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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身在建筑物之中,不用担心墙面屋顶坍塌被压住,多少令人心安了一些。只是仍旧站得不够稳当,隔着一层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脚下土地在震动,耳朵贴近地面能听到轰隆的响声。
『操』场上已经有人哭了起来,互相搂抱着瘫在地上,宛如死里逃生一般。
我一路跑下来早就喘不匀气,停下来后张着嘴大口呼吸,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宁冉的脸『色』也不好看,唇瓣有些干裂,眉目间还有些惊慌。想来也是因为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实在被吓坏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我仍在调整呼吸,却听宁冉焦急地问道。她抓着我的胳膊举起来,眉头紧紧皱起。
“嗯?”我低头一看,左臂外侧有一道十来公分长的血痕,尚在向外渗着血珠子。估计是刚才在楼梯上被掉落的仿瓷刮伤的。先前只顾着逃命,根本没发现。这会儿都快没什么痛感了。
“没事儿,一会儿血就凝起来了,又不疼。”我鼓着嘴朝伤口吹了吹气,抬头说道。
宁冉没接话,手上却更用劲地握着我的胳膊,眼眶有些红死死地瞪着我。
我讪讪地冲她笑笑,莫名有点心虚。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也有一些在人群里穿梭着寻找自己的同伴。
现在情势这么混『乱』,也不知道阿芮怎么样了。不过她和邱梓诚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刚要跟宁冉提议去找找阿芮,就听旁边有人叫我。顺着声音看去,正好和陶淞年的目光撞上。
“可算是找到你了。”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眉宇间隐隐的有些担忧,看到我手臂上的伤后明显惊了一下,语气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手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我们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面,突然碰到她让我有点意外,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摇摇头,“没关系,一点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记得找我。而我一点都没顾得上考虑更多。
宁冉从见到陶淞年的时候似乎就有些僵硬,手上又用了些力气,掌心烫得像块烙铁,但很快她就松开了手,放下我的胳膊。我心知她感到不自在,我也一样,所以必须要尽快结束这样的局面。
陶淞年听我不怎么上心,也没再劝我,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浅浅地笑了笑,“没事就好。你们准备站在这里等学校发通知?”
我一门心思想着尽快分开,便立刻摇头回她:“不了,现在『操』场上这么『乱』,我们还得去找找阿芮,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陶淞年略略低头,抿着唇挑了挑眉,向后退了两步,“那好吧,你们注意一点,离建筑物远一些。我先去班上集合了。”
“你也小心些,注意安全。”我也叮嘱了两句,她笑着挥挥手转身就走,完全没让我难做。
我垂下眼睑长舒一口气,像是没事人一样牵起宁冉的手,转过头去跟她讲话,“我们先去找阿芮吧。她应该和邱梓诚在一起,不过刚刚我看了下手机,根本没有信号,联络不上他们。看来我们只能在『操』场上转一转,碰碰运气。”
宁冉没有抬头跟我对视,只是别开脸,低声嗯了一句,随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地在裤兜里掏了一阵,『摸』出小半包纸巾。
第四十四章()
学校很快就发了通知; 让大家先离开,并且禁止学生返回教学楼; 落在教室里的东西只能先放着,等确认安全了之后再去取。
我们找到阿芮的时候她正拽着邱梓诚在人群里四处穿梭; 急得满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看到我们之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抱着我们一直不撒手。
同样是从楼上逃下来,他俩看上去却比我们狼狈多了; 头顶蒙了一层白灰; 发间还夹着些小块的仿瓷碎片。
“我都快吓死了!楼梯上好多人; 我好怕跑不出来。”阿芮声音哽咽; 鼻翼耸动之后眼眶里全是泪,语气里还带着哭腔,“下来过后我给你们打电话,手机信号又全都断了,都不知道你们跑出来没有。还好找到你们了。”
宁冉赶紧轻抚着她的背; 伸手摘去她头上的碎片; 红着眼安慰她道:“好了好了; 大家都没事。”
邱梓诚弯着腰甩了两下脑袋; 将白灰抖弄掉; 随后向周围看看; 人群已经开始往学校大门涌去; 似乎都得了通知; 准备要回家找家里人了。
“现在怎么办?回家吗?我送你们回去吧。”他掏出手机看了看; 眉头皱起; “还是没有信号。”
眼下没有别的去处,电话也联系不上家里,我们的第一选择当然还是回家去。大家都没有异议,连车也没去取,夹在人群里出了校门。
门口尚未四散开去的人里很多都抱着手机在尝试打电话,然而此时通讯已经中断,电话根本打不通,短信也发不出去,有人急得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们路过见到这样的景象,心情不禁都沉重起来,不再多做停留,只想尽快和家里人会合。
回去的一路上到处都是惊魂未定的人群,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要么在工作,要么在午睡或是喝茶打牌,哪里会这样顶着大太阳在马路边上站着,叽叽喳喳交换着消息,说起哪处的墙塌了,哪里的灯也倒了。有的人就穿了一条裤衩,还有的身上只裹着一床『毛』巾被,脚上的人字拖连夹脚都歪到一旁了,显然是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逃出来的。
邱梓诚将我们送到小区外面的路口后就被阿芮赶了回去,叫他趁着天『色』早,赶紧回家别在外面逗留。两个人互相叮嘱了一阵才散了。
那时候我们只知道发生了地震,却并不清楚灾情到底有多严重。
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已经在了,防盗门大开着,应当是为了方便随时逃命。屋里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我踏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电视里在说下午地震的事情。
电视上的画面是前方记者拍下来的,满目疮痍的街道,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已经逃生的群众自发地在废墟上挖掘,营救被掩埋在下面的人。大片倒塌的灰黑『色』的建筑物和鲜红『色』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巨大的冲击力。短短的一段画面着实令人胆寒,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次灾难中伤亡。我看得懵了。
“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点收拾东西,晚上我们在外面睡,屋子里边太不安全了!”老妈从抽屉里拿了两个巨大的口袋,正在往里面塞衣物薄被。我正准备过去帮忙,余震却又来了。窗户被晃得哗哗直响,饮水机水桶里的矿泉水拍在桶壁上像扇巴掌一般响亮。
家里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危险可能随时袭来,我们必须寻个地方暂时安置下来。
大人们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好大一卷塑料布,还有几根长竹竿,带着我们在马路边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又弄来几块厚木板垫在地上,撑开以前出去游玩时买的帐篷,算是勉强有个栖身之所。
原先空旷的马路边早已被避难的居民占据,一个个临时的歇脚处在路边搭起,场面说不出的拥挤紧张。有人从路边商铺里接了电视,守着新闻频道随时跟进新的消息。
那天好像谁也没有心情吃饭,饭点都过了好久也没有人喊饿,等到入夜了妈妈们才哄着大家都吃了一点东西,免得身体受不住。
阿芮回家后就讨来了手机,抱着膝盖缩在一旁,噼里啪啦摁着键盘发短信。然而信号时断时续,编辑好的短信十有八九都发送失败,偶尔收到一两条回复,也都是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她一时坐不住,又站起来在原地转圈。
我们搭棚子的这条路是进入灾区的一条重要道路,早在我们开始拾掇的时候就不断的有车辆从这里开进灾区,救护车军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入夜后有车载着伤员从里面出来,连汽车后盖上都堆着人,上半身趴在后盖上,下身悬在空中,脚尖离地面不过一二十公分,总像是会掉下来一样,看得人提心吊胆。
直到这时候我才感到深深的恐惧,有一种几乎是死里逃生的后怕。我和宁冉并肩立在棚子边上,木然地盯着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腿都快僵了。
地震释放了巨大的能量,入夜后气温就降得很厉害,我原本已经套了一件长袖外套,可架不住温度一直往下降,索『性』直接翻了一件棉袄出来裹上。
大人们聚在一处商量之后的事宜,我们无事可做,只能倒在厚木板上休息。余震一直持续不断,越是躺得平坦,越能切实感受到身下地面震动的幅度有多大。十米开外的马路上不时碾过轰隆的大卡车,尾气熏得人不住咳嗽,根本无法休息。
挨到夜深的时候,天上又哗啦啦落了大雨。我们临时搭的棚子本来就不够结实,叫雨水一冲刷,就有一个角开始漏水了,好在身下垫着厚木板,不至于让帐篷被浸湿。
那是我这些年来觉得最冷的一个晚上。身上已经裹了厚厚的两件棉袄依然不能抵挡蚀骨的寒冷,从膝盖以下的部分全是冰凉的,还泛着沉重的酸痛。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想要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却发现宁冉倒在帐篷最里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声,像是已经睡着了。
然而这样的环境里是很难入睡的,何况她本身睡眠就浅。我不免担心起来,左右看看,大人们仍围在一起叙话,阿芮占着木板一角摆弄手机,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我轻手轻脚地钻进帐篷,爬到宁冉边上,还没待开口询问,就先见到她虚张着的无神的眼睛,与微微阖起偶有颤动的唇瓣。
“宁冉,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急急地拍着她的手臂,“是不是太冷了?手这么凉,你的厚外套呢?赶紧拿出来穿上啊。”
宁冉摇摇头,吸了两下鼻子,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闷闷的,“穿了,还是冷。”
我听了有点气,指尖刚捏着自己的棉袄拉链准备脱一件给她,手就被摁住了。
“你自己穿着吧,手冻得这么厉害,也没比我好多少。”帐篷里光线不好,全靠外面路灯提供的一丁点光亮照明。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到宁冉微微蹙起的眉头。
我知道拗不过她,干脆跟着她卧下来,伸手将她抱住,拥在一起取暖。
认识这么多年,我们却几乎没有这样亲密的时刻,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气味。
宁冉的眼睛紧紧闭着,可不时颤动的睫『毛』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若是离得再近一点,兴许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我借着这一点光亮细细地用目光描摹她的样子。尖尖的像精灵一样的耳朵,淡淡的眉尾,还有紧抿着的唇角,每一处我都无比熟悉。我有些失神,鬼使神差般想伸手去『摸』一『摸』,心里一凛,赶紧将目光偏开。
“舒榆。”宁冉突然轻声唤我,眼睛也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离得这样近,“你下午看到新闻了吗?”
“看了。”我想起电视里骇人的画面,声音不由地低了下来,方才的念头也散了大半。
“如果离震中再近一点,我们也许就在废墟里面了。”她的眼里泛起些许水汽,声音轻得像断了一样。
我心头一震,鼻子也有些酸,收紧了手臂。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人生中头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灾难,终归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你怕吗?”我盯着她。
宁冉深吸一口气,揪住了我的外套,定定地看着我,“怕。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真的很怕死。”
谁又不是呢?原本生活得一帆风顺,要不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突然想到死亡会离我们这么近,没有人能够一点都不害怕。
“没事了。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安全了吗?”我在她背上轻拍两下,安慰她道。
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我们贴近的呼吸声,呼出的热气就在鼻尖萦绕。
“嗯。”宁冉垂下眼睑,随后松开手,身子动了动,离我远了一些。我颇有些意外,住了手疑『惑』地看着她。
“那边的袋子里有薄被,你拿出来盖着吧,早点休息。”我尚未回神,宁冉却已经转了身背对着我,蜷缩着身子离了我有一尺远。
她分明还是觉得冷,却不肯再与我靠近在一起取暖。
当真是克制得过分。
我收回手贴在身侧,心里不由苦笑,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去。
第四十五章()
震后一度中段的通讯在紧急抢修后终于恢复了。我思虑再三; 发了条短信给陶淞年保平安,就算只是出于礼貌; 我想也应当告知一声。
她回消息的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