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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刚刚不是还在火光鼠的地宫里么?
“小绝?发什么呆呢?”
“阿芜?”长绝循声看去,才发现是幻芜正站在秋千上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不认识我啦?”幻芜一身白色纱衣,犹如天边一朵无暇白云,又似一只舒展着白色羽翼的小鸟般灵动活泼,张开双臂就扑向自己。长绝担心她摔着,伸手就去接,直接将幻芜抱了个满怀。
幻芜披散着长及臀下的墨发,浓密的发如瀑布一般包裹住她大半身躯,越发显得她娇小可爱。她鬓边只簪了一朵半开的木棉花,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笑意盈盈地将他望着,墨玉一般的眼瞳里全是自己怔愣的影子。
“阿芜?”他发出的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也不知在怕什么。
“嗯。”幻芜只是笑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阵九合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长绝很像控制,却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哈哈,真像只小猫。”幻芜接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他忍不住红了脸。
“小绝,秋千。”幻芜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秋千,“抱我。”
“啊?”这会长绝是彻底愣了。
“我没穿鞋。”幻芜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只粘着他撒娇,连语气都绵软如新做的芙蓉糕。
长绝怎耐得住她这样子,虽然不好意思,还是将她横抱起来,放回秋千架上坐好。
“怎么不穿鞋呢?”幻芜坐好了,一双小脚就露在裙摆下面,长绝一低头就看见了。只见那一双小脚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无暇更甚那流云一般的裙摆。粉嫩的脚趾上一片片圆润的指甲不染蔻丹却好似上好的珍珠贝,泛着莹莹柔光。纤细的脚踝上一根红绳系着三个银色的小铃铛,随着秋千的摇摆晃动而轻响。
长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那双脚却好像一直在自己眼前晃动,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跟煮熟了差不多。
“我在自己家呢,不想穿就不穿啦。”幻芜形容娇俏,连说话的尾音都微微上扬。
“可是终归不好,我是说,不穿鞋容易着凉,不小心还会被划伤。”
幻芜嘴一撅,直接抬起腿把一只脚塞到了长绝手里:“已经划伤了啊。”长绝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的柔滑扔出去,稳住心神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侧面确实有一抹红痕,在满目的白里显得特别扎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残忍又美艳。
“怎么这么不小心?青猗也不管你啦,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长绝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满心只想着什么药膏好用又不刺激。
“青猗?她早就不在了啊。”幻芜收回脚,歪着头打量他,“你不是把她赶走了吗?”
长绝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一下,手中突然一空之后涌来的莫名失落感,就被幻芜说的话惊得一呆:“我把她赶走了?”
“对啊,成亲以后你嫌他们碍眼,就把他们全都赶走了,现在整个谷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啦,你还不陪我玩,我好无聊的。”幻芜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长绝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成亲了?你和谁?”
“当然是和你啊,夫君。”幻芜重新站在秋千上,笑颜美好胜过身后红霞一般的木棉,飞舞的衣摆像无数纷飞的蝴蝶将幻芜整个人包住。长绝突然生出一种惊惧,好像这一瞬间若不拉住她,他就再也拉不住她了。
“阿芜,下来,别玩了。”长绝喃喃出声,那声音轻柔得不能惊走一只蝴蝶。
“不要,你都不陪我玩,我后悔了,我不要嫁给你,我要去找青猗他们,我要去找我师父!”幻芜突然就不高兴了,摇摆的秋千越荡越高。
“你先下来,你要去找谁都可以”长绝话音未落,幻芜就放开了抓着的秋千绳,突然向后倒去。原本好好的院子却突然塌了一半,幻芜身后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长绝忙伸手去拉,只触到一片丝滑冰冷的一角,根本无法抓住,急速下坠的幻芜被飞舞的长发模糊了整张脸,她张了张嘴说了什么,鬓边的木棉花被吹了上来,吹到自己的掌中,瞬间就枯萎了。
长绝呆呆地看着那朵花,的胸口就像要炸开了一样,有什么在咆哮着想要喷薄而出。
“长绝!”额头突然一痛,一股寒意伴随着刺痛感走遍全身,长绝突然就听见了耳边幻芜的声音。
眼前还是那个黑暗腥臭的地宫,不远处高台上窅娘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有脸部细微的表情显露着她心绪的波动。自己身上压着的那些人全部变成老鼠,被幻芜一赶就跑走了,地宫里剩下的人也没继续往血池里跳。
“快走,我的幻境不能控制她多少时间。”幻芜之前先是半真半假的演了一出英勇就义的戏码,暗自凝了全部灵力,趁窅娘不备的一瞬,全力一击,织了个幻境给她。没时间用师父给的手套,好在今天十五自己灵力爆满,不然还不一定能顺利织造幻境。只不过,没想到连长绝也中招了。
幻芜忙用最后保底的一丝灵力唤醒了他,此刻是彻底耗尽了库存,还没拉起长绝就直接扑在他身上。
“阿芜!”长绝马上扶住她,就感觉她身上没有之前的寒气了。
“没事,我只是没有力气了,我们快走。”幻芜无比郁闷,每次十五的一关最麻烦的其实不是灵力胀满的时刻,为了防止自己被爆满的灵力胀死,必须把灵力全部用光,只是用光之后,自己会变得毫无知觉,全身颓力,在灵气充沛的荼梦谷花海里也得睡个两天才能恢复,只是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变成一棵草,往地上一躺多么不显眼,至少挨打的时候也许不会很痛吧?
第二十四章相护()
“往那边走。”长绝一手揽着她,让她能舒服一些地靠在自己身上。刚到这个地宫的时候他就观察了这几个出路,自己身后的那个,是通往秋风堂的,有一半的可能羊入虎穴,而且容易伤及无辜。另外几个洞口,只有两个洞边的烛火会微微颤动,应该是有风流动,其中一个的土看起来新一些,看起来有更多的活动痕迹。
不管了,这个时候,还是相信老鼠吧。
这时候的幻芜哪怕是把她丢血池里,她也只能跟着走了,能省点力气就是一点力气,幻芜索性闭口不言。
长绝更是忧心,揽着她在黑暗的地道内疾步如飞,只是揽着她的手臂动作轻柔如捧珍宝。
“阿芜,你刚刚真厉害。”黑暗放大了除视觉以外的所有感官,也能给人很多勇气来掩饰羞赧。
长绝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眼前不知道怎么出现的尽是小时候为母亲治病,跑过很多医馆见到的那些濒死之人,他们的亲人就是这样,不停地说着喊着他们的名字让他们不要睡,好像凭着那些凡人的执念就能胜过那从幽冥之地爬出来的无情锁链。
“我也陷入你织造的幻境了。”长绝脚下步伐加快,语气是故作轻快,“我们一起回到荼梦谷,盛开的木棉花很漂亮,”他顿了顿,“没有你漂亮。”
这会轮到幻芜诧异了,这个长绝莫不是老鼠精假扮的,怎么会说起甜言蜜语了?一想到那张半面瘫说出这种莫名娇俏的话来,幻芜就忍不住泛起一股诡异的愉悦感。
奇怪了,自己怎么还清醒着呢,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找乐子,难不成我是中毒了?还是深陷某个高深得无法察觉的幻境里?
不等长绝抒情完,也不给幻芜再多沉浸臆想的时间,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长绝的感官岂是幻芜可比,他揽紧幻芜,足尖轻点,犹如燕翅点水一般在这狭窄的地道中闪躲,接连躲过了几个飞来的火球。
“死到临头,你们竟然还敢欺弄于我!”窅娘在一片火光中飞身而来,尖利的声音在地道中放大回响,听起来格外刺耳。
窅娘人头鼠身,面色青紫,双目红似泣血,嘴角还有血渍,她的长发翻飞,破碎撕裂的衣袖无风自动,这副面容惨烈得无法直视。幻芜越过长绝的肩膀回头看就看到这一幕,饶是心大无比的她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被烧死咬死还是落这大老鼠手上,哪种结果最凄凉。这时窅娘看见幻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幻芜默默回头,默道:不用想了,最后这种结果肯定无比凄凉!
窅娘在刚才的幻境里似乎受到莫大的刺激,她现在状若疯魔,不管不顾地出招,整个地道被她轰得千疮百孔。因为窅娘是从后面进攻,长绝不敢把幻芜背在背上,只能保持长时间单臂揽着她的动作,尽量把人护在身前。
一边跑一边躲的后果就是两人很快就十分狼狈,长绝更是疲于应对,时间一长就渐渐露出破绽。
窅娘咧嘴一笑,兽牙上还沾着血迹,长时间消耗妖力对她也是莫大的损害,可是她不再顾虑了,她现在只想结束,带着眼前的一切一起结束。
她双手结印,一道红光凝于掌心,对准了幻芜的背心。长绝看见,折身去挡,可窅娘等的就是他这一动,待她收拾了长绝,幻芜那个没有了灵力不修外修的草妖,还不是如蝼蚁一般任她拿捏。
虽然没有外修功法,但好歹见过很多猪跑,幻芜的心眼可比长绝多,只一瞬她就看破了窅娘的想法,一边咬牙准备忍痛一边默默地祈祷自己赶快晕过去,就算长绝没能争气,她也能安详的归西。
她反手一击长绝的胸口,待长绝上身前倾的时候转动身子扩大二人之间的缝隙,顺势一拳打在长绝脑袋上,在他往后倒的时候在一脚踹过去。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爆发了一个纯内修的小宇宙啊。
她这点力气,应该不会很痛吧脑内的小忏悔还没成形,她就被窅娘的一击打在身上,直接飞出去五丈有余,如果不是墙壁帮她挡了一挡,估计能直接飞向洞口。
“阿芜!”幻芜刚落地,长绝就已经飞身去接了。
窅娘一击未中,气滞于腹,无法再凝出妖力,只能在原地调息。虽然没有除掉长绝,但她仍然很有信心,只待片刻后她就能让那两人一起去死了。
长绝仿佛没有注意到攻势已停,也不管自己后门大开,只轻轻地碰了一下幻芜。
还好,还没死,她只是晕过去了。长绝慢慢地抱起她,将她抱到墙角坐好,还帮她调整了一下头的角度,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他还慢慢地帮幻芜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的衣服在地上摩擦破了一些,还沾了不少的土,他一点一点地帮她拍掉身上的土,有的地方拍不掉,他就一手托着衣料,一只手轻轻地抹着上面的污渍,动作认真,神情专注而虔诚,颇像寺庙里那些纂修残破佛经的和尚,岁月去留,沧海桑田在他身上好像留不下任何痕迹,也不能影响他丝毫的虔诚。
窅娘看在眼里,一瞬觉得十分可笑,下一瞬却生出很多恼怒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在哪个男人那里受到这般温柔的对待,无论是沉迷自己美貌的,还是那些对自己有所图谋的,即便是曾经的钰郎,也没有在他其任何一世里对自己露出一瞬这样的表情。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只能被那些贱男人这样伤害?!红绫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挥出,打向昏迷不醒的幻芜。她就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样子,大家都是妖,她要让她跌在泥土里,比自己还狼狈!
预料中让自己心满意足的画面没有出现,她的红绫还没有碰到幻芜,就被一只手扯住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受得住我的红绫?!”不是窅娘大惊小怪,而是她的红绫本身就是火光鼠的皮毛织的,可以阻挡一切火属法力的攻击,不被火烧,自然也坚韧不断,堪比尚好的刀剑利器,更不必说这还是带有她法力的一击,即便是坚固的法器她也有信心击碎。可是那个少年,竟然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接住了,还没有受一点伤,哪怕是掌心破道口子流点血也不至于让她那么惊诧直接就吼出声来。
那个被她质疑询问的少年却恍若未觉,在接住一击之后,另一只手还继续帮幻芜擦掉脸上的土。
“啊,破皮了。”长绝有些心疼地说,也是第一次那么直接的从话语中透露出毫不遮掩的情绪,可能正是因为幻芜晕着听不到,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就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一直是知道的,幻芜虽然懒怠,却是最爱干净,现在她衣服脏了,只能这样简单地帮她清理一下,不然她会不高兴的。他还清楚,幻芜最是怕痛,一点小伤她也会痛好久,她是纯内修没有外功护体,身体也格外脆弱,她有时候就会找借口对青猗撒娇,但真正受伤的时候,她反而会什么也不说,自己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