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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宫很静很静,姚喜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正当姚喜以为自己绕回了主宫道,终于可以去宁安宫时,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姚喜那孙子,自己找死还要连累咱们司苑局的人。”
“明儿轮到我给尚膳监送东西,被姚喜这一闹,我两日睡不成觉。”
“那边宫里没住人,不用找了吧?”
“还是看看吧,早点把人拿去宁安宫,咱们也能回去睡会儿。就怕太后娘娘抓不着那小子,把气撒咱们司苑局的人身上,要是被罚了月俸,我上月跟干爹支的银子就还不上了。”
二人说着话朝姚喜所在方向走去,幸而这片的宫殿都没人住,那两人提着的灯笼照不远,没有发现她。
姚喜知道来不及补救了,太后娘娘正兴师动众地派人拿她呢,如果落到太后娘娘手里可不止死那么简单。宫里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她听一些老太监说过,老太监们评价有的刑罚:和那比起来,割蛋之痛都不算什么。
姚喜只是听人说都不禁一凉。她轻手轻脚地躲进黑暗之中,想在被太后娘娘的人抓到前,找个安静地方把自个儿吊死。
她得找高大一些的树。
穿过一片矮树林,摸黑爬上一处斜坡,姚喜远远地看到一个点着灯笼的亭子,那亭子建在半山腰,亭子旁就有棵葱葱郁郁的大树。站在亭子的栏杆上刚好能把腰带系到树上,那棵树简直是为上吊而生。
姚喜走到凉亭时才发现亭子里有个年轻女子,桌上摆着美酒佳肴,那人坐在亭中自斟自饮着。瞧这人的阵势定是宫里的哪位主子,只是不知怎么的身边也没个人伺候。
准备上路的姚喜打算进去讨杯酒喝,喝点酒兴许走时就没那么疼了。要是平日里她当然没这个胆子,一旦动了死念,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亭中的女子似乎醉了,再斟酒时手抖得厉害,洒在桌上的比倒进杯中还多。喜宝走进亭中,冲那女子欠了欠身:“奴才伺候您。”
隆宜一怔,仰起醉颜看向身侧,一个模样清秀的太监接过酒壶,稳稳地给她斟了一杯酒。紧接着,又拿起空杯给自个儿斟了一杯。
“赏你酒了吗?就喝。”隆宜只手托着腮,脸上带着神智不清的笑。
“求主子看在奴才命不久矣的份上,赏奴才一杯临行酒。”不待隆宜吩咐,姚喜就在石凳上坐下了,豪气地将酒一饮而尽。这酒入喉甘柔余味香久,姚喜从没喝过这样好的东西,又倒了一杯饮了。
“诶!给我留点。”隆宜玩笑着道,心想这太监真是胆大又有趣。“你说你命不久矣?是犯了事还是患了病啊?”
姚喜把如何得罪太后娘妨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隆宜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干得漂亮。”
这话把姚喜吓得不轻,她胡言乱语闯了祸,眼下难逃一死只能认命,但不能眼见着这位小主子酒后失言惹祸上身。“您可别像我似的祸从口出,被人听见就糟了。这事也不怪太后娘娘,娘娘饶我一命已经够仁厚了,怪只怪我今夜迷了路。”
“迷路?”隆宜觉得这太监得多笨才会在宫里走丢。皇宫再大,要去哪随便拦个人一问便之。她在望月亭,宁安宫完全在相反的方向,看来这小太监脑子不大好,得罪太后也是无知者无畏的缘故。
姚喜夹了几口菜,点头道:“我记着是照原来的路走的,结果越走越冷清,见不着半点光亮,跟鬼打墙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去。也是不怎么进宫办差的缘故,宫里哪条道改了,哪位娘娘迁宫了,都不太清楚。”
隆宜心里一紧。哪条道改了?倒真有条道改了。她要在宫里住些日子,又习惯了住宽敞些的地方,就打通了两座无人住的宫室,分隔两宫的宫道自然没了。她又是个好静的人,那片大多无人居住,自然没多少光亮。
这样看来,这小太监误了差事倒是自己的责任了。隆宜说了会儿话,又吹了点夜风,酒已醒了些。见小太监面色愁苦地闷头饮酒,隆宜不禁问道:“那你如何打算的?”
“吃饱喝足了找棵树吊了去。被太后娘娘拿住了,免不得要受皮肉之苦,奴才怕疼。”姚喜拎起酒壶发现已空了,往杯子一倒,只倒出一滴,那滴酒晶宝透亮得像酒壶为她送别而掉落的泪。
隆宜觉得自己真是醉得太厉害了,她瞧着这太监在灯火下谈起死亡的模样,竟有种凛然的美,白得透亮的皮肤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幽暗的眸子里是如水的平静。有那么一瞬间,隆宜觉得眼前的这人兴许是不慎落入凡尘的仙子。她见过千千万万的太监,眼前这个和她印象里的真的不一样。
“兴许太后娘娘不与你计较呢?”隆宜嘴上这么说,其实自己都不信。万妼那人被人称作妖后,或许有些夸张,但绝不冤枉。
姚喜想眼前这位小主子一定是新进宫的,进宫前又在深闺之中,显然没听说过太后娘娘的为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姚喜衷心地劝道:“您往后在宫中,最好也避着那位一些。这宫里像您这样好说话的主子,不多的。”
眼看酒尽菜凉,姚喜担心太后娘娘的人找到这里来,起身道辞:“谢主子赏酒。奴才得赶紧上路了,不敢多耽搁。”她本来打算在这亭子了断,既然有人在此,总不好吓着别人,于是打算再往上走,重新找棵树。
隆宜是真心佩服这个太监能把死说得如此平淡,乍听之下还以为他只是出趟门,但隆宜知道,这太监一走是回不来的。“我喝多了,夜黑风高的自己回不去,你送我一段路吧!”
姚喜有些犹豫。按说她受人杯酒之恩,该把人送回去,可又担心半道遇上太后娘娘的人。“奴才怕被太后娘娘的人抓了去再不死就来不及了。”
隆宜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着急寻死的,她撑着石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的宫离望月亭不远,路上要遇到太后娘娘的人,你扔下我躲开便是。好不好?”
唉!姚喜也怕这醉醺醺的小主子出事,就当为来世积德了,下辈子或许能投生个好人家。她抬起胳膊屈着身子道:“奴才送主子回宫。”
隆宜将手搭在姚喜的手上,笑着道谢:“谢公公。”
第6章 006()
“还没到您的住处么?”姚喜悄声问道。这位小主子领着她出了那片黑压压的区域,周围渐渐热闹起来,怕被路过的太监宫女瞧见,姚喜时不时就得缩着脖子低着头。
隆宜道:“快到了。”宫里的人都已入睡,路上并无人经过,隆宜看身旁这太监畏首畏尾的模样不禁笑了。连死都不怕的人,偏怕落在太后手里。不得不说,万妼能做到人人恨人人怕也是她的本事。
姚喜提心吊胆地扶着这位小主子又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再问道:“还没到么?”
她心里着急着去死。倒不是不怕死,只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死又能如何呢?没有活路,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死得不那么痛苦。至于死后太后娘娘会不会觉得不解气,在她死后还鞭她的尸,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隆宜没说话,只是搭着姚喜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姚喜觉得万分煎熬,身旁这位小主子走得慢,二人像被困在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一般,沿着宫道左拐直行右拐直行再右拐姚喜后悔答应送人回宫了。
瞧着四周亮堂堂的,这位小主子走路也稳稳当当,醉得没想象中厉害。姚喜决定撂挑子不干,她不想冒着被上酷刑的风险,只为送这个一面之缘的女子回宫。“看您还算清醒,要不奴才就送到这儿了?”
“正好。咱们也到了。”隆宜停下脚步。
姚喜随着隆宜的视线望去,只见面前宫门的上匾额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宁!安!宫!
她一路上只顾提防着被人瞧见,竟没注意到女子领着她走的是到宁安宫的路。这就是路痴的悲哀,蠢成这样哪怕被人卖了也活该。
可是这女子明知她怕落在太后娘娘手里,还把她带来了宁安宫?
姚喜很快想明白了。这位小主子哪里是要回宫,分明是要拿她在太后娘娘跟前邀功啊!也怪自己看错了人,喝了人家两杯美酒,瞧着人家面善就傻傻地跟了来。妃嫔们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事她不是没听人说过,只是死活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倒霉,被人踩着她的命往上爬。
不想被抓住用刑,姚喜转身就要跑,隆宜笑着对宁安宫守门的太监道:“把人抓回来。”
姚喜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自然跑不过货真价实的太监,一转眼的功夫就被抓回了宁安宫门口。她挣扎着冲一旁始终含笑脉脉的隆宜怒吼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竟为了巴结太后害我?”她自打见了这人,这人一直是笑盈盈的模样,只不过方才还觉得和气可亲,现在只觉得阴森恐怖。
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就是笑里藏刀。
隆宜冲愤懑不平的姚喜笑着道:“反正公公一心求死,顺带帮我个忙不好吗?也算死得其所嘛!”她转脸对守门的太监道:“去禀告太后娘娘,本宫有事求见。”
“娘娘,长公主求见。”芫茜陪着自家主子熬了一夜,眼皮已经很重了,还是得强打着精神。
万妼瞥了眼地上的青铜漏壶:“现在已是丑时了吧?传哀家的旨意,就说哀家已经睡下了,有事明日再来。”
长公主隆宜是皇帝的妹妹,也是先皇后的女儿,比她还要年长一岁。当年先帝爷为了接她进宫委屈过先皇后,后来先皇后的死和她也多少有点关系,为这事,隆宜一直恨她,更恨先帝爷。
俩人一直不对付,也没必要见面讨对方的嫌。尤其今晚万妼心情不太好,见了隆宜只会更不好。
隆宜本来住在封地,因为先皇后祭日快到了才回的京,等祭日一过就会走。隆宜回京这么些日子,只有初回宫向她请安时见过一面,当时皇帝也在,直到一起用完膳二人之间说话还不超过三句。
“回来。”万妼改了主意,叫住要出去传话的芫茜。隆宜那么恨她,没事不可能来宁安宫,尤其还是大半夜的。“让她进来。”
“奴才求求您,让奴才自行了断吧。”姚喜被带入宁安宫时彻底害怕了,泪珠子不争气地一个劲地往下掉。因为不难想象被交给太后娘娘后等待她的将是什么,而那绝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隆宜之前不过开玩笑吓唬吓唬姚喜,见这小太监都被吓哭了,便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了脸色道:“刚才唬你的。呆会儿见了太后,咱们就照实说你迷路到了望月亭,被我硬拉着留下来伺候才耽误的差事。你这劫本宫替你挡了。”
这当然不全是实话,她并没有硬拉这小太监伺候。隆宜更喜独酌,望月亭依山而建,宫里只有那里视野最开阔,她常入夜后去望月亭俯瞰宫城,以景下酒。眼下是碍于宁安宫的太监在场,很多话不便说。
隆宜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万妼的破事儿,宁安宫胡作非为的事多了去了,只要没波及到自己,隆宜从来是眼不见为净。
今日有意帮这小太监脱身,一是觉得这人迷路除了脑子笨,与自己改了宫道也有点关系,二是觉得这小太监得罪了万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望月亭时隆宜就见万妼宁安宫的主殿一直亮着,倒没想到是被个太监气得夜不能寐。也难怪。所有人对万妼都是千依百顺,她虽恨万妼,却也不能将万妼如何。有父皇的遗诏保着,莫说她,连皇帝也只能忍气吞声。九五之尊尚且如此,一个低贱的小奴才竟然胆敢忤逆于她,狂傲如万妼当然会恼羞成怒。
姚喜听这女子自称本宫,应该至少是嫔位以上的娘娘。这人说要帮她,她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只是打定了主意,呆会儿如果局势不对,太后有要动刑的意思,她就找机会自行了断。咬舌或者憋气都行,她不知道人能不能憋气把自个儿憋死,毕竟谁也不会闲得没事去试那个。
如果都不行,她就一头撞柱子上去。办法总比困难多。
芫茜出来迎隆宜,看到了害得她家主子不眠不休的小太监姚喜。她以为是司苑局的人把姚喜抓了送过来的,并未多言,只是照着主子的吩咐把隆宜公主迎了进去。
入了寝殿,隆宜冲端坐在炕沿上的万妼行了礼:“隆宜见过太后娘娘。”
芫茜凑到万妼耳边低语了几句,神经紧崩了一夜的万妼这才放松下来。只要那小阉驴还活着就好,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你这个点来宁安宫,若只是给哀家请安未免太早了些吧?”万妼挥手示意宫女给隆宜赐了座。她想赶紧打发走隆宜,然后好好那个不知好歹的小阉驴。万妼太过好命,以至于从未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