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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荀老太太看似喜爱的二房众人,除了荀滟是老太太真正心肝宝贝,自己又有手段之外,其他诸人如荀泽荀澹甚至荀湘,每个人在前世里的姻缘都被荀老太太搅合了一道。
所以如今在荀澈婚事上,荀老太太不出幺蛾子才是稀奇呢。只不过荀老太太也没有什么高明招数,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她已经预备好了。
不过,俞菱心也有没想到的,便是在她开口应承之前,程雁翎先接话了:“若说尊敬长辈、见礼打招呼,好像也不只是书香门第的姑娘需要。先前听说贵府老太太在卧病调养,所以才直接来了茶会不曾拜见。如今既然能够见面,那我也同行一遭罢。”
荀湘不由与齐珮互相看看,那丫鬟也怔了,可这时程雁翎已经站起来了。她原本就比在场众女大了四五岁,身量又极为高挑,坐着说笑的时候不明显,此刻起身迈步,回眸之间竟似有金石之气,凛然生威。
这样的端仪县主谁敢拦着?
莫说丫鬟了,连荀湘与齐珮都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明锦柔与荀滢随着起身,一同陪着俞菱心往荀老太太的慈德堂过去。
“珮姐姐,”荀湘更怕了,她原就没主意,此刻本能觉得好像不太好,跟祖母原先打算的可能是不会一样,不由低声问齐珮,“要不要叫我爹和我娘也过去看看啊,那个那个县主有点吓人”
齐珮面上倒是还淡定,但也不大能够再如何看不起荀湘的怂了,迟疑着点点头:“也好。”
事实上,不放心荀老太太的也不只是荀湘与齐珮二人而已,当俞菱心等人到了慈德堂一进门,才发现正堂里居然已经满满坐了半屋子的人。
荀二老爷夫妇在荀湘头一次打发人回话给老太太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已经匆匆赶了过来。而更让俞菱心意外的是,今日文安侯荀南衡居然也在,与明华月并肩坐在上首的座位,荀澈也在一旁跟随。
荀老太太坐在正中间的榻上,精神虽然看着还好,但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了,尤其是见到俞菱心不是单人一个被丫鬟引进来,而是还跟着荀滢明锦柔程雁翎三个人,就更不痛快了。
这原本计划中的“老太太借着孙女花会自自然然地相看未来孙媳妇”,怎么就这样变成一场极其郑重且不自然的多人请安大会?
等丫鬟将座位加添完毕,也上了茶水,勉强客套见礼一轮话说完,荀老太太便直接望向俞菱心:“俞姑娘,你们府上可一切还好?你父母近来如何?”
这一句话出来,满堂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妙。俞菱心的出身其实算是不高不低,俞伯晟只有工部长史这个四品职位,说起来与文安侯府这个亲家实在是不算太相称。但若是给面子,多看着些已故的老尚书,那么这个礼部尚书嫡长孙女的身份,也还说的过去。
只是,荀老太太直接点出的这句,便是要说起俞菱心父母和离这件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光彩的往事了。尤其是齐氏其人,性情暴躁强横,实在谈不上什么妇德美名,改嫁的夫婿寇显官职现在只有七品,就更低了。
可是从字面上,这又是一句客气话,以辈分、宾主而论,莫说荀澈荀滢,就是文安侯荀南衡,也不能拦话。
俞菱心虽然也想到了荀老太太会从此处下手,但到底她也不是神仙,这凡人的七情六欲,总是刺心的。登时面上的微笑便稍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强压下满心交织的情绪含糊应道:“托您的福。家里一切都好。”
“那就好。”荀老太太笑了笑,“令堂是改嫁到了江州寇家是不是?”
俞菱心的那一口气更是噎住,但轻咳一声之后,还是先忍着回答:“是。”
“有道是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荀老太太看着俞菱心的样子,越发得意起来,长房众人来撑腰又怎么样?她还是想说什么就要说什么!难道当她这个老夫人是假的?
顿一顿,荀老太太又道:“也有人说,母女连心,母女相似。当年令堂改嫁的这样果决,想来俞姑娘你也是个敢作敢为的性子了?”
这句话难听的程度,连二老爷夫妇都有些相对尴尬,荀南衡和明华月已经脸色铁青,荀澈那边则是微微垂了眼帘,强行掩住自己满心的愤怒甚至杀机。
此时便听一声冷哼从俞菱心身边响起:“怎么,荀老夫人对再嫁之事,很有意见么?”
程雁翎微微扬眉,唇边含笑。
点心铺()
荀老太太登时便怔住了;她一直都不太关心朝廷上的事情;总觉得关系太过复杂;随便一件小事都能牵扯出七八层的关系;听着头疼;也不是一个“贞静”的妇人应该过问的。
虽然她这辈子的行事作风也跟贞静里的静字没什么关系;但荀老太太还是一直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当年老文安侯倒是不甚介意;觉得妻子不爱问外头的事情,专心相夫教子也不错,反正侯府的出入交涉都有母亲和儿媳;也不强求什么。
但这个时候荀老太太的“贞静”就出问题了,直接化为了震惊,她倒是知道程雁翎是镇北将军的女儿;昭宁大长公主的孙女;已经守寡四年。
只是,荀老太太心里以为那个端仪县主的封赐;是皇上嘉赏程雁翎的守节;并且鼓励她继续端端正正地守下去;所以程雁翎这一问;荀老太太一时都有些转不过来。
很是尴尬地寂静了几息之后;荀老太太才勉强问了一句:“县主对‘再嫁’没有意见吗?”
“噗。”明锦柔直接一口茶水就喷出去了。
另一侧的荀南衡不由闭了闭眼;他以前就知道母亲眼光短、见识浅,只不过大事上他根本也不听荀老太太的,小事上就随她闹;毕竟是自己的亲娘。
但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亲娘能蠢到这个地步。
明华月则是不得不开口了;荀老太太再傻,也是荀家人,虽然做儿子儿媳的他们并没有“管教”老太太的资格和本事,但万一真的得罪了程雁翎、尤其是程雁翎那位性如烈火的祖母昭宁大长公主,整个文安侯府还是要一齐受连累的。
“县主,您不用理会。”明华月轻咳了一声,索性直接当面直言,“自从去年我们家大姑娘出事,老太太伤心过度一直病着,这是有些糊涂了。”
程雁翎面上神色不动,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手里的茶盏也放下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太太是看不起二嫁的女子呢。那也真是荒唐,天下男子既然可以光明磊落的二娶,女子自然也能堂堂正正的二嫁,才是公平道理。”
趁这个缓颊之机,荀二太太已经直接起身亲自给荀老太太换茶,同时低声提了两句。
荀老太太面上先是愕然,随即勉强转道:“这个老身并不是那个意思,老身说的是和离”
荀二太太的手登时就是一抖,端着的冷茶差点泼出来。她对自己这个姑姑兼婆母也是无计可施了,怎么就这牛一样的脾气和脑子转不过来呢。先前荀老太太一门心思向着二房给他们争东西的时候倒是还好,如今犯蠢起来居然也拉不住。
真是非要当面给人家俞姑娘难堪、逼着世子翻脸不成吗?
其实荀二太太这次误会了,老太太真的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怎么羞辱俞菱心,只不过这脑子不好使就是不好使,一时间并没有能力想透彻,只是本能去试着圆自己的话。
同时多少也是性子里的执拗,总觉得自己已经熬到了如今老封君的地位,是有资格发脾气说浑话的。
“和离怎么了?”程雁翎扬眉道,“难道老太太不知道,襄帝爷的生母英懿夫人楼氏就是和离的?倒也没听说当年,或是如今,有人敢去英国公府指责人家家教和妇德罢?”
“啊?”荀老太太再次怔住了,这个她是真不知道。襄帝是当今宣帝的曾祖父,几代以前的往事,京中提的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她连当今之事都不关注,哪里知道还有这等奇闻。
不过英国公府楼家是什么地位,荀老太太还是知道的,这下彻底没有可以找补的余地了,不由张口结舌。
荀南衡越发看不下去,直接沉声道:“老太太身体还是虚弱,您多休息罢。别叫孩子打扰您了,澈儿的未婚妻您也看见了,婚事自有他母亲料理,您也不必担心。”
言罢起身,又看了二老爷夫妇一眼:“二弟与弟妹既然不愿意分家,那就好好伺候母亲,多与母亲说说道理罢。”
说完便直接走了,明华月起身时更是直接去叫俞菱心:“孩子,走罢,到玉竹堂喝点清淡的茶。”又望向程雁翎:“县主也过来坐坐罢,别与我们老太太计较,年纪大了,糊涂的很。”
“你们——”荀老太太脸上难堪至极,但又说不出什么,整张脸都红起来。
程雁翎微微一笑:“倒也不是计较,慎之与俞家妹妹这件婚事,家父也是媒人。听说按着京里的规矩,若是姻亲双方有什么小龃龉,媒人也是要帮着调停的。如今家父已经回了郴州,京里便只有我与祖母。俞家妹妹若是需要调停什么,与我说也是一样的。便是我辈分小,我祖母也是可以稍微说说话的。”
祖母?稍微说说话?
这话看似平常,然而连明华月在内,所有在场之人都几乎微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气。
程雁翎的祖母昭宁大长公主是当今宣帝的姑姑,也是当朝最为传奇的宗亲女眷,当年嫁到镇北将军府不久便逢北戎开战,荆阳告急,一旦失守便危及玉龙关,驸马领兵在城外交战,昭宁公主亲自在城楼督战,擂鼓助威,誓死不退,愿与荆阳同存亡。
这样一位英名烈性的大长公主,发起脾气来是要直接上殿骂皇帝的,天下谁敢惹她?
俞菱心忍不住侧目去看了一眼荀澈,他俊秀的面孔上是她熟悉的隐忍平静,望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心疼。
她便有些受不住他的眼光,再次微微垂目,同时心里热热的好像有什么要溢出来。
镇北将军程广陵,是他为她请的,还拿着俞老太太娘家那一点族亲的身份,算做了女方媒人。
就凭这一点,天下还有谁能质疑他们的婚事?莫说荀老太太,便是中宫文皇后,当今宣帝,也不敢轻易去招惹昭宁大长公主。
而今日程雁翎“顺便”过来,大约也是他安排好的罢?
这样大的面子、这样多的力气,就是为了让她少受几句闲言碎语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很想嫁了。
从慈德堂出来,程雁翎还是先告辞回府了,明锦柔也相送而去。
俞菱心这个时候多少有些迟疑,作为荀家未来的儿媳妇,还没进门就给太婆婆造成一次如此难堪的当众尴尬。
虽然她知道这是荀老太太自己作的,出手之人又是程雁翎,但毕竟打了荀老太太的脸,身为儿子的文安侯脸上也不好看。
想着荀南衡离开慈德堂之时难看的脸色,俞菱心就犹豫着是不是自己也应该一起告辞,
明华月却直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事,这样情景以后怕是还有。孩子你又什么也没说,侯爷脸色不是向着你,还是过来喝个茶说说话罢。”
俞菱心只好应了,于是一齐回到长房花厅玉竹堂的便是荀南衡夫妇,荀澈荀滢,以及俞菱心。
五人落座之后,居然也有片刻的凝重,因为荀南衡的脸色始终不曾缓和,而在慈德堂里就没说过话的荀澈也一直没有开口。
荀滢看看父亲和哥哥的脸色,也有些惴惴的,但想了想,还是先望向俞菱心:“慧君姐姐,你刚才气着了吧?“
”这个——“俞菱心没想到荀滢会这样问,而且因为在玉竹堂里众人还没说过话,此言一出,连荀南衡夫妇带荀澈就都望向她。
稍一犹豫之后,俞菱心还是决定做一个贤惠善良又优秀的未来儿媳妇,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嗯,生气,我刚才简直气死了。“
”慧君——“荀澈神情不由一顿,俞菱心有多能忍耐,他最知道的。
”但你知道我最生气是什么吗?就是今日茶会上,锦柔说你最近学会做了特别好吃的酥酪,“俞菱心已经自己续道,神色越发诚恳郑重,”滢儿你什么时候给我单独做一盒子当独食,我就不生气了。“
”这孩子“明华月不由失笑,荀滢也笑了,连荀南衡脸上也有些松动神色。
荀老太太今日纵然叫程雁翎顶了回去,但那羞辱俞菱心父母的言语也实在伤人,俞菱心看着辈份、看着礼法,当然可以忍气说一句不介意,可谁又能不知那是面子话。
倒不如这样,半真半假说出来,甚至明确提出一个”补偿“,看似是冒失无礼,其实正是玩笑着揭过此事,叫一家人心里真正不留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