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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沈故，也不知是重入轮回，还是就此消亡，不过……他也查不到了。
顾长情将落在地上的野果捡起来揣怀里，轻轻笑了笑。
“人各有命，我还能怎么办呢。”
“总得过下去，谁让我死不了。”
第72章 七十二（）
上界格局同下界区别极大； 下界修士报团，而在上界修士基本都是独来独往，只有关系很好的人才会外出会友。
然而顾长情原先在上界实在是恶名远扬，他当年被天罚，实际上还是有不少人偷着乐了很久的； 现在又毫发无损的回来，当即给这群千百年都过的无甚乐趣的闲人丢了个巨大的八卦。
要知道四明去下界讲个道都能被人编排出两三篇话本子，而如顾长情这种为一人屠城弑仙的简直就是一颗扔进平静湖水里头的炮仗，引的不少人哗然。
在他被天罚消失后还在上界留下了种种传说，这些日常咸鱼吃吃睡睡的仙人一个个就瞅着点八卦过日子； 而顾长情这等颇带了几分惨烈的遭遇着实在上界出了名。
故而顾长情才出了四明洞府地界； 就察觉自己周边最起码有数十道视线在窥探。
他承认自己当年确实拈花惹草了些，但是也没有招惹这么多人吧？况且到上界的仙人基本都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 情缘单薄，就算他渣过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全部都记得； 还同一时刻的跑过来； 这是要干嘛？
看着草里头『露』出的半截衣角，顾长嘴角抽抽； 若无其事的绕过，眼角余光看着草丛无声的移动，默不作声的转身，再一头扎进了四明的琉璃境里头。
刚以为自己把灾星送走的四明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被又跑回来的顾长情吓了个踉跄。
“你干什么？”四明一把拿起茶杯挡脸； “我可没对你动手动脚； 你别想攻击我！”
“我怀疑有人要杀我。”顾长情一撩衣摆； 坐到四明面前，面『色』沉沉，“当年我得罪很多人，如今回了上界，那些踩过我一脚的人肯定心生警惕，现在你洞府外面全部埋伏了人，说不定就是要等我出门就围攻我。”
四明闻言将手中茶杯放下，面『色』凝重，“外面全部是人？”
顾长情往椅子上一坐，沉痛道，“四明，当年我好歹也对你多有照拂，现下我被人围攻，若真出了什么好歹，看在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记得帮我收尸。”
四明：“……”
顾长情千年前得罪过很多人，人缘可谓是十分的不好，现在他刚醒就有一堆人来堵他，怕不是真的想搞什么事情。
听着顾长情絮絮叨叨，四明无奈的起身，去到洞府外头查看，没想到一出洞府就被十几个冒出来的人头团团围住。
“……各位道友，你们这是有何要事？”
“四明道友啊，那位怎么在你的洞府啊？难道当年你们有私交？”
四明：“……”虽然他看不到，但是，什么叫有私交？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诬陷我！”四明唇角抽抽，咚的一声将洞府禁制打开，转身就跑回琉璃境。
门外人正欲上前，却一头撞在禁制上，被一股灵力弹开，他『摸』了『摸』头，瞅着身后众人，无奈道，“你们说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我不就是好奇一下嘛，这么警惕，像是有『奸』情一样。”
其他人面面相觑，神『色』万千，隐隐有八卦气场在四周流淌。
顾长情正爬在树上和一只猫对峙，『毛』『色』漆黑的猫一脸警惕的盯着面前人，爪子都弹了出来，四明一冲进琉璃境，那只猫就炮弹般冲进他怀里，扒拉开四明衣袍钻进他衣服里头，只『露』出一截儿柔软的尾巴尖儿。
顾长情幽幽盯着四明，看着他将那只猫的尾巴尖儿都塞进袍子里，颇有些郁闷的叹息，“这是你养的猫？油光水滑的，『性』子倒挺烈。”
“嗯，一个人住着无趣，养了不少东西。”四明低咳一声，揣着只猫行至树下，冲顾长情道，“我记得当年得罪过你的人都已经被你杀了，那些讨厌你的人也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来挑衅你，现在外头那些都是些喜欢凑热闹的。”
“凑热闹？”顾长情自树上落下，袍角轻轻飞起，他凑到四明面前，歪头一笑，“我有什么热闹好凑的？再有，我在你这里的事情为何那么多人都知道？”
四明往后退几步，同顾长情拉开距离，他温和的『摸』了『摸』袍子里将耳朵尖儿伸出来的猫，轻笑道，“那是自然，当面你被九重天雷加身，我将你从下界捞上来，天雷跟着我硬是跑上来，你还是在上界过的剩下天雷，这动静，除了几个实在不管事的，其他人可都看见了。”
顾长情：“……”
“也得亏了你昏睡了一段时日，不然就真是一大群的人盯着你围观了。”
顾长情嗤笑，“那你为何要救我？我记得当初我们并无什么交情。”
“……不可说。”四明抬手指了指半空，轻声道，“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长风过，顾长情沉默良久，蹙起眉头。
“最近上界也不是很太平，据说魔界有新动作了，下界若是真撑不住了，还得我们出手，你身份有异，还是注意些好。”
“嗯。”顾长情点头，若有所思的从琉璃境后门溜出去，避过几个隐藏在外头的仙人，偷偷去了上界中部。
第73章 七十三（）
荒草蔓生； 顾长情望着自个儿旧日的洞府，默默撸起了袖子。上界基本都是独来独往，各家仙人在自己洞府上设下的禁制非一般人能打开，加之上界灵力充足，众人皆懒散； 他这洞府也就闲置，这么多年过去倒也没什么人来过，反而彻底化作荒山。
本来他当初就将洞府修在山谷里头，只留了条曲折小径，说起来这洞府修的这么偏僻还是拜傅犹欢所赐； 当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淡泊出尘； 还特地把原来的玉石阶全拆了，只留了个泥巴路； 后来还作死的栽了不少兰草，小径本来就清幽； 这么多年过去了； 兰草长的快成灾，将路全部给占下； 根本没有落脚之地。
还没进家门，顾长情就先忙起来，本打算一道剑气把这些花全削了，但到头来不知道为何还是选择蹲下来用手拔； 将长到路中间的兰草全部移栽； 种到别处； 等清理到洞府入口时已过了数日。
檀木做的大门还牢牢闭着，四周禁制也没被人动过，门口灰尘都落了厚厚的一层，草堆里头还住了一窝野兔子，灰扑扑的皮『毛』有如杂草，团在一起，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顾长情解了禁制，推开尘封的大门。
竹椅竹塌小木桌，上头还留了壶未喝尽的茶。当年傅犹欢走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喝了次茶，茶方饮了一半，他人便死了。茶壶是件灵器，过了千年，里头的水还是温的，茶香幽幽，透着水『色』顾长情依稀觉得故人还站在对面，轻轻柔柔朝他弯出一丝笑。
“顾兄，我此去山迢水远，再回不知何时相见，还望珍重。”
当年看着他人走，尚不觉有什么，如今……千万般滋味，难以言说。
将那壶置了千年的茶水喝尽，顾长情关门闭府，一头栽进床榻，合眼便是一场大梦。
兰泽芳草，幽然丛生，洞府一年年的积尘，却再没人开过。
四明被人围追堵截了几十年，天天有人蹲在他家门口四处窥探，看的他烦躁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他本以为顾长情离开后会将上界搅动的天翻地覆，却不想人家跑路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少年过去了上界像没这个人一样，四明一度以为顾长情又死了，不过如他们这种仙人，死时必然有星陨，顾长情肯定还活的好好的，只不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
撸了把怀中猫脑袋，四明叹气，“他倒是逍遥，就我们，可怜兮兮被人围追堵截，出去解释了都没人听，唉，再见面团团你一定要挠他。”
他怀中的黑猫默默弹出爪子先在四明身上勾了一把，勾得袍子炸线，四明连忙『揉』了『揉』黑猫的爪子，“团团别闹。”
黑『色』的猫自四明袖口钻进去，几下爬至他怀里，开始打呼噜。
与此同时，天边一道炸雷，万顷雷云翻涌，千百道深沉的玄雷坠下，带着股焚灭一切的气势，惊得怀中黑猫炸『毛』，四明一时竟也被那雷鸣声镇住，“这谁的雷劫？是渡劫还是诛魔？”
黑猫喵呜一声，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上界受到惊动，众人纷纷去围观对方渡劫，看是谁那么倒霉碰上天道抽风，却不想雷劫太过凶残，百里之内根本不容人近身，众人在远处观望了数月，等到最后一声炸雷落下，再上前去看时，却发现除却百里焦土，别的却是连渣都不剩了。
“难道被雷劫劈死了？”一众人默默偷窥，瞅着漆黑的地面叹息，“还以为出了个惊世之才，看来只是罪孽深重，触怒天道了吧？”
“能引动九天玄雷，不是有大功德就是大『奸』大恶之徒，看这惨状，大『奸』大恶之徒没跑了。”雷云散开，众人也都散了，唯留下四明，对着焦黑的土地轻轻嗅了嗅，轻轻蹙了蹙眉，“为何会有兰香？”
黑猫伸爪拍了拍四明的脸，他方才回神，揣着猫走了。
顾长情被玄雷惊醒，他自床上爬起，还未得完全清醒便听得有敲门声，声音轻一会儿重一会儿，像是敲门那人要断气一般，猫爪般挠门，他听得烦躁，一把拉开大门就瞧见一人血淋淋的躺在他门口，柔柔弱弱的冲他『露』出点哀戚的神『色』，“求仙人救我。”
而后昏厥，留得顾长情对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唇角抽搐。
来人是个少年，也不知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一身的撕裂伤，血肉都同衣料黏在了一起，血糊糊的一坨，可怜兮兮的蜷缩在门口，像只寻求庇护的弃犬。
顾长情一脚将那少年踹开，咚一声关上门，瞅着自己被血渍濡染的指尖，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不想惹麻烦。
往床上一趟，合眼欲睡，眼前却骤然晃过傅犹欢当年被人抛弃的模样，同样的血肉模糊，只是神『色』浅淡，仿佛刀斧加身都只是云淡风轻一抚花，出世的厉害，而门外那少年，明显的恳求，他，是想活下去的。如果当年他见傅犹欢被人陷害时出手相助，以后的事情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没有如果。
紧闭的眼皮掀开，顾长情一脸不悦的又爬起来，开门拽人，将少年自门外拖进来，掐了个水决把门口的血腥味儿都冲干净，木着张脸查看少年伤势。
翻过来覆过去瞅了一遍，顾长情发现这孩子貌似除了这张比较嫩生的小脸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是伤口。
伸手捏了把少年脸蛋儿，顾长情啧声，“怎么偏偏留了你一张脸？谁家跑出来的男宠么？”
将少年的衣服全部扯干净，顾长情用水把少年全身的血都冲洗干净，翻箱倒柜找了些不知何年存的伤『药』，糊了少年一身，用些布缠上便丢在地上不管了。
他又不是开善堂的，没必要救人，这人活不活的下来全靠他熬不熬的过去。顾长情翻了个身，想了想又在那少年面前留下两颗丹『药』，便再度躺上了柔软的床铺上头。
第74章 七十四（）
顾长情是被茶盏碎裂的声音吵醒的； 半眯着眼睛自床上爬起，就看到那少年正手忙脚『乱』的捡碎瓷片。
“活的？”顾长情趴床上瞅着少年，冲他伸了根手指头，“喏，大门在你身后； 麻溜点，滚出去。”
少年手里托着茶杯盏，可怜兮兮的望着顾长情，柔柔弱弱的开口道，“仙人； 我如今身受重伤； 又无处可去，能不能于此处再叨扰几日？待我伤好我必然报答。”
顾长情抬指将大门弄开； 也不理会那少年，慢腾腾翻了个身； 扯来被子盖上； 一副困顿模样。
少年垂眸，看着手中的碎瓷片； 眼眶中有水汽凝聚，他受了伤，昏沉中口渴的厉害，勉力爬起来； 只来得及抓到茶杯子就摔倒在地； 胳膊被碎瓷片扎了； 身上
都是口子，疼的他连气都喘不过来，可是……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半晌，他抱着碎瓷片轻声道，“我名叶衔青，多谢仙人救命之恩，若能活我下去，日后必定报答仙人……今日救命之恩。”
言罢，他低着头一瘸一拐的走出去，还顺带关上了大门。
顾长情听着少年脚步声渐远，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一声惊叫，而后是咕噜噜的翻滚声。
……不会是那小子被仇家追杀到他门口了吧？顾长情分出一丝神识探出去，就看见少年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眼眶红红，抱着自己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