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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如他父亲所愿,司马瑨毁了保证,等同欺君之罪,自然难脱干系。
司马瑨不悦,他也不敢久待,离开前长叹了一声:“家父正在宫中催促陛下,想必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派人来请殿下了。”
司马瑨一鞭子甩出去,旁边竖着的兵器架生生裂断。
王焕之再无他言,赶紧离去。
东山的白家别院里也不清净,学生们一早就在西厢房里议论凌都王的事,说的绘声绘色的,就跟亲自去了晋兴郡的战场上似的。
白檀进门时就听他们说着司马瑨虐杀的经过——
“听说那个刘沛被一刀一刀活剐了。”
“不是,是剥了皮后再一刀一刀活剐的。”
“你们说的都不对,是折磨的奄奄一息后悬在城头上活剐的,最后推下城楼时据说还有气呢。”
“凌都王好残忍……”
白檀将书重重在桌案上一磕:“你们今天都不想吃下饭了是吧?”
学生们乖乖地闭了嘴。
课还没授完,司马瑨忽然回来了。
白檀眼见着他从前院一路走去后院,脸色似乎有些不对,细细算了算日子,如今已是盛夏末尾,难道……
她赶紧给学生们布置了个作业,起身去了后院。
祁峰守在她房门口,看到她来说了句:“顾呈已经去请郗公子了。”
白檀见这架势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进房一看,司马瑨果然又坐在她床头。
“殿下现在觉得怎么样?”
司马瑨脸色苍白:“不太好,也就片刻的事了,必然要发作。”
白檀给他倒了盏凉茶,没想到他刚接住就掉在了地上,浑身已经开始颤栗,脸色也开始发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殿下需克制。”白檀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镇定了,再这么下去估计都可以去做郗清的帮手了。
司马瑨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朝她伸出手。
白檀下意识握住,又觉得不对,怎么这么自然而然啊!
可也不好意思抽出手不管他不是。
司马瑨拉着她坐在床头,仰头躺在她膝上,微微喘息。
好像自上次发病之后他就喜欢这样了,难道这样觉得舒服一些?
好吧,白檀在心里默默暗示自己:你就是个枕头,你就是个枕头,不要有负担,照顾病人为重……
司马瑨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她的膝头都沾了他的汗水。
白檀的手腕又被他捉住了,疼得差点哼哼,又忍了下去。
哎,真恨,应该下次给手腕做个软垫护着的!
过了许久,手腕已经疼得麻木了,外面天光暗了几分。
院中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白檀心里一松,还以为郗清来了,却听到了祁峰的声音:“殿下,宫中派人来了。”
白檀倏然抬头,偏偏这时候?
祁峰的声音比往常要严肃许多,又补充了一句:“历阳王亲自来了。”
司马瑨口中发出冷笑,手已按在腰间的长剑上,被白檀一把按住手背,眼神才又清醒了一些。
怎能出去,否则岂不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他这病症。
白檀低声道:“殿下忍着些,为师去打发了他们。”
她托着司马瑨的头让他躺好,起身出了房门。
门外便是禁军,历阳王司马烨站在高平身旁,脸上的笑还挺温和。
“女郎,敢问凌都王何在?”
白檀从怀里摸出白羽扇来,慢吞吞地捋着毛:“凌都王平叛负了伤,朝中无人过问,只能由我这个做老师的照料着休养,历阳王殿下若是此刻想见他,只怕不太方便。”
司马烨笑了笑:“本王倒是随时都可以见他,不急在这一时,只是如今陛下还等着他给个交代,所以还请女郎将他请出来,本王亲自送他入宫,纵然他有些小伤也会妥善照顾好的。”
正好郗清被顾呈请过来了,老远就在对白檀使眼色。
白檀故意道:“你怎么才过来,凌都王的伤还等着你治呢,快进去吧。”
郗清“哦”了一声,推门进房,“啪”的一下上了闩。
司马烨失笑:“看来女郎这是一定不会让本王带人走了?”
白檀摇了摇羽扇:“不知殿下听说没有,以前我手底下有个学生,名唤刘通,有次不知怎么,惹得他父亲跑来我这里揍他,你猜怎么着?”
司马烨下意识问了句:“怎么着?”
白檀朝躲在廊柱后默默围观的无垢招招手:“来,你来告诉殿下。”
无垢伸出脑袋来,面无表情道:“师尊叫人用扫帚把他赶走了。”
司马烨一愣。
白檀手里的羽扇摇得愈发欢畅:“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护短。动我都好说,要动我的学生,只怕没这么容易。我连父亲打儿子都管,何况是叔叔抓侄子呢?”
司马烨再温和的笑容也要淡去三分了:“女郎只是白家嫡女,享了几分才名,难道本王堂堂亲王还不能在你这里拿个人?”
白檀以扇遮了唇角的笑:“刘通的父亲是刘氏一族之长,手握三藩重兵的车骑将军,也被我一扫帚扫出了门,殿下是亲王,屋里的凌都王不是亲王?”
司马烨冷笑:“他已今非昔比,欺君之罪,陛下也保不住他。女郎若是聪明人,就该明哲保身,与他划清界限,免得自己遭殃。”
“怎么,历阳王这是要拿我下手?”
西厢房里的学生们都还没走,此时全都挤在回廊边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
白檀朝他们看去,抬高声音道:“你们可都瞧好了,为师可能以后不能教你们了,兴许能回来,兴许就没了命,你们回去都跟你们的父母说一声,便说为师是被历阳王抓走哒!”
学生们激动了——
“什么!师尊您怎么能出事啊!”
“我要回去告诉我父亲!”
“嘤……师尊别走!”
“……”司马烨被白檀弄得无言以对,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女子,软硬不吃,还绵里藏针!
这里的世家子弟哪个不是有头有脸,那些世家大族连皇权都不放在眼里,真因此事联结起来,又岂会真在意他这个亲王。
白檀见时机差不多了,朝祁峰挤挤眼。
祁峰脖子都拉长了:几个意思啊?
唉,沟通不够啊,这时候就是没有默契!白檀放弃他了,转身朝房门里唤了一声:“郗清,你没事吧?”
郗清隔着门狂喊:“殿下忍住,您受了伤不能拿剑啊!什么?您要砍人?别别别,冷静啊殿下,那是历阳王,您不能砍!不不,您也不能像对刘沛那样把他给剥了!不行不行,高平您也不能剥……”
白檀心满意足,顺势白了一眼祁峰:看到没,学着点儿!
祁峰恍然大悟,瞬间看她再不只是以前的白菩萨,简直是佛光万丈啊!
禁军们有些站不住了,高平默默抹了一下额头。
所谓的改邪归正全是扯淡,那个煞神又回来了。
司马烨深深叹了口气,也是服了:“行,那待凌都王伤势好了再说。”
他招招手,转身离去,禁军们齐齐松了口气。
白檀居然还送了他们一程,而后将学生们都放下山去,赶紧跑回房中。
司马瑨身上扎了针,却好像没什么用,到处都滚热地像是煮沸了一样。
白檀摇着扇子给他扇了扇,他忽然捉住她那只手,扯了羽扇,将她的手掌贴在颈边,舒出口气来。
郗清在旁低咳。
白檀扭头瞪他:“看什么看,我不是我,现在就是个冰块!”
郗清戳戳她:“冰块,我方才演得怎么样?”
白檀“噫”了一声:“略浮夸。”
郗清脸一沉,甩手出门:“你自己照顾他吧!”
“……”白檀看看司马瑨,好吧,继续做冰块吧。
司马瑨这次发病显然比前两次都更能克制,只不过临到要爆发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要宣泄。
白檀连饭都没顾上吃,被他又搂又抱也是习惯了,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一把将她扯到了床上,人还压了上来。
他身材高大,又浑身滚热,就这么压在白檀身上,她整个人都懵了。
司马瑨伏在她颈边,呼吸灼热,他的唇从她颈边一直扫到她下巴,然后就喘着气紧盯着她。
白檀眼神游移不定,心中再次安慰自己,他只是把你当冰块,没事没事。
“师尊,师尊!”无垢在外面叫她:“白太傅请您去见呢。”
白檀望着床帐:“走不开。”
“哎呀师尊,白太傅好像真有事,您这会儿就别拿乔了。”
白檀瞥一眼身上的司马瑨,我是真的走不开好嘛!!!
第35章 命运()
司马瑨紧盯着白檀,那一点一点的凉意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白檀也不知道是被他压着的缘故还是心里紧张的缘故,浑身都是僵硬的,只是觉得他眼神不对,抬手扶了扶他的胳膊,那上面还扎着几针呢,要是压坏了,非得被郗清嘲笑死。
“殿下,你没事吧?”
司马瑨依旧喘息不止,却是清醒了一些,脑中昏昏沉沉,贴着她才觉得舒适,便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惊世骇俗:“恨不得将恩师剥光了捂在怀里才舒坦。”
白檀一手揪紧衣领:“殿下!”
这时候与他讲理智也不大可能。司马瑨的唇贴在她颈边,呼吸重时便是难以忍受的时候,恨不得咬她几口,呼吸均匀时便是好了一些,那咬又变成了轻吻。
白檀挣扎不得,反倒觉得自己也要热成沸水了。
好在司马瑨渐渐没了力气,最后只伏在她颈边喘息。
白檀松了口气,知道这一波最难熬的算是过去了。
被他压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样的夏日,就像被个火炉压着似的,白檀身上也已被他的汗水给浸湿了。
无垢又在外面唤了几声,大概是被祁峰阻拦了。她方才见历阳王来要人,真当司马瑨是受了伤在她师尊屋中养伤,又听郗清那一通喊,自然也不敢冒犯,只好走开了。
白檀一直没动弹,直到司马瑨的呼吸渐渐平和下来,似乎是睡着了,她才敢推他,小心翼翼地让他躺平。
天已经全黑透了。司马瑨难得有这片刻的安宁,白檀倒了盏茶灌进他口中,从怀里摸出只香囊来放在他枕边。
那是之前做好的,一直没能给他,希望现在能起些作用吧。
折腾到现在,她也实在是饿了,赶紧出去吃饭,发现郗清那厮已经占据了她的前厅开始大快朵颐了。
“主家还没到,你这个客人还真不客气。”
郗清还不高兴呢,哼哼了一声道:“我得赶紧吃完入宫一趟,陛下似乎不大好。”
白檀正在铜盆中净手,闻言一顿:“陛下怎么了?”
郗清嘿嘿直笑:“磕丹药磕的。”
“……”白檀觉得不该啊,他自己说过会有数的啊。
郗清吃完饭就下了山,白檀去司马瑨那边守了大半夜,他没再发作,她便去书房窝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太傅府又派了下人来请,她才想起之前他找过自己。
本不乐意走这一趟,但来人说是因为凌都王的事,她才决定去见一面。
本以为要去太傅府,没想到下了山脚就见太傅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白仰堂从车中探身出来,脸上如往常一样不见笑容:“车上说吧。”
白檀乐得轻松,她也不想回那太傅府去。
上了车,白仰堂将一张薄薄的帖子递到她眼前来:“你拿着这个去西郊,那边有栋宅子,以后你便去那里授课吧。”
白檀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个买宅子的纸契:“父亲这是做什么?我好端端的去什么西郊?”
白仰堂道:“眼下凌都王正处在风口浪尖,你不便与他太过接近。”
白檀好笑:“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学生,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与他泾渭分明,传出去未免叫人看不起。”
白仰堂忽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还道你聪慧,不想连这也看不明白,叫你离了他身边,自然有道理。如今能保他兵权的人只有能与王氏势力对抗的人,除谢氏之外,再无他人。”
“所以呢?”
“谢氏凭什么帮一个声名狼藉的亲王?不外乎就是看中他手中的军权,既然要联结于他,什么关系最牢靠?”
白檀懂了:“谢氏打算与凌都王联姻,我与他待在一处,会惹人闲话是么?”
白仰堂点头:“你知道就好。”
白檀掀了车帘就下车,白仰堂探身追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准备叫你嫁给他时,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收了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