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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的对比,戚玄看得都脸热,好在沧笙是自己人,不用说拐弯抹角说太多,径直道:“这事你怎么看呢?虽然咱们赞成晚辈在一起,可宁帝不是一般人,可能受不了这样霸道的追求法,反生抵触。不管怎么说,将人困住是我家青悦做得不妥当了,你看咱们要不要去把宁帝捞出来?”
沧笙不知怎的,像是徒然泄了气,没精打采起来。偷偷瞟了一眼好整以暇的虞淮,不答反问:“帝君怎么在这?”
虞淮朝她微微一笑:“沧筠同我传音,说他舅舅遇到了些麻烦。我想青丘的事,自作主张不合称,便来找了狐帝。”
这话说得分外给狐帝和戚玄面子,他是帝君,走到哪里都可以横着,不出头是不想拂了东道主的面。戚玄想起他早前对自己那和善的一笑,至今还觉不可思议,感情帝君他还晓得从身边人下手,走稳打稳扎的路线,打好群众基础咯?
沧笙在石中世内闭关,屏蔽五感,是收不到外头的消息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沧筠是否给她传过信。
“沧筠如今在秘境?”
这次是戚玄回的,说在:“原本是和宁帝还有青檬在一起,后来沧宁独自被引开走散了。青檬知道这是谁动的手脚,又怕是咱们串通好的,便知会我一声,先带着沧筠绕出桃花林了。”
撩拨和耍流氓只有一线之隔,其中的分寸感觉只有当事人能够拿捏得稳。旁观者要看清,最大的难点在沧宁身上,他脾性好,连沧笙都拿不准他这是不动声色的厌烦还是愿意半推半就地跟着她绕。
“受害者”是她家的,沧笙最有发言权,发呆般看着他在林中绕了一刻钟,沉声道,“我去把人带出来,麻烦戚玄你帮我开一下路。”这种事还是自家人去接,沧宁心里头会好受一些。
这决策意味着沧笙对此事并不看好,戚玄心里头有点失落,沧宁实在是个好妹夫。但是没法子,轻声应了句好。
沧笙扭头往外走,只身一人,思绪纷飞。
入了禁地秘境,戚玄的操作下障眼的桃林自发避让出一条道路来,沧笙一路往里走,不多时便听到远处的人声。
“你不记得我了吗?当真吗?有一回征战,是你我两人做的主将,一起并肩作战过,就在第八天。”她与沧宁保持着一定距离,是为了避免被他擒住,所以喊话时嗓门放开,声量很大,沧笙在这都能听见。
沧宁没回,脚步不急不缓,有那么一丝无欲无求的意味。绕过眼前的一株桃树,猛然看见了树后站着的人,眼底微微一亮:“阿姐!”
他的稚气只在她面前显现,见着人,立马快步走近了:“阿姐你来了。”
他说的是你来了,没问一句为什么,想必早就对他们在他背后讨论的事心知肚明。
沧笙没说什么,恩了一声,干干朝他一笑,略表愧疚。但是没有立马领着人走,原地站着,将沧宁挡在了身后,直面不远处躲在桃树后头的青悦。
一望,她便吓得一颤。
青悦当着沧笙的面像是变了个人,受了惊吓过后,老实巴交垂着两手牵在身前,从桃树后走出来,同她行礼:“青悦见过笙帝。”
她这样的态度,沧笙早前酝酿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可人停在这,明显是要说点什么的,不然气氛得多干啊。
想了半天,对她笑了:“改日邀你来云梦泽玩。”
沧宁没吱声,青悦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好哇!”瞄眼沧宁,笑容都要咧到耳根,“我去的!谢谢笙帝,下个月,下个月我就去拜访!”
这怕是遇到对手了。
沧笙喟叹一声拍了拍沧宁的肩:“走吧。”
沧宁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心不在焉:“去哪?”
“回云梦泽。”窃笑,下一句同他传音,“你想在这多看几日热闹吗?这样也好的。”
沧宁同她的传音显露无疑地表达了他的生无可恋:“不了,阿姐再来晚些,我该要疯了。”
沧笙乐了:“你仔细看过人家姑娘吗?姿容卓然,很不错了。我看她除了对你强硬了些,对人还是很乖巧懂事的。”
沧宁说不:“我不喜欢。”
他这么直截了当,沧笙都不好再劝下去了。想到他的终身大事,总觉得两眼一抹黑,根本看不到苗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哪样的姑娘?我好给你物色啊。”
沧宁想都没想:“没有喜欢的。”
沧笙大惊:“难道你”偷偷打量他的脸色,细声,“喜欢男的?”
沧宁捂住突突的太阳穴,更加生无可恋:“阿姐”
沧笙干笑:“我开玩笑,开玩笑”
“等你定下来了,再来考量我的事吧。在那之前,我只想陪着阿姐。”
婚宴过后宾客纷纷离开,沧笙此行并不突兀,戚玄备了辞别的筵席,人不多,都是一些旧识。趁着酒意聊到过往,一个个都是活了数万年的人,谈资多到几天几夜都说不尽,吃吃喝喝到了半夜。
沧笙今个有了不一样的体验,经过青悦的事,仿佛从自己的圈子角度里头跳了出来,回过头再去看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再盲目地谈论自己付出了多少,也要看虞淮能不能接受。
感情不是你一头热的付出,便能得到等量的回报的。她从前总以为自己陷得太深,其实很可悲,殊不知换了另一个角度,虞淮反而可能像是今日的沧宁一样,是深受她“迫害”的“受害者”。
这个想法颠覆了她的一些思维,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虞淮就坐在她的身侧,沧笙借着酒意,偷偷传音同他说过一句:“我当年大概烦人得厉害吧?倘若你有个姐姐,说不定会帮你揍我的。”
虞淮被灌了很多酒,向来高冷的人突然愿意同人打成一片,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都冲着他来喝。但他的酒量好,喝多少都像是喝着白水,指尖摩挲着杯沿,看着她的神情依然清明。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我困扰过,但从没觉着厌烦。”不知是否是大家提及了往事,勾起了乱世之患难的情怀,他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脑海之中,显得格外的真诚,“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对的,她做什么在你眼中都很合称,换个人来做,就显得累赘,叫人厌烦了。”
他似乎能猜到她心里头的想法,隐隐有开导的意思。
沧笙朦胧想,他这人城府是很深,那样隐晦的心思都能猜出来,可就是精明地不够彻底。按照他的立场,她因为想通之前的事,对他抱有愧疚,难道不更好一些吗?
至少,她会因为曾经对不起他,对他多客套一点。
一个多好的把柄啊。
沧笙暗自摇了摇头。等酒过三巡,众人在沉浸往事的唏嘘声中有了片刻的思索与寂静,气氛萧条,她站起身,同人告别。
戚玄有些感伤,多年未见的好友又要分别,微微红了眼眶。这九天说大其实真的太大了,再想见面没有那么容易,彼此都有太多的牵绊。
她与沧宁一起身,满座都来送,一番寒暄的最后,虞淮站在人群之外,平静对她说了句慢走。
热闹过后,是两个人的冷清。
沧笙的酒意没有醒透,不敢乱跑,爬上沧宁的云,仰躺着长舒一口气。夜风习习,带着轻微的凉意,很是舒服。
沧筠在她的石中世内睡着了,这娃今天异样的老实,见着她后张嘴就背了一段族训和养心诀,都是她曾经要他背但是他始终磨磨蹭蹭不肯用功背的繁琐文字。
大功抵大过,这就是他打的小算盘。言辞都收敛了,没有娘亲亲和小心心,一本正经的模样给戚玄看了,直夸他是个稳重的好孩子。
这个美丽的误会不知道还有没有解开的那一日。
当娘的,在孩子有了个好的认错态度之后见好就收,没再计较了。
沧宁是苦修派,看沧笙睡着,不愿打扰,不浪费一分一秒,自行调息去了。
沧笙没有睡着,在宴会上听多了前尘往事,一个无心的人,眼前不断地浮现、回忆起那些失去颜色的尘封记忆。
本以为悲剧结尾的故事,总体都会贯穿着悲剧的色彩,但其实不是。细细品咂,她的爱情,原本并不止那千万分之一的甜。
远古洪荒时代
沧笙大帝陨落的消息传遍九天,由于来得太过突兀,且石族一个像样的说法都没,一时间反而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时的石族当家的已经是沧宁,沧笙退到了“太上皇”的位置,多是闭关,原本就与人接触不多。不少人怀疑其中有诈,是诱敌深入的一计。
当时第二天尚且未被拿下,第三天有七尊大帝,六方势力。彼此之间的牵绊到了一个僵持的地步,没人敢妄动一步。
这是沧笙的余威,她原本有能力一统六合,却选择了退而辅佐沧宁。将一匹瘦弱的狼崽子,生生养成了雄狮,谁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诡异的相安无事,持续了近百年。
这百年,九天内的大帝相继陨落,消息或被掩盖,或毫无遮掩传遍九天,族群之间已定的平衡大乱,又是漫长的征战。
沧宁所在的石族因此乱世恢复元气,大肆扩张领土。随之而上的还有虞淮,第三天很快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沧宁,虞淮,还有鹿言。
动乱得太久,大帝一尊尊陨落、大族一个个族灭的消息足以让底层的修者们胆寒,生带杀性的人也渐渐开始渴望起和平,最终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局面:共处第三天的三位大帝,握手言和,决意休战百年。
签订休战的三方协议,是件前所未有、跨时代的大事,所以当时宴会办得盛大,可以说是普天同庆。
三尊大帝聚首于祥叶城——正好是三方领地接壤的城市。
距离签署协议的日子还有数天的时候,祥叶城便挤满了来庆祝的小仙。载歌载舞,烟花爆竹,无论种族,齐聚一起便是嘻嘻哈哈地谈天侃地。族落间的信息相互交流了,才发觉从前的眼界那么窄,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天赋,就像鲛人擅长织衣,那熟练翻飞巧手,在手笨的族落看来,不可谓不妙。
融合的气氛是从上往下传递的,其中自然也有异类,在战争中结下了血海深仇的,不同意休战。可他们没有大帝的话语权,连反叛的心思都不敢有,只能安分待在自己的地盘,不看不想。
签署三方休战协议的这一天,更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沧笙复活了。
这百年陨落的大帝有两百之众,从没有听说过谁还能再活回来的。在场的除了沧宁,事先谁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实际上沧笙在这一月以前便醒了,但一身修为全散,成为彻彻底底的废人一个。
族中的长老知道这件事没一个有所表示,唯一开心得不能自已的人是沧宁,尚且不明白起因,切切安慰她:“阿姐,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沧笙是什么人,既然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局,连一天的颓废都没有过,每天仍旧该干嘛干嘛,发展其他的业余爱好去了。
她没有一丝仙力,沧宁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在族内,怕有些极端分子有旁的心思,他曾不止一次听人说沧笙会成为累赘的话,去签署三方协议,自然也将人带上了。
沧宁有石中世,携带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后来她自个说要出来见老友,沧宁以为她说的是鹿言便放任了,万万没想到见的人居然是虞淮。
那时三方协议已然签好了,三位大帝为了表示和睦,皆在祥叶城停留一阵,各自受邀参与旁族的小宴。
沧笙没有仙力,出现在筵席上是顶着看客的名头,跟着重重人群挤进了殿,看到高座上端端坐着的虞淮,刹那间心花怒放得厉害。
想唤人,没有灵力的加成,声音很快就能淹没在人情中。全靠那灵机一动,接过了上酒小仙的托盘,托着给下等小仙上的酒,毫无阻碍朝虞淮的方向行去了。
第七十三章()
久别重逢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沧笙在脑海中设想过多遍;大概是执手相看泪眼;轻声软语;卿卿我我吧!
沧宁告知过她;她是被虞淮抱回石族的;说明他最终还是应邀来了第一天。人又活到了现在;与石族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友好相处,他定然已经能理解到她送上菩提子的良苦用心了吧。
这样的境况下,他见到她“复活”会是怎样的反应呢?卿卿我我怕是不足以形容;沧笙想来便觉得心里头发烫。
人么,活着要有奔头,王图霸业是指不住了;她生来是个不该入世的人。那么后半生可以改一下目标方向;找个意中人,生一窝娃;平平淡淡也是日子。
虞淮复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