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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紫衣见她戒备若此,苦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小妹方才说了,时过境迁,今日已非往昔,巫紫衣也不是曾经的巫紫衣了。”
姬明月沉『吟』一瞬,挨近她两步,却并未十分靠近
“你方才说‘凌掌门’?是……”姬明月试探问道。
“正是凌天,”巫紫衣坦然肯定道,紧接着促狭道,“姐姐想要见到他吗?”
姬明月几乎窒息,语声颤抖得厉害:“他……他还活着?”
巫紫衣笑:“姐姐说错了。他从来都是活着的……”
姬明月娇躯一抖,险险栽倒。
“只不过,他一直昏睡着。前些时日,刚刚醒来。”巫紫衣补充道。
姬明月几乎立足不住,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得一塌糊涂,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眩晕感接踵袭来,姬明月一个踉跄,下一瞬却跌进了一个窄小而温暖的怀抱中。
绍筝死死地站定,撑住眼前这素衣女子的身躯。她怎么说都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的外形,姬明月是成|年人,再轻飘能轻飘到哪里去?
关键是,绍筝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气势『逼』人、清姿脱俗、敢于和巫紫衣对阵的素衣女子,竟然会因为巫紫衣的一句话而摇摇欲坠。
凌掌门,是谁?
为什么这个人会让这美好女子有这样大的反应?莫非也是她的故人?
思及此,绍筝的心中隐隐划过不适。
“前辈,你如何了?”绍筝急切地问。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姬明月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轻轻推开她,不着痕迹道:“无妨。多谢小友援手。”
绍筝双臂间一空,怀中那人已经远远地闪开了。那人身躯晃了晃,勉力稳住身形,依旧那样淡淡地孑然而立,透着强烈的疏离感,令绍筝几乎生出错觉:这个素衣女子是不是十分厌烦自己的靠近?不然,为什么会不顾身体的不适,强行脱开自己的扶护?
绍筝险些要怀疑自己是否曾经得罪过她了。
姬明月再不肯看绍筝一眼。璇儿却在此刻三条腿攀到她的近前,扒着她的裙角,哼哼唧唧的求抱抱。姬明月银『色』暗纹的素裙登时被按上了几个爪印。
姬明月无奈地拎起璇儿,见它之前受伤流血的脚爪已经包扎停当,被一条白『色』得布带束好,想来该是绍筝从中衣上扯下的。
她果然将璇儿照料得很好……
姬明月抿了抿唇,掩饰似的素手捋过璇儿灰扑扑的绒『毛』。
璇儿难得被自家严厉的姑姑这般温柔对待,又值受了伤,委委屈屈地用身上的『毛』使劲儿蹭上姬明月的手掌、袖口,害得姬明月连带着衣衫都扑上了薄灰。
姬明月:“……”
“巫紫衣,你伤了我侄女,这笔账如何算?”姬明月正『色』道。
绍筝的注意力被那一句“我侄女”吸引了去,心口猛地一跳。
巫紫衣却嬉笑道:“姐姐说笑了。这算什么伤?青丘之国的小公主连这点子小事都应付不来?何况……算起来小妹我也算是她的长辈,替姐姐管教管教后辈也是义不容辞。”
姬明月听她当着绍筝的面说出这些话来,皱了皱眉,不欲再与她做言语纠缠,宕开话题道:“你方才说,凌天……活着?”
巫紫衣挑眉道:“一直活着。”
说着,莞尔:“姐姐这语气,倒似十分关切凌天一般……姐姐就不怕我吃醋吗?”
姬明月面容一僵。
巫紫衣犹自笑道:“几百年了,莫非姐姐也老得健忘了?忘了我可是凌天的妻……”
话未说完,她的脸『色』已经瞬间化作苍白,笑意像被冻僵在了脸上。
绍筝方竖着耳朵听她们之间的对话,想要从中寻到蛛丝马迹,突见巫紫衣变成这副模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师父!”
慕清玄送罢巫紫衣,折回,惊觉新收的小徒弟不见了踪影,来不及向师父淮阳子禀报就急跑下山来寻找,偏巧碰到了巫紫衣在絮絮而言。她听得不完全,脑中转着和绍筝同样的问题:凌天是谁?
口中却道:“筝儿!你怎么在这儿?”
每每见到师父修长的身形,绍筝都觉得莫名地安心,此刻就算巫紫衣带着手下打杀过来,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师父!”绍筝抢过来,“之前你送这位巫掌门下山,我不放心跟了下来,结果……”
慕清玄抬手打断她,道:“回去再说。”
转头对上正打量着她的姬明月,肃然道:“阁下何人?来我峥云派,所为何事?”
这是姬明月第一次见识这位“医武双绝”的“峥云慕仙子”。她自出关以来,便到这世上四处游『荡』,知晓当今北燕南梁的分|裂局面的同时,于现今江湖概况也听说了许多。慕清玄这位峥云高徒,近几年来在江湖上声名正劲,连她那位驰名江湖二十载的大师兄的名头都给压过去了。
传闻中,慕仙子清姿绝丽、超凡脱俗;传闻中,慕仙子医道高绝,救人『性』命于生死线……
姬明月也很好奇,这样一个入峥云派方五年的青年女子,到底有怎样的能耐和魅力?
而今,她见到了本尊——
美确然是美的,亦不乏英气,那是一种介于女子之柔和男子之刚之间的美。
不止是美,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淡定,沉如静水,又隐约含着一抹热烈……姬明月不信,这种内敛而腾跃的气质是一个两旬出头的女子能够拥有的。
所以,这个慕清玄,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姬明月眸子中紫芒微闪——
她之前已经用这个法子看穿了昆离的根底,那么,可不可以对这个慕清玄……
就在她思忖的瞬间,慕清玄已经不动声『色』地携起了绍筝的手。
绍筝微怔。她见识过师父调侃诙谐的一面,亦见过师父正襟威然的一面,可师父却难得有这般温情的动作,她还以为私自下山,会换来师父的一顿责骂,却不料……
果不其然,姬明月眸子中的紫芒,因着这个亲昵的动作而顷刻消失。她凝了携在一处的一大一小两只手掌一瞬,复移转目光,落于慕清玄身侧的另一只手上——
那只手虚虚握着,风无声无息而起,带动慕清玄的衣襟,轻轻摆动。
姬明月眸光一寒: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风,而是慕清玄在暗运内力,若自己发难,对方就会出手应对。
慕清玄暗运内力的同时,目光也划过姬明月怀中的小狐狸璇儿。见璇儿腻在对方的怀中,一只爪子显是受了伤,但挨挨蹭蹭的,全不似被捉住或被胁迫,倒是一副讨好撒娇的模样。慕清玄暗暗吃惊。
她也不由得怀疑起姬明月的身份来。
绍筝并不知道,就在不经意间,她的师父,和眼前这位她熟悉又陌生的素衣女子,已经来来回回默默斗了几个回合。若非双方都顾忌着她,恐怕就不是这般情境了。
“江湖一散人而已,误入贵派地界。”姬明月率先放弃了对抗。
“那就请阁下自便吧。”慕清玄面无表情地朝山下扬手一指,其意无非是让姬明月立刻离开峥云地界。
姬明月出神一瞬,方道:“告辞!”
她这说话的时候,目光没看向任何人,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声是向谁而说。
她要走,小狐狸璇儿可不干了,再不见了之前卖乖的模样,它挣扎着想要跳出姬明月的束缚。
姬明月微微用力,按住它的身体,使得它无法动弹。
璇儿呜呜咽咽地叫唤,使劲儿挤出『毛』绒绒的脑袋,朝着绍筝的方向哀鸣着,一双小红眼睛潸然欲涕。
绍筝心中不忍,抢前半步,却被慕清玄拖住手掌。她拧眉看向师父,却见师父眼中隐含警告。绍筝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小狐狸抽抽噎噎地被强行带走。
姬明月走远,直到看不到踪影。
“巫掌门?你还有事?”慕清玄转向巫紫衣。
“啊?”巫紫衣方回魂,苍白的面庞上有了几分血『色』,但却莫名地不敢直视慕清玄。
慕清玄挑眉:“若无事,巫掌门也请吧?”
“巫姑娘”变成了“巫掌门”……
巫紫衣默默叹息。她极其懊悔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说出什么“妻子”的话头儿。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呢?
凌天的妻子……这重身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慕姑娘听了去,又会如何看自己呢?
第63章 狭路()
慕清玄与绍筝折回天枢殿的时候,发现聚客的大殿中已经空了,只有几个天枢殿的小弟子在收拾打扫。
寿宴后,群豪相继拜辞,各回各家去了。慕清玄原是央了师父去送巫紫衣下山的,回来时不见了绍筝,来不及打招呼又原路寻去。谁料,小徒弟是找到了,师父和众同门都不见了踪影。
她向洒扫的小弟子打听。那小弟子知道她的身份尊贵,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掌门方才似乎身子不适,由诸位掌殿服侍着回内室去了。”
慕清玄微惊,师父一向精神旺健,怎么会突然“身子不适”?
她不放心,携着绍筝赶到了天枢殿内淮阳子的居室。
果然,几位师兄和徒侄都在这里。
“不碍事的,”淮阳子摆手安抚着一脸焦急的慕清玄,“为师老了。有了年纪的人,逢着热闹难免劳累。你们不必惊慌。”
慕清玄心中微涩:“师父您可不能老,不然弟子孝敬您的好酒可就没法尽兴喝了。”
淮阳子呵呵一笑:“小四儿说的有道理啊!就冲这些好酒,为师也得快些出关。”
“出关?”慕清玄愕然,“师父您要闭关?”
“正是,”淮阳子郑重点头,“你们今日也都见识了,凌云门咄咄『逼』人,蓬莱阁之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天下割裂,纷争不断,将来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大变故呢!”
“那师父您还……”您还闭关?能放心吗?
淮阳子语重心长道:“趁着眼下的局面还不至于难以收拾,为师近来于武学上又颇有心得,闭关些时日,待到出关之时,必能带领我峥云派扶天下之将倾。”
他说着,声音又沉了下去:“若此刻不闭关静修,只恐为师这副残躯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可撑得起峥云和天下苍生的福祉?”
众弟子皆垂头不语。
淮阳子哀叹一声:“所以啊,这个关不得不闭!真到蹬腿闭眼的那一刻,无论怎样,为师也不能没脸见峥云的列位先祖啊!”
道松听得虎目盈光,誓道:“师父,您安心闭关吧!徒弟们定会守好峥云,等师父出关的!”
淮阳子欣慰地拍了拍道松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为师就安心了。”
一旁的楚舆闻言,脸『色』白了白。宫明威则担忧地瞧了瞧自家师父。
他师徒二人的举动,连绍筝这个初入门庭的都看懂了。然而,淮阳子不为所动,依旧缓缓对道松道:“为师闭关这段时日,峥云派上下诸事便交托于你。你要有个代掌门的样子,凡事皆要为师弟师妹和诸弟子做表率,不可妄言妄行,不可违背了侠义道德!”
他越说越郑重,道松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慨然道:“师父放心!弟子绝不会辜负了师父的信任!”
淮阳子满意点头。
楚舆暗暗磨牙,面上却赔笑道:“不知师父要闭关多久?出关之日,也好让弟子们有所准备,迎接迎接……”
淮阳子扫他一眼,淡道:“少则一月,多则三年。准备什么?不必迎接,从心便好。”
楚舆闻言,面『色』一凛。
“那个蓬莱阁的苏升现今在哪里?”淮阳子问。
“现在客房款待休息,顺便疗伤。”道松答道。
淮阳子点点头:“就先请他在峥云山休息吧。”
这是要扣住这个值得怀疑的“蓬莱阁弟子”吗?绍筝心道。
只听淮阳子续道:“为师闭关之前,有一件事,必得处置妥当了,就是关于蓬莱阁的。是真是假,其状如何,必得派个稳当人查探清楚才好。”
他环顾众弟子一圈,“依你们看,这一趟,谁去更合适呢?”
楚舆抢先道:“依弟子看,这趟蓬莱阁之行非慕师妹莫属。”
“哦?”淮阳子挑眉,“说说理由。”
“论武功修为,慕师妹堪称高手;论机警果决,慕师妹罕有人敌;且慕师妹还身负医道绝学,试问我师兄弟四个,谁人能敌?”
淮阳子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却也有几分道理。但你们四人皆是我的弟子,我待你们的心都是一般的,并无远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