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记得在燕都见过的城隍庙是建在城北的,若这个异世的建筑规制大体相同,那么她只要向西南方向寻过去,就能回到客栈了。
绍筝极是庆幸自己的记『性』颇好,不至于路痴成“只认上下左右”,“不认东南西北”,尤其是当她见到白日间进入龙口镇的时候恍惚见过的建筑时,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世间事从来没有纯粹的好,亦没有纯粹的坏,“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向来不会错——
她疾走了一会儿,路越发的熟悉,后背却一阵紧似一阵的难过起来。
那种难过,与其说是疼,倒不如说是灼热,自她的后心急剧扩散开来的灼热感,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速地旋转、扩张、缩小,再扩张……
绍筝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都要被燃着了,热,烫,全身的水分都在迅速地蒸腾、挥发,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一具干尸。偏偏还有一团蓬勃的气息在她的丹田内狂走不止,着魔一般,『摸』不到门路。
“唔……”绍筝痛苦地单膝拄地,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在空寂的深夜中,她几乎能听到那真切的声音。
我要死了吗?
『迷』蒙中,绍筝浑浑噩噩地想着。
死了会如何?会不会重入轮回?或者,再回到前世?
如果,能回到前世……
“母后……”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国破了,家亡了,母后也……不在了。回去?又该回哪里去?
天大地大,何处容我身?
生死一线,平日里深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强烈地迸发出来。
我不想死!我不甘心!不甘心……
绍筝一只手死死地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摸』向后背——
她要把那东西,那个让她灼热痛苦不堪的东西,抠出来,扔掉!那样,她一定会好受很多!一定……
丹田处狂『乱』的气息,却因为她强烈的求生意志而规矩了许多,徐徐地化作一根若有若无的气线,下转过尾闾,又直直向上,沿着她的脊柱,穿过玉枕,贯入脑际。
滴答——
滴答——
天气无常,一团乌云遮月,随即一颗接一颗的雨点砸了下来,打湿了干燥的地面,也打湿了强撑在地面上的绍筝的衣衫。
她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
此时,若有人走近她,就能看到银芒从她后心的青『色』布料中透出,光弧隐约勾勒出一个圆状的轮廓,阴阳鱼急速旋转,光华耀目。
只可惜,这样的奇景,即使她本尊,也无缘见到。
雨线渐粗,雨势渐急,涤『荡』着世间的污秽与血腥,亦润泽、沁凉着浮动的人心。在这场急雨中,绍筝背后的银芒旋转的速度见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殓了明光,黯淡,直到慢慢消散在她的后背肌肤之中。
灼人的热意也徐徐褪去,代之以辛凉的舒适感。仿佛天人相合一般,绍筝体内的气线贯入脑际,重又化作团团气雾,氤氲充盈,如一场知时好雨,飘洒而落。落在了那层护住她灵台的薄膜之上。
因为狂喷鲜血而布满血红的灵台,渐渐地被“气雨”所冲刷,空山新雨,清泉流石。曾经,姬明月或者慕清玄的试探,都没有令绍筝灵台上庇护的薄膜松动分毫。然而,在这场好雨之下,那层薄膜竟似被撼动了一般,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轻轻地振动着。
灵台中心,一朵清丽的雪莲菡萏初绽,淡淡的金『色』光芒泛了开来。
那会是一朵金『色』的雪莲吗?
雨不知道何时停的。东方微曦,透出些朦朦胧胧的淡红来。月轮已然西沉,乌云散去,又是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远远的,隐约有早出做工之人的脚步声声。
绍筝霍然睁眼,脑中竟然清明无比。她一骨碌坐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衫。地上有大大小小的积雨的水坑,可她的衣衫上竟是干爽的。
她愕然,跳起来,借着微光检视自身,发现连之前吐血时溅在衣襟前的血点都淡了许多。
这是……什么状况?衣衫自己烘干了?难道雨不够大?
再小的雨也不至于打湿的衣衫这么快就自行干了的吧?
要不是襟前的黯淡血点和此刻身处街上为证,绍筝真要怀疑夜间的经历只是她的一个梦了。
还有,这股子越发精纯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罢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赶紧回客栈去,不能让三师伯和阮师姐他们生疑。至于其他的……
绍筝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挥去了关于姬明月的脸,和那些伤人的话。
『摸』近客栈大门,见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店家和众客人似乎都没起床呢,绍筝暗舒一口气。
她打算转到侧面,觑准二楼自己和阮瑶居住的房间,翻窗而进,再假装入睡。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哪儿去?”
这一声,不亚于晴天霹雳,将绍筝钉在了原地。
黑暗之中,转出来一个身影,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第66章 腹黑()
“三……三师伯?”绍筝圆着嘴,呆呆地看着从黑暗中转出来的蓝衫青年。
印玺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夜半三更的,怎么不在屋里好生睡觉?”
雨后清新的气息漾在凌晨时分的空气中,沁凉凉的,令人头脑为之清明。这个面『色』苍白的寡言男子,之前每每开口总是在自己或是师父受到威胁的时候,绍筝因此对他颇有几分好感。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但绍筝相信他心中对于善恶自有分较,亦知道他不会难为了自己。
想及此,绍筝的心神定了定,“回三师伯,昨日夜间弟子惊醒,见窗外有一个黑影,疑是歹人,就追了去。”
这话也并非全然是谎话,窗外的黑影倒是真的,有歹人也是真的。
印玺挑眉:“然后呢?”
“然后弟子一直追到了城外……”
“交手了?”印玺抢问道。
绍筝摇头:“没有。那人的修为、身法速度都在弟子之上。”
印玺淡道:“怪道小师妹临行前嘱我多照拂你,原来因为你是个急『性』子。也不弄清楚会不会吃亏,就一门心思地追去。”
绍筝:“……”
印玺轻笑:“小姑娘身法倒快。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
绍筝再摇头。
印玺幽幽道:“身法挺快,眼力却差些。”
绍筝脸一红。她实在是不惯说谎,幸亏天『色』尚暗,不然这张微烫的脸也能把她出卖了。
“回去补觉吧。”印玺说罢,自顾自踱回客栈了。
绍筝盯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这就问完了?她还以为三师伯还要追问下去呢!
她隐约觉得三师伯似乎看出了什么,却又不敢十分确定,只得忐忑地溜回了房间。
说起来,还是阮师姐更让人省心。绍筝觑一眼依旧睡得香甜的阮瑶,暗想。
她蹑手蹑脚地除了外衫和鞋子,又小心地把室内布置成昨晚入睡前的模样,之后,才轻身钻进了被窝。
“呼……”总算安生下来了,绍筝长出一口气。
回想昨夜的种种,她的心绪仍是难以平复。
舌尖上、唇齿间,有一股苦却醇香的滋味蔓延开来。苦的是『药』之苦,醇香却亦是『药』之香。
绍筝两世为人,记忆中却从没尝过这种滋味的『药』。
她闭上眼睛,咂『摸』咂『摸』滋味,确是『药』味无疑。突的想起了在城隍庙中对那素衣女子发脾气时,不经意间瞥见的地上被捏碎的包蜡碎末。
应该就是她,喂自己吃了『药』吧?看她的架势气度,带在身边的丸『药』也定然是疗伤的圣品。
自己却还对她发脾气,的确是……不应该。
绍筝后悔了。可一想到那素衣女子对自己的疏离冷淡,又大觉心躁。
罢了!
绍筝在榻上翻了个身,心道等到何时重逢时,再向她道个歉吧。眼下,这具身体的种种怪异,才是最该令她担心的。
没来由的内力激增,让人心惊肉跳的身体暴长,以及灵台深处无法解释的重重幻化……这些无不让她在心悸之余更满怀好奇与期待——
如果她的身体真较普通人奇异,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机会拥有高深的修为?那么,报仇、破碎虚空、重返上一世什么的,就会更容易一些吧?
就算是刚刚从生死一线上挣扎出活命,她还是无法对自己的身世和前生的枉死放弃执念。
人之一生,终究难免一死,何不拼上一条『性』命活个清楚明白呢?
绍筝这般想着,深觉这辈子算是有了奔头儿,遂凝心敛神,渐渐沉入了冥想修行之中,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绍筝被阮瑶叫醒了,说是得早些起,还要赶路。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了。绍筝起身束发,穿了外衫,又盥洗一番,竟不觉得困倦,反倒挺有精神头。难道是修为又精进了?她心中暗喜,随着阮瑶下了楼。
一楼,印玺早已经安坐吃早点了。
“三师伯早!”绍筝没忘了礼数。
“师叔……早!”阮瑶照旧是红着脸和印玺打招呼,只不过“三师叔”的“三”字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
印玺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示意二人坐下用早点。
简简单单的包子、米粥、小菜,三个人吃得安安静静,如果不算上阮瑶偶尔因紧张而掉了筷子、磕了碗沿儿的话。不过,她这副样子,绍筝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猜印玺也早就免疫了。
住店的客人此时也都陆陆续续地下楼用餐。绍筝前世也在江湖上行走过,知道饭馆、客栈等地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她一边状若无事地往嘴里填食物,一边凝神竖耳细听周围人的话语。
这一听,果然还是有收获的。
原来,前些日子东海上“出了事”,沿海一线都被官府封了航线,众客商做惯了海路买卖的,因此折损极大,却又惹不起官家,只得打掉牙齿和血吞,大多都去寻找别的商机,只有少数还抱着观望态度在东海周边转悠。
难怪这家龙口镇最大的客栈生意这般惨淡。绍筝心道。
印玺和阮瑶显然也听到了众客商的抱怨和议论,三个人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所谓东海上“出了事”,八成和蓬莱阁脱不开干系。
只是,如今官府封了各地的船口,禁止出海,蓬莱阁又远在海岛之上,没有大船只,他们又怎么能知道究竟呢?
三人不禁犯起愁来。
恰在此时,打楼上走下来三个官差打扮的男子。当先一人,比另外两个的公服要体面、精致些,想来该是官阶较高的。三个人腰间皆佩着官刀,脚下官靴,腆胸迭肚地横行而下。
众客商见此情景,皆闭口噤声,含胸低头只管打量眼前的食物。
三名官差大喇喇地坐在一副空桌椅前,掌柜的不敢得罪,亲自给端了最可口的吃食来。他们也不客气,张口就吃。
绍筝瞧了几眼,复又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见不得世间任何不平事的大郑长公主。再世为人,她已经懂得如何韬光养晦、养精蓄锐,不错,这种人依旧会让她心中不快,但她已经在习学着如何将那份心思收敛起来。她连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一屋不扫,又凭何扫天下?
“你们在这儿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印玺平静地说完这话,朝三名官差走去的时候,绍筝和阮瑶都怔住了。他要看什么?
尤其是当她们眼见印玺拉过桌旁的条凳坐在三名官差面前的时候,更惊了。他何止是要“看看”,这是要“聊聊”啊!
两个人的心不由得提了上来,绍筝甚至想到这位三师伯会不会两言不合,惹恼了那三个蛮横的,再在这客栈之中大打出手。虽说教训教训那三个人也是挺解气的事儿,不过峥云派到底是名门大派,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和做公的打将起来,总是不好听的。江湖中人大多不惜『性』命,但没几个乐意招惹上官家人的。
但,她们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初时,三名官差还大声地呵斥印玺,言语极无礼。待印玺不知掏出个什么物事,推到那名头目面前时,那头目登时换了一副表情,变脸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三名官差俱都一脸的谄媚相,急欲站起身来,似乎要给印玺施礼。印玺又不知说了句什么,三名官差立时安静坐回,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印玺则始终绷着脸,听他们说话。
绍筝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待印玺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