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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大郎刚养在老夫人膝下不到两年,文姨娘就跟老爷吹了枕边风要抬作平妻,老夫人以死相逼拒绝了,没想到她竟然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提出,最后竟然想要给老夫人下药,要不是大郎跪了两天这贱婢早就该死了,哪里还有命回府享受。
“老头子都不在了,她还会有这个心思?”陈老夫人看着妇仆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说了现在老夫人你也不管事,就怕她到时候不把你放眼里。”
陈老夫人犹豫着,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那妇仆看她这样又继续道:“眼下四娘已经大好,您也不用再担心她了,奴婢今天悄悄去看了,上午那会还跟三娘吵了一番。”
陈老夫人闻言抬头,吃惊道:“真是好了?你看了可是真的?”
“错不了,奴婢看看真真切切。”那妇仆笑道。
“好了,七年了”陈老夫人喃喃自语,她的肩颤了颤,眸底染了迷雾,“我还以为是你为哄我开心才说的。”
“总算好了”她的泪滚了下来,打湿了面颊,“那伯府的事,大郎应当不做数了吧。”
“奴婢觉得应当不做数了。”妇仆笑道,“不过,咱们还是要留意才是,老爷他、他有时候难免糊涂。”
陈老夫人站起身直怔着门口,半响才转身对那仆妇道:“素华,你不用为他说话了,他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有数。”
吴素华是她的陪嫁丫鬟,两人有着几十年胜似姐妹的深情。
“你明天先带些东西过去看看吧,她病才好,我这个做祖母的反应太过冷淡就显得有些薄情了。”
吴素华应了声。
“难为你了,这把年纪了还替我操心。”陈老夫人道,“文姨娘这事就由他们夫妻俩闹去吧。”
吴素华噗嗤的笑了笑:“谁让我比你年长呢,我不操心谁操心。”
“你啊,总是拿这话搪塞我。”陈老夫人笑着打趣,像年轻时候那样轻轻的戳了她的肩头。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等她回来就有的事做了。”吴素华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敞开的窗柩将它关上。
次日清晨,陈满芝朦胧苏醒,她在床上慵懒的伸腰,而后阖着眼继续将头埋在枕间,须臾耳边听见外头有嘘嘘的对话,她猛然睁开眼坐起,怅然半响,才记起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她忙起身,穿了鞋子披上褙子将窗棂和房门打开,瞬时朝阳倾撒满屋,温和的光芒四处横溢。
陈满芝倚着门框看向院中,周妈妈正和她旁边的人客气的对话,听到声响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娘子你醒了?”周妈妈笑眯眯的问道,眉眼一抹止不住的愉悦。
陈满芝微笑着颔首,只见一仆妇站在周妈妈边上,那人身着灰蓝花卉刺绣纹样镶领驼色撒花绸缎对襟褙子,她面相红润,脸上带着笑意,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吴妈妈,你屋里坐会吧。”周妈妈对那人道。
吴妈妈笑着很客气的拒绝了周妈妈的好意,又径直走到陈满芝跟前施了礼,一本正经的道:“四娘子安好,老夫人吩咐我送了些东西过来,顺带让我跟娘子说要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记得带六娘一起去给她请安。”
周妈妈满脸惊讶,老夫人让四娘子去给她请安,什么意思?是随意开口的说说的,还是打算以后管教四娘?
陈满芝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她祖母身边的人,她笑着给那人施了半礼,就道:“谢祖母关心,四娘明白,祖母身子可好?”
“老夫人一切安好,娘子无需担心,安心养好病才是。”吴妈妈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陈满芝,这面容七分随了林氏,这性子看似要比林氏开明,要是多加以教养一番,假以时日必或许真的能独挡一面。
陈满芝扬唇轻笑,客气道:“劳烦妈妈您走一趟了,您屋里坐会吧。”
吴妈妈对陈满芝颇为满意,到底是大家闺秀生出来的女儿,虽然生病这么久却全然没有扭捏胆怯之意,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高雅的气质,像是从小接受了好的教养般,她都有些怀疑以前的傻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老夫人那边离不了人,东西送到了老奴就先回去了。”吴妈妈笑道,一面抬脚要走。
“那罢,周妈妈,你帮我送送吴妈妈。”陈满芝看着周妈妈尴尬道,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这才放纵自己晚起了些。
送走吴妈妈后,周妈妈将荣华院赏赐的东西倒搁在桌子上,项圈、花佃、步摇、银玉手镯以及各式的簪子三三两两的堆积,陈满芝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手饰心里不由得惊叹,当中一根凤凰展翅的金簪子,凤头仰天长啸,凤脚凤翅上头各嵌着红蓝宝石,虽小但却打造得精美绝伦,她敛起惊叹,视线落在桌边的两个被摸得光亮黑漆漆的长盒子。
陈满芝打开了盒子,是根灰黄色的人参,看不出多少年份,不过应该价格不菲:“将东西都收起来吧。”她淡道。
周妈妈颔首收拾一番将东西抱进了次间,又伺候陈满芝梳洗,毕事,二人便去耳房。
此时平儿早已经苏醒,刚才门外的对话也听了个遍,她心底诸多情绪,委屈的落了泪,想想这几年来她们过的日子,三娘子把他们当玩偶般随意扭捏,老爷估计都快忘了娘子的存在,就连最下等的奴仆都随意给她们脸色,如今老夫人这样发话,那是不是表示以后他们的日子有了转机?正想着就见陈满芝跨步走了进来。
平儿挣扎着要起身,陈满芝忙制止了道:“别动气,好好躺着,你伤口不能再裂开了。”平儿为什么受伤她昨晚才知道,在这灵魂无处安放的时代,能有一个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人,陈满芝心情就格外的愉悦。
“娘子”平儿低低的唤了一声,擦了眼泪。
陈满芝笑着颔首,伸手给她探了体温,虽然还是有点烫,但是比起昨天那副样子好多了:“嗯,还不错,再吃两剂我换个方子给你,再养个十来天就好了。”她开的这两味方剂属于大寒之剂,不可多饮。
第16章 奇怪()
娘子竟然会医术?平儿抬头疑惑看了一边的周妈妈。
周妈妈好似看懂了她的心思,她蹙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平儿还是撑着身子,在床上给陈满芝磕了头。
陈满芝扶着她躺下:“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明知道沈氏不喜我,还巴巴的跑到她跟前去,这样不好。”
她说着就要褪下丫鬟的中裤,平儿心底一惊,红着脸制止了她的动作,陈满芝眉稍微挑,淡淡的看着她不语。
“昨天娘子就给你伤口上药了,还害什么臊。”周妈妈笑着接了话,“娘子,这事我来吧。”说着走到床边轻轻褪下平儿的中裤。
伤口暗淡,微缩,边缘红肿比昨天消了不少,陈满芝一边把脉一边道:“这几日好好休养,旁的莫要想。”
“也不要碰到伤口,免得又出血。”她又嘱咐道,“以后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奴婢知道了,谢娘子提点。”平儿侧身躺好,周妈妈忙收拾一番给她掖了掖被子。
陈满芝看着丫鬟微微有些出神,平儿这个名字,总是让她不经意间想起了红楼梦里凤姐的那个丫鬟,不知道眼前的这人是不是也是极聪明的人。
“平儿,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她装作无意道。
“是夫人起的。”周妈妈接了话,“夫人救了她一命,希望她以后平平安安的,所以取名平儿。”
是林氏起的?陈满芝微微蹙眉:“寓意不错,就是有些拗口,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奴婢谢娘子赐名。”平儿又忙起身要磕头。
陈满芝有些无奈,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又跪又磕头的场面:“你有伤在身就别给我磕头了,现在这儿就咱们三个人,这样显得生疏又别扭。”
周妈妈忙拉住她说道:“娘子心疼奴婢们是好的,可是礼不可废,如果让别人看见了会觉得娘子没教养,连个丫鬟都这样都不知礼数。”
周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个时代的女子及极注重闺誉,而近身伺候的丫鬟若稍有差池,主子便被扣上管教不当,行径不耻的话题,故而她们非常注重这些细微的东西。
而丫鬟,自被卖掉的那一刻起便是奴隶,她们有着深刻的主仆分卑思想,以主子为尊,以主子为荣,她们跟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陈满芝方才那样,在她们看来便是大逆不道,故而周妈妈阻止了她。
陈满芝知道这一世的游戏规则,如果现在把什么人人平等的一些思想,强行灌输给她们只怕适得其反,所以她放弃了。
她起身,淡笑:“好,那你好好歇着,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喊一声便行。”她走到门口倏然驻足回头,“以后你改叫念平吧。”这样比叫平儿顺口,又不枉了林氏的心意,一举两得。
“是,奴婢谨记。”二人同时应下。
陈满芝笑着走出了耳房,她站在院里迎着金芒,她的身后有了阴影,她抬头,潋滟的日光微微刺眼,脑海里突然闪现了朱幕青的脸,那个男人带着镜框,斯斯文文一副生意人精光的模样,他的脸总是满沐春风,他的声音酥酥麻麻,撩人心神。
可绕是如此,现在的陈满芝依然对他厌恶之极,她记得明明两人在备孕,可是为何自己却对他会有这么深的敌意,来这个世界之前两人吵架的理由是什么,吵架以后又发生了什么?那时候老爷子在不在场?现在这些她现在都想不起来,而后后脑隐隐作痛,胸口有些发闷,陈满芝不得不停下了冥想。
“周妈妈。”她捂着胸大口踹着气,揉了揉脑袋喊了一声,周妈妈从耳房里走到她边上。
“你可记得当日我是如何受伤的?”想不起以前的事,那现在的事总归要知道,要不然一无所有的感觉让她实在不好受。
周妈妈闻言一愣,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子,是老奴的错,是老奴失职,才害的娘子”她低着头,声音哽咽,想起当初的情景心里懊悔不已。
陈满芝将她扶起来,叹了一声:“你别这样,我并非是要责怪你,只是想知道情况,你跟我说说吧。”
这次沈氏顺手推舟非要置她于死地,难道仅仅是因为伯府的求娶,以沈氏的手段想要她死那以前为什么不动手?
周妈妈擦了眼泪,想了一会才道:“娘子那几日总喜欢去花园坐,记得那天原本是老奴跟平跟念平一同跟着的,起风后老奴就叫念平回来取披风,后来便碰见了大娘子,大娘子走后没多久三娘子就来了。”
周妈妈顿了会,瞧她没有不适的神情后就道:“三娘子跟往常一样上来就捉弄娘子,老奴看着就要阻止,可是她身边的画溪将老奴拦了下来,老奴就跟画溪挣执,还没说几句话就瞧见三娘子将您推倒在地上了。”
“那就是说是三娘推了我?”陈满芝看着周妈妈问道。
“是,确是三娘子,老奴看得很清楚。”
陈三娘推倒她难道仅仅就是一个意外?陈满芝蹙眉,脑子有些混乱:“那大娘跟你说了什么?她走后多久三娘就过来?”
“就是问了娘子吃了什么,又什么时候休憩之类的话。”周妈妈疑惑的看着陈满芝,三娘子推到她是事实,娘子这样问莫非其中还会有隐情?
“大概是一柱香的时间,三娘子就来了。”
陈满芝沉思一瞬,对她说道:“我想去那边看看,你带路吧。”
周妈妈颔首应声,两人出了院门,陈满芝回头,如意门上被摸得光亮的门锁,是她往前人身桎梏的印记。
门外青砖铺成的小径,两边各种了一排青葱翠绿的竹子,周妈妈指着竹排后面的房子对她说道:“这是老夫人住的荣华院。”
走出小径右拐,侧边是一墙浓郁的爬山虎,满眸的翠绿,郁郁葱葱,陈满芝亦步亦趋的跟在周妈妈的身后,不知过了多久,左边转身就是一道新设的月洞门,过了月洞门就是一个院子。
院当中葡萄架上的嫩芽遮了金日的光芒,点点碎碎的疏影似画,院角种了些花卉盆景,花红翠绿相应衬,简单干净。
陈满芝心头倏然发潮,各种情绪涌上心路,像本能似的觉得委屈,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情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妈妈指着院子北面的一处三间房跟她道:“这是松龄堂,是见外客之处,平日里都是关着的。”
陈满芝抬头,只见门扁上书松龄堂三个大字,三间上房房门紧闭,两边各两间耳房,两人穿过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