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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惊谋-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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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人,面容清瘦,眉目如画,身量刚过他肩头,而自己跟她见面不过四次,自从上次瞧见她一脸淡然的在尸体上穿针引线后,他总觉得,她是块需要打磨和雕琢的璞玉,而他,是想要经手的那个人!

    一张废纸,一个死人,算不得什么东西。

    陈满芝无语,压抑着怒意,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那世子爷,这交易咱们便作数了。”她换了淡然的语气。

    “好啊。”徐萧年拍着手定下,“你想怎么交易?”

    “你们在陈府想要做什么我帮你,而你帮我查些东西。”陈满芝看着他,“如何?”

    徐萧年蹙眉,面色不虞,查些东西?查事?查什么事?查人?查什么人?是情郎,还是仇人?她才醒来,有什么好查?

    “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他问她。

    陈满芝微微挪了身子靠近他,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外头的日光璀璨,透过轻薄纱帘,车内的光线愈亮,徐萧年可以看到她精致雪白的侧脸上有细细的绒毛,她的樱唇一张一抿,格外的严肃。

    “要查这么多?这交易好像是我吃了亏。”他看着她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陈满芝正着身子坐好,如今她手里没有外出能事的人,眼下交易能成,她便借机将自己目前想知道的事全然交给他,“我的事于你不过小事一桩,况且我所说之事,并不有损你的利益,你为何出卖我?”

    “若你觉得吃亏,再多我应承你一事,这总可以了?”她看着徐萧年再道。

    徐萧年笑问:“再应承我一事?是不是什么事都行?”

    陈满芝看着他嘴角一翘,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违背道义之事便可。”

    “当然,我怎么能让你身陷囹圄呢。”徐萧年一搓手,势在必得的样子,“那么,我们这交易便做数了,女人。”

    他的一声女人,温润迷离,别样暧|昧。

    陈满芝身子倏地一颤,有一种把自己卖掉了的感觉,她立刻反应过来:“不,你容我再想想。”

    “晚了,这事已定。”徐萧年嘴角噙笑,看向窗外,不再理会她。

第65章 孩子() 
盛京的五月;金光明媚,潋滟似水,暖洋洋的挥洒;道道身影;晃动在街道上。

    马车停在红袖绾门前,徐萧年先行下了车;日光斜照,他凛凛的身躯在地上投了一片阴影;陈满芝下了车站在他边上;溶在他的身影下;若大的身影似偎依的两山。

    烟花里,款款琴声,浅浅吟唱。

    二人道了别;徐萧年折身离去,陈满芝带着念平径直进了红袖绾,青天白日,厅内食客依旧;云娘的丧事办得非常简单低调,所以馆里未受影响,有丫鬟引着她上了三楼去了婉娘的房间。

    婉娘是馆里的老鸨;四旬年纪,她在外有自己的住宅,不过因为生意就在三楼给自己设了房间,陈满芝觉得她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如若不然,红袖馆也不会声名四起,而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臻娘就是馆里令人一掷千金的花魁。

    房内一群人,珠翠辉辉,纤腰楚楚,或妩媚或美艳或温婉,她们围在一起莺莺脆语。

    “来了,来了。”陈满芝一进门,便听到有人说道。

    “你可来了。”婉娘上来握住她的手拉她罗汉榻前,“你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那么黄,我们都给吓坏了。”

    陈满芝点了头,顿了会然后放开她的手上前探望。

    臻娘抱着孩子坐在雕花的罗汉榻上,孩子微微睁眼,很安静的躺在臻娘怀里,精神看起来还好,只是他的面色和巩膜显见黄色,这孩子本就肤色嫩白,这一对比非常的明显。

    是小儿黄疸,陈满芝心底微沉,这病属新生儿科,中医学在黄帝内经和素问中对黄疸也早有记录,而她那一世小儿黄疸分了生理性和病理性,若是生理性的,多喝水,多晒些太阳,过个十日左右便自行退去,如是病理性,那么在这朝代相当危险。

    “乳母呢?”陈满芝转头问婉娘。

    “奴婢在这。”一个二十来岁面容慈善的女人立刻从人群里走上前,恭敬道了一声:“陈娘子。”

    “孩子可有过胎便?”陈满芝看着她直言不讳,“有没有其他异常?”

    乳母微怔,养过孩子的都知道胎便是何物,只是不曾想她会这么直接了当,过了片刻她道:“卯时有过。”

    “其他异样奴婢倒没觉得,只是好像有点儿厌奶的感觉。”乳母觉得孩子吃得不多,至少和自己孩子当时的情景,有些差异。

    陈满芝点头,再道:“那胎便什么颜色?尿液可是深黄?”

    众人皆是不解,纷纷看着她,乳母面露尴尬,“胎便是好像是黑色。”她的声音微微压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尿液奴婢没留意。”

    孩子一尿便洒在尿布上,故而她没留意。

    胎便是黑色便属正常,陈满芝心口微松,这里没有她那一世精确的仪器来监测,孩子黄疸面上虽不算严重,可不好说这黄疸退去后是否会有反复,所以只能靠眼观和询问来分辨是归属哪种。

    “让秋月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她低声对婉娘说道。

    婉娘点了点头,便遣散了其他人,离去时,众人面上好奇之色显见,云娘的死以及孩子的出生,让知情的她们对陈满芝十分的敬畏,再者也是担心孩子,故而想一探究竟。

    “孩子现在的情况不算严重,可并不作数,我怕有变故。”陈满芝看着婉娘和臻娘道。

    林敏夕微微移了身子,压着疑惑打量着陈满芝,小时候她时常来林府,她的医术想必是跟祖父学的,可病了这些年竟也能看诊,这天赋就有点超出想像,可除此之外,自己并不知道她这一身医术,是从何得来。

    她思量一忖,恍惚间似乎看到小时候的她也像现在这样,神若月射寒江,清冷异常,分外的认真。

    “那,那怎么办?”婉娘神色有些慌,这孩子是芸娘舍命所留,她不希望孩子出事。

    “多让孩子喝水,眼下春日正好,每日晒小半个时辰的太阳。”陈满芝沉吟道,“最好巳时前或申时后,不过记得给孩子眼睛盖上布巾,免得受伤。”

    “这就行了吗?”臻娘抬眸看着她小心道。

    陈满芝颔首,“这病分两种,若是十天这样就消退那便好,可若是另外一种,孩子太小,可能有些麻烦。”

    她上前从臻娘怀里轻轻抱过孩子,走到榻前的花梨桌前坐下,陈府离这有些距离,自己也不可能留宿,所以她打算把这病跟她们说清楚。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一般的情况多数都是很快消退。”陈满芝又道,她嘴角含笑,指腹轻轻拂过孩子的面容,眸底溢满了怜爱。

    她的话似一颗糖丸投入茶水中,甜腻润心,四人方才忐忑的面色瞬间被抚去。

    “真的?”臻娘起身走到她边上,这里寻医不易,所以她要确定才能安心。

    “如此便好。”婉娘也松了一口气。

    秋月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朝门口拜了拜。

    “那另外一种呢?”林敏夕并不想打破这眼下心安的情景,可问题总要解决,“另外一种很严重吗?”

    “比较难说,解释也相对复杂,如若异常,到时候再用药。”陈满芝抬眸缓道,这病理性黄疸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何况两世认知的东西不一样,就算解释了她们也不一定听得懂。

    三人并着陈满芝落坐,秋月便倒了茶,鲁青瓷茶蛊中淡黄的茶水氤氲浮动,瞬时香茗四溢,而后,她将孩子从陈满芝怀里抱了过去,看着孩子笑道:“奴婢觉得,这孩子跟娘子不像,想着应该是像他父亲多一些。”

    芸娘的离去已经是事实,秋月并没有沉陷其中,因为她有了照顾孩子的任务。

第66章 生父() 
“不太清楚。”婉娘语气淡淡;似压抑着不悦,“芸娘自身子不好后就很少出来面客,当初他初扔下银子说要包了芸娘;我原本是拒绝的。”

    “可是这事怎么拒绝得了呢;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后来芸娘怕麻烦就应了下来;谁知道后面她就有了身孕。”

    妓人事后服药,有孕虽说不常有;可难免也有差池。

    臻娘低头饮着茶;“他是个奇怪的人。”她放下茶蛊陷入了沉思;“当时他带着面具坐在厅里,他似乎非常喜欢芸娘,可初次之后我们就再没见他来过馆里。”

    “说不定;他当初是无意而为,只是芸娘”她眼神暗淡,似堆满了寒霜。

    她记得当时,那男人站在芸娘边上;玉冠束发,衣袂飘飘,风姿如玉树;朗朗如琼华。

    抹胭脂,描黛眉,点绛唇,一朝倾心;却不知君心何思,待到伤情处,灯火已黄昏。

    “想必芸娘一定对他倾心了,才会如此。”臻娘妩笑,眉梢微挑,似在似自嘲。

    “他只怕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有个孩子。”婉娘叹气,男人的逢场作戏,她们不应该当真。

    林敏夕进馆不久,对芸娘的事并不知情,不过她觉得芸娘的脸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一个人,可是像谁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那日心情似乎很不好,在房间里还打碎了东西。”秋月突然插了话,“小郎君上次挂的那半块玉佩应当就是他掉下的。”

    提到那个男人,她们都在回忆初见时的情景。

    “上次的玉佩?”陈满芝面色微疑,不解道。

    “是啊,陈娘子,上次你还说郎君还小,最好不要带那些小东西。”秋月跟她解释,“所以奴婢就收起来了。”

    陈满芝便想起了那半块玉佩,“好像是块不错的玉佩,好好收着,待你们家郎君长大了些再带。”

    “奴婢也觉得那玉极好,上面似乎还有香气呢,就跟”秋月努力想了想,“就好似郎君父亲身上一样的香气。”

    她是芸娘的贴身丫鬟,当初那男人来时,她有近身伺候过。

    臻娘噗嗤一笑,上前从她怀里抱过孩子,就道:“玉哪里会有香气呢,你这孩子。”

    秋月反驳道:“是真的呢,奴婢就觉得这玉带着香气,是很贵、很贵的那种香气。”

    “很贵是哪个种?再贵难道还会贵过宫里的东西去不成?”林敏夕笑着打趣。

    “奴婢哪知道。”秋月赧羞一笑,“要不然,咱们把那玉佩出来闻一闻看看?”

    “你这鼻子,可比那狗儿的还灵敏。”婉娘看着她红潮覆面,便又那二人笑道:“别逗她了,若是一会她生气了,看你俩怎么收场。”

    陈满芝不置可否,她不懂玉,只是觉得若是带久了,人体的汗液体香或许会浸入玉石里,这应该是秋月所说的香气。

    “可给孩子取名了?”她双手捧着茶蛊看着孩子,转移了话题。

    “还不曾,若陈娘子不嫌弃,这孩子名字你来取如何?”臻娘看着她笑了笑,这孩子的命是陈满芝救的,所以如果她能帮这个忙那是最好不过了。

    “还是找个先生寻个好名字。”陈满芝抬眸将茶蛊搁下,“好名字就是个好的兆头。”

    臻娘莞尔一笑,将孩子递给秋月,许是动静有些大,怀里的孩子便醒了过来,婉娘叫了乳母将孩子带下去喂奶。

    “索性现在没什么事,我去把这事办了。”婉娘笑着起身。

    见如此,陈满芝便跟她们三人道别跟着林敏夕出了房间,她有些事要跟林敏夕确认。

    五月里,日间渐热,绾里,浅衣薄纱轻覆,曼妙身姿若杨柳,娇颜轻匀胭脂雪。

    红颜低眉,千娇百媚只为引客睐。

    二人在门口遣退了自己的丫鬟,林敏夕引着她进了室内,珍珠绸帘伴着进门的风簌簌作响,当中百花争放的彩绘屏风活色生香,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胭脂香。

    两人落座,林敏夕倒了茶。

    “这是我从林家送来的衣裳里发现的。”陈满芝怀里拿出两张纸递了过去,“是病症和药方,你看看会不会是林家开的?”

    林敏夕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半响抬头道:“这些是从林家给你的衣服发现的?”

    “什么时候送过去的?”她看着陈满芝。

    陈满芝点头,“她们说是林家出事前一天送的,是绣在衣服的袖缘里。”

    “我不太清楚,那时候我已经去了庄子。”林敏夕摇头,“祖父和二叔开的方子我都没见过,不过我认得祖父的字迹。”

    她垂首看着手里的纸张,“这字迹缭草,又无边际,并非出自祖父之手。”

    “这是我抄录的。”陈满芝尴尬轻咳。

    林敏夕静默一瞬,笑着将纸张递还:“这个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送到你那里。”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她看着陈满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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