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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时光深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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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格外鲜明。

    他的手指从金身龙脊上移开,指尖带着几分湿漉;握住伞柄撑开伞;替她挡住多宝塔上仍不断往下滴的水珠。

    然后;那绷直的伞面就发出清脆的敲打声;声音沉闷;却意外得好听。

    同时响起的,是他同样低沉的声音:“回来看看阿姨?”

    “嗯。”如约点头:“等上班后就不会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可以往返在两个城市之间了。”

    伞面上水珠的敲打声渐渐密集。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除了伞下的空间,其余的空地纷纷被雨水打湿。

    刚刚如约在梵音寺门口见到的沙弥此时也一手捏着宽大的袖子遮雨;一手握着扫帚匆匆地往廊檐下走。

    温景然握着伞柄的手微抬:“走吧;去避避雨。”

    如约“喔”了声,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的脚步往大殿的廊檐下走去。

    有一只橘色的猫被惊扰,“喵”的一声轻吟,从石柱下钻出来,弓着身子几下就沿着走廊奔向了后院,不见了踪影。

    应如约眼睁睁看着橘色的花猫从她的腿边飞蹿过去,新奇地咦了声:“寺庙里还养着猫吗?”

    “不是正经养着的。”温景然握着伞骨合上伞,从多宝塔走过来没几步的距离,伞面上已经湿漉了一片,此刻正有雨水沿着伞骨往下滴着水,没一小会,就在干燥的地面上汇聚了一滩。

    他随手把黑伞靠在了廊柱下,偏了身子替她挡风:“这里的猫来的随性,走得也很随意。有猫的时候,这边的僧人和客堂里住的客人都会投喂。”

    如约会意,忍不住回头张望了眼那只猫消失的地方。

    温景然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见状,问道:“喜欢猫?”

    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他一直都知道,但范围广泛到在路上看到乖巧的猫狗都会多看几眼,即使这么多年,他也依旧不清楚她喜欢的到底是猫,还是狗。

    “还好。”如约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撇开:“我喜欢别人家的。”

    温景然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

    应如约说完才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正好,她旁边的石碑上绘制着梵音寺的地图,她凑过去,认真的研究。

    地图上只标注着基本的方位,和殿名。

    如约所在的方向不过是刚迈入正门口,离后面的佛堂,客堂都还有一段距离。

    她徒步上的山,按照原计划,她这会要先去给菩萨上香,再去跟梵音寺的主持求几个平安符,午饭就在寺里吃素斋。

    如约在脑子里临摹好整个路线图,等抬起头,目光落在梵音寺目能所及的那些错落的回廊,殿宇,香堂时顿时头大。

    一旁站立的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那笑声清越,又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被雨声修饰了锋棱,就像在多宝塔下,他撑起伞替她挡去滴落水珠时,那水珠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微有些沉闷的悦耳。

    应如约转头怒视。

    温景然略收敛了几分,自然地拿起伞:“走吧,我给你带路。”

    应如约很有骨气地立在原地,一步不迈。

    哪怕她沿着这条回廊多走几条冤枉路,迟早也能把整个梵音寺逛一遍,才不需要他带路。

    但这样的坚持没超过三秒。

    已经迈上台阶穿过拱形门的人,停下来,转头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斋饭每日都有份额,要提前去告诉师傅。你再磨蹭,只能下山吃素面了。”

    ——

    上了香,又给应老爷子,外婆,向欣,以及甄真真求了平安符后,正好到饭点。

    从大殿内出来,沿着一条上坡的小路,穿过了庭院。

    庭院里种着一列不知多少年的榕树,榕树的须根茂密,长些的已快垂落地面。几株树巍峨挺拔,几乎遮天蔽日。

    小径是没雕砌过的青路石,凹凸不平。

    沿着明黄色的矮墙一路往上走,等到空地时,远处是一排错落有致的古建筑。说是古建筑,外面的红漆和明黄色的琉璃瓦又是簇新的。

    云雾绕着立在屋檐最顶端的金鹤,整座客堂犹如生在云端,恍若世外之物。

    还未等如约跟着温景然走到近前,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客堂的楼梯上下来,她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正松散了伞面欲撑开,可抬起眼的那刻,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顿时愣住了。

    这种惊讶不过短短几秒,她很快露出笑来,快步迎上来。

    应如约看她第一眼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年轻女人长得很好看,那种好看没有攻击性,就像是江南深闺里撑伞而来的温柔女子。

    一颦一笑,皆是化骨。

    “景然。”随安然走到近前,友善地对应如约微微颔首后,递过去一个眼神。

    温景然会意,介绍道:“这位是小师妹,应如约。”

    小师妹?

    随安然在记忆里搜寻了下,似乎是有些印象。

    温景然虽鲜少回a市,但因温景梵和她经常会来往a市和s市之间,偶尔见面也会听他提及些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事。

    随安然有印象的不是小师妹这个身份,而是应如约这个人。

    她所知道的几次温景然回a市,几乎都与应如约有关。

    “随安然。”她伸出纤长的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景然的嫂子,辈分是高一些,年纪比景然还小些。”

    她微笑,眼神里有明显的暧昧之意。

    可不知是她气质安静的原因还是那温柔如水的语气,哪怕她此刻眼里带着几分打量探究,应如约都觉得并不唐突。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随安然的:“你好。”

    一路交谈到斋堂。

    梵音寺今日香客不多,斋堂的窗户临山而开,格外幽静。

    递了木牌,取了斋饭,三人对坐。

    因是斋饭,不宜交谈,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午饭后,随安然要随温景然回s市,反正顺路又方便,就捎带上了如约回家拿行李。

    从梵音寺下山到老城区,走走停停竟也花了快一个小时。

    老城区街道狭窄,自古镇旅游业兴旺后,机动车在上桥进古镇前便被拦下来,只容许非机动车进出。

    温景然临河停了车,一手还握着方向盘,转头正想问后座一到目的地就精神了的应如约需不需要帮忙拿行李。

    还没张口,就见她边推开车门跟只小老鼠一样哧溜一下就下了车,边留下了一句“你们稍等,我去拿行李”,转身就跑了。

    随安然看得忍不住发笑,打趣道:“我看你这小师妹跟你的关系并没有很好啊。”

    温景然抬头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她这么拿出来问他,不是明摆着戳他痛处么?

    偏偏今日,随安然像是看不出他不欲说话的情绪一样,又问道:“我听说你在梵音寺求了姻缘签?”

    温景然:“”

    “不是说暂时没有结婚意向,也不急着找女朋友?”随安然轻笑,手肘支着敞开的车窗,侧头看着他:“承认有喜欢的人就这么难?”

    那略带了几分清冷的语气,倒是和温景梵像极了。

    “不难。”温景然摸出烟,正要点上,想起旁边坐的人现在特殊,已经叼在唇边的烟被他拧断。

    “我和她之间的情况不是你和我哥那样简单。”温景然微微眯眼,指尖把玩着那根已经被拧断的香烟,闷声道:“太急进适得其反,我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难得能从温家这位优秀的外科医生嘴里听出无奈,随安然新奇之余有些幸灾乐祸。

    她抬手遮住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那你打算怎么办?温水煮着?”

    温景然瞥了她一眼,含糊地抛出一句:“我心里有数。”

    ——

    s市下了一整天的雨,这暮色比往常来得要更深更沉。

    中午吃的斋饭不够垫肚子,饶是应如约这种全程睡过来的,醒来时也饥肠辘辘。

    温景然先把随安然送到盛远酒店,温景梵下午的飞机,已经在酒店等她。

    回去的路上,又随意寻了个面馆,解决了晚饭。

    他等会还要回医院值班,把应如约送到门口,便调了个头准备去医院。

    刚驶出几米远,隐约听到应如约在叫他,随意地往后视镜一瞥,还真见到她追了几步。

    见他停下车,应如约追上来,把已经装在香囊里的平安符从敞开的车窗里递给他:“顺便帮你求的。”

    话落,她有些心虚地挪开眼,强调了一遍:“就是顺便。”

    温景然压下到了唇边的笑意,伸手接过,低声道:“我知道。”

    他一句“我知道”,如约反而懵了一下。

    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在帮甄真真求的时候,透过经幡看见等在门帘外面的他,顺便求的!

    因为求了这个平安符,她坐立不安了一下午。

    想着送出去了应该就好了,可这会送给了他,她又觉得心头压着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明天第一天报道。”温景然把平安符压进手心里,就着路灯看着她:“别迟到。”

    应如约在时间方面一向恪守,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点头,乖乖地应下:“我知道了,你快去医院吧。”

    引擎持续低鸣着,车身微微颤动。

    温景然忽然不想走了。

    他定定地凝视眼前站立着的应如约,喉结微微一滚,掌心的平安符似有些发烫,熨得他整颗心柔软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冷静自持被他抛之脑后。

    他只想开门下车,把她握在手里,圈在怀里,把她欺负到哭。

    这种念头强烈到快要突破他心底的枷锁,就在无法控制的前一秒。

    车内导航忽的跳出声:“前方三百米有电子监控。”

    温景然紧抿着唇,低叹了一声。

    目光沉静地重新挂了前进档,绝尘而去。

23() 
他站在时光深处23

    应如约的简历上;曾详细地记述过她在a大附属医院的实习经历。

    面试时;除了温景然最后那个让她措手不及的问题以外;那位麻醉医生沈灵芝的问题也让她印象深刻。

    她一共提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站在宏观的角度来看;你毕业后在a大附属医院留院当医生的职业前景比在s大附属医院要大;你为什么会选择放弃那边一线的位置;来s大附属医院就职?”

    应如约预料到面试会有这样的提问;搬出的是早就想好的答案:“医生这个职业不分地区,不分职业前景,无论在哪都是救死扶伤。我不能说对升职没有野心;只是我相信,在追求职称之前,我首先还是要做好一位医生的本职工作。那么;无论是在a大附属医院还是s大附属医院;对我而言,都没有差别。”

    这样冠冕堂皇的回答;估计在座的医师听过不少。

    其实本质上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婚姻状况或能力有限等各类情况;可包装后的回答就像是无懈可击的气球。

    你看着它鼓足了气;在阳光下五彩缤纷。可心里却明白;拿针一戳,它就会立刻破碎。

    只是没人会去计较这个回答下的真实想法。

    就如每一位刚迈入医院的医生;他们或有着救死扶伤的理想,有扬名立万成为名医的抱负;可从业几年后;现实就会渐渐磨平他们锋利的棱角,让他们看清医患关系的现状。

    那些人里,少数人坚持初心,多数人把曾经为梦想的职业当做饭碗。

    没有谁是失败了。

    医生还是医生,他们每日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做着医生该做的事。

    所以,无论发生过什么,都不妨碍如约对这个职业的热爱。

    沈灵芝的第二个问题是站在麻醉医生的角度发出的提问,与其说是提问,更应该归类于是警示。

    那是很详细的一句话:“麻醉医生的工作部门就在手术室里,一天数台手术,从交接班开始,你就负责为病人的生命保驾护航。对于女孩而言,工作量很大,肩上要担的责任很重。你恋爱时,可能会没有时间去照顾男朋友的情绪,而同时你还得承担许多的不认同以及不谅解,这些是你就职前就考虑过,并且做好准备了的吗?”

    沈灵芝实习期便在s大附属医院,毕业后留院当职,数多年的从业经历,她的心得体会可以说是麻醉科所有麻醉医生第一线的心路历程。

    麻醉医生在许多人眼里,仅是术前打一针的医生。

    相比较拥有精密头脑,需要开膛破肚,终结各种患处的外科医生,麻醉医生就如同站在幕后不为人所众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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