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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室内,忽然就有些尴尬。
自上次在应家一起吃过饭后,两个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这样单独的私下交集。
应如约这几日忙着帮向欣照顾外婆,能见到他的地方不是在普外病区就是在手术室里和他同台手术。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以前处处能够遇见,凭的绝对不是运气。若没有他的刻意,就会像这几天一样,虽然在同一家医院,一天也难得能见几面。
应如约用指腹摩挲着保温杯上唯一的磨砂印刻:“等会还有手术?”
“嗯。”温景然侧目看了她一眼,闭上眼,指腹抵着两侧的太阳穴轻轻地揉捏着:“在你隔壁。”
应如约“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捧着保温杯,小口地抿烫得有些不能入嘴的菊花茶。
有些苦,苦到入了喉才渐渐有回甘。
她舔了舔唇角,想起最近医院内部疯传的这次医闹事件的处理方式是温景然提供的说法,忍不住问:“大家都说这次多亏你。”
温景然抬眸看来,摇头:“我只是提了意见而已。”
他修长的手指相抵,垂在桌面上,被阳光打出立体的明暗光影:“余荣梁选择媒体发声,舆论的起源就在微博,这种回应方式实属无奈。”
温景然往后靠在椅背上,眉目疏懒着,转移了话题:“外婆恢复情况挺好,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应如约点头,一手握着保温杯,一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送外婆回l室?”
闻言,温景然忽的抬眼看来。
那眼里的光从沉寂的幽深的,渐渐被阳光染上了少许金色。
他笑起来,无声却诱惑:“有空。”
76()
他站在时光深处76
甄真真被迟盛“禁足”五天后;在余荣梁释放的当日;她终于恢复了“人身自由。”
下班后;她去医院接了应如约吃夜宵。
s大后巷的小吃街;甄真真轻车熟路地带着应如约从一条弄堂里拐进去;两扇大开的红色木门后;是格外热闹的一家烧烤店。
烧烤摊露天摆在院中;顶上的雨棚半收起,垂挂下一盏昏黄的电灯泡。
店主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从看见甄真真进来起,就一直微笑着向她示意。
甄真真和店主打了声招呼,顺手拿了个竹篮;从冷藏柜里挑了几串冻豆腐;解释道:“店主本地人,这家烧烤摊也就这一年刚开起来的;生意特别好。前阵子吧;遭了贼。”
甄真真用手肘撞了撞她;微抬下巴指了指店主身后那栋刚翻新过的小楼:“他们一家四口就住这后面;那贼也是胆大包天。那晚趁着这家烧烤店生意好;就借着上卫生间悄悄摸进屋了。也得怪贼太贪了,在人家家里翻箱倒柜了半个多小时都舍不得走”
她顺手又拿了一串新鲜的玉米和两串小馒头;嘀咕:“贼运气不好啊,撞上我跟迟盛来这吃夜宵;被抓了。”
应如约挑了个茄子放进甄真真手中的竹篮;一点也不诧异这个故事会是这样的结局,玩笑道:“老板给你打几折啊?”
甄真真“嗤”的一笑,像往常对迟盛没大没小时那样拍她肩膀,手正要落下,又把自己手劲太重把如约给拍折了,手指都碰着她外套的衣料了,又硬生生收回来,“诶”了声:“你个医学院的高材生能不能不这么肤浅啊?”
话落,她自己又先憋不住,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七折,再大的折扣我就不敢来这吃了。”
挑完食材,两人在院中央的木桌前坐下来。
应如约想起她说的“禁足”,忍不住问道:“迟盛这几天就一直把你困在警局里?”那可太匪夷所思了。
说起这个,甄真真就忍不住叹气:“哪啊,这几天他去哪都非得带着我,寸步不离。这还不叫禁足啊?”
应如约挑眉,质疑道:“你不会反抗?”
“我这不是闯祸了嘛?”甄真真扒了扒短发,一双眼在灯光下格外明亮:“我图自己高兴,一时嘴快跟记者说的那些话,被上面领导批评了,说有损警局形象,有损人民利盾的公正威严”
甄真真不满地撅起嘴:“我又不是瞎编胡造的,怎么就有损公正威严了?”
正巧有烤熟的烤串被送上来,甄真真的话题被打断,安心地吃了一会,她才想起今晚叫应如约来吃夜宵的初衷,忙说道:“余荣梁今天回家了,我跟你说,你回头提醒下温医生,让他这段时间小心点。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啊,余荣梁这种人,看着儒雅斯文一派学究的正经人,但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入不了眼。而且不止我,就连老大也觉得余荣梁性格有点偏执,容易走歪路。”
生怕应如约觉得她是夸大了影响,甄真真一口吞下冻豆腐,辣得直吸气:“余荣梁他不要脸到连自己要离婚的妻子的死都能用来打同情牌揽钱,还有什么事做不出啊。我们都说死者为大,你看看他,成功人士还是死者的丈夫”
实在辣得受不了,甄真真满眼含泪地回头招呼老板:“老板,辣椒少放点,你太客气了”
应如约抿了口果汁,就这么叼着吸管看着她:“你会跟我说这些,肯定不止这个原因。余荣梁还做什么了?让你不放心到来提醒我。”
倒也不是不能说
甄真真斟酌片刻,道:“有些情况你也知道,薛晓表嫂是受余荣梁唆使才去医院闹事打主治医生的。但薛晓表嫂吧和薛晓是高中同班同学,关系好到就跟我两差不多,平常薛晓往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谁都不知道余荣梁跟薛晓关系已经差到那种地步了。”
“薛晓她表嫂事发前两天就已经到s市了,因为薛晓她妈从上次薛晓手术需要照顾到余家后就没回过家。薛晓家只剩她和她妈妈两个人,所以表嫂不放心,去余家找人。听余荣梁单口说辞,薛晓的事全怪医生,也就这么信了,一时脑热就去医院闹事了。”
应如约听得心都提起来了,双眼盯着她,眨也不眨:“那老太太在不在余家?”
“不在。余荣梁说他把老太太从医院接出来后,老太太在余家住了几天就走了,但也没回去你说奇不奇怪?”甄真真咬了口竹签上的肉,敲着桌面道:“我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
应如约光是听到她的描述汗毛就直竖了起来,她赶紧抑制住自己无边无际的瞎想,咬着吸管沉思片刻道:“别想那么多了,那种离谱的案情不会这么巧就真让你撞上的,余荣梁到底是本分的生意人,虽然品性真的渣,但不会太出格的。”
甄真真觉得如约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总之,我又给你创造了一个好机会,你明天在医院碰到温医生就把人拉进休息室好好聊聊,聊什么我都给你想好了”
甄真真一聊到温医生就起劲,双眼冒光道:“你就趁着午休把人拉进没人的地方,杂物间啊,储藏室啊,楼梯间啊然后楚楚可怜一副吓着了的模样,边提醒温医生这几天警惕下余荣梁,边小可怜地求安慰。就你这种长相的,服个软你信我!”
甄真真拍着胸口,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温医生铁定忍不住就把你这样那样了。”
应如约忍不住翻白眼,夹了块馒头顺势堵住了甄真真那张嘴。
还楚楚可怜地求安慰
想想就办不到
——
虽然楚楚可怜的求安慰是办不到了,但趁着午休把温景然拉到没人的地方提醒他警惕余荣梁的事,应如约还是能够做到的。
正巧周六中午饭点前的手术,应如约和温景然同台,手术结束后一起去食堂吃饭。
外婆下周一出院,温景然当天门诊,正好等如约下班后一起把人送回l市,隔天下午返程。
一顿饭,敲定了时间和行程安排。
应如约也理所当然的借着有话需要借一步说的理由,趁着午休跟温景然到办公室,把昨晚甄真真提醒她的话,如实转达了一遍:“真真那边还在调查,这几天你出入小心一点,余荣梁能唆使薛晓表嫂来医院找陈医生的麻烦,就有可能也对付你。”
这几日,荣梁集团的股票大跌,因信用问题荣梁集团的客户大部分撤单,电视台的经济新闻也报道过荣梁集团面临项目停滞,资金无法周转的局面,甚至因为项目停工,已经有不少业主去荣梁集团门口闹事抗议了。
余荣梁目前面临的局面非常棘手。
温景然没料到她说的“需要借一步说话”指的是这件事,沉吟片刻道:“警惕心当然需要有,但这件事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委婉地试图让她对余荣梁这件事放松些:“余荣梁虽然不成器,但荣梁集团背后坐镇的余老太太不是小角色。这点危机,不至于让余荣梁狗急跳墙。”
本就只是提醒,应如约也没有非要让他接受自己观念的想法,点到即止。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只是小概率的事件,小到微乎其微。
法治社会,哪有那么多刀枪相向的恶性事件?
温景然把拧开盖的矿泉水递给她,自己又开了一瓶。
天清云朗,他就倚着窗台,仰头喝了口水。吞咽时,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那弧度,莫名就充满了男人味。
应如约看得目不转睛,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总觉得温景然最近好像在有意无意的勾引她
接下来的一幕仿佛就是验证她的这个猜测。
温景然脱下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解开几粒纽扣的衬衫,被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扣回去。
应如约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似察觉了她想溜走的意图,温景然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了下去:“你跟我说这些,是担心我?”
扣好最后一粒纽扣,他低头,继续扣袖口上的纽扣。
微抬起的手收紧了衬衫的袖子,露出紧凑又流畅的手臂线条。
那抬起的手,手指虚握,微蜷的动作,随意又慵懒,衬得他五指格外修长。
应如约刚打好的腹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只会顺着他的问题,重复后半句:“担心你。”
温景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勾了勾唇,笑得无声又荡漾。
他转身取下挂在门后的白大褂,指尖提着衣领轻轻一抖,边披上肩边伸手套入袖子,穿戴整齐。
他身材挺拔修长,肩线又平整,即使是单调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和他穿毛呢长款大衣那种优雅痞气不同,白大褂的美感带了几分禁欲几分冷清,多了丝高不可攀。
应如约忙转头喝水,压抑下胸腔内翻腾的血气。
但耳边就是他整理衣领,抚顺袖口的窸窣衣料声,是她刻意忽略都忽略不掉的声音。
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声音去猜测他在做什么。
他的领口总是规整到能折出一条褶痕,应该是在重新翻折领口
然后抚平白大褂上的口袋,摆正胸牌
他的手指会捏住袖口的一角,轻轻拉平
现在安静下来应该是在扣扣子
一颗。
两颗。
办公室的走廊外有医生经过,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电梯停留的到达声。
可这些干扰却能被她轻而易举地忽略,她专心致志的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终于等到他扣完纽扣,应如约正要转身。
“别动。”他声音低沉又柔软:“我在系腰带。”
轰的一下
应如约一瞬间血液冲到头顶,她面红耳赤地捂住眼,落荒而逃。
77()
他站在时光深处77
余荣梁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华姨也有所耳闻。
她听说的大多是市井传言;没什么事实依据;出于好奇;又忍不住向应如约求证:“我听说余荣梁教唆余太太家的表嫂去你们医院闹事;打伤了好几个医生;连带着余太太的表嫂和余荣梁都被拘留了。是不是真的?”
应如约喝着鱼汤;闻言,纠正:“陈医生是余太太生前的主治医生,只有她被打伤;轻伤。我们科一个实习医生脸上头上被打了几下,倒没什么事,女孩年纪轻;就有些吓着了。”
她吮了口汤;补充:“要是打伤了好几个,就不是拘留十五天这么简单了。”
华姨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还是有名的房产商;这人心怎么这么坏。现在外面都在说;说荣梁快破产了;昨天还有人看到余荣梁去机场把那个怀着他孩子的小三送出国;在转移财产。”
应如约手里的勺子和碗沿轻轻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蹙眉;确认:“真的?”
“谁知道真假。”华姨又给应老爷子添了碗鱼汤,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