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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还有七天而已。
七天,一眨眼便过去了。因着大将军与南诏公主的婚事,京城的城墙响起了号角声,以昭天下,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
白芷留在屋内不想出来。红翘站在一旁,眸中带着悲悯,又略有顾虑地道:“夫人,将军今儿大婚,你若是不去,恐是不好。”
白芷低垂着眼睑,似在沉思又似在沉默。少顷,白芷起身:“今儿大喜的日子,不去确实不好,我定要穿一件最美的衣衫才是。红翘,拿我那件百花戏蝶的白衫来。”
第46章 南诏蛊术(6)()
“白衫?”红翘略有迟疑地问了问白芷。白芷点头,给予她肯定。红翘踌躇地问白芷:“夫人,今儿大喜之日,穿白的,是否略有不妥?”
“无妨,你照做便是了。”白芷全然听不进。
红翘没法,只好照办,心里不甚理解白芷的做法。
白芷的想法再明白不过了。她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所有人会对她不满,恭亲王或许会跳脚,王妃会厌弃她,甚至慕屠苏也会觉得她太过不堪。
在外头丢自家男人的脸,大忌。
事实正如白芷所料,当她以百花戏蝶的白衣盛装出席,席间的达官显贵皆愕然,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眸中带笑,权当是个笑话,还有的一脸尴尬,最有怒意的当然是恭亲王,因她到得晚,来宾已到齐,他不好在来宾面前朝她发火,只是拿眼瞪她。白芷权当瞧不见,施施然坐好,等待仪式开始。
她是如此特立独行,在一派喜庆的红『色』大殿上,似穿“丧服”,很是晦气。
坐在白芷对面的竟是裴九。他今儿穿一件青衫,嘴角略有胡楂,好似不修边幅便过来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正对面的白芷。白芷偶尔与他目光撞上,有些不适,低着头看向别处。
慕屠苏与南诏公主进入大殿。南诏公主头披喜帕,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倒是慕屠苏,脸拉得很长,冷冰冰的,没有做新郎的样子。
当慕屠苏看见白芷一身“丧服”出席,满眼错愕。白芷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慕屠苏别过脸,不去看她,冷冰冰的脸却忽然红润了起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很常规,没有什么事故。白芷看着两人入了洞房,心里痛了痛,忍不住想起梦中慕屠苏和南诏公主大婚的场景。
那天,她一直在哭,躲在房间里哭,清荷唤她出去,她死都不出去,直到眼睛通红,肿胀得生疼,她才停了下来。停下来之后,她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她害怕自己哭瞎了,抹干眼泪,躲在被窝里冷静,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只好出去散心。她却不受控制地来到了他们的洞房,她听见南诏公主的呻『吟』声,声声刺耳,钻心地痛。她飞奔跳进了养鱼池里。那会儿她已懂水『性』,没有淹死,在三月的晚上,湿漉漉的她坐在岸边发呆直至晕倒。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之时,她是那么希望再睡去,从此不再醒来。
这次,慕屠苏又和南诏公主大婚了。她显然有了经验,不会像梦中那样自残又绝望,若是哭,或许也没有眼泪。她只是目送着正被送入洞房的新郎新娘,久久的,久久的。
见宾客集体拥向慕屠苏,吃吃喝喝开始,白芷便起身准备离开。恭亲王忽然自她背后说道:“我便如你所愿。”
白芷深知恭亲王是在与她说话。他未指名道姓,便是让她不要回他的话了。白芷深吸一口气,抬腿离开。在回房的路途之中,她遇见了裴九。或者说,裴九在那儿等着她。
白芷放慢脚步,来到裴九身边,她问:“来看我笑话的吗?”
裴九回身看她,曾经一派纯真的男子何时眼神深邃起来了?白芷看不透他深邃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愫。裴九道:“你今儿穿这白衣,是砸场子吗?”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白芷大方承认,“我心有不爽,妒火怒烧,穿个白衣诅咒诅咒。”不知为何,白芷对裴九,每每说话,总带着调侃之意。
裴九无奈地笑了笑,递给白芷一个锦囊:“今儿晚上你或许会失眠,点点锦囊里头的香,或许你会睡上一个好觉。”
白芷看着锦囊,并未接。
“怎么?怕我给你毒物?”裴九依旧伸着手,并未收回手中的锦囊。
白芷摇头,但依旧未接,只是问:“这是何物?”
“我刚醒当天,得知父亲『自杀』,裴家倒台,或许是先前睡太久了,失眠了好几日,尹香便为我点上这个香,失眠之症便没了,挺好用。”
白芷接过,嘴角微笑:“多谢。”
“两女侍一夫,我总觉得你不行。”裴九看着白芷十分诚恳地道。白芷一怔,不甚明白。裴九接道:“我去过南诏。南诏是个极其可怕的地方,在那样的地方长大的女人,你斗不过。”
“是以?”白芷挑眉。
“离开慕屠苏吧。”
白芷有些想笑,没想到,知她者,裴九也。白芷紧紧攥着手中的香:“冬尚在,夜里更冷,裴先锋进屋去热闹吧,我先告辞了。”白芷方想提腿走人,在与裴九错身而过之际,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臂。白芷一愣。裴九道:“傻女人。”
这三个字仿佛戳中了她最软的心地,她忍不住浑身一颤,眼有些湿润。
“你爱他,真傻。”言罢,裴九放开白芷的手臂,先于她离开这条幽静的小道。白芷屹立在瑟瑟寒冬的天气里,冷到了骨子里。
她傻,从未改变过。
白芷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衣服,命红翘去打热水洗脸。白芷洗好脸,本想脱衣上床睡觉,眸光偶尔一瞥,见到方才进屋随手一扔的锦囊。她顿了顿,拿在手中,打开锦囊,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这个香味极其好闻,白芷试图去辨别这种香,或许是中草『药』知识太过浅薄,辨不出一二,只好作罢。
她唤红翘去拿香炉,把这好闻的香点上了。白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大脑空白,走至床边,脱了衣衫,躺下去很快入眠。
她做了个梦,梦里全是一个人,时而对她爽朗地笑,时而高声念诗,时而痛苦大喊。他越跑越远,她紧追不舍。这个梦让她很累,她感觉腿发软,全身快散架。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追上了他,那人转身,竟是裴九。
他对她笑,笑容明媚而又忧伤。白芷只觉得心跳骤停,呼吸不得。
翌日醒来,她被一个人紧紧地抱着,苍白而又俊朗的脸,呼吸间透着酒气。因白芷动了动,吵醒了他。他笑:“你醒了?”
白芷点头,疑『惑』地问他:“你怎么睡在这里?你不是……”他不该是睡在新房那儿,与南诏公主洞房吗?
“她只是个摆设。”
可她是个不安分的摆设。
白芷要给南诏公主敬茶,因昨儿慕屠苏扔下她跑了,她十分生气,便把气全撒在白芷身上了。慕屠苏老早便和恭亲王上早朝去了,并不在白芷身边维护她。
白芷在门口等候玉玲大驾光临,玉玲却迟迟不出现,是想让她在外挨冻?让她等个一两个时辰?白芷才没这般的耐『性』,等她欺。稍等片刻见玉玲不出现,她便直接回去了。
当然,如此“不分尊卑”之事,当记一过。白芷无所谓,被王妃请去说教,抄写经文。白芷去是去了,听了王妃半个时辰的说教,而后又罚她抄《金刚经》。白芷硬气,不抄,气得王妃拍桌子,直骂她造反。
白芷又硬气了,直接甩着大氅走人。
据说,王妃当场气晕了。
为何是据说?因为恭亲王回来,直接把白芷扔进了柴房。一切都如了白芷所愿。夜间,柴房的门被打开了,慕屠苏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白芷。白芷亦面无表情地看着慕屠苏。
“你在『逼』着我休你,对吗?”慕屠苏看着她,脸上已然有了麻木。
白芷躺在草堆里,看着他:“是。”
慕屠苏走至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慕屠苏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仗着我爱你!”
“不敢。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明哲保身。我本就不想嫁给你,你心知肚明。”白芷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让他看得愈加难受。
她怎可一点表情都没有?以前的恩爱,不过是幻影,虚幻而又脆弱。
“你爱裴九,是吗?”
白芷错愕。
慕屠苏失笑:“连梦呓都呼喊着他的名字,呵!”慕屠苏站起来,背对着白芷。白芷猜到了他此时的表情,她那个梦呓或许只有那一次,偏偏被他听见了。
巧得让人心痛。
“白芷,你走吧,我放了你。”慕屠苏忽然这般说道。
白芷瞧不见他的脸,他疾步离开。柴房门未锁,冬日冷飕飕的风灌了进来,冷得白芷直打哆嗦。
终于,她如愿了。
即便柴房的门大敞,白芷还是把柴房的门关上,她在柴房睡了一晚,早晨被红翘破门而入的气势吓醒了。红翘火烧眉『毛』地对白芷道:“夫人,不好了,将军写了一份休书,命我交给你。”
白芷这才发现红翘手里有一封书信。白芷接过,也不去看,只是收入怀中,面无表情地说道:“红翘,收拾东西,我们走。”
红翘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芷:“夫人,你……”红翘的目光一下子悲悯起来,“夫人,若是伤心,哭出来吧。”
“恐怕你要改口叫我小姐了,我现在可是待字闺中呢。”白芷却以调侃的语气朝红翘笑笑。
这让红翘更难过了。
第47章 成全亦爱(1)()
白芷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虽没人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人的气息。白芷眼眸低垂,有些失神,不自觉地走向自己还未来得及铺的床铺。她问:“昨儿将军在这睡?”
“是的,夫人……小姐。”红翘惊觉自己措辞有误,忙不迭纠正过来。
白芷看着床铺,仿佛看见了昨天慕屠苏正躺在那儿,皱着眉头,冰冷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她明明当时给自己勇气,打算重新来一次,最后还是退缩了。
“小姐……”红翘见白芷发愣出神,越发觉得悲怜,有些不忍地看着她。白芷回身,回给红翘一个大大的微笑:“走吧。”
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还活着,还可以有别样的生活。白芷抹去心中的不安,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红翘正在顺手收拾床铺,忽然拿起了什么东西,回身问亦在收拾的白芷:“小姐,你的手帕。”
白芷回头,望了望红翘手上的手帕,觉得眼熟,好似是自己的。她从红翘手里接过,瞧了几眼,又觉得陌生。虽然这是她最爱绣的金边大牡丹图案,但这个手帕的手法还是较为生涩,穿线的手法亦是新人的做派。白芷仔细观摩了,惊讶地发现,手帕的下方绣着一个字,白!字的绣法,白芷一眼便能认得出来,这是出自自己之手。自己绣的东西,她怎不认得?若是自己的东西,定然是极早绣制而成,已然脱离她的记忆了。已然脱离自己记忆的东西,她怎会带在身边而不知?显然,这东西不是由她保管的。昨晚慕屠苏睡在这儿……那么是他保管的?他从何得来?若是他们初见那会儿她不小心遗失的,她绣工已然老到,不可能是如此生涩。难道是更早?白芷努力搜索自己不大灵光的脑子,完全记不得了!
“小姐,你怎么了?”红翘见白芷失神得厉害,忙不迭关怀问起。白芷摇头,命她继续收拾东西。
白芷不是个讲究之人,随嫁物也不多,随意收拾几件衣服,还有些小东西,便能出户了。白芷走得悄然,恭亲王府的丫鬟家丁皆在各自忙各自的,好似并不知晓这件事,权当白芷闹脾气,回娘家小住几日。
只是她到了白府,全家上下充斥着排挤的意思。且不说二娘和白芍,便是白府上的丫鬟家丁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唯一欢迎她的,自然只有白术,他手持弓箭,穿着轻装,直接来门口迎接。白芷见白术身上带雪,为他掸了掸身上的雪,哭笑不得:“练武事小,身体事大,切莫这般认真。”
白术竖着右手的食指,在白芷面前摇晃:“非也非也。”
两人却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白术竖起的右手手指上。白芷错愕:“手出血了,你怎么不止血?”
“手冻着呢,感觉不到疼啊!也不知何时弄破手指了,兴许是方才拔靶子上的箭太用力,划伤的吧。”白术不以为意,想直接就着裤子擦掉血渍。白芷立即抓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止血。白术本是乖乖的,瞧见那帕子,一下子慌了,立马抓起白芷手中的帕子:“姐,怎么拿了姐夫的帕子?”
白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