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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白芍说这番话,其实自有目的。此番乌龙下聘,让白芍失了面子,白芍对她的敌意加深,要是以后她还待在这家里,两人势必水火不容。若她“因为慕屠苏是妹妹的心上人而不嫁”,白芍对她的敌意是否会少一点?这是她自作聪明的做法,成效只能以后才知。
她派别院的丫鬟去通知慕屠苏,未料得到的答案竟是慕屠苏去穷奇山脚看山庄修建进度如何。她本是无功而返,却被恭亲王妃叫住了。
白芷无奈,只得跟着静观其变。
恭亲王妃邀白芷坐于亭中。恭亲王妃推了推身前的糕点:“白大姑娘尝尝,这是王爷派人从京城捎过来的。”
白芷点了点头,尝了一口,夸赞:“味道甜而不腻,酥软,入口即化,极好。”
“你这么费尽心思进我王府,以后会有这个口福的。”
白芷顿了顿,转眼工夫,又如方才一般,安然无事地吃着糕点,心里却亢奋了,很好,非常好,王妃不同意,最好来个棒打“鸳鸯”,退了这门亲事。
恭亲王妃叹了口气:“不过也罢了,世子喜欢,我拿他没辙。他从小就倔。”
白芷差点跪下求恭亲王妃拿起棒子、挥舞拳头,拆散她和慕屠苏,她定会感恩戴德,替王妃祈福。
恭亲王妃把手搭在白芷的手背上,放下王妃的姿态,以婆婆的姿态说道:“本宫与王爷伉俪多年,只有这一个儿子,虽你以妾的身份嫁进我们王府,但看得出来,世子很欢喜你。前些年,本宫本想给世子安排一个通房丫头,可这愣小子誓死不要,丫头脱光光躺在他床上也被他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当时本宫与王爷惊了一身汗,怕世子有什么隐疾,找了许多大夫。后来世子忍无可忍才道出真相,说是想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雨。噗,这傻孩子啊!被别人知道,指不定要被嘲笑死!”王妃笑了起来,从眼神中可看出,她对世子的喜爱。
白芷却笑不出来。梦中的慕屠苏与现实中的慕屠苏并无不同,依旧奉行着只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雨的理念。不过,想想梦中的自己与慕屠苏每次都是极为凶猛的鱼水之欢,到底男人还是以下半身思考的。
恭亲王妃执起白芷的手,『摸』索着:“望你能生个长子给本宫抱抱。”
白芷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是他心爱之人,是以,不可能会有孩子。
与恭亲王妃聊到天『色』渐暗,白芷才回到自己的临水轩,沐浴更衣后,准备就寝。忽然别院的丫鬟来到临水轩传口讯。慕屠苏邀请她明日辰时去晋阳湖畔泛舟游玩。
白芷嘴唇抖了抖,正好,把亲事退了。
次日,将近辰时。
白芷梳洗完毕,并未精心打扮,单单斜『插』一支金步摇。清荷不解:“小姐,今儿与姑爷游玩,这样会不会太素了?再说,小姐平时喜翠簪,今儿怎么戴金步摇了?”
“话多,掌嘴。”白芷与平时一般,嬉闹着伸出手,要掌清荷的嘴。清荷立马跑开,吐了吐舌头。
此时,丫鬟来接白芷。白芷如个大家闺秀紧随其后离开。
在白府门口,她与慕屠苏会面,这是自她所谓的“高兴”得晕倒后,第一次与他见面。慕屠苏见白芷走来,细长的凤眼微微一眯,伸手便握住白芷藏于袖中的玉手。
白芷微微挣扎,慕屠苏却不放开。
白芷怒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慕屠苏不理会:“本世子暂且让你占下便宜吧。”
白芷:“……”
湖畔之上,一叶扁舟缓缓而行。白芷坐于船尾,慕屠苏坐在船头,四目相对。慕屠苏问:“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泛舟?”
“王爷与王妃定情于小舟之上。”
“咦?你怎知?”
白芷只能自嘲而笑。在那个梦里,她便站在岸的那一边,看着心爱之人对另一个女人讲述关于他爹娘的鹣鲽情深,希望以后也能有个相爱的妻子共赴人生的辉煌与低『潮』。
“世子……”白芷沉『吟』片刻,蓦然抬首,定定地注视着他,“我想世子找错人了。”
慕屠苏微微蹙眉,并未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白芷道:“请世子退婚。”
慕屠苏愣了愣:“为何?”
白芷深吸一口气,淡然说道:“白芷心有所属,此人并非世子。”
短短数十字,却一针见血,『插』在慕屠苏最弱的肋骨之上。曾经的白芷太爱慕屠苏,所以她深知,慕屠苏绝对会放手。他不会去勉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他是那般孤高自傲的绝世男子,怎会容许?
“他是谁?”慕屠苏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失了光彩,眼睫微颤,低声说道。
白芷紧闭双唇,不说。
慕屠苏嘴角噙着微笑:“我以为我们……”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给了她一个果决的答案,“你是认准了我会放手吗?倘若我说我不放呢?”
白芷怔了怔,这不在她的预估范围内。白芷抿了抿嘴:“世子会的。”
她怎会预估错误?她是那样了解慕屠苏。
“不会。”慕屠苏回她。
白芷看着泛起微浪的湖面,咬牙『逼』迫:“世子,白芷此生只爱他一人,若是世子相『逼』,白芷唯有投湖自尽。”
慕屠苏却倏然笑了起来:“白姑娘最拿手的就是投湖自尽了。”
伎俩被道破,白芷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怎知我喜欢投湖自尽?”
“我有嘴,有耳,会问,会听。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感兴趣。”
“你觉得我不敢?”
“你一向投于临水轩的自凿湖,而且必定在会游泳的家丁面前才投湖。如今,四下无人,唯独有我。不过很可惜,我并不会游泳,救不了你。你得想清楚。”
白芷二话不说,直接投进湖里,果断、决绝。
“芷儿!”慕屠苏紧随其后,跳进湖里。
可最后,是白芷救起了不会游泳的慕屠苏。
她其实早已学会游泳,只是无人知晓。慕屠苏不会游泳,她知道。可不会游泳的他想都不想就跳下水去救她,她怎么也想不通是为何。
白芷拍醒了喝了一肚子水的慕屠苏。慕屠苏幽幽睁开眼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只有白芷,他努力地伸出手,去抚『摸』白芷光洁的脸庞,淡然一笑:“芷儿,没事就好。”
下一刻,他再次晕了,手失去力量,垂了下去。
这次轮到世子晕倒了,但白芷不敢把他送回府。多次溺水的经验让白芷懂得,他的晕倒并无大碍,只是呼吸不畅所致,让他晕会儿便好了。
白芷坐在岸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再看看躺着的慕屠苏,唉声叹气。一切从她代替妹妹去白马寺上香便已改变,不再是她预知之事。慕屠苏住进白府,慕屠苏与她交集甚密,慕屠苏提亲纳妾,都是梦中不曾有的事。
但白芷清楚地知道,有件事情不会改变,他会遇见南诏小公主,并且无法自拔地爱上她,娶她为妻,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眼里不会再有别人。
“喀喀。”慕屠苏咳嗽两声,醒来了。
白芷本想关切地问候他,但忍住了。她面无表情地转身问:“世子,醒了?”
慕屠苏睁着『迷』离的眼,将她凝望着。白芷面不改『色』地跪下,咄咄『逼』人:“求世子退婚。”
慕屠苏并未回答,只是认认真真地凝视她,好似只要如此,他就能看出她心里所想。白芷自始至终都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脸上『露』着过于严肃的表情。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他问。
白芷不回答。
慕屠苏兀自笑了笑,苦涩,自嘲。他坐了起来,脸上也是如白芷脸上的严肃:“好生准备吧,过些日子跟我去京城。”
白芷大惊。他还是不答应?
白芷咬紧牙关,从发髻上拔出金步摇,抵在胸口:“求世子成全。”
慕屠苏愣怔在原地,大怒:“白芷!”
“求世子成全。”白芷依旧信念坚定。
慕屠苏恨恨地看着她:“休想。”
白芷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胸口刺去,殷红的血洇开在纱裙上,形成一朵刺目妖艳的红『色』花朵。慕屠苏瞪大眼,惊愕地看着白芷。
白芷嘴唇泛白,眼皮耷拉着,快要不行了:“求世子成全。”
“你比我狠。”慕屠苏心痛地闭上眼,再睁开眼,静静地凝视她,“我在你眼里就不及他半分吗?”
白芷释然地微笑,然后晕倒在慕屠苏的怀里。
白芷想,这才多少日子,她晕倒过多少次了?看来强身健体是有必要的。这事要是解决了,她一定找秋蝉好好学武。她睁开眼,又是烛光摇曳,已然是夜晚了。
她不用想,也知清荷守在身边。可没想到,守着她的竟是不问世事的柳氏,她的母亲。
“芷儿。”柳氏抹抹眼泪,扶白芷起来。
白芷抱歉地道:“对不起,让娘担心了。”
“芷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走着出去,躺着回来,世子突然要退婚,你爹大发雷霆,这……”柳氏说不下去了,只觉得一团糟。
白芷不敢说退婚是自己求世子的,只能当哑巴,不说话。
柳氏见白芷沉默,心生怜惜,握住她的手,拍拍,以表宽慰:“芷儿,世子突然变卦你也莫要想不开,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啊,呜呜。”
白芷的身子不禁抖了抖,敢情母亲以为她是因为世子反悔退婚,心有不甘,『自杀』泄愤?白芷只感觉一阵头晕,身子晃『荡』了下。
柳氏见白芷要晕倒,忙扶住,着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疼。”她此刻怕极了明天所要发生的事情。不问世事的母亲尚且如此想她『自杀』的原因,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所有人心知肚明,她与世子联姻,是她高攀了世子,这世子突然退婚,她又用自己的金步摇自『插』胸口,难免让人这么想。她百口莫辩,只好不辩。
“芷儿,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详谈。”
“好。”
柳氏离开以后,白芷捂住被子想睡觉,秋蝉却贼兮兮地跑过来。白芷瞧秋蝉那模样,便知她心里想什么、等下要问什么了。
秋蝉带风似的闪到白芷面前,手里拿着金创『药』:“来,我帮你敷『药』。”
白芷乖巧地解开衣服。
秋蝉平时大手大脚,此时倒轻手轻脚,这是对伤者特别的优待。白芷自知秋蝉不会单纯给她送『药』,但她也不发问,怕这话匣子打开后,秋蝉就问长问短,问到她头疼。
敷『药』完成,秋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白芷当没看见,套上衣服,准备躺下睡觉。
终于,秋蝉耐不住了:“芷儿,世子退婚,我们苏城都知道了。”
白芷愣了愣:“整个苏城?”
第7章 鸳鸯不羡(2)()
“当然,苏城不过是个偏僻小城,这本地的姑娘要嫁到京城,哪能不轰动!如今世子突然退婚,就更轰动了,大街小巷都在传你和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竖着出门,横着回来,世子当天又退婚,也不说明理由。”
白芷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人的想象力太过勇猛,不知他们最后敲定什么版本,她只希望是向着她的,柳氏的那种也可,就怕……
秋蝉见白芷心神不宁,犹豫地问:“话说回来,芷儿,世子为什么退婚?”
白芷垂着头,看不到眼神变化:“我求世子退婚,胸口这一扎,也是为了『逼』迫世子退婚。”
“什么!?”秋蝉差点跳起来。
白芷连忙拉扯她,让她少安毋躁,奈何动了动,扯动伤口,她吃痛,捂住胸口。秋蝉立即不暴躁了,乖乖坐在白芷身旁,忙问:“为什么啊?世子文武双全,口碑极好,这样的归宿,任谁都想要。”
白芷惨笑:“我只想找一个爱我的男人,不求他多么优秀,只求全心全意待我,为我着想,同时可以为了我摒弃其他女子……”就像慕屠苏对待南诏小公主一样。
是啊,她打心眼地艳羡那个女人。
“世子不爱你吗?”
白芷摇头:“我等这些庸脂俗粉,怎会让他看得上眼!他的心上人会是位众星捧月的美丽公主。”
秋蝉觉得白芷这话很是奇怪:“你又怎知是公主?世子既然不爱你,为何要向你提亲?”
“我……”白芷答不出来。前者是她不能告诉秋蝉,后者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她提亲?她自己也不知道。梦里她做了他的小妾纯属自己制造的“捉『奸』在床”,在王妃的『逼』迫下,他不得不从。
如今,可是也有人『逼』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