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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开口:“你弄错了,不是你有幸得到一个三十平米的房子同一个不嫌弃屋子小的男人。而是,我有幸甩开了一个只能用三十平米的房子来敷衍未来的不足以承担一切的男人。”
她惊诧,未想到已经抖如秋风中落叶的我,竟有了反击的力量。
我现在能自如地笑了,我笑着拍她:“下个星期结婚是么?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趁着还有时间,再仔细考虑考虑。”
她从震惊中逐渐清醒,瞪着我,侧身,避开我又一次拍向她肩膀的手:“可怜的是有些人连一个考虑的机会都没有。”
我耸一下肩:“如果是你这种机会,我想我会避之不及。”
她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推开门:“刚才没请你进去,失礼了。进来吧,带你参观一下,独身女性的家,可以很舒服,很自在。可惜你没有机会体会了。”
她踌躇了一下,我看得出她站在门口将进未进,有一丝退却。我残忍地邀请她:“进来吧,下午我走了以后公司发生的事,总要进来说个清楚。”
她震动了一下,看我一眼,闪身进屋。
我的家,我一个人赤手空拳建立的安乐窝,我站在家里,终于体会到所谓家是港湾的比喻是如何贴切。
若这是场战役,至少,我是站在属于我的阵地上,用所有标注着我的名字的高地,围困住我的敌人。
莫文拘束地在沙发上坐下,陌生的环境对她充满压力,她明显不再盛气凌人。
我替她倒水,她不客气,将大半杯水灌进喉咙。
我等她开口。这样猛追到我家门口,自然不会毫无缘由。要翻脸她有很多机会,延至今日,自然不会没有理由。
她似是在组织语句,眉头微微锁着,若有所思。
我默默等待。
她终于开口:“下午人事部出了公告,通报全公司,杜小姐你的职位已经由高登暂代。”
真是迅速,我虽已有心理准备,仍感到心头一寒。就这样失去了打下的江山,用这样不堪的方式!
我尽量保持镇定,不在莫文面前表露出沮丧。但是我猜想,这绝不会是唯一的坏消息。
果然,她略等了一下,小心翼翼观察了我的反应,便继续说下去:“会计部开始查账,我猜,他们打算给你做一笔好帐。”
我不动声色。
这算是丢掉职位附赠的大礼包吧,老板的手法一向是做事就做到底,自然,对我也不例外。
我等着她说到她自己,但她开始反问我:“杜小姐,你离开公司的时候对我说明天会给我一个交待。你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交待么?”
她的语气带着讥诮,我兵来将挡,继续不动声色。
但,该如何给她一个交待?
我已经落水,并且老板仍在用竹竿痛打我。她这样追上门,要我一个交代,若是她未曾对我说出那番狰狞的话,我必然无言以对。
可我此时,早准备了应对的话,虽然很无赖,而且,并不算是一个好交待。
可我还是淡定地笑,胸有成竹,胜算在握似,不紧不慢地回应她:“哦,是啊,我答应了明天给你一个交待。那么,你不妨多等一晚,到了明天,自然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瞠目结舌,我已站起身来:“我有点累了,我们明天见,好不好?”
她的声调猛然拔高:“杜展颜,你”
我摇了摇头,将手指摆在嘴唇上:“嘘别急”
这样哄小孩的手段显然只能激发她的怒气,她还在喊:“你——”
我抱着肩,正要欣赏女高音独唱,却,只享受到静默。
我顺着她的眼光转身看,是老刘,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边,一副刚从卧室走出的样子。十足十是一个被吵醒的同居男友的意思。
绝地反击战,哦也,我喜欢
第74章()
看到莫文,他也表现出了主人的热情,不,他比我这个主人热情得多:“来了啊?吃了么?一起吃饭吧?要不要先来份儿冰激凌?”
真殷勤,只可惜用错了地方。此地不是餐厅,对面也不是来吃东西的食客。莫文看了我一眼,无限深沉,又看了老刘一眼,浅笑:“谢谢。我回去了,就要结婚了,很多事情要做准备。”
老刘呵呵笑,毫无心机,温言客套:“啊,筹备一个婚礼,甜蜜的忙碌。那就不留你了。”
莫文已走到门口,拉开门,跨出一只脚,又,忽然回头,似是好意与好奇驱动她提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别忘记给我喜帖啊。”
我的脸略垮,下意识紧张地看向老刘。
老刘笑得高兴:“谢谢。”
这回答莫名其妙,但,莫文似已得到答案。她又深深看我一眼,意味深长。
她挥手道别,对牢我:“杜小姐,明天见。”
然后,若无其事地就那样离开。
待老刘关上门,我终于彻底瘫软。倒在沙发上,同死狗无差。
老刘走过来,坐在地板上,刚好,将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他的脸冰凉,说不出的熨帖舒服,我皱着的眉舒展开,侧一下头,让我的肌肤能毫无缝隙地紧紧贴住他的。
我们就这样头靠着头,脸贴着脸,半晌,我才哑哑说:“见到你真好。”
他扬一下眉:“有进步。”
我疑惑:“什么?”
他似在赞扬,却,更象嘲笑:“你终于不是一见面就问我,灵魂找得怎么样了?”
我哑然,不,我依旧牵挂。只不过,当我见到他,我忍不住想说的第一句话,已经是“见到你真好。”
这不能怪我,当我捱过了这样不堪的一天,老刘在我心中,已是天使。如果每个魔鬼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也许,每个凡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
我的魔鬼,叫老刘。
我可以用灵魂换老刘么?换一个不能吃,不能穿,却能让我想笑,想抱,想跟他一起变老的魔鬼么?
我的傻念头他感受到了,他微微摇头,用手***我的头发,自上,而下,是儿时妈妈安抚我的温柔手势。
他说:“谢谢你想用灵魂交换我,展颜。”
我微笑:“不客气,老刘。”
我真恨他,他不能用任何东西交换,他只属于他的世界,但他大摇大摆进入我的世界,占据我的心中最温柔的禁地。
我真爱他,当我在与莫文的对峙中忽然看到他的那一瞬,我明确了解了,尽管我的世界已经崩塌如瓦砾场,却,奇迹般,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重新拼凑完整。
不,不是我的世界又重建了,而是,当我看到他,我的眼里便只有他。我的世界,便是那个建筑在他的深蓝色眼眸里的新天地。
这个新的世界,出人意料的安宁,纵然所有变故都让我颤抖,但因着他,我的每一寸紧绷的肌肤终于放松下。
此刻我可以如死狗般躺着,而不是困兽似弓起背、龇出牙。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我还可以相信谁,但我不会绝望。因为我知道,至少,我可以无条件相信他,当他愿意靠近我,我能感觉到全身细胞都在欢呼,它们把眼泪和悲哀全体淹没,决堤的快乐瞬间冲垮所有心防,于是我虽是死狗,却,是一条满足地直哼哼的死狗。
他用他的脸摩挲我的,我享受这温存。谦恭而感动。
卑微渺小的我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不知道明天如何,更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只能竭尽全力抵挡所有伤害,当下的每一分美好,都会是我日后伤痛的源头,亦都会是我日后能拥有的最好的记忆。真是一出足够凄美的狗血浪漫剧啊,我自嘲,如此传奇地与老刘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比我能找回灵魂同魔鬼做交易,更让人不可置信。
而比这更不可置信的是,如此甜蜜的时光居然也会被煞风景的现实打败。
我饿了。
我根本就是一整天没有吃饭,如果我是半仙,也许我能继续享受两人世界的温馨,可惜我当然不是。
怎样的柔情蜜意也敌不过饥饿。有情,不管饱。看,这就是残酷现实——再帅的帅哥也不能当饭吃,物质基础永远是精神享受的前提。
我拎起电话打到楼下叫惯的餐厅要食物:“东坡肉、松鼠桂鱼、白灼虾、回锅肉、拍黄瓜、钵钵鸡、香辣蛙肉、水煮鱼、扬州炒饭、上汤芦笋、炝白菜、老鸭煲,啊对,还要一个你们家特色的手撕卷心菜,还有,玉米烙有没有,再来一份。”
天要塌下来了,但我还在没心没肺举案大嚼。老刘坐在我身边,看我尽情吃喝,这顿饭吃得很反常,因为他竟不再同我争抢食物。
我疑惑地看他,他摊手:“太多了,想抢都无从下手。”
我失笑,十多个菜盘碗交叠着才能在全体躺在桌面上,而我,几乎吃到肚皮绷破,也不过是每样菜略尝了几口。而这样的肆意乱要一堆,吃断头饭般看着过眼瘾多过过嘴瘾,除了把我的末日恐慌摆上台面,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
老刘替我夹一筷菜,我摇头,想说话,却忍不住先打了个饱嗝。他大笑,倒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好吧,我承认,是很好笑。但,我又愤怒地想,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不管有没有灵魂,大部分人类,还是要面子的!
他止住笑,摸一下我的脸,又笑了。
我赌气,拧他的脸,将他的笑容扯得变形,原来再英俊的脸也经不得揉搓拉扯,被我扯得五官挪动的老刘的脸,那张让人心生亲切的脸,忽然因为我的恶搞而陌生诡异。
甚至,有些许狰狞。
我惊得放手,于是我又面对着我看惯看熟看成了依靠的老刘。他的微笑,是三月微风,卷着桃花的香气,让我无可抗拒。
我情不自禁,又打了个嗝。
第75章()
打着饱嗝,我开始说话,不,倾诉。
胃部饱胀引起的副作用真奇怪,胸腔里郁积的那些委屈,似是再也不愿默默无闻地躲在身体里制造痛楚。它们争先恐后向外扑出,是被东坡肉同玉米烙挤出来的么?
我是牢骚大王,我料定老刘早知道一切,但,我不理会。我只是诉说,从今日,到昨日,到许多许多个日子之前,那些人生中遭遇的不如意。
我一遍遍一遍遍挥手:“我不喜欢钱,呃(打嗝),你知道么,老刘?我小时候,我是说,在我爸爸去世前,我也曾经希望自己长大了能作个老师,或者医生,或者那种很清贫但是很高尚的人。你知道么,因为我被骗了,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说,只有这种人才值得尊重!
我只是想做个让人尊重的人!
不过现在,谁会尊重老师,医生?世界变了,让人尊重的唯一方法就是你得有钱!钱!钱才能解决一切问题!没有钱,我拿什么买衣服,拿什么买首饰,拿什么供房子?先敬罗衣后敬人,我没有钱装扮好自己,我凭什么要求人家尊重我?!
就是今天,你知道的,我这倒霉的一天,遇到了多少倒霉的事情!明天,莫文还会要我给她一个交待。我拿什么交待?不,我为什么要给她一个交待?
他们都好奇怪,他们喜欢把好事归给自己,把黑锅准备好了随时给我背上!我做错什么了?我有得罪过他们么?我只是不够强大,我只是忽然决定做一个好人,于是,我就必须承受那一切么?被陷害,被怀疑,被迫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就这么崩溃了,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被停职了,说不定会被栽赃,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也许从今以后都不能有个好的职业!
还有莫文在追着我要一个交待,我是怎么欠上她的?
我该找谁去给我一个交待?我为什么找不到那个欠我的人?!
怪无可怪,我们只能怪社会。但怪完社会,我还要活下去。我有的选么?”
他没有答我,只是递给我一杯水,替我润喉。我一口喝干,将杯子重重顿在桌面上,忽然发呆。
我这是在做什么?借酒装疯?可我没有喝酒。我只是吃得太多,吃饱了撑的,就是我这样么?不停发牢骚,那些说过一万遍的废话,那些于事无补的愤怒?
我镇定下来,长吁一口气,慢慢收拢思绪。
老刘赞我:“刚才你对着那个女生,莫文,表现得很好。”
我抬头看他:“谢谢。”
他的眼神深沉,若有所思。我能体会到那样的关心,老刘爱我么?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清清楚楚从他身上看到了关心。
暖透人心的关心。
我问他:“笑笑,她会好起来么?”
他没回答。
我又问他:“我会好起来么?”
他亦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