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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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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虞瞥见父亲朝赵王略略行了一礼,赵王拱拱手。

    苏虞正欲收回目光,视线忽然在赵王腰间的金鱼袋顿住。

    金鱼袋。亲王。

    她怎么忘了,除了官员配鱼袋象征身份地位,还有皇族中人一样也是如此。

    太子是金鱼袋,里头是玉鱼符;亲王也是金鱼袋,里头倒和官员一样是金鱼符。

    所以,那个在佛堂里喝酒的人更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苏虞眼皮子跳了跳。

第29章 吉祥如意() 
眼见着麟德殿渐渐显露出来;里头早已是张灯结彩,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苏虞掐掉了神思;跟着众人一同进了殿。

    进殿之前,她听见父亲转头问阿兄:“上回那个李小娘子你觉得如何?若是可以的话,早些择个日子把亲定了。”

    苏庭有点支吾:“父亲,儿子现在还不想成亲。”

    苏遒一个眼刀过去;问:“怎么;李小娘子不好吗?”

    苏庭皮笑肉不笑。

    半晌,苏遒叹口气:“罢了;也不急;你自己做决定。”

    他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挑个自己喜欢的;不用顾忌太多。”

    苏庭笑眯眯地“哎”了声。

    这下苏虞是彻底看出他对李宛没什么感情了,难怪答应得那么快。

    她又突然想起苏庭游街时给他送香囊的那个蓝衣美人儿,按说她对京城贵女们的脸应是和朝廷大臣的脸一般熟悉的,毕竟京城就这么大;贵女们最后也都成了内外命妇。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那个蓝衣小娘子到底是谁,偏偏又有几分眼熟;定是在哪见过。

    难不成是她府上官衔儿品级太低;没和她见过几面?虽说京城的贵族圈子就这么大;里头也是分门别类划了好些小圈子的;各自为营。

    三品为一阶;一阶一个圈子,且世家与新贵之间也是有各自的圈子的。

    罢了,有缘再见,无缘不见,随缘。

    苏虞敛起万千思绪,她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一块穿着的小银牌。以前总挂着的是卫霄送的那块玉佩,自醒来瞧见便摘了,今儿出门急,随手从首饰盒里拿了这块银牌挂着了。

    这银牌有些分量,上头刻的是“如意”二字,雕工精细,只是设计的却是不对称的,一边是平整的直边,一边是弯弯曲曲波浪似的起伏的曲边儿。

    苏虞手指摩挲着曲边儿,这才想起这块小银牌是一对儿。

    另外一块是金的,上头刻的“吉祥”,也是一边平直一边弯曲,却正好与她这块银牌相反,是以摆在一起正好能契合上,拼成一个完整的四方块儿,也就是“吉祥如意”。

    苏虞记得这一对儿金银牌是在她幼时同兄长随父亲北上视察,路过凉州时,凉州刺史赠与他们兄妹二人的。刻着“吉祥”的小金牌挂在阿兄苏庭的脖子上,另一块刻着“如意”的小银牌挂在她的脖子上。

    父亲推脱良久,到底还是收下了,转头又回了份谢礼,只可惜苏庭的小金牌在凉州的第二日便不慎弄丢了,惹得父亲一阵责骂。

    奇的是,前世苏庭身死多年,彼时的苏太后清明私下去给他扫墓,竟在墓前松动的泥地里挖出了那枚丢失了二十多年的小金牌

    甫一进殿,便能望见高台之上前后中毗邻的三座大殿和东西两侧遥相呼应的郁仪楼和结邻楼均是张灯结彩,殿内人影幢幢,好不热闹。

    酉时开宴,时辰尚早,女眷们大多结伴沿着回廊赏景儿,官家们早已在偏殿里喝起了小酒,小辈们则在亭子里雅歌吟诗,或是玩些诸如投壶之类的游戏。

    当今士大夫宴饮时素来喜欢雅歌投壶:雅歌,即为吟诗作对;投壶,便是把箭矢掷进瓶身粗瓶口细、里头盛了红豆的瓷瓶儿里,投中多的为盛。

    苏家一行兵分几路,苏遒一早便被拉去品酒,苏庭也加入了投壶的行列,吴氏把她们三个姑娘家丢在亭子里,便跟着几个交好的夫人去欣赏这座富丽堂皇大殿了。

    亭子里对对子的比试正如火如荼,苏虞寻了个石凳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苏瑶挤进人群,出口成章,大出风头。

    苏虞翻了个白眼。苏瑶在吟诗作对这方面素来资质平平,也不知她为了能在今日大放异彩费了多少心思。

    苏瑶一举赢了,越战越勇,又出一题,正等着对手接腔应答,忽闻亭子对面的场地上传来一声喝彩——

    “进了!”

    苏瑶转头去看,只见一众世家子弟簇拥着一个人,有如众星捧月。原是当朝皇太子秦洋投壶命中。

    她听见身旁的贵女们议论开来——

    “听闻太子妃久无所出,皇后殿下要在今日寿宴上为太子择一侧妃。”

    “太子妃病弱,且又风闻她自小产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着,那姑娘压低了声儿,“怕是要不行了。”

    “真的?那这侧妃进门岂不是不日就”

    苏瑶眸光变换,心跳漏了一拍,默默在心里把那姑娘没敢说完的话补全——

    不日就能取而代之。

    喝彩声传来的时候,苏虞也偏头去看,瞧见得意洋洋的太子,视线未顿,便又看见人群中跃跃欲试的苏庭。

    正欲收回视线之时,忽然发现苏庭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娇俏的身影。投壶多是年轻郎君们在玩,但也有不少女儿家在一旁观看,为自个儿相熟的郎君喝彩鼓劲。

    那头的苏庭接过仆从手里的箭矢走上前去,那个身影也随之偏过了头。

    苏虞嘴角微勾。果然是那个扔香囊的姑娘。

    苏虞眯起眼细瞧,捕捉到了她看向苏庭的一个眼神。

    苏虞微怔。

    那是一个饱含倾慕、崇拜、欣喜却又欲语还休的眼神。

    ***

    苏庭三发三中,一片叫好声中,陆锦姝偷偷从荷包里掏出一枚小金牌,把它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

    她已经像这样子摩挲了很多年了,连小金牌上头刻着的“吉祥”二字都变得圆润起来。

    她端详片刻,正准备将之妥善收好,忽然手里一空,小金牌被人从身后拿走了。

    陆锦姝心里一慌,赶紧转过身:“还给”

    那个“我”字还未从喉咙里蹦出来,便又滑进了肚子里。

    苏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指勾着小金牌的红挂绳,以手为中心转起来。

    陆锦姝哑口无言。

    苏虞不认识她再自然不过了,她陆锦姝的父亲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儿,隶属于中书省的右补阙,与从八品的右拾遗共掌供奉讽谏。近些年嘉元帝越发的独断专行,她父亲这样的谏官越发地没出路。

    但她却不可能不认识苏虞,一方面苏虞是满京城皆知的宁国公的嫡长女,身份金贵;另一方面,她是苏庭的亲妹妹啊。

    苏虞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小金牌放在掌心,又把自己腰间挂着的小银牌解下来与之放在一起,两块金银牌拼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四方块。

    “吉祥”“如意”失散这么多年终于重聚了。

    苏虞端详片刻,不紧不慢地问:“还给谁?”

    陆锦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彻底哑了嗓子。她手里下意识地揪着衣摆,慌乱极了,又是心痛又是尴尬。

    她正踌躇着开口,苏虞忽然凑过来把小金牌塞回她的手里。

    陆锦姝这下是又惊喜又讶异。怎么还给她了?

    苏虞凑过去在她耳边问:“你喜欢他,对?”虽是问话,语气却十分肯定。

    陆锦姝一下子红了耳垂。

    苏虞嘻嘻笑起来:“那你想嫁给他吗?”

    她话音刚落,那头的苏庭反身一掷,又是命中,那只瓷壶里头的箭矢都快放不下了。

第30章 太后寿宴() 
雅歌投壶告一段落;酉时悄然而至。

    众人陆陆续续进入正殿,按品级从前往后有序地坐定,每人身前的小几上都摆了些精致的糕点水果;身后有宫女在添茶倒酒。

    苏虞和苏珞共用一桌,隔壁是吴氏和苏瑶。苏珞显然是适才玩得有些累,一口闷完一杯茶,又夹了块糕点送入口中。苏虞无事可做;索性剥了葡萄递给她吃。

    苏珞甜甜地笑:“谢谢阿姊!”

    “谢什么。”苏虞也笑了笑。

    这葡萄剥了七八上十个;太后的銮驾至了。

    “太后驾到!”

    苏虞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跟着众人俯身下拜。

    “恭迎皇太后;恭祝皇太后千秋万岁;福寿绵长!”

    “平身。”

    苏虞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张太后慈眉善目,一派祥和;多年的深宫生活倒也养出几分威仪来。张太后旁边陪着的是当今四公主秦湘,苏虞记得四公主比她小一岁,还未及笄,是太后侄女张淑妃所出;张淑妃早逝,自幼由张太后抚养长大。

    酉时已至;寿宴正式开始;歌舞上演。第一曲霓裳上演了一半;赵皇后姗姗来迟;向太后告了罪后入座。

    底下众人心里头都疑惑;太后的寿宴,沉疴难起的皇后都来了,怎么陛下还未至?

    苏虞剥了一个葡萄送入口中。她自是知道嘉元帝为何迟了太后的寿宴,他是被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在御书房给绊住了脚。

    高台之上,秦湘摇头叹气:“这歌舞真的是半点新意也无,年年都是这些,翻来覆去地,也没点新花样。”

    张太后在一旁笑:“湘湘不是才拜师学了舞吗,湘湘给皇祖母露一手?”

    秦湘垂头丧气道:“皇祖母您可别提了,孙女学得太晚,骨头都硬了,天天被师父训。”

    “哪个师父敢训我的宝贝孙女儿?”

    秦湘瘪着嘴道:“师父嘴上没说,心里定是嫌我愚钝,学了两三个月了,连支完整的舞都跳不出来。”

    张太后喝口茶,道:“学不好便不受那个罪了,我大梁的公主也用不着去学这些,等你明年及笄了,皇祖母便给你物色一个好驸马,养尊处优一辈子便是。”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师父说她以前的一个徒弟,资质绝佳,甚至还能将舞蹈与剑术融会贯通,只可惜她志不在此,舞剑也只是陶冶情操。”

    张太后放下茶杯:“是吗?你师父可有说过她姓甚名谁?”

    秦湘一字一句道:“宁国公府苏三娘。”

    太后派人召见苏虞的时候,她半点也不惊讶,早就等着这一出呢。秦湘自己不好好学舞,师父提那一嘴儿,反倒嫉恨上她了。

    苏虞给身后的蝉衣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上红木匣子,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小宦官走至高台。

    至近前,苏虞俯身下拜:“太后金安,恭祝太后长寿千岁。”

    “平身。”

    苏虞站起身,静等太后发话。

    张太后不急不缓道:“听湘湘说你舞艺甚佳,还懂舞剑,不知今儿可否得见?”

    苏虞再次伏地:“民女惶恐,民女虽通些舞艺,却疏于练习,且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已撑不住一整支舞了。万望皇太后恕罪。”

    秦湘瞪眼。

    苏虞可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去跳那劳什子的舞,引得刚至的嘉元帝以为她不过一舞姬,直接把她纳入了后宫。

    张太后轻笑一声:“我倒也想起来了,你病一场阖宫都有所耳闻。”

    苏虞敛眸。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皇帝御用的医正诊病的。

    “若太后不嫌弃,民女愿为太后写一幅‘寿’字,恭祝太后千秋。”苏虞道。

    张太后瞥了眼一旁俯首低眉的小宦官,那宦官立马清嗓,脆声道:“笔墨伺候!”

    不一会儿,宦官们便搬上来一张小桌案,宫女们摆好笔墨纸砚。

    苏虞上前取笔,蘸墨,落笔,横撇竖钩点,一气呵成一个行楷“寿”字便跃然纸上,大气又不失秀气,潇洒又不失规正。她这些日子练了这许久的字可不是白练的。

    宫女们将写好的字送上去给太后观瞻,秦湘在一旁撇了撇嘴。

    张太后瞧了半晌,末了道:“好字!”

    一旁有懂行的道:“瞧着竟有几分‘书圣’王羲之的风骨。”

    “民女书法丹青皆由母亲所教,母亲当年临摹的正是王右军大人的字。承蒙太后欣赏,民女不胜欣喜。”苏虞叩谢。

    秦湘不高兴了,开始挑刺儿:“皇祖母七十大寿,你的寿礼就是这么一张自个儿写的字?”

    苏虞接话:“自然不是。”

    她转头接过蝉衣手里的红木匣子,将之递给小宦官示意他呈上去,接着道:“民女偶闻太后礼佛,便抄了几卷佛经送给太后作为寿礼,聊表心意。”

    宦官捧着匣子走至高台,在张太后的示意下打开匣子,里头是满满一匣子手抄的佛经。张太后拿了一卷出来翻看。字迹清秀工整,倒比她宫里的那几卷皇帝特意搜罗来的瞧着还赏心悦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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