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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接许栩和南渚的,正是南渚的爸爸。和印象中没太大的差别,只是头上长了几根白头发,身材也比从前看起来要圆润些。
南渚是拉着许栩的手和南爸打招呼的,无论许栩怎样红着脸挣脱,都挣脱不开。他还得意洋洋地说,“爸,我把许栩带回来了,我的女朋友。”
南爸笑逐颜开,亲切地拉着许栩的手说,“我早在你小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我家的儿媳『妇』。”
许栩难得羞涩,咧着嘴对南爸笑的一脸尴尬。这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见别人的家长,真是比想象中的要害羞呢。
几个人又客套了好一会,许栩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南渚与南爸亲切地聊着天,南渚很久都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个大人的形象,虽然有时候毒舌傲娇,但绝大多数都像个大人一般成熟。而现在,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甚至背靠背让许栩帮忙看看他跟南爸谁的个子
更高。
然而,下一刻,南渚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敛了敛笑容,走到许栩面前问,“我们现在去见许伯父?”
南爸爸也笑不出来了,他皱了皱眉,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的是糊涂了,我跟南渚六年没见了,实在太兴奋。把更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老糊涂了。”
南爸爸和蔼,平易近人,很难看出这是位追求自主创业,在追求自己的梦想中真正实现。并且在职场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大老板,许栩挠挠头,“都是来探亲的,和爸爸在一起亲近都是重要的事。”
“你爸他想到今天要见你,兴奋了好几天。他早上还跟我说,昨晚一夜都没睡着。他还在家买了很多你爱吃的零食,就等你来了。”
许栩愣了一下。
*
许爸家的装修风格居然和家里有七分相似,许栩一进门居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乳』白『色』的鞋柜,巨大水晶吊灯,和客厅一角摆放的鱼缸。都是家中有的东西,许栩有一瞬间的慌神。
她手中还拎着来时穿在身上的厚外套,进了屋子后,便开始四处徘徊。原来许爸真的养了两只鸟在家中,大大小小的绿植映入眼帘,每一盆都被养的很好。许栩左手拎着衣服,右手去轻轻触碰那些小小的叶子。
南渚和南爸爸倒是在这时噤了声,站在不远处互相看着对方不做声,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是许栩来了么?”
厨房里忽然传来许爸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下一下有韵律的轮子声。许栩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朝着声音的发源处望去。
只看了一眼,她便惊在原地。手中的外套也不受力掉在了地上,气氛一下子冷冻住了,耳边是客厅挂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许栩只觉得浑身血『液』的流速都变得缓慢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良久,许爸笑了笑,又朝许栩这边挪了挪,道,“傻孩子,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许栩指着许爸的腿,不可置信道,“爸,你的腿怎么了?”
第43章()
南爸爸和南渚识相地先离开了; 只剩许栩和许爸面面相觑。
许栩用了很长的时间; 都没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就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无论许爸唤了她多久,她都毫无反应。
直到她以为半个世纪要过去了; 整个人才宛如呼出一口压抑在胸口的气一般。许栩有反应了; 第一反应却是走到许爸面前; 伸手『摸』了『摸』他盖在毯子下的腿; 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爸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许栩的反应了,一直笑容和蔼; 他拍拍许栩的肩膀,“不要紧; 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许栩的声音稍微大了些,重复问着刚才的问题。
许爸终是叹了口气,“在我第一年没回家的时候; 就已经这样了。”
“所以; 这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许栩指着许爸的双腿,眼圈泛红; 声音沙哑。她在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情绪; 不过这情绪太过汹涌,也许下一刻就会爆发。
“嗯;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和你说过?”
“当然!”许栩顿了顿; 把目光移开; 再次开口道,“出了这种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怎么能连续几年都没见过我,没回过家?你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了么?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回家,我明明可以照顾你,但你却要瞒着我!!”最后一句话,许栩是吼着说出来的。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直接崩溃。双手捂脸,蹲在了地上。
许爸沉默了好一会,很多的解释在这时都显得无用。事情发生很多年了,再想挽回根本就是无济于事。他只能垂眸默默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女儿,心底的酸涩叫人无法承受。
“瞒着你是为你好,我还要赚钱,还要为你的将来铺好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倒下,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难过,然后抗拒我再出来工作。”
“好一个为我好。”许栩仍旧是原来的姿势,声音像是从手指的缝隙中穿过,有些闷闷的,“你凭什么觉得这是为我好?”
“许栩,这些事都过去了。你这次是来过年的,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开开心心过假期吧。乖女儿,先起来说话,我刚才在厨房做你爱吃的排骨呢,中午还没吃饭吧?”
许爸一个人在不停地碎碎念,完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许栩却不接招,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单手撑着许爸的轮椅。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因哭的太过凶猛,脸上被憋的通红。
许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遭遇事故双腿残疾这种事,她作为当事人的女儿,会被瞒了这么多年。这说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所以你一直想要瞒着我,今年为什么肯把我叫来见面了?”
“我之前也经常叫你来的。”
“不,之前你不是真心想叫我来。”许栩吸了吸鼻子,回想起往年和许爸通电话,他一直装作没事人一样。不然就是在电话里装凶叫她好好学习,不然就是威胁她听话,否则不给生活费。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一直以自己忙为借口的父亲,在另一座城市中,是以这样的形式生活的。
“从前你叫我来,都是问我要不要来,能不能来,来了你可能会没时间照顾我。而这次,是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说想见我,能一样么?你是我的爸爸,你对我很了解,我听了什么样的话会来,听了什么样的话不会来。”
“因为南渚也回来了,他能代替我好好照顾你,我认为你有能力承受事实,所以今年喊你过来。但这么多年,我一直挂念你,我也想见你。”
“你想,你认为。什么都是你,你跟我妈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人。你不是自以为了解我么?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恨你?”
“我当然怕,但是我会弥补我的过错。”
许栩冷笑了一声,“弥补不了了。”
过去那么多年里缺失的亲情,她一个人在一座城市里生活。没有家人一起过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视。生病了一个人去医院,连上大学报到领被子和日用品,都是她一人拖着比她还大的编织袋。
无数个自己偷偷流泪的夜晚,和无数个别人投来可怜她的目光,这些要用什么来弥补?而他出了事故,却选择长时间的欺骗隐瞒,仅仅是一句为你好,就能解决的了么?这是伤害,最毒的伤害。
“你跟我妈,都弥补不了了,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最基本的亲情都没让我体会到过。现在来打感情牌,我真的不懂,你们都那么热爱自己的事业,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许栩,你……”许爸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爸爸知道错了,现在不求你原谅,你奔波了一上午,来吃点东西吧,身体最重要。”
许栩的目光由上至下,再次锁定到了许爸的双腿上。他熟练地用双手推着轮子,调转了个方向,又往厨房的位置挪了挪。回头对着许栩笑,“走啊,帮爸爸盛汤。”
许栩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心里难过得快要窒息,她握紧了双拳,冲着许爸喊了句,“饿坏了也不用你管!”
说完,她走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无法承受许爸那样的神情,上幼儿园的时候,她最喜欢许爸来接她。那时候爸妈都没有那么忙,许家也没什么钱。许爸每到放学的时间,就骑着单车来接许栩。她两条腿不够长,就『荡』在后车轱辘旁,晃来晃去,偶尔会提到许爸正在蹬车的腿。
许爸就是这样回过头来看她,带着满脸慈爱的笑意,问她,“又淘气?一会下车想不想吃冰淇淋?”
而今物是人非,许爸那种表情始终没变过。可她的心却再也回不去了。
年少时没有烦恼事,有的尽是这些开心的回忆。父母感情和谐,家庭幸福,所以和后面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曾很多次刺着许栩的心,直到今天她才捧着千疮百孔的心,站在许爸面前。她恨他,也爱他,又怀念又心酸。复杂的情绪难以负荷,她没法摆正自己的心态去和许爸相处,她也不知道如何相处,只能逃离现场。
再看看南渚,同样是和自己的家人六年没见。为什么他们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许栩真的是很羡慕了。
许栩出了门便不再跑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手机和背包都在南渚那里。她不能走远,就在小区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她没穿外套,终于能在此时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寒冷,阵阵风朝她吹来,倒叫她差点哭晕了的头脑清醒了很多。许栩抱着自己的肩膀,脚尖踢着平整的地面,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觉得她这个人啊,还真是可怜。明明父母健在,自己竟然活成了孤儿的模样。
她一下子思绪万千,躲在这里想了许多的旧事。她只记得小学之前的事,差不多快忘了父母都不在身边时,自己是怎么过的了。许栩就这样坐在秋千上『荡』了很久。直到南渚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中,由远到近,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最终,他看到了她,迅速地跑到了她身边。
见到许栩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掉落在许爸家的外套帮她披在了身上,然后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个秋千上。南渚似乎跑了很久,坐在秋千上好一会都还在喘粗气。
许栩想把衣服的口子系上,动手时才发现,手指头早就已经冻僵了。南渚观察敏锐,立刻站到她面前,帮她把扣子一个一个系好。又将她的双手分别揣进自己左右两个口袋中,然后保持沉默。
此时许栩坐在秋千上,南渚站着。她目光所到之处恰好在南渚肚子以上的部位。她叹了口气,先开了口,“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吧?”许栩结合了之前和今天南渚种种异常反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嗯。”
许栩轻笑了一声,“你看,就连你知道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也是回国之后才知道的。”
“所以,表面上是我去接你招待你,把你带回我家,给你提供住处。实际上是我爸委托你来照顾我?”许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脑如此清楚,思路如此清晰。只不过是稍微想了想,所有事情的原委都这样一目了然。
“你说的不全是对的。”南渚开口欲要补充点什么。
许栩直接将话接了过来,“你是不是想说,委托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自己想来照顾我?”
“嗯。”
“不告诉我这些也都是为了我好?”
“对。”
许栩破涕为笑哦,她将头抵在南渚胸口下的位置,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地面。泪水便像珍珠一般,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大人们最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为了你好。但是很多时候,他们给的东西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问我究竟想不想要。如果这些事情已经变成了一种伤害,那么他们又凭什么为我做主,为我好?”
“你知道么,其实我宁愿他一出事就回来,即使我们身无分文,起码我还能照顾他。”
“我也宁愿我们看上去一无所有,但我拥有珍贵的家人。而不是看上去什么都有,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南渚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将双手从口袋里拿出,轻轻环住了许栩的肩膀。
许栩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一直碎碎念到眼睛酸涩,哭到泪水都很难流出来。鼻子被堵得死死的,她努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淡淡地问了句,“我是不是很可悲啊?”
“不是。”南渚声音虽轻,话里却隐约带着某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