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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有一事恐怕不知,宋承韬此等技艺,怕就是那宋陵传授,这人在改易容貌方面十分有能耐,并非人尽皆知的易容术,而是说……完全把容貌换成另一个人。”
“你是说,宋陵早就已经对自己做了手脚。”
谢邈点点头,“天下再无宋陵此人。”
宋陵的相貌,再也不会出现于世。
所以皇帝找宋陵,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而死去的假薛姣就是对谢邈之言最好的证明,她永远只能顶着薛姣的脸,一张真真实实的脸。
皇帝哂然:“有何证据?”
谢邈拱手:“宋承韬此人,分明为胡儿血脉,他与薛家关系甚笃,在西北绥远被一人收养为子,属下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此人名唤宋玄祯,微臣猜测,他就是失踪多年的神医宋陵!”
皇帝握着龙椅把手的手一紧,“果真?”
(。)
第237章 姓宋之人()
皇帝的声音有微微的拔高。
谢邈心中一定,“宋玄祯此人微臣还在调查,但是宋承韬,确实深藏不露,有几分能耐。”
高座的皇帝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戒指。
“谢卿,朕给你的机会,可不是无穷无尽的。”
皇帝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谢邈明白,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把刀,一样工具,若不再有用处,甚至还给他添了烦扰,皇帝立刻会选择折断他。
谢邈咬咬牙。
他却也没有这么容易让人随意折断。
一旦与皇帝的君臣关系出现裂痕,想尽心修补的是忠臣,却也是胆小之徒。
譬如苏家。
当今皇上根本不稀罕臣子的赤胆忠心。
聪明人要知道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何况人心隔肚皮,”皇帝道:“朕又如何敢轻易相信这个乡野草民?”
用自己唯一的儿子做赌注。
谢邈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也没有打算因为这几句空口白话,就让皇帝答应让宋承韬去治四皇子。
他也确实没有这个信心,宋承韬能够任他驱使。
但是皇帝不敢赌,他敢!
他心中已有对策,又向皇帝磕头道:“微臣有一胞姐,自幼体弱多病,听闻皇后娘娘有方可医,只求皇上恩典。”
皇帝立刻了然,笑笑,“皇后如何有方?不过是她的熙宁宫乃正宫主位,聚天地灵气,素有福佑。倒不如让你姐姐进宫陪皇后住几日,想必身上大好。”
谢邈叩谢,“臣姐姐乃有恙之躯,能受皇后娘娘和陛下如此恩泽,实乃八辈之福。”
他也不推辞几句。
皇帝勾勾唇,轻言:“爱卿乃成大事之人,当舍则舍。”
不惜用亲姐姐来做筹码。
他倒确实相信了这个宋承韬有几分能耐。
皇帝太知道谢微对于谢邈的意义,这是谢邈用他最大的赌注来向皇帝做保证。
“臣,受之有愧。”
谢邈心中再起伏,脸上依旧不动神色。
“也罢,”皇帝舒口气,“那草民宋承韬,便拟个旨意,送进太医院吧,他如何为谢卿所用,朕自不过问。”
谢邈心中总算大定。
******
“说吧,都听到了什么?”
言霄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睨着眼前的青年。
姚之安脸色不太好。
当然主要不是因为见到了言霄,而是任谁在崇安殿屋檐顶上倒吊这么长时间,都会脸色惨白。
“隔得太远,臣实在听不真切。”
他觑了言霄一眼。
言霄重重地放下杯子,“金翎卫的将军就这点能耐?”
姚之安暗自叫苦,他素来耳力比常人好些,可是也不能尽实把皇帝和谢邈的对话句句还原,若是说错了一点,被言霄责骂戏弄还是小事,领了这大少爷走上岔路可怎么好?
“你尽实说,难道我还没你有脑子不成?”
言霄看出他的顾及,不客气地说。
姚之安仔细地组织了语言。
“仿佛在谈论一个姓宋之人,皇上还有一阵声音高了些,想必有些吃惊。”
言霄细细一想,便知道不可能是宋承韬,他算几斤几两,值得皇上为他高声说话。
那就应该是皇帝知道的人,那这个人也当是个名人,或宫中之人。
“阿寿,叫人去查,近十几年来帝后身边宋姓宫人……”言霄立刻又推翻:“不,不对,只去查外头,这人定当十分有名,且应该是……神医之类的!”
他突然想到,皇帝这辈子两件大事,一是皇位与天下,二就是儿子的病,能让他有所失态,肯定是和许清昀的病有关,那就肯定是个能治他病的人。
姚之安目瞪口呆,他才说了一句话,言霄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你,每一个你所知道的细节都要说。”
他蹙眉沉声道。
再多,姚之安也说不出来了,那个宋字还是他费了姥姥劲才听清楚的,他只好说些没用的充数:
“后来皇上的声音便小了些,属下隐约看见镇国公的身影,仿佛跪下了,只是实在隔得太远,属下的目力和耳力实在跟不上,况且崇安殿防卫极严,属下弄晕了茶水房的小太监不过一盏茶,就立刻听到有人来,属下便退了。”
言霄道:“今儿茶水房里伺候的人很少?”
姚之安说:“本来也是无从下手,这茶水房中大约是黄全贵的亲信,所以安排不多。”
言霄额际一跳,“不太对,茶水房人少,就说明里头不叫茶,但是黄全贵为人素来周道,若是他在里头,皇上身边的茶水也是不会断的,一盏茶,太久了。”
那就说明,黄全贵里头。
宋承韬,也里头。
皇帝和谢邈说的话,是连黄全贵都听不得。
姚之安还自顾自在冷汗涟涟,他竟然还说一盏茶太久了,这少爷到底想怎么样?
他又不是天生属壁虎的,难不成真从窗户缝里钻进去?
言霄托着下巴,黄全贵都听不得的话啊……
那就多半是关于薛姣这个“药”的,且大概这是谢邈唯一能够和皇帝谈条件的筹码,结合前面的话一猜,言霄几乎能肯定:
谢邈通过宋承韬,找到了一位姓宋的神医,能够治许清昀。
言霄笑了一笑,是啊,谁都不是天生天养。
苏容意和薛姣有此等本事已是世间少有,他虽未见过宋承韬治病的身手,但看苏容意对他的仰仗,和薛栖寻他帮忙的态度,此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他们背后,肯定有个高人。
他突然豁然开朗了。
难怪谢邈对苏容意也不逼在一时,他素来是个有筹谋的人。
双管齐下,两手准备啊。
姚之安看他露出这种可怕的笑容,顿时身上一颤,以为言霄要对付自己。
“少爷,属下无能……实在是,愧对少爷。”
“不,你做得很好。”言霄笑眯眯地,“下去吧,我说话算话,以后断不会找你麻烦,今后我身边的事,还要多仰仗姚将军呢。”
仰仗?
姚之安瞪着地上,他没听错吧。
他偷觑了旁边的阿寿一眼,见他确实眉目舒展,没有向他递消息,才知道自己确实过关了。
出了门,年轻的金翎卫将军擦擦额头。
他都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言霄又着重吩咐了阿寿一遍,并且以十分严肃的态度:“立刻着手去查,马上飞鸽传书给父亲他从云州递消息出去,用多少人都别算计,绥远周边府衙州县,定要找到这位姓宋的大人物。”
。
第238章 枇杷()
苏容意回到江宁县,带着人高马大的杨氏,原先身手还算不错的叙夏立刻就不够看了。
她也不必要再走后门,直接从大门进去。
杜大福还是畏畏缩缩地站在门边,苏容意冷眼看他:
“杜庄头若是闲着没事,不妨写个信去金陵,说说我的事。”
杜大福忙道:“不敢,不敢。”
苏容意也不想去猜测他的胆小怕事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我说,你应该写。”
苏容意加重了语气。
杜大福一愣,立刻摸摸鼻子低下头。
“小姐,您要闹到府里都知道?”
鉴秋不解。
“是,我要闹。”
她语气中仿佛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忍气吞声,韬光养晦又能如何?
她仅有的资本就只有这个了,她又要怕什么!
祖母也去了,薛栖回到了西北,她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她根本不需要顾及。
“谢微的病拖不下去,他想什么法子也没有用。”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这个他,自然是指谢邈。
她连名字都不想称呼那个人。
“他可以逼我,我又为何不能逼他。”
她轻声道。
让苏家对她更加不满,谢邈又该用什么姿态请她回去。
她倒拭目以待。
连夜里,二牛又被带到了苏容意面前。
他战战兢兢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容意从白旭那里听来了一些事后,也仔细地想过。
她柔声对二牛道:“对不住,姐姐一直问你……”
“不不,”二牛忙急道:“苏小姐是主子,您问就是,您问!”
苏容意笑笑,摸摸他的头。
笑中带苦。
这孩子的脸色已经比前两日更差了些。
旁人看不出来,可是她的眼睛,素来比旁人敏锐。
一定要尽快找到幕后之人。
“这次不是问你当日之事,从牛上摔下来的前几天,你做了什么,你一点点都告诉我。”
这一次二牛的祖母也来了。
老太太是个淳朴憨厚的农村老太,见了苏容意一双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她见二牛想破了头也想不通的样子,不由劝道:“小姐,这伢儿****都放牛,咱们附近的童儿都是这般,都是一道出门,我也能放心,胆子又小,啥偷鸡摸狗的事也不敢干,实在是没啥特别之处……”
不,不对。
苏容意知道一定不对。
与别的村童,二牛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一定做了什么别人没有做的事。
二牛眼睛亮了亮,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有一日,我……我们几个摘了人家的枇杷吃。”
前一阵正好是枇杷熟的季节。
许多村户不设院子,有些门前的果树长了果子也由得这些孩子摘了吃,算不得偷。
二牛祖母喊道:“就你一人吃了?”
二牛摇摇头,“隔壁大虎,还有双喜,六子……大家都吃了。”
他回答地很谨慎,一双眼睁得大大的。
“然后呢?”
“然后就回家了……”
二牛很老实。
苏容意循循善诱,“吃了以后回家有什么事吗?肚子疼吗?”
二牛又摇摇头,“没啥特别的,就是吃挺撑的。”
他祖母跺跺脚,恨铁不成钢,“这傻孩子。”
苏容意还是不放弃,“后来呢?第二天?你们又去了吗?”
二牛点头,“不过我们都不想再吃枇杷了……哦,那天栽枇杷的院子里有好听的笛声,可好听了!”
二牛的脸上红通通的,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妙的事情一般。
苏容意心中一怔,忍不住追问:“笛声,你们都听了吗?”
二牛道:“大虎双喜他们不喜欢听,我骑在老牛上,一直听了好久……”
苏容意脸色一白。
她曾看书上说,有人能以乐声施蛊催蛊。
二牛祖母解释道:“小姐,这伢儿小时候,他爹就削了竹笛吹给他听,他听了就高兴地手舞足蹈的,喜欢得紧,他长大点了就爱拿着竹笛摆弄,可是咱们又不是那等富裕人家,哪里有闲钱学这些,他爹过世后,这孩子只要一听到笛子声音就挪不动步……哎……”
二牛祖母怜爱地摸摸孩子的头,很心疼小孙子。
鉴秋和叙夏在旁边看得也心里泛酸。
二牛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这是个很喜欢音律的孩子啊!
问题竟然出在这里!
苏容意握着二牛瘦弱的肩膀,手微微有些发颤,“那棵枇杷树,究竟是……谁家的?”
二牛指了指东边,“就在那里,小西山脚下,一处可新的庄子……”
小西山……
西山……
“早年间曾置与一小庄园在西山脚下,有时常来小住,种花耕地,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
有人曾经这么对自己说过。
苏容意突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那姓初的为何会在当日突然拜访,他根本不是因为在八仙楼见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