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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据说陈明剑真的回家来了,平心静气地谈事。
周遥那时人生阅历不够,尚未反应过来,陈嘉爸爸说“回家找你妈妈有事儿谈”,还能是谈什么?
陈嘉低着头,紧抱着鞋盒,视线却是从很薄的眼皮下面直『射』出来,盯着前方。
陈嘉说:“我看看。”
陈嘉也仍然攥着他手,攥得很紧,以至于骨节凸出来。
结果呢,他们就没有按照回家路线下车,跟着又多坐了几站地。周遥把视线溜过人缝,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瞄,隐约能看到陈嘉爸爸站立的身影,人长得瘦高条儿,玉树临风,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腿也很长,侧面轮廓可真像啊……
他还做贼似的,遮遮掩掩地偷看;陈嘉连贼都不做,就这么直不楞登地盯梢。
也不怕被对方看见他俩。
而陈嘉他爸就自始至终面朝一个方向,一手拽着头顶的拉环扶手,看车窗外,跟身边人专心致志地聊天,根本就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售票员报了某一站站名,前方的人转身下车了。
帝都公车上的售票员,都是本地土着,『操』着浓重的胡同口音,报站名儿嘴里永远含着个热茄子,就没有一句能让人听明白,也不知这站名儿是报给谁听的。别说周遥一个外地来的听不懂,后来陈嘉说,他也从来没听懂过。
陈嘉“腾”地就站起来,这次没拉周遥的手,撇下他就走!
周遥手里一空,跟着也赶紧站起来,突然心跳加速。因为陈嘉这时眼神和磁场就不太对了,脸『色』冰冷一言不发。这一晃,他们好像又回到半年以前,冰天雪地里,南营房的小胡同中……周遥是认识不同面孔的陈嘉的。
他俩就从后门跟着下车。
周遥是下车后才知道,他们坐到美术馆这一站。
陈嘉爸爸和一位阿姨走在一起,一位穿衬衫长裤,另一位穿雅致的素『色』连身裙、白『色』中跟皮鞋,并排安安静静地穿过车流,向着“中国美术馆”大门的方向走去。
看起来非常、非常和谐,就像是校园里并肩行走的两位年轻老师、或者单位里熟识的两个同事,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侧目或者感觉怪异。对于周遥而言,反正他也都不熟,瞧着那俩人,就像是应该走成同路的那一类人。
但是,对陈嘉而言,那就是他很熟悉的一个人。熟也不熟的。
说“熟”是因为,那是他亲爸,父子血缘毋庸置疑,长得都特像。
说“不熟”是因为,陈明剑可不仅仅是缺席了老婆生产、没听见儿子第一声啼哭,在陈嘉从小到大的生长道路上,大事小事,这人就有意或无意的不断地在“缺席”,绝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完全就甭想指望了。这个家庭就这样缓缓地分崩离析,至亲之间渐行渐远,彼此身影已经模糊,距离也就越来越远。后面的追不上前面的,而前面的人也不会停下脚步等待落在后面的。
那天,陈嘉就在中国美术馆大门口,路边,侧柏绿化带前面的台阶上,坐了快俩小时。
午后天气很是闷热,在外面蹲着一点儿都不舒服。
中途陈嘉把鞋盒子递给周遥:“遥遥你先回去吧。”
周遥很仗义的:“我陪着你。”
陈嘉说:“你把鞋拿走吧,我不想要了。”
“我拿走给谁啊?”周遥低头瞅自己鞋尖,“我给你买的。”
“咱俩穿一个号。”陈嘉说,“你也能穿。”
“我就是给你买的。”周遥说出心里话,“陈嘉你不用还我钱了!”
“回去就还给你。”陈嘉别过脸去,“我有压岁钱,用不着你给我买。”
周遥中途还两次跑到旁边的小卖部。一次带回来两瓶北冰洋汽水,第二次实在忍不住了,买回两个面包俩人分吃了,“义利”的果料面包。饿死小爷们儿了,饭还没吃呢,就跑这地方蹲点儿盯梢?
第三十二章 中秋()
第三十二章中秋
瞿嘉的手轻得; 好像周遥的后脖颈子就是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生怕捅破了。
门一开俩人立刻就分开了; 都没表情,做不出任何表情; 傻愣着。
“诶?啊啊啊——”
“哈哈哈周遥你已经,你已经!”
“周遥你都偷偷换好了!说好的咱们一起换,就你急不可耐!……我们还要扒了你呢!”男同学纷纷地嚷,小姜已经扑上来『摸』“周昭仪”的胸部; 手也可贱可贱了。
“还想扒我?”周遥立刻吼道; “正好我扒了你们!”
周遥反扑干翻了小姜; 几个男生在厕所里扭成一团; 裙子掀来扯去,十八/禁的混『乱』场面让人不忍目睹。瞿嘉默默地别过脸去,简直不知说什么。
周遥就是这样,来新学校不过个把月,就好像已经来三年了; 跟同班和同年级的男生女生都玩儿得很好。那种与生俱来的光芒; 有时很刺眼,瞿嘉永远是那个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然后被光芒晃瞎眼的,很多时候他都不想『插』话。
就这样儿吧,也不想打扰对方发光发热出人头地。
刚才他是脑子一下子抽了,对着周遥脖子上那么丑的疤痕; 就想抱着; 好像神魂都不由自主。
周遥还在倒饬服装:“哎我的裙子; 都拖地了,你帮我捞一下,嘉你帮我拎着!……”
瞿嘉弯腰给这傻帽儿把裙子捞起,还要跟在后面拎着裙摆。傻帽儿成双成对。
“瞿嘉你怎么也在这儿啊?”终于有人问了。
“这不是男厕所吗?我来上厕所的。”瞿嘉一手『插』着裤兜,一本正经地说胡话。
周遥也一本正经地抱拳:“大佬,你的独唱还缺伴舞么?”
瞿嘉道:“我不缺伴舞,我觉着你傻缺。”
你这样儿真忒么傻缺。俩人都绷不住表情了,笑得不行。
周遥抹着脸笑:“江湖大佬你不要瞪我,我就是在后排摆几个动作扭一扭的。因为她们说我比较瘦,我不像唐朝贵妃娘娘,所以我就只能扮个小昭仪,我演不了杨贵妃!”
瞿嘉一挑眉:“那谁演杨贵妃?”
几个男生一齐指向他们班里一百八十斤的最白最胖的那哥们儿,异口同声:“他演!!”
……
他们一群人躲在乌漆墨黑的楼道里化妆,戴的不知谁从舞蹈团借来的古装头套,再抹点儿腮红唇膏就齐活了,手法简单而粗暴。
文艺委员黄潇潇,手持唇膏就过来了:“周遥,给你抹口红!”
周遥摆手:“别别,不能这样践踏我们的脸,我们男人是有尊严的。”
黄潇潇说:“必须给你涂,还要给你画眉『毛』呢,唐朝美女都是蚕蛹似的蛾眉。”
周遥把口红拿过来了,没让女孩儿给他化妆,攥自己手里却瞟着瞿嘉,当着外人却递不出去……都这么大的人了,十六岁跟十岁那时相比,真不能再那样儿捧着脸动手动脚的。
瞿嘉也盯着他,盯着他的嘴唇,不说话。
周遥还在回想刚才男厕所里,瞿嘉抱了他,他是在做梦吧?他默然了一秒钟,突然扑上去,狠掐着人,猖狂挑衅:“瞿嘉我给你化,你别动,你丫有种别跑啊你?你要上台,咱也给你化个妆……”
他手里口红顺理成章地就被瞿嘉反抢了,被掐着锁骨摁到墙角!周围人嗷嗷地嘲笑他不识时务自己找揍,周遥眼前晃动的就是瞿嘉的脸,扭打,喘息。他半张着嘴巴,随即就顺从地放弃了挣扎,让瞿嘉给他涂上这层口红。
瞿嘉显然手抖了,涂口红技术还不如小屁孩儿时代,一下子杵歪了,涂了个血盆大口,快涂到腮帮子上。
周遥也没吭声,一笑,自己抿了抿红嘴唇。
爷们儿确实有尊严的,不给别人玩儿,嘉嘉想玩儿可以。
瞿嘉就跟文艺委员说:“让我先唱吧,他们要是先跳舞,我真的唱不下去了。”
“咱班就是你先唱啊?”黄潇潇喊道,“啊你都误场了,快去呀,快上去呀!”
黄潇潇那女孩儿说话清脆,嗓门大还风风火火的,又拎着化妆道具编织袋过来招呼瞿嘉。瞿嘉转头就往外走,说“我又不换衣服不化妆,你们都不要跟着我。”
瞿嘉上台,就是唱两首歌。
没有现场乐队之类那么高级,吉他都懒得拿,就直接给全校放伴奏带了。在周遥眼里,这简直就是糊弄观众么。
现场几乎听不见音乐声,瞿嘉拿个话筒就开始清唱。他站在舞台的边缘,面对他或许从来就不愿面对的真实的人群,面对突然降临的一切。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
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全场寂静,台下女生都是猛然间捂了嘴,陷入悸动的表情。男生都沉默了,也没人聊天叫嚷出怪声了,都不做声地在听。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那一点,空气中腾起橘红『色』火星。燃着的篝火发出极轻微的“噼啪”声,校园上空飘着淡淡的歌声。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
你是爱我的,你爱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
有人“啊”的一声,都受不了了。有人轻声叹气,低下头。
也有女生说,“瞿嘉他每次唱歌就是这样,我都要哭了哭了,我要找纸。”
整个儿大『操』场上坐的,就是一群热烈的、活泼的、情窦初开的有趣灵魂。每个少年在这个拥有火光的夜晚,所想念的,一定都是不为外人知的美好。
瞿嘉一动不动就站在舞台的最前方,脚已经踩在边缘,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台上掉下去了。
这歌就是周遥点的,说就想听他唱这个。
他唱了。
一步再往前走,就真的要掉下去了。眼前就是这个深不见底的贴着“周遥”标签的大坑,陷着他的心。
然后,第二首周遥点的又是《谁明浪子心》。又是这个老掉牙的悲伤情歌,瞿嘉以前在学校里都唱过。他开始唱这个的时候,放眼一扫,终于在旁边的冬青树丛后面,瞥见周遥专心致志偷窥的一个大脑袋!
周遥不敢出来亮相,又怕错过他的爱豆男神难得的现场演出,捂着红肚兜儿躲在树后使劲偷看。
瞿嘉:“……”
周遥一笑:“……”
然后,瞿嘉就在最高音上笑场了。
“你说爱我等于要把我捕捉,实在没法担起这一种爱——”,担当的“担”字就给唱崩了,他都没唱上去,后面还有句词也没接上。瞿嘉端着话筒笑了,惭愧地低头抹一把脸,『露』出难言的表情,然后继续笑。台下也都炸了,喊“啊笑了笑了”“他好羞涩——”
史上第一次,把一首描述情感创伤失恋伤痛的歌愣是唱成了喜剧,在台上一路笑着唱的,一边唱一边想骂,周遥你有种就上来给老子伴舞。
瞿嘉唱完如释重负,在女生喊他名字的声浪里一步跳下台,赶紧下去找个没人地方,蹲着再笑一会儿。
但是今晚笑不完了,随后那一群跳《霓裳羽衣舞》的疯子就冲上了台,全校就都疯狂了。
六个风姿绰约的男生,个个儿身材都很彪的,都『露』出小香肩。周遥很鸡贼地躲在后排,就甩了甩纱巾。打头炮的他们班的一百八十斤,抹胸裙子纱巾都裹不住这一道壮观的风景,“杨贵妃”差点儿把舞台砸出一个大坑。
古典曲风戛然而止,突然换了风格,音响里放出一串激越的电子舞曲,好像是辣妹合唱团的歌,一排唐朝『妇』女开始大跳街舞。裙子太紧都迈不开腿,周遥一劈腿,裙子忒么崩了,里面『露』出他防走光的白『色』高筒足球袜!
周遥扑哧地讪笑,低头赶紧捂裙子,然后裙子就被后面人踩了,“哗啦”,再次『露』出他『性』/感的足球袜。
瞿嘉把一口润嗓茶喷出去了,卧槽他大爷的。全场哄笑,群情激烈……
这是个无比欢乐的夜晚。
欢乐到让人暂时忘却青春的彷徨和生活的烦恼。
唐铮从本班观众席流窜过来,从后面捅瞿嘉:“你们家遥儿太逗了,这么妩媚啊哈哈哈……胸部也很大啊,老子都忒么动心了!”
瞿嘉回了一个字:“滚。”
唐铮大笑:“球袜哈哈哈!”
瞿嘉很嫌弃地说:“幸亏穿袜子了,没『露』了他『毛』茸茸的小腿儿。”
他喜欢看周遥的腿,喜欢周遥的一切,就是嘴上一个字都不承认。
也是这一晚,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