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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浮现十四年前; 大婚时的情景。
那年陈嫣十六岁,父亲本是个微不足道的武官; 却得赵王杨昭赏识,三年前的平『乱』之战立下大功,如今封侯拜将; 已是威名赫赫的定远大将军; 而她……也即将嫁给赵王; 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十六岁;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彼时十里红妆; 彼时锣鼓喧嚣……历历在目。
当一切都归于沉寂,夜深深人独坐; 杨昭走过来; 揭开她脸上的红帕子; 看着她羞怯的眼睛; 一字字坚定道:“阿嫣,本王此生必不负你。今生今世,本王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言犹在耳。
陈嫣笑了起来,声音刺耳,两手颤抖地掩住面孔,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曾以为誓言是人世间最坚不可摧的东西,到头来……男人的誓言,男人的心,比锦绣年华如花美貌,更留不住。
最后,笑声戛然而止。
陈嫣脸『色』突变,忽然呕出一大口血,十指鲜血淋漓。
身后响起脚步声。
“今日,韵儿又在朕面前,替你苦苦求情。”
男人低沉的嗓音冷淡地说出几个字,停了停,才又继续道:“朕已应了她,许你回将军府养病。你虽有罪,陈家却是功臣之家,朕也不愿见韵儿因你伤心。过两日,你便收拾东西离宫,名为回府探亲,实则……”
女人始终低着头,不曾看他。
杨昭闭上眼睛:“朕与你,今生恩断义绝,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宋太医说过,你的病无『药』可医,至多还能撑两个月,朕开恩放你归家,你便死在那里,对谁都好。”
陈嫣依旧不抬头,只惨淡地笑了声,冷冷道:“我的病怎么得来的,你不比谁都清楚?杨昭,你好狠的心肠!”
十年前,尚未登基为帝的赵王杨昭遭朝中『奸』佞所害,流放北方苦寒之地,圣上念着陈家有功,赦免了赵王妃,可陈嫣执意追随夫君,生死不悔。
路上,曾有歹人在赵王饭菜中下毒,却不知王妃每次都会先替夫君试菜。
那一次,陈嫣几乎送命,最后虽然捡回了一条残命,却也落下病根子。
杨昭听见她的话,脸『色』不为所动:“陈嫣,你可知道,十几年夫妻,朕最恨你什么?”
陈嫣不语。
杨昭神情冷然,只是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渐渐漫开暴戾的阴沉之『色』:“你总是提流放时候的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朕,朕曾经有多么落魄,你又为朕付出了多少……这恰恰是朕最想忘记的。即使在如今,朕坐拥天下!可你呢?你何曾将朕当成天下之主,当成你该敬畏的夫君?你只当朕还是那个朝不保夕的可怜皇子!朕最恨的,最想遗忘的过去,你却总挂在嘴边,你让朕如何不厌烦你?”
陈嫣瘦弱的身躯一颤,过了片刻,剧烈咳嗽起来,带出更多的血。
杨昭长叹一声,终究还有几分不舍,倦怠道:“罢了。朕待你仁至义尽,你心肠歹毒,一次次迫害朕的妃子,朕一再的容忍你,给你机会,将你从皇后降为贵妃,又降为妃,直到如今……韵儿那般纯真善良,你病后,她入宫侍疾,伺候你尽心尽意,你却连嫡亲妹子都能害,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
陈嫣微微抬起头。
是的……韵儿,她的好韵儿,她的亲妹妹。
陈韵比她年轻了十四岁,今年刚满十六,入宫侍疾不到一月,便侍奉到了杨昭的床上,她知晓后惊怒交集,甩了韵儿一巴掌,恰恰被赶来的杨昭瞧见。
从此,便成了景华宫的废妃陈氏。
十六岁……多好的年华,青春貌美,如花似玉。
——就像十四年前的她。
眼泪又流了下来,却是冰凉的。
杨昭看了眼形容枯槁的女人,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嫣突然开口:“杨昭,你说过,这辈子,我是你唯一的妻。”
杨昭脚步一顿,不曾回头,淡淡道:“朕是帝王,是江山之主。”
陈嫣固执的重复:“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妻。”
杨昭冷哼一声,不再犹豫,大步往外走:“……不可理喻。”
陈嫣便又笑了起来。
那天,母亲告诉她,陛下看上了韵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时,也是这么说的:“阿嫣,你为何这般不可理喻?你流放时伤了身子,无法给陛下诞下龙子,陛下迟早宠幸其他妃嫔,与其让别家女儿抢走圣心,不如成全陛下和韵儿。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妹妹得宠,不就等于你得宠?”
说的可不是句句在理。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执『迷』不悟,早在那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厌倦,看到了日渐苍老的自己,却还相信……他爱她。
即使曾经有爱,爱的也不过是年轻美丽的皮囊。
『色』衰而爱弛,恩多反成仇,自古如此。
也罢……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就快死了。
真好。
*
阿嫣接收完原主的记忆,有些难受。
并非因为故事有多么悲哀,而是因为原主虽然已经离开了,但这具身体内,还残留着原主的感情。
没有深沉的恨,深沉的痛……只有一种心死如灰的冷。
这感觉可不好受。
阿嫣叹了口气,拿着古董镜,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晒太阳。
这是回到定远将军府的第十天。
第30章 豪门大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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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训完话,跟阿嫣谈了些工作上的正事; 到了七点多还没说完; 干脆留下来吃了晚饭,饭后帮阿嫣一起收拾好桌子; 继续往下谈。
快收尾了; 阿嫣进房里找一份资料。
李姐在客厅等,突然听见门铃响,便走了过去; 门一开就傻眼了; 紧张得满手冷汗:“陆、陆总……”
公司的人都知道陆总家里有事出国; 月中才能回来。
这比通知的时间早了一周。
男人一言不发,越过她进门。
李姐跟在他后面; 僵硬地挤出笑脸:“陆总,那事是个误会——”
陆世同头也不回,一字打发:“滚!”
李姐头皮发麻; 比起怕得罪顶头上司; 更怕他会对阿嫣不利; 站在原地没动; 大气也不敢出。
阿嫣拿着资料出来; 站在房间门口,看了看不速之客。
那人像一只浑身带刺的; 狂怒中的野兽; 随时准备爆发; 到时就是燎原之火。
只可惜这火; 早不烧晚不烧,今天肯定是没戏的。
阿嫣放下资料,倚在门边:“陆总,有什么进房间谈啊。”又对李姐笑了笑,说:“姐,你等我一会,不用太久。”
绷紧的弦断了。
陆世同大步流星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往里面一扯,反手砰一声甩上门,房门刚关上,又把她往床上一摔。
阿嫣『揉』『揉』手腕,没说什么。
陆世同气笑了:“上飞机前,我只知道你和江离在半山别墅见了一面,下飞机后,你们已经订婚了,我以后该叫你什么,江太太?”
阿嫣站起来,默默走到一旁:“不会真的订婚。”
“那他妈还能假订婚?”陆世同大怒,三步并两步追过去,高大的身躯迫近,『逼』得她缩进墙角,无路可退。“苏嫣,别忘了你翻身的戏是谁给的,现在翅膀硬了又惦记老情人了?你敢给我扣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我不扒你一层皮都对不起受的气!”
“陆总,我们可是开放式关系——”
“闭嘴!”
阿嫣听话的闭嘴,看着他肌肉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一上一下,慢慢平静下来。
陆世同捏紧手,骨节咯吱作响,竭尽全力忍住脾气:“苏小姐,我们签的最后一份合同,你的解约金由我方说了算,公司也有权利干涉你的婚姻。”
“我不解约,也不订婚。”
陆世同心底松了口气,打算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江离那边搞什么?这次如果我查出来他——”
阿嫣打断:“但我要睡他,他非得谈感情,我也只能和他谈感情。”
……
陆世同眯起眼:“苏嫣,你想清楚了,再说一遍。”
对面的女人脸『色』不变,还是那么无耻得理直气壮:“我要睡他,他非得谈感情,我也只能和他——”
陆世同的手移到她细长的脖子上,有那么一个瞬间,真的动了掐死作罢的念头。下一个瞬间,他的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狠狠吻住她,带着至死方休的恨意。
欲念一旦失控,便是山洪暴发。
手臂圈住怀里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渐渐『迷』失了心智,直到凭空一声刺耳的碎响,猩红的酒溅了一身。
陆世同退后几步,喘着气。
阿嫣不知何时握住一瓶酒,刚刚在墙上敲碎,手里只剩瓶口以下一小段,地上满是玻璃碎片,酒『液』顺着手指掉下来,红得像血。
李姐听到声音,在外面着急的叫:“苏嫣,苏嫣你没事吧?陆总,有话好好说,大家都冷静一点……”
陆世同冷声问:“你这算什么意思?”
阿嫣耸耸肩:“以前留你过夜,你不是推脱今晚不想,就是酒店太差……现在是真不行。”
陆世同火冒三丈:“一次在车里,一次在破酒店,老子八百年发一次善心照顾你的心情,你还不知足?”
“陆总好意,我心领了。言归正传,今天真不行,我答应了江总‘谈感情’,总要坚持到结束。”阿嫣举起手里破了的酒瓶,淡淡一笑:“陆总,不用闹这么难看吧,我们统共见了几次面,连情人都够不上,能有多深的感情?你给我资源,我也没让公司失望,电视剧片酬连翻几倍,代言广告接到手软。我得罪了你,你该封杀封杀,我该打官司打官司,都是成年人了,理智点。”
下节尾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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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止无耻得理直气壮,简直就是无耻得无法无天!
陆世同的手都在抖,咬牙走近。
阿嫣脸『色』一冷:“这个房间,这张床,他在这里强迫我一次,你也想学他?”
陆世同僵立原处,进退不得,双目布满血丝,仿佛『逼』进绝路的困兽。对峙许久,他慢慢抬起手,突然覆在破碎的瓶口上,刹那血流如注。
阿嫣忙丢掉瓶子,皱紧眉:“你干什么?去浴室冲洗一下,我找医『药』箱。”
陆世同倦怠地笑笑,平时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却心灰意冷。
他连退几步,笑得愈加讽刺,嗓音沙哑:“有那么一刻,真想一起死了算了。”手上血淋淋的,衬衫上也沾上血痕和大片的酒,他退到门口,神『色』冰冷:“苏嫣,你是真狠,可你想用完就踢,回头投奔江离……你妄想!”
那般暴戾狠绝的眼神。
阿嫣看着他离开,跟着走了出去。
李姐冲过来:“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阿嫣摆手:“没事,碎了一瓶酒,明天我叫人来打扫。刚才我们谈到哪里了?接着往下说。”
李姐看着她湿淋淋的衣服,想起刚才那一声巨响,依旧惊魂未定:“行了,工作下次谈,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阿嫣点点头,送她到门口。
墙上,时针指向九点整。
阿嫣找到手机,拨通号码,等候片刻。
电话接通了。
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无助:“是我……陆世同刚走,你来一趟,我想见你。”
*
江离用了二十分钟,火速赶到。
刚进门,一眼就看见窗边的女人。
凌『乱』的黑发散落背后,头轻轻靠在透明的玻璃上,容『色』极为苍白,如一触即融的初雪,神情淡漠。
他站定,轻声道:“苏嫣。”
阿嫣偏过头,看了看他,秋波流转的双眸藏着无尽的自嘲。
她手里握着半杯酒,白『色』衬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酒渍,手臂也有未干的红『色』『液』体,脸上口红晕染开,下巴也沾上了一点,充满暧昧的暗示。
江离脸『色』一点点冷下去:“他干了什么?”
“没什么。”阿嫣喝了口酒,淡淡道:“不过就是你也会干的事。”
江离身形一滞。
阿嫣轻轻笑了,居然还有心情安慰他:“你不用怕,他比你运气差点,我经纪人刚才也在,他没得手。”
江离喉咙发涩,柔声道:“我保证,以后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