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瞥过他孩子气的举动,易皓笑容无奈,摇了摇头。
“阿嚏!”
听见被风吹来的动静,凌晗撇撇嘴,暗道,活该,谁叫你浪到水里去的?以为劳资天下无敌百毒不侵?傻了吧,就算是夏天,太阳落了山,到水里折腾一通,再光着膀子走在风里,不冷才怪。
吐槽归吐槽,凌晗气冲冲的脚步还是不自觉放慢了下来。
他原地蹦了几下活动身体,等到易皓过来,凌晗假装落地不稳,趔趄了一下朝易皓身上靠过去。
“哎哟……扶我一下!”
手紧紧挽住易皓胳膊,凌晗故意不看他什么表情,拽了就往前迈步。
“快点回去,我要看《国家宝藏》,去晚了全是弹幕,烦。”
体温从挨近的手臂、身侧悄然蔓延开,叠加在一起,自有温柔的暖意。
968
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凌晗觉得自己又满血满蓝复活过来了。
他拿着大『毛』巾慢慢走回去,很理所当然地站在床边,抬腿轻轻踢了踢易皓小腿。
“给我擦头发。”
易皓放下手机应是。
“……刚才你在玩游戏?”凌晗的声音从大『毛』巾底下传来。
“没有,”易皓声音平和,“就看看视频。”
凌晗想起来某件事,恍然:“你在看廖逸他们队的比赛吧。”
易皓嗯了一声。
“怎么样,赢了吗?”凌晗问,“应该赢了吧,那小子挺强的。”
“赢了两局,第三局输了。”易皓告诉他,“感觉他们团队决策特别强,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凌晗失笑。
“你以为团队『性』还有决策力不能说明问题?”凌晗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就冲这句话,小阿团,你离独当一面还差的远呢。”
易皓很郁闷。
“……不是让你别叫我阿团吗……算了这不重要……我怎么不能独当一面了,我可是季后赛总决赛mvp!”
969
mvp又怎样?
这世上还有很多mvp解决不了的事儿。
如果生活像一局游戏,mvp能carry全场,那该多好。
他俩照着赵博士的建议,从作息开始尝试调整,一天天过去,凌晗眼里的轻快多了几分,易皓看在眼里喜在心底,以为抑郁也不是啥大『毛』病,很快就能痊愈。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让吃了『药』沉沉睡去的凌晗突然惊喘着醒来,他一跃而起,赤着双脚奔到门边,拽着门把手疯狂摇动。
主卧的门锁是电子的,跟传统门锁不一样,得将门把手往下摁到底,听见咔的一声后,才能转动开锁。
易皓跟过来,他以为凌晗是魇着了,做了噩梦。
便上前去举起胳膊想抚『摸』凌晗肩头安慰他。
没想到手刚伸过去,凌晗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鞭子狠狠抽了一记似的,尖叫起来。
那叫声尖锐得让易皓直皱眉头。
他说的每一句安慰的话都被凌晗失控的叫声给压得支离破碎,易皓耐心不多,忍无可忍之下,他拧起眉头吼了一嗓子:“给我闭嘴!”
吼完,凌晗整个人僵住,束手束脚地站在门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开始不正常地发抖,又大又亮的一双凤眼里噙满泪水,惊恐不安地瞪圆了看着易皓。
仔细看,易皓发现凌晗的眼睛格外幽黑,像一潭死水,教人心底直冒寒意。
他寻思自己是不是太凶,吓着凌晗了,便又再次往前跨了两步,想搂住凌晗好生安慰。
看见易皓朝自己靠近,凌晗警觉地往后猛地一缩,整个身体贴着门板,趔趄着晃了晃站好,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里滑落,咚地跪在地上,嗫嚅着重复同一句话:“对不起……我、我错了……别打我……”
他卑微惧怕的神态让易皓心神大震。
心底猛地蹿起一丛怒焰,易皓上前用力拽起凌晗:“你跪什么……站好!我说,给我站好……不许跪我!闭嘴,别说话!”
凌晗面上流『露』出明显的畏惧,瑟缩成一团,泪流得又急又凶,所有泣音都被死死地咬在了唇里。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易皓凝神端详凌晗的反应,这哪儿像成年人?倒像个常年受欺凌的孩童……易皓心猛地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固定住凌晗小幅度躲闪却又不敢过分抗拒的脑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凌晗,别怕,”易皓柔声道,“是我啊,我是易皓……你的阿团,你不记得了吗?”
第88章 房子()
970
好不容易僵持到天明; 凌晗带着泪痕的脸在朦朦晨光中显得既天真又脆弱。
他终于睡着了。
易皓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身体; 腿都蹲麻了。
他咬牙没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地回去拿了被子过来; 抖开轻轻盖住凌晗; 又出神地注视了凌晗许久; 易皓这才起身,拿了手机去『露』台上打给赵博士。
“……噩梦?”赵博士的声音迅速褪去刚被唤醒的惺忪; 变得清明且带着一丝凌厉; “你说清楚一点,把当时的情形仔仔细细全告诉我!”
易皓手里夹着没点燃的烟,倚着那天凌晗跟自己都爬过、跳过的扶栏蹲坐下来; 他『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努力回忆并不想重复一遍的那些画面。
他说得很慢; 有些凌『乱』; 但赵博士一直都很有耐心; 适时出声; 帮助易皓坚持住,继续往下说。隔着落地窗; 易皓目光始终在凌晗身上徘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赵博士那边终于道:“好; 大致的情况我知道了,如果你又回想起什么; 再告诉我。你继续观察; 看他醒来之后的情况。根据我的经验; 突然受到很大的刺激,患者的病情可能会有反复,你要注意他的情绪,如果他情绪不对,就想办法帮他走出来,疏导,沟通,让他多想些开心的事……”
赵博士絮絮叨叨的声音在易皓耳中逐渐淡去。
他不是专业人士,没那么多学术名词和经验可以参考,但易皓心里眼里只有凌晗一个,但凡跟凌晗有关的事,他都不曾放过。
虽然没告诉赵博士,但易皓心中隐约拼凑出了某种猜想。
如果是真的……那凌晗他……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971
白天过去,黑夜降临。
凌晗醒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睡在靠墙角的地上?
卷起被子站起来,他皱皱眉,似乎抓住了什么模糊的画面。
“易皓!”凌晗茫然环顾,声音传到窗外,有种寂寥的空落,他一下子心慌,不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易皓……阿团!”
没看见易皓高大的身影,凌晗情绪一下子像是在湖心丢了桨的小船,晃晃悠悠『荡』开的全是烦躁,不安,还有丝丝缕缕涌出心底的恐惧,他知道这样不好,忙用力掐了一把掌心。
可能易皓只是下楼去了,或者去湖边散步。
自己怎么这一觉睡了那么久?
凌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念头接着一个,不停地冒泡。
他定定神,压下烦闷不安,与其等在这里,还不如主动去找找。凌晗记得赵博士提过,当情绪不好的时候,最好是做一些能分散注意力,或者能换一个方向专注进去的事。
随意将被子裹成一团扔回床上,凌晗抓了件外套披着,开门出去。
楼下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空。
让凌晗想起了之前被易皓关在这里的那些日子。
回忆并不是很愉快,接踵而至的是让他不寒而栗的孤独,被遗弃的绝望。
在阴影中暗涌的『潮』水翻滚起小小浪花,凌晗竭力控制,不让自己往深里继续想。
972
脚步声被放大、回『荡』,又传了回来。
凌晗有点儿犯怵。
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大房子。
只是从没对别人说过。
因为人人都喜欢追求更宽阔的空间。
大房子好啊,显得气派,有钱才住得上大房子。
凌晗却觉得房子太大了显得空。
也没什么人气。
会情不自禁觉得冷。
跟着老妈搬到易皓住的那栋大房子的时候,凌晗就从没习惯过。
即使他也住了好多年。
可能是小时候待过的筒子楼印象太深,朝阴面,统共不过20平,家家户户都把灶台炉子搭在走廊上,一到傍晚,刺鼻的油烟和烧煤的味道就呛进鼻子里。毗邻的墙堪比纸薄,在这边跺跺脚,打个喷嚏,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凌晗和老妈,还有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他怕得直打哆嗦的生父,一家三口勉强租了某户人家儿子结婚搬出去后空出来的次卧。
房间里摆了一张弹簧床,一张瘸腿的深『色』双门立柜,就没别的家什了。
连个转身的功夫都没有。
那时候凌晗比别家小孩生得瘦小,所以他能挤到弹簧床跟柜子之间,用不知道上哪儿拖来的门板搭出一条沿儿,铺一层薄薄的棉絮,再盖张草席,就是凌晗的“铺位”了。
好歹他还能躺在床上。
因为他是带把儿的,“能传宗接代”。
老妈只能睡在床面前那一小块儿水泥地上,忍受丈夫醉醺醺的口臭、快要馊掉的汗味,还有响彻云霄的鼾声。
973
凌晗很怕那个父亲。
因为那是个混起来连居委会管事、楼长、房东都敢往死里揍的浑人。
他一直都不能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带着那么多那么深的戾气。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他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
只要那双浑浊的绿豆眼转过来,盯住自己超过十秒不放,凌晗就会发起抖来。
接着,他一定会挨打。
家里没钱打酒了,就揍老婆孩子出气。
没钱交房租,跟房东拌嘴,揍老婆孩子撒火。
在工地上跟人发生口角,回家二话不说就把老婆孩子都揍得出不了门。
……诸如此类的实在是太多,凌晗也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盼着那个人跟其他建筑队的人去搭把手,那是他压抑的童年唯一能喘口气的机会。
冬天是最难熬的,还有下雨天。
天气不好,上不了工,一歇着就没临时活计可以接。
手里没钱就不痛快,憋的一身劲儿没处使,蒲扇大掌随手一揪,就把趴在床底下的凌晗像小鸡仔似的抓出来,巴掌、椅子、台灯……有时候是酒瓶和鞋底,最常见的是皮带,劈头盖脸的跟雨点似的落下来。
凌晗嚎得嗓子都哑了,没用,只有远远近近传来的关门声。
没有人会来干预。
后来凌晗就学会了不管遇到啥事,先认错服软,绝不挣扎反抗。
大概是看他没骨气,那人打累了就不打了。
更多时候是老妈扑过来替他挡那些拳头、皮带。
娘儿俩就算哭也不敢太大声,因为会被听到。尽管墙壁这么薄,再怎么压抑,动静也在夜里传得很远。
可人活着图啥?
就图个面子。
哪怕是掩耳盗铃呢?手也得抬,耳朵也得盖上。
974
老妈模样生得俊。
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也跟周围的街坊邻居不大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小凌晗也说不上来
他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们家,但他们如果提起老妈,语气里会有种不自禁『露』出来的同情及小心。措辞也会柔和下来,不像提到其他人的时候那么让人想捂住耳朵。
老妈会趁那个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穿针引线做东西,做好了拿去相熟的老裁缝铺子寄卖,虽然要被抽一半,但总能挣点家用。除了里里外外张罗,余下几个子儿,她会给凌晗偷偷买个糖包子、果丹皮、米饼。
要是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沉重脚步声,老妈会立马把做衣裳的那些针头线脑和布料,一股脑塞进立柜深处,还不忘抢下凌晗吃到一半的零食,给他擦嘴拍衣服。
于是凌晗知道,这些事都是秘密。
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整个漫长的童年,凌晗记忆里都是那间墙面斑驳发黄,晃悠着一盏灯火,狭窄阴冷的房间,偶尔吃到零嘴,能高兴好几天……日子就在挨打跟不挨打之间,长到他没有周几的概念,只有对天气的回忆。
975
真是,怎么又想起来了?
凌晗朝磨得光滑如镜面的地板里映出的朦胧人影咧开嘴,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他已经到了楼下。
没开灯空旷的厅堂显得那么高那么大,那么冰冷。
他踉跄了一下,抓住楼梯旁的立柱,提高了音量喊易皓。
还好这次他得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