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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安在-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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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太太低头想了想,却突然的想到了点什么。侧过头,责问似的看了一眼蒋先生。

    蒋先生一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事不关己,便不好说破这一层。葛太太『操』心过了头,思绪正『乱』着,他也只稍稍从侧面点拨一下。

    葛太太这一眼望过来见到蒋先生的笑容,霎时间也明了过来。

    蜜秋扭过头正要去吩咐事情,葛太太忙将她又叫了回来:

    “等等……蜜秋,你也不用去上海了。”

    蜜秋略有迟疑,仍是答应了,“是,太太。”

    葛太太又说,“你叫亨利先生拍个电报去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找谢少。”

    蜜秋嗳了一声,静候着。

    “电报上就写:三小姐下礼拜五抵上海,叫他给我照料好了,少了根头发我都拿他是问。”

    蒋先生坐在一旁听了,笑着拍马屁,“谢少此人专攻吃喝玩乐,又有巡官身份。上海的妖魔鬼怪,无论中的洋的,定都不敢再招三小姐。去上海找他作陪,再好没有的事。还是葛太太英明。”

    ——

    上海天寒地冻的二月天,一通电话将谢择益从教训场上叫回温暖的工部局。他被寒风吹了一整天,稍稍暖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哆嗦。点头哈腰的从警务处长那儿接了电报,还不及看,局里一众探长探员督查官都盯着他瞧。

    他先笑:“什么要紧电报?”

    再低头看电报,上头写着:三三礼拜五日轮抵沪,请照看好了。稍有差池,仔细你的皮。

    谢择益查看完电报纸,屋里大小脑袋仍盯着他看。局里来电报不分公私,其中不少人懂得中文,向来这纸电报也是传遍了众人手。

    他咳嗽两声,“家里头派差事来了。”

    “什么差事?”探长笑得络腮胡子也抖了抖,拍拍他的肩,“应当不是什么苦差吧?”

    “呃……”谢择益思忖半晌。兴许是给外头寒风将脑袋冻着了,一时倒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定义这差事。

    摇摇头往外走,门口不知谁明目张胆贴了张肥皂广告招纸,上头画了只鸟笼,里头关着一位东方淑女。

    谢择益终是没忍住笑了,心道:……金丝雀出笼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谢主场,介意的就跳吧。

    ——

    *关于徐,为什么觉得他的道歉轻描淡写?他倒是愿意做更多事情,更多的是明知女主不屑这种弥补。他有他的无奈跟心酸,我觉得我表达得很清楚了啊……我真的太心疼这个人物了,有种“你们尽管来骂我别骂他啊”的感觉,真的真的心疼t t哎。

    的确实是出于我心疼徐少谦的心情,也理解大家心疼楚望的心情,并且很替她开心。

    怎么说呢,当初那个年代,本来想留他在卡文迪许,他执意要回来,而且有朝一日是要回内地的。杨振宁晚年归国都被骂成那样,他一早就回来效力,虽然明知被历史埋没,他仍回来了。

    而且,他更可能的结局是:像束星北那样,没能躲过那十年……

第77章 〇〇一 炊烟之一() 
蒋先生与葛太太同送她去皇后码头,送别阵仗看起来极大。等船将开了; 一等单人舱也只她寂寂寥寥一个人; 连芳邻几个日本女孩子也颇有些讶异。

    道别话不多,也没什么离别伤情。楚望以为是蒋先生与葛太太常去上海的缘故; 怎么也没料到这二人私底下有了别的更稳妥的打算。

    这两人轻描淡写的说:“有人会在上海接你。”并没有告诉她究竟是谁来接。

    船是日本船; 翻译过来颇有点文艺; 叫雪苍丸。从前第一次来香港时也是日本船,只因住大套间; 那时倒没觉得;现在在单间里; 什么都是小小的:小小卫生间里头白『色』马桶和白铜洗脸盆; 黑『色』漆皮小沙发后头一堵墙,拉下来是一张床。木头的家具; 黑白的配『色』,被单是洁白单布; 木头棍一投打碎了做成牙刷; 木屐、棉布睡衣也准备妥当;空间虽小,但却利用得当; 毫不显得『逼』仄;小而舒适,伴着隔壁少女轻声细气的日语腔调,极易使人入眠。

    船刚开时傍晚时分,停靠香港,上来了许多西崽。东洋仆欧来请她吃饭时,听到隔壁门口英俊欧洲人拿口音轻快的英文同日本女孩子对话,那边却拿日文回答着;正奇怪着; 待听仔细了,她才恍然明白那是一口日式英文,不然还以为日文和英文之间什么时候融会贯通了。

    吃了饭回来又碰到那西崽,还姿势潇洒的立在门口聊天,手势打的飞起,一望而知是个擅长**的意大利人。听到走廊里又响动,一转头,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以为她也是那屋里几位的同伴,装模作样的同她“空你七娃”;楚望装作听不懂,他又换了作“雷猴哇”——不及她回答,隔壁的门立马砰一声关了,险些将他鼻梁撞断,看得楚望直乐。笑着摆摆手:“notte!”也关上门梳洗睡觉。

    船晃得人昏昏欲睡,无事可做,一觉到上海,东西都没顾上吃几顿。蒋先生事先在船上托了人,船还未靠岸,几名仆欧便为她开了个特别通道,亟待将行李优先送下去。候在甲板上时又见了那意大利人——两天功夫东山再起了,怀里又搂了个东方美人,也算不枉此行。后面几个熟悉的声音,楚望一回头,那几名日本女孩子也瞧见了意大利人,前嫌尽释的同她心领神会相视一笑,手里拿着一张地图,颇为不好意思的问:“你熟悉上海么?”

    “去虹口?”

    倒也有些自来熟,“冬天神户好冷,新加坡暖和。过假期,刚好转轮船来上海玩,爸爸和哥哥都在虹口。”

    原来是新式的学生妹过寒假,结伴出行游玩,一切都是新鲜的。

    日本女孩又问:“你家人也在上海么,还是从香港过来上海玩?”

    她有点愕然。转而笑道,“工作了。”

    换女孩子们讶异不已:“你看起来那么小!”

    几名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军人,军服没来得及换,不远处招手呼唤女儿和妹妹们的名字。女孩子忘了同她道别,挤过人群狂奔过去和久未见面的亲人热情拥抱。

    人们迎来送往的,仿佛走马灯过,都是戏中人;只她一个看客。替她拎箱笼的仆欧与她不通语言,也是扑克一样的脸。上海比香港冷多了,她后悔只在长旗袍外套了『毛』呢大衣,风嗖嗖的往小腿钻。紧了紧衣服,一哈一嘴的雾,跟在扑克脸们后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群红桃k正带往爱丽丝的冷酷仙境。

    思绪在颅内『乱』窜,脑子也被冻傻了,竟没察觉那几个箱笼落了地,仆欧们也散去了。她盯着一地箱子,整个一阵懵『乱』,一时间突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前往何处。

    每一次独身一人到一个新地方时,都会有两个大大的二十八寸行李箱伴身。下了飞机,推着行李出了国际出口,同行人都有了伴,只她仍旧独身一人——也常常会有这么一瞬间的惘然。

    甚至没察觉有人立在一旁等了她许久。这才轻拍她胳膊,笑道:“发什么呆?”

    说完这句也不等她回过神,自然而然将一只只箱子拾上车去。

    等坐上了车,她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似的盯着驾驶座上的人:“谢先生?”

    谢择益只看路不看人,却知道她满心在想什么,一瞬之间突然像个熟识了多年的老友,随口一问:“上海冷吧?”

    “比香港冷。”低头想了一阵,“谢先生怎么来了?”

    “不请自来,可以么?”仍旧是一贯的风格。

    楚望回想起皇后码头上那两人串通一气的神情,这才方始觉的笑道,“怎么敢劳动谢先生。”

    “永远愿为女士效劳。”缓缓开着车,“吃广东菜?”

    “船上吃过了,不饿。”

    “从香港来上海吃广东菜,确实有些傻。”又问,“三小姐平日爱吃什么?”

    楚望道,“真的不饿。”

    “舟车劳顿,没胃口是常事。识得个厨子,华洋川扬,京菜粤菜上海菜,都不错。回去好好休息,我请他来,各式做几份,等你醒转来吃。”

    楚望终是泄气的笑了,“本地菜吧。”

    见她起了睡意,谢择益便不再讲话。从外滩驶入法租界,一路四平八稳,安安静静,车内只有点极轻的呼吸声。

    等她醒来时,行李早已被谢择益搬上了楼。也不知等她多睡了多久,天地都暗了下来,只剩窄马路里一道昏黄的街灯。

    他在外头敲敲车窗,笑着说,“下来吃点东西。”

    推车出去,跟在谢择益身边进了公寓大门。『摸』『摸』肚子,竟然真的饿了。走到绿墙橙红漆的电梯栅栏外头揿门铃,半晌都没等到电梯。楚望搞不懂民国时的电梯构造,两人在昏暗的钨丝灯下头傻等了半晌,先将谢择益等笑了。

    “开电梯的盹着了。”总结完毕,折身往外走,回过头请她先出去,“只好走楼梯上去。”

    从穿堂一路走到楼梯间都是绿漆的墙,红金的地毯,像极了蒙马特高地上还保留至今的旧酒店。一切都是新鲜的……从楼梯往上,每一家金棕『色』大门上都嵌着一块淡蓝『色』雕花玻璃,隐隐透着光。

    一点嘈杂又高昂的孩子哭声,从这家门里传出来。

    “一户苏维埃人。老太太与夫妻两人,三个红头发男孩。”两句话总结出这户人的家庭构造,以及这栋楼的住户特征——这个城市较高经济能力人群,小资人群的生物圈。

    “三个苏联小男孩,夫妻两可有得受。”楚望致以哀悼。

    再往上一层楼的人家在听收音机,有戏曲唱腔若隐若现的飘出来——“奴有一段情呀,唱拨拉诸公听。”

    “嗯。这里确实是上海没错了。”

    “若这里不是上海,三小姐以为我要将你拐到何处去?”

    这时期欧洲人修的房子,层与层之间非常高,通常总有四米往上,五米也有。故而层与层之间的楼梯非常长。再往上一层,突然的昏暗了下来,每一级楼梯都是极窄的,她穿着高跟鞋险些一脚踩空摔下去。

    谢择益在后头扶住她的手肘,等她站稳了,不言不语的走到前头去。楚望看不大清,一级一级往上『摸』,本就过分长的楼梯此时更觉得像在穿行时空甬道似的。

    不时听到谢择益的声音从远远的顶上传来,伴随着一点细小金属声:“这层灯时常会不亮,明日去买一只新电灯胆替你换上。”又突然开了一间门,将屋子里头的灯点亮,光透出来方便她上楼,笑着说,“是否觉得这里楼梯分外长?”

    “这一类的房子,都这样吧?”

    “嗯。”点点头,“法国人砌房子格外随心所欲,想必那天心情大好,将这里一层楼砌作别处两层高。”

    “高一点不好么?”

    “倒无事。时常回来十分的晚,只好来这里爬楼。灯坏了,上楼时分较之平日分外漫长……”

    “讲话会分外坦白些么?”楚望突然想起了《心经》。

    “自己同自己坦白?未免太奇怪了些。”谢择益笑笑,“只是会格外会有多讲话的诉求。”

    楚望也笑了,“我以为谢先生讲话多是与生俱来的。”

    “原来在三小姐心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知道这人时不时要抛出点让人没法接的话,便只笑着不做声,转身进了屋子。

    楚望第一次查看自己的家,带着一点新鲜劲。谢择益立在长廊转角,也没跟过来,远远替她点亮走廊的灯,折身进了厨房。

    屋子装潢妥当多时。因是夏天装的,主青灰『色』调在这冬天里倒显得清冷了点,桃木家具此时添了意外的、古老的暖意;电线与铜喉都是照她的意思重新铺过。进门一间小小的厅堂,往里是厨房;另一侧一条长长走廊,开了三个门:一间带了浴缸的盥洗室,往里两间卧室。

    谢择益先于她在这里住了许久,但一应家具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一尘不染的,却不像是没有人气的新居室那一种冷冷清清的一尘不染,而是带着人间烟火的干净崭新。

    折返过来,桌上已经放好预先蒸上的菜:红烧肉,狮子头,蒸三鲜与青菜。

    谢择益立在门口,对上她的目光,立刻笑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有些感动可以吗?”

    “只因也不是我做的,倒也不用专诚谢我。倒是从不知道这是三小姐的地方,该是我谢你。”说罢,“好好休息。”

    见他似乎要走,问道,“谢先生最近住哪里?”

    “先借住工部局宿舍。等找到公寓,很快搬离这里。”想了想,临走又补充一句,“最近这里应该很安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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