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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泊-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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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当初她带着陈熙彤走,陈熙彤这一辈子都会因为她狼藉的名声受连累,隐瞒的原因有那么多,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不想女儿跟着自己担骂名。

    然而她没有想过,女儿寄人篱下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阮凤萍扶着门框捂着脸蹲下来,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失声痛哭:“我错了啊,错了……”

    叶盛昀听着身后中年『妇』女的哭声,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五味杂陈。

    其实要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罪魁祸首应该是向启光。

    干了这么龌龊的事后还想洗刷罪孽重新来过?佛饶了,天理难饶。

    不愧是一路货『色』。

    因为沉浸在义愤的情绪里,一开始他没注意到,停在路边的车没了。

    忽然他心中猛然一跳,紧张地寻找着陈熙彤的身影。

    就在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陈熙彤慢悠悠把车从房头开出来,对着他笑。

    她哭过的眼睛肿得很高,但笑起来带着女孩子的灵动妩媚:“调个头,你好放行李。”

    说完她按了个按钮,后备箱自动弹起来。

    叶盛昀也笑,把行李放进去,换下驾驶座的她。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强颜欢笑用了很大力气,不想让他知道她多难过,不管是怕他误会,还是不想让他总看着自己闷闷不乐的脸。

    她的错不该让他去承担,他已经很累了。

    过了很久,她声音很轻地问:“一群孩子在水里打起来把人溺死了,该负什么责任?”

    不清楚事情经过的叶盛昀闻言给她做咨询:“打架的话恐怕要负刑事责任。”

    “会怎么判?”

    “算故意杀人,因为不满十八周岁,可以减刑,还要看是不是一个人打的。”

    “但不是他们摁下去的,是返回的时候抽筋了。”

    “一起玩,结果你朋友抽筋了?”

    “嗯,但是是他们带到深水区的。”

    “那有救助义务,如果没有就是过失致人死亡,量刑的时候会酌情轻判。”

    “有一个去救但没救成,其他人都没晃过神,这样也算?”

    “你说的情况可以归为意外事件,不属于刑法范畴,但肯定要赔钱的。”

    “学校会管吗?”

    “如果是在校期间,学生住校,学校明文规定不可以离校,这种情况学校要负责,如果周末学生自己回家了,发生意外,学校无责。”

    听到这里陈熙彤沉默了。

    归根结底,小刺头还是她害死的。

    她既希望那些胡作非为的同学为小刺头的死负责任,又碍于相处几个月的情分,希望他们不要就此没了前程。

    她体会过的。

    十七岁那年她的确是无证驾驶,可无论是技术还是心理素质都很好,出乎意料的是刹车被人动过手脚,早早踩了刹车也没反应,哪怕敏捷地打了方向盘还是擦到了路人,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当年退学不是因为流言蜚语,而是因为留下了案底。

    十五天的拘留。

    对她车做手脚的人没抓到,证据也被销毁了。

    朋友圈里跟她一样没成年就上了路的伙伴,听说她的案例以后纷纷引以为戒。

    总有人要用血的教训才能学会长大,总有人的教训比别人惨痛。

    当时叶盛昀说有的人天生开不好车她就在想这些人到底该不该上路,现在又一个问题来了。

    爱闯祸的孩子,究竟应不应该活?

第33章() 
答案是闯了祸的孩子有权活着; 但要是“爱”,不如不出生。

    这群成天不干正事的混世魔王早就是一片烂秧苗了; 几个没责任感的父母无心顾及孩子的身心成长,拿学校当幼儿园; 寄宿费一交,家都用不着回,隔三差五见一面; 就算是亲生的。

    董兆丰当十一班的班主任算倒了血霉,从早到晚除了正经工作要做,还得烧香拜佛祈祷这些祖宗老实呆着; 可谓尽心尽力; 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做了父亲的人; 为人素来仁慈宽厚,想着祖国的花朵要精心呵护,结果差点丢了饭碗。

    说差点,是因为这里面有内情。

    小刺头过世的消息瞒得很严; 主要是他父母的意思。

    既然人都走了,不希望闹得沸沸扬扬; 让那些新闻媒体评头论足挂头条。

    更不希望做警示牌或反面教材; 弄得人尽皆知,以后再发生相似的事故,还得轮一回,往伤口上撒盐。

    让孩子尽早入土为安; 别教世人的嘴玷污了。

    再一个,他们家族的情况特殊,涉及的人事相当复杂,不希望丧子的事太多人知道。

    原本不是在校出的事,学校不承担任何责任,顶多按教育问题处理,强调再强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家按民事判决赔钱,完美解决,偏有家长不长眼,看自己的孩子因为自责快抑郁了,跑到小刺头家门前大言不惭地问,凭什么死他一家的孩子,让八个家庭不得安生,无理地拒绝赔偿。可以说非常极品了。

    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小刺头的母亲,给学校施压,要把肇事的八个男生通通开除。

    过了三天,真的把十二班这将近三分之一的男生开除了学籍。

    听知情者说,上门理论的极品父母没了工作,也没有哪个单位敢要。

    三天里,班上所有同学都认认真真避讳着,绝口不提班上男生被开除的事,唯独刘宜婷替黄仲天叫冤,喋喋不休地在陈熙彤耳边抱怨。

    陈熙彤这几天过得很不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清减不少,下巴都削尖了一些,忍了两天,在刘宜婷又一次碎碎念的时候,她终于爆发了,把水杯狠狠磕在桌上,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都说生命是等重的,可这些年,见义勇为的人从来得不到尊重,还被旁观者称为傻瓜。

    为了让一群不相干的人免受危险,她失去了在她生命忠所占比例极大的朋友。

    她从没有这么刻薄过,也从没有在班上说过这么恶毒的话,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

    刘宜婷愤怒望向她,抹着泪说:“陈熙彤你没良心,你忘了你受伤的时候是谁给你带作业,谁给你补习,谁给你传视频了吗?你过了河就拆桥,卸了磨就杀驴,你才是最不能饶恕的那个!”

    是啊,最该死的是她。

    陈熙彤冷笑一声,出了教室。

    帮她的时候说不求回报,可一旦意见相左,以前为她做的那些事都是用来约束她的砝码。

    如果当天刘宜婷给她打了电话,她没去也没让小刺头去,再出了事,估计三天都不用忍了,可以直接怪罪到她头上,这些话早给她准备好了。

    以前她总觉得刘宜婷开朗豪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现在再看,不过是心智未开,做事全凭意气罢了。

    以前她总觉得班上那些男孩天真可爱,就是爱惹麻烦了点,然而当他们失手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后,所有印象都幻灭了。

    其实她明白,她是注定要形单影只的人,注定融不进新集体。她早被小刺头惯坏了,做不了任何贡献。不做贡献,也就没有价值。这些朋友总是要长大的,等到用价值衡量朋友的时候,就要疏远了。

    小刺头在世的时候,她觉得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然而如今没了保护|伞,彻底看清了自己多弱小。

    怎么看都像绣花枕头。

    她不禁反思,这么多年,任凭江雯燕作威作福随意欺侮,她和陈贺宇有什么差别?

    她要变强大,要让江雯燕用上所有法律条文都没法动她。

    她要变强大,要让亏欠小刺头的人真心实意地道歉,而不是因为她欠对方债就觉得他牺牲得理所当然。

    **

    叶盛昀去找叶翰忠了。他必须告诉叶翰忠阮凤萍的事。

    说实话他很生气,这女人当初拿陈熙彤挡刀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拿年幼无知的小贝壳当挡箭牌。

    哪怕叶翰忠知道了以后会离婚,也应该有知情权。

    更何况有他劝着,不至于爆发得那么突然,大可以瞒着小贝壳直到她有心理承受能力接受。不然任由事情发展到最后,陈熙彤就是血淋林的教训。

    路上正开车呢,向维给他打电话,强烈要求跟他见一面,叶盛昀面无波澜看着路况,没耐『性』地说:“就在电话里说。”

    “一两句话说不完,我们约个地方详谈。”

    “你说不说?”

    向维说得像放连珠炮:“你就这么把我打一顿就完了?不想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吗?你老婆可是想杀我,我随时可以去告他。”

    叶盛昀就懒洋洋回了他四个字:“不说算了。”

    向维来意不善,摆明了刺激完陈熙彤再来找他麻烦:“哎,别挂,你不要这么不友好行不行?我真是躺枪的,我就把她请过去喝了口茶,然后好心告诉了她一些陈年往事,就留了她一小会儿,她就把杀人的锅扣我脑门上了。你说她当时想到的不是你,是别人,最后人死了,能赖谁?要挂的是你,她不就不用那么伤心了吗?”

    叶盛昀真被他惹怒了,不紧不慢地反问他:“许缨玲知道你这副嘴脸吗,你这么残忍的折磨你亲妹妹你爸知道吗?”

    向维沉默。

    叶盛昀像刚想起来似的,慢条斯理道:“哦,对了,首长不喜欢你,你爸现在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关注你。你尽管在他忙着解释过去烂事的时候坑他好了,反正你也看他老人家不顺眼。”

    向维也不生气,得意洋洋地占他便宜,轻嗤:“再怎么样你也是我妹夫,再委屈她也得叫我一声哥。”

    叶盛昀知道越是理他越能让他兴奋,不咸不淡地威胁:“你知道那年我是靠什么扫掉一个师的吗?”

    向维屏息凝神,等他的答案。

    他轻笑一声:“反正不是拳头。”

    言下之意,你连我的拳头都赢不了,拿什么跟我斗。

    向维暴怒:“行,咱们走着瞧。”

    叶盛昀挂了他的电话,压根不怕他。

    今天叶翰忠不怎么忙,叶盛昀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镜研究股票,见到儿子特别惊喜,慈祥地说:“盛昀,你怎么来了。”

    叶盛昀的表情很严肃,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来跟你汇报阮阿姨的事的。”

    叶翰忠乐呵呵的,直笑:“那么正经干什么,还汇报,你要说的事我知道。”

    叶盛昀眉『毛』一挑:“您知道?”

    叶翰忠冲他招手:“来来,坐下说。”

    叶盛昀忙不迭把椅子推到叶翰忠桌前,靠得极近:“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早,就一个月前知道的。”叶翰忠说起来的时候很坦然,“做这么久夫妻了,光看一个眼神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何况她眼珠子盯着彤彤,就没离开过。谁能对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好,还是做婆婆的。”

    叶盛昀沉『吟』片刻:“您这个态度,我有点看不明白。”

    叶翰忠叹了口气:“爸老了,这把年纪也不想再追究以前的事,我跟你阮阿姨过得挺好的,不想再换人了。”

    “她应该是想跟我说的,可惜没那个勇气,谁还没个害怕的时候,对自己的女人大可以宽容一点。你们年轻人讲原则讲是非是好的,但对家人,不适合用那套。你爸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年轻时做过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没立场指责别人,放宽心反而更安逸。”

    “人之所以怕犯错,是因为有的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宽恕,这世上太多因为不能被原谅而丧失良知的例子了,能调整心态不错下去已是不易,有良知才会在无形中受到惩罚。我觉得你阮阿姨这些年受到的折磨够了。”

    “盛昀啊,爸知道你为人正直,对这种心软的做法没法理解,这很好,说明你没有对不起的人,所以本身就比犯过错的人幸福。你要替彤彤讨公道,我不拦着,但作为丈夫,我得站在你阮阿姨这边。这和我对不起谁做过什么坏事都没关系,我和她,是要相守到老的啊。”

    年过半百的老人说得那样真诚动人,可叶盛昀默了又默,依然神情冷峻,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正确『性』。

    叶翰中接着道:“现在唯一能弥补的就是让你阮阿姨道歉,可身为母亲,她不能对珍珠不好,叫彤彤看到了难免难过,你们过好你们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我会让风萍不要再请你们过来,要是彤彤原谅了她,你们就来看一眼,不原谅,不见那就不见。”

第34章() 
不久; 陈熙彤和刘宜婷同时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了。

    孤立陈熙彤是因为不少同学都怕她,见到就犯怵。

    那天她拿水杯砸桌子; 看刘宜婷的眼神杀气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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