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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西域和北真国,你们华家在北地盘踞数代,和西域各国以及北真国的关系由来已久,西域各国和北真国不少的势力还曾受过你的恩惠,此次对本王的几次谋杀,都是授意于你们华家和凌国公府凌家,是也不是?”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和盔甲相击的声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雷般在众人耳边炸起,就是正在含泪拟旨的梁首辅都激动地一哆嗦,往殿门的方向看去。
传闻中那个在北地遇刺,身受重伤又中毒生死不明的肃郡王姜琸却是满身盔甲,英武非凡的走进了殿中。
他的身上还溅有未凝固的血迹,殿门大开,风吹过,仿佛还带了一股热血的腥味。可看他那精神奕奕的样子,那血断不会是他的,想来该是外面判军的血,他应是经过一番厮杀才进入的殿中的。
殿中众臣是惊得惊,喜得喜,梁首辅那简直是喜极而泣。
老承恩公脸色发白,他紧紧盯着姜琸,像是要辨出这是人还是鬼来般。
他想到刚刚景元帝的态度,想到此时姜琸的突然出现,他要是再猜不出这其中有异,他就不是老承恩公了。
他咬牙,猛地挥手,示意殿中自己的将士射杀姜琸,此时,还有什么好废话的,先杀为净!再废话,才是一败涂地!
可惜他挥手之后,竟发现自己带过来的将士动是动了,却在转身准备把弓…弩全部对准姜琸之时突然双手纷纷垂了下来,那弓…弩就都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
老承恩公这才大骇!他眼如铜铃帮地瞪向姜琸,却不防身边“砰”得一声,他的盟友凌国公竟然嘴角吐血,跪在了地上,脚底下还有一把匕首。
姜琸瞅了一眼倒地的凌国公,冷哼一声,然后冰冷的看着老承恩公,道:“可惜你找的那帮子西域和北真国的人,没能杀死本王,倒是让本王翻出了你们华家还有凌家与西域各国以及北真国这百年来互相勾结的证据。”
“通敌叛国,逼宫谋反,哪一条都够你们两家夷灭九族的。还有当年,我大哥武安王带兵和南乔国作战,以当时的情况,还有我大哥的身手,根本不会战死,也是你,华建鸿,指使了西域杀手,先对我大哥下药,致使他在战场上失力,这才不备身亡。此事,若不是我以身为饵,诱你再次动用西域杀手,然后寻根究底,怕是永远都查不出真相吧!”
武安王便是景元帝的元配嫡长子姜瑯,大周初立后,追封为武安王。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们华家!”景元帝指着老承恩公,手都在颤抖,因着太过激动,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此事,实在是他深埋心底,多年都不敢触碰的隐痛,是继他父王老南平王和大哥南平王世子被前朝昏君毒杀,受刺激最深的一次,他深爱的原配王妃刚病逝,他们最为骄傲的长子,就在战场战死,为此,他痛苦半生愧疚半生
却不曾想,竟然真的是华家,华家的手笔!那时他们南平王府不过是刚刚和华家谈联盟,南地和北地又相隔千里,如何会想到华家竟会歹毒至斯,那时便要杀了自己的嫡长子!
“皇伯父!”姜琸上前扶了景元帝,有些担心道,“您保重身体。”
他只当景元帝病重是做戏,可刚看他的样子,分明是真的病重的样子。
“无事。”景元帝拍了拍姜琸,他闭了闭眼,睁开后就道,“朕已经下旨将你过继在你皇伯母名下,以后你就叫朕父皇吧。”
虽然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在众臣面前,在天下人面前,也只能用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是,父皇。”姜琸心里有点难受。他的身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唤景元帝父皇,以前就是在私下,也没有过。
而且,将来就是在史书上,他也永远只能是过继之子,而不是他父皇的亲子。
造成这一切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两个兄长的惨死。
当年他母妃和他父皇本就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他母妃自幼在南平王府庄太后身边长大,皇帝的原配王妃庄王妃是他母妃的表姐,又长了她母妃许多,更是亦姐亦母的关系。他两位兄长惨死,引得皇帝十分痛苦,而且皇帝当时又要长期在外征战。当时庄太后和皇帝都已经开始怀疑华皇后和华家,可是当时前朝皇室偏居渭地,北地和渭地分别都是华家和凌家的势力,军权庞大,新朝根本承受不起与华家一系的联盟破裂。
为了皇帝的子嗣承继,所以这才有了他母妃有孕,嫁予他父王之事。虽然当时谁也不知道那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都是在赌而已。
再后来,他父皇在渭地杀前朝皇帝时身中前朝秘毒,于子嗣有碍,他的身份更加不能再公开了,否则简直就是众矢之的,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
老承恩公看着景元帝和姜琸,脸色灰败,一瞬之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他知道,他是彻底败了,图谋了几十年,从最开始和南平王府结盟,就一直步步为谋,最后却还是败了,华家也彻底完了。
他看景元帝盯着自己,眼神中的痛苦和恨意竟让他最后找回了些平衡,他灰白着脸扯出一个苍老的笑容道:“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
“呵,两个儿子,你失去的不过只是两个儿子,可我们华家,在北地割据上百年,统兵数十万,和你们南平王府结盟,帮你们打下了这个天下,得到了什么?最后是满门覆灭!你失去两个儿子算什么!我只恨没能早点下手,让你彻底的断子绝孙!”
一边说着话,他就一边试图伸出右手去按左手手腕上的缠布,那里他藏了见血封喉的毒针,只要按下机关,他便可以一了百了,他宁愿死,也不愿活着受景元帝的。
可惜他的手还未伸过去全身就已经瘫软下来,他哆哆嗦嗦的看向景元帝父子。
景元帝下了床,走到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冷笑道:“想死?没有那么容易!你不是说朕失去的只是两个儿子吗?你不是想让朕断子绝孙吗?那你就睁着眼睛看着,看着你的儿子孙子一个个如何在你面前死去,看着你们华家如何满门覆灭吧!”
慈寿宫。
姜琸去到慈寿宫的时候,慈寿宫已经恢复平静,殿中华皇后带来的那些兵士早已被人拖出去,未见一丝一毫血迹。
原本就没有丝毫打斗,因为原苓点了支香,除了用过解药的庄太后和静姝几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倒下了,别说是外面景元帝和姜琸暗中安排的禁卫军,就是冬影她们几个都没活动一下胳膊脚的。
只是殿中华皇后还有康王世子姜珞福郡王姜珏还在。
姜琸进殿之前,华皇后浑身无力瘫倒在座,却仍是满目镇定视死如归道:“母后,其实就算你不写懿旨又有什么关系呢,福安宫那边陛下也还是会下旨的。就算原姑娘可以药倒我们,药倒这几个兵士,难道还能药倒数万的将士不成?”
说着苦笑了一下,道,“儿媳死怕什么?在儿媳第三个孩子也小产之后,儿媳就已经心如死灰。儿媳身体一向很好,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小产?在这宫中,能做到这个的也只有您和陛下了,就算是您下手,也必是陛下同意了的!”
“儿媳自嫁到姜家,为了陛下的大业,兢兢业业,耗尽心力,辅佐于他。就是华家也排在了后面,可是母后,母后您和陛下竟连一个孩子都不肯留给儿媳。虎毒尚且不食子,母后,您和陛下都好狠的心!”
又看了一眼同样瘫倒在地的康王世子和福郡王,笑道,“不过,母后您一向都这么狠心。您对儿媳这般狠心,是因为华家的缘故,那为何又这般对待您的幼子康王,您幼子的一家,您的嫡亲孙子呢?”
“呵呵,母后,福郡王不是您自小养大的嫡亲孙子吗?为何您要支持陛下立一个庶孙,也不肯立您的嫡亲孙子呢?难道这么多年来,您对福郡王的疼爱都是假的吗?您当初话里话外都最重视福郡王,难道都只是为了迷惑儿媳,迷惑众臣,把福郡王推在前面给肃郡王挡刀子的吗?”
“还有,您既然早就怀疑儿媳,怀疑我们华家,为何还要让福郡王娶我们华家的女儿,只为了迷惑我们华家吗?您对您的嫡亲孙子,可还真是狠心!”
口口声声,句句挑拨。
庄太后看向面色苍白,瘫坐在地孙子姜珏,见他神情呆滞,眼神痛苦,想来那些话他是听进去了。可是庄太后并没有制止华皇后,因为这些话,不是华皇后现在说,将来姜珏也会听到更多别有用心的人在他耳边挑拨。
事情做下,难道还因惧怕那被挑开的痛,就要捂着,等将来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吗?
只是华皇后的话在姜琸进得殿中时,戛然停止。
姜琸穿着盔甲进入殿中,窗户斜斜的阳光照进来,照到他的身上,闪着刺眼的光芒,让人一阵眼花。
那一瞬间,华皇后犹如回到二十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年轻的还是南平王的景元帝,他也是穿着盔甲,和现在的姜琸近乎一模一样。
她犹如受到重击,不仅仅是因为被确认“死了”的姜琸突然回来,不仅仅是意识到她父亲的计划可能已经一败涂地,而是因为她突然发现,姜琸那和景元帝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以前,她竟然从来,从来也没特别注意过这一点,这么相像
蜀王之幼子,自幼接到宫中亲自教导,授以武艺,精心挑选武将之子为其伴读,陪练,待其稍长,便送去军营历练,然后就是逐步予以军权
而那些时候,同样被养在宫中的姜珏和姜琏在学什么?在学之乎者也,仁孝恭顺,琴棋书画
傻子,她就是个傻子。华皇后终于再忍不住,滚下泪来,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再没落过泪。
姜琸入得殿中,不过只是瞟了华皇后一眼,随即眼神便冷淡默认的移开,然后定格在了庄太后身边的静姝身上,眼神瞬间变换,变得满是温柔宠溺。
那样的眼神,华皇后也见过,那是她少时偶然去南平王府游玩,看到年轻的景元帝看他的原配王妃庄王妃的眼神,那时她便怦然心动,可是他时自她嫁给他,她再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第104章福郡王妃()
景元二十一年初秋;景元帝宣诏;蜀王第三子肃郡王姜琸;德行昭彰;战功卓著;特将其过继于元后懿德仁庄皇后之名下;以元配嫡子;立为大周储君。
立储之后不久,大理寺定案,承恩公府华家和凌国公府凌家百年来勾结西域和北真;通敌叛国,为己私利,多次置军士性命;百姓疾苦于不顾;出卖军权,贩卖物资;证据确凿;满门抄斩;夷三族。念储君新立;格外开恩;留押至来年再行处斩。
承恩公府和凌国公府先后定罪后,景元帝又宣诏废华皇后后位;道皇后华氏为华家女,内无子不能承祭祀;外无德不堪为天下女子率;特传诏废黜后位,贬为庶人,移居秋月宫。
静姝坐在马车上,远远的看着那曾经熟悉的凌国公府的大门,此时中门大开,那里不停有军士出出入入,门外有被押解的哭哭啼啼的女眷和跪着的惊惶失措世仆。
静姝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凌国公夫人周氏穿了一身白衣搂了满面泪痕眼里全是惊恐的凌雪霓,而她们身边的凌国公世子凌修安同样也是一身狼狈,在她们面前勉强护着她们不被那些军士粗鲁对待。
静姝看着他们,突然想到前世。
其实前世今生,虽然很多事情细节多有不同,京中大事发生的时间线也略有不同,但大体上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真正改变命运的大约只有自己,也或许,还有容家,她的父母还有大哥姐姐。
她的夫君,姜琸,今生是陛下之子,被立为储君,前世他也仍是陛下之子,早晚也会被立为储君,她死之时,他便已被封为郡王,手握兵权了。
今生承恩公府华家和凌国公府逼宫谋反,前世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逼宫谋反,但华家曾谋杀陛下的两位嫡子,将华语蓉嫁予姜珏,欲扶持姜珏上位,又曾勾结西域和北真,这些都是一样的,所以最终的结局怕也不会改变多少,那么在她死后,凌国公府早晚也会被抄家灭族,她的仇哪怕不是直接被报,也是间接被报了。
所以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只是她心中唯一仍偶会念起的是,不知前世,白家,她的母亲后来到底如何了而已。
静姝不欲再看下去,欲唤冬影让车夫驱了马车离开,却不防转头间竟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曾经同样熟悉的身影,容唯嘉。
说来自容唯嘉变身为朱容真,她们从豫地先后回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