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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见到自家侄女蜀王世子妃钟氏,眼泪就汩汩而下道:“阿敏,阿敏,你知道,姑母就只有纤纤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根子,如何能嫁到那茹毛饮血风沙漫天的西域去啊?阿敏,你是太子殿下的大嫂,你帮姑母去求求太子妃,她这点面子肯定还是会给你的。”
钟氏皱眉,道:“姑母,太子殿下已经颁了陛下的旨意,万不可能再更改的。而且这是朝堂之事,和太子妃又有什么关系,去求太子妃不是让太子妃为难吗?”
你与其有时间跑到我这里哭哭啼啼,还不如好好去寻人打点一下那西域小国的使臣,问问那国君的喜好,看能不能做些什么,让表妹在那边过得舒服些呢。
梁夫人哭道:“怎么会无关?必是前段日子你姑父他们恳请陛下册立太子良娣良媛,让太子妃娘娘嫉恨了。阿敏,你姑父他们这些大臣也是为着皇家子嗣,为着太子殿下好,太子妃娘娘如何能因着私心,就能撺掇了太子把别人家娇养大的姑娘嫁去蛮荒之地呢”
“哐当!”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却是钟氏重重的把手上的茶杯砸回了桌上。
她盯着自家姑母,心道,这莫不是疯了吧?她记得自己幼时这姑母也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疯言疯语的啊,怎么姑父官位越升越高,她却越来越无状了些?
钟氏斥道:“姑母慎言!且不说请封太子良娣一事和和亲一事根本毫无关系,这和亲一事乃是陛下下旨,乃是为国为民的荣事,谁敢说声不?什么嫉恨,什么撺掇,姑母您这般无故诋毁太子妃娘娘,是嫌姑父的官做得太久了吗?!”
后面那句“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倒是咬牙给吞了下去。
梁夫人自昨日收到让女儿和亲的圣旨后情绪就处于极度激动之中,今日匆匆跑来王府也是一边想求钟氏,一边还把钟氏当成自家的侄女发泄心中的郁愤怨恨。
她吐了一番心中怨言之后,听得侄女突然变脸语气煞厉还没反应过来,直觉就待反驳说上几句,话到嘴边抬头却看到侄女盯着自己的眼睛异常冰冷满满都是警告,这才犹如一桶冰水淋到头上,浇了个透心凉,那话吞在了口中也慢慢咽了回去,脑子却是慢慢清醒了过来。
是啊,那一位,现如今可不再是个五品郎中家的蜀中过来的乡下土包子,任由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了,而是已经身怀皇嗣,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太子妃娘娘。
她,她竟敢跑到蜀王府说那些被太子殿下知道分分钟会让梁家覆灭的那些浑话肃郡王太子殿下可从来都不是个好惹的女儿被和亲不就是个例子?
梁夫人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也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那尖锐的疼痛袭来,泪水又是糊了眼睛。
钟氏叹了口气,道:“姑母,很早以前我就劝过你,让你打消了那份心思,你当初若是听了我的话,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事已至此,你还是回家好好帮纤纤打点打点,再备些有用的嫁妆,挑些得用的陪房侍女什么的,再勿去说这些混账话,行些糊涂事,否则将来出了事,就是我都帮不了你。”
梁夫人听言,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只神思恍惚浑浑噩噩的就告辞家去了。
钟氏见状甚是不放心,生怕她会在外又惹出些什么事来,特地派了人去了梁府给梁夫人的贴身心腹嬷嬷好一阵叮嘱,事后又求了自家夫君蜀王世子,警告了姑父梁侍郎一番,又精心挑选了两位教养嬷嬷给梁家送去教导梁纤纤,这才稍微定下心来。
且说回静姝和姜琸,什么众臣请奏册封太子良娣良媛,然后又是各国进献美人以及和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姜琸想着让静姝安静养胎,提也没跟静姝提过。
不过静姝虽在别苑,但她想知道的事,冬影向来不瞒她,且她父亲容二老爷也常回映梅山庄,所以该知道的她一样也没拉,不过她听了这些,却丝毫也未担心过,不过是当些乐子听听罢了,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对姜琸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起来。亦或者,忧亦无用,还不若坦然该咋样就咋样呢。
不过因着诸国使臣的来访,而静姝的胎相也已稳定下来,又且住在庄子上,庄太后对两人也是牵挂得很,姜琸到底还是在九月底带着静姝搬回了东宫去住。
回了东宫,静姝便就时常去慈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陪她说说话解闷。
这日在宫中,静姝还有向贵妃韩淑妃都在太后宫中说话,却是突然有女官来禀报,道是福郡王妃华氏小产了,且还是和前不久才被解禁出宫的康王妃有些关系,福郡王此时正在宫外求见太后。
众人听言都不禁齐齐变色。因为此时,华氏的身孕已经有五个多月近六个月,她身子一向康健,这个时候小产,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第111章别人的错()
一日前;福郡王府。
华语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她看着帐幔上的石榴花纹;火红火红的;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颜色;只觉得热烈又欢快。可是现在眼里看到的;却只剩下一片一片的血红色,和昨日那一盆一盆端出的血水混在一起,跳动着;分辨不清。
此时已近黄昏,屋子里有些昏暗,焦嬷嬷端着药碗入得房来;就看见房间里正对着床头的窗户大开;秋风扫进来,携了阵阵的凉意;吹着帐幔起伏着。
焦嬷嬷忙把药碗放在桌上;就上前去关窗;华语蓉原本一直木愣愣的盯着帐顶看;听到窗户动静;转过头来,见是焦嬷嬷正在关着窗户;就启了启干涩的唇,暗哑道:“嬷嬷;开着窗吧。是我让她们开的;这房里的味道,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焦嬷嬷转头看了看华语蓉,看她原本丰润健康圆嘟嘟的脸颊此时消瘦苍白的只剩下一丢丢,心中酸楚,手却没停下,仍是把窗户给关上了,只留下小小的一道缝透气。
然后又在桌上掌了灯,这才端了桌上黑乎乎的药碗去到床前,收了心中的悲意,努力挤了笑容劝道:“娘娘,这个时候,您哪里能吹得风呢,可是会留下一辈子病症的,还是得注意着些才好。”
华语蓉苦笑了一下,却是没吭声,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说来自己身边其他人都被弄走,也就剩下焦嬷嬷一个自己的人了,也只有她还在意自己的身体,其他人怕不都是想她死了才好。
她盯着焦嬷嬷手上那碗黑乎乎的药,眼神黑洞洞的有点渗人,焦嬷嬷见她这般却是误会了,就低声道:“娘娘,您放心吧,这是老奴亲自给您煲的,再不会有问题的。唉,娘娘,现如今,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您身子垮了,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华语蓉微微摇了摇头,在焦嬷嬷的帮助下微抬了身,伸手就取了药碗几近麻木的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她这个样子只看得姜嬷嬷心中越发酸楚,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在外面骄傲飞扬内里却是最会撒娇的小姐?
焦嬷嬷待华语蓉喝完,取回药碗放置到一边的几上,扶着她躺好,帮她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她瘦的已不成形的脸颊,心中悲楚,笑容真是挤也挤不出来了。
她勉强按下了眼中冒出的湿意,慈声劝道:“娘娘,无论怎么样,您都忍着些,熬过去这段日子,总会好的。您也别和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还有郡王爷争执怄气,老奴瞅着,世子妃娘娘对您还是有些怜惜的,您且一切忍着些,等身子好了,咱再做打算可好?”
华语蓉看了一眼焦嬷嬷,嘴巴动了动,却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焦嬷嬷的意思,她是在说自己昨日不该和姜珏的母亲康王妃争执,以致流了孩子。
康王妃之前一直被软禁在宫中,前几日才被放出来。她在宫中被软禁之时,那些看管她的宫女內监都沉默严苛,根本不会跟她提半点外面的事,因此华家之事,陛下封太子之事等等什么都不知道。
及至出得宫中,这才得知这惊天噩耗,她儿子的帝位彻底无望了,要坐上那个位置的竟是姜琸,而容家那个贱人竟然成了太子妃,而华家谋反,她儿子娶了个谋逆罪臣之女!这一串串的消息简直没让她爆炸。
她被软禁数月,心中本就已积累颇多怨气,再得知那一系列的事,怨恨更是冲天,只是却无处可发泄,最后思来寻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谴责的对象,华家和华语蓉。
昨日她寻到福郡王府,径直就到了华语蓉的院中,指着华语蓉的鼻子就骂她“扫把星,祸害,丧门星,若不是你们华家谋反,康王府也不会被你们华家连累,里外不是人”
竟是把姜珏失了太后娘娘的欢心,未能得到太子位的缘由全部推到她以及华家身上,又说他儿子争太子位也都是华家撺掇的,现在弄得康王府还有她儿子福郡王处境尴尬,举步维艰,这都是华家和华语蓉的错。
骂着骂着康王妃越发的觉得所有事情的根源都是华家,甚至她儿子姜珏和华语蓉的婚事,也是华家算计的,有了这么个谋逆罪臣之女做儿媳妇,康王府还有她儿子哪里还能抬起头来?生出的孩子那都是流了一半罪恶的血
简直越说越难听。
华语蓉起先还不愿理她,可听到后面实在忍不住就反唇相讥道:“是不是您被太后娘娘斥责不配为亲王妃也是我们华家的错?”
这句话成功的让康王妃停止了斥责喝骂声,脸涨得通红,气极之下直接上前就狠狠给了华语蓉一巴掌。
华语蓉此时已经五个多月身孕,可她这两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多思忧心,身体早就被掏空,康王妃打得用力,华语蓉被打得眼冒金星,直接就扑倒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当场就见了红。
起先康王妃还觉得她装模作样,道:“别的女人仗着身孕恃宠而骄也就罢了,你这种女人,怀的孩子也流了你们华家邪恶的血,竟也敢学人作妖”
及至那血流出来,在地板上越流越多,焦嬷嬷哭着给她磕头,求她给找大夫,康王妃这才慌了。
只是孩子到底还是流了。
华语蓉闭了闭眼,吸了口气,低低道:“这个孩子,不会是个受人待见的孩子,与其让她将来受苦,走了,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一个冰冷满满都是带着质问的声音突然从门那边的方向响起。
华语蓉听见那久违的声音有一刹那还没反应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向那出声的方向,然后就看见了姜珏。
她曾经爱过,以为性情最是温和会待自己一辈子好的姜珏。自从宫变,华家出事,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此时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自己房中。只不过不是安慰自己失了孩子,第一句话就是莫名其妙的冰冷的责问。
焦嬷嬷也是大惊失色,尤其是听到姜珏那句诛心的质问。她的主子,哪里还能再经得起什么折腾?
焦嬷嬷知道自己主子脾气硬,尤其是对着福郡王,更是一戳就爆的那种,这个样子,怕是又要吵起来,可是现在自己主子这副样子,若是再和郡王爷吵
焦嬷嬷又恐又急,忙起身就欲替华语蓉解释道:“郡王爷,您是误会了”
“闭嘴!出去!你再说话,便让你如同其他人一样去庄子里做劳役,再也近不得你们主子的身!”
焦嬷嬷大惊,她不怕做劳役,可是如果自己也被弄走,那她们家小姐要怎么办?身边一个真心服侍的人也没有了焦嬷嬷忙擦了擦泪,道:“是,是,老奴知错,老奴这就退下。”
说完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满满都是哀求和怜惜,只看得华语蓉心中都是一颤一悲,那原本因姜珏的话而升起的怒气“扑”得一下就灭了,心中余下的只是无尽的悲凉。
她慢慢闭了眼睛,眼角滑过泪水,只觉心如死灰。
焦嬷嬷出去,姜珏走近了华语蓉的床前,原本来时心中是满满的怒气和怨气,只是当他看到床上华语蓉那张失了形失了色消瘦到近乎渗人的脸时也给惊得呆了呆,那到嘴的斥责的话语竟是给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
他这些日子并不在福郡王府,自华家谋反宫变,陛下颁旨册封姜琸为太子,虽然他自觉并没有那么在意太子位,但华家是打着他的名义逼宫谋反的,他只觉得现在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带着猜疑,鄙弃和嘲笑的。
更何况他的母妃康王妃,还被皇祖母庄太后斥责“不配为亲王妃”而软禁在宫中。
姜珏深受打击,更不愿见已有身孕的华语蓉,这些时日便一直躲到了郊外庄子上,后来“偶遇”到朱容真,在她的软语劝说下,心态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心里却越发的厌恶起华语蓉。
和他母亲一样,他也觉得造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