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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审视的看向自己儿子,可惜白二老爷说完这句话却又不再说此事,他从袖口拿出一沓文件放到了白老太爷的桌上,道:“父亲,您不是也同意把姝儿嫁到韦家吗?您先看看这些,看完之后再跟儿子说,还要不要把姝姐儿嫁去韦家。”
白老太爷狐疑的看向桌上的文件。
白二老爷扯了扯嘴角,道:“这里,是母亲打算把姝儿嫁到韦家的前后缘由。母亲和三弟妹的对话打算,韦家欠了人家赌坊几万两银子的画押文件,韦家卖了祖产家仆,然后和三弟妹谋算着娶了姝儿,用她的嫁妆填韦家窟窿,所有有关这些韦家旧仆的口供,还有那个什么江远师傅收了三弟妹韦氏银子的口供”
“父亲仔细看看这些,还要将姝儿嫁去韦家吗?”
他今日本就打算请安过后便去寻父亲说话,所以准备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他犹豫之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带在了身上,不想此时却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第56章大概疯了()
白二老爷每说一句话;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的脸色都会跟着变得更难看一些。
白老太爷伸手去翻那些文件;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但他惊疑的并非是儿子所说的话的内容;不是自家老婆子和小儿媳对孙女的算计;他惊疑的是儿子一向孝顺守礼;不通庶务;不理俗事;对自己和他母亲恭敬顺从很少违逆,如今,为何他竟然无视他母亲;对自己说话也是句句含刺,声声逼问?
且,这些东西他是如何得到的?
这些他母亲和人私下的对话;韦家的不堪之事;还有这些种种的口供画押文件等等,可都是需要花心思;花时间让人去查去监视才能得到的!
他的儿子;从何时开始对他的母亲如此设防?竟然开始派人监视他的母亲;对他的母亲步步调查;对他的弟妹娘家都这般深查
白老夫人不像白老太爷此时只是面色难看却仍镇定的在往深里思虑。
她听完儿子的话差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就背了过去;坐在座位上按着胸口喘着气好一阵才能找回自己声音,可惜就算她像是要背过气去;她的孝顺儿子也没有像往日般诚惶诚恐的上前来跟她道歉,安抚;认错。
白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就开口勃然大怒的对着白二老爷尖叫道:“你,你这个孽子,你竟敢,你竟敢如此忤逆不孝,派人暗中监视调查我和你的弟妹,你,你这是什么鬼祟的心思?!”
白二老爷终于转脸去看她,面上神情再不似往日的恭敬顺从,他面无表情道:“母亲,您还是等父亲看完,先辨别一下这些是不是真的再来发怒吧。”
此时,他几乎再无一丝把面前这个恶狠狠瞪着自己好似要把他生啖了的老妇人当成自己的母亲来对待了。
“你,你,你这孽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居心叵测狼心狗肺的东西!”
随即对着低头翻着文件看着那些画押口供的白老太爷尖声道:“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过是让他把姝姐儿许给韦家,他既然不愿,直接说就好了,如何竟敢就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出来,这,这哪里是养了个儿子,简直是养了一条反啮的狼啊!”
说到这里,那胸口又是一阵的气闷,脑袋一阵阵的生疼,面色如土的跌坐到太师椅上,表情痛苦不堪。
白二老爷听着这一串串的骂语,看着神情痛苦不堪的白老夫人,脸上终于崩裂出一丝挣扎和痛苦,但仍是手捏了拳站着没动。
白老太爷看了看痛苦的白老夫人,“啪”得一声将手上的文件拍回桌上,看着白二老爷声如寒冰道:“仲谦,不过是为着一个女儿,你这就要将你的母亲气死吗?”
白二老爷手抖了抖,对着白老太爷有些艰难道:“所以父亲,您看了这些东西,仍是觉得儿子应该顺着母亲将姝姐儿嫁到韦家吗?否则,就是在气死母亲?”
白老太爷的脸色又是一黑,他对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儿子也只觉一阵阵气恼,且,还有一种莫名的,言之不出的深深的恐惧。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去察看白老夫人的情况,然后转头冲着白二老爷吼道:“还不滚出去叫人进来服侍,去叫人叫大夫!”
白老夫人却是手抓了白老太爷的胳膊,缓了口气,恶狠狠地盯着白二老爷,声如寒冰道:“不必叫大夫了,有那么个妖孽在,我迟早也会被克死,福寿也会被她吸光,我们白家都要被她连累的败落!”
“老二,我今日就跟你说,你那个女儿,就是我的克星,非得把她嫁到韦家才能治得了我的病!我们白家养了她十几年,把她许配给韦家怎么就不行,怎么就委屈她了!”
“你若不同意,你就把她给我勒死!否则,你就是大不孝,就是在逼死你的母亲!我们白家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子孙!”
白老夫人大概是被气疯了,已经有些休斯底里的口不择言,不管不顾。
这话却说得白老太爷都皱起了眉,他虽然气极,可也觉得这老太婆是不是得失心疯了,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有的事却不能这般直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
他欲开口把儿子呵斥下去,再劝诫警告一下自家夫人,那边厢,白二老爷听了白老夫人的话却又开口了。
他那声音就跟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听之都带了些鬼气。
他扯着一抹怪异的又悲又凉的笑,一字一字道:“那么,是不是也要勒死我的妻子,溺死我的幼子,这样,才是对母亲您的孝顺?才不算逼死母亲?才算是白家的孝子贤孙?!”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说出来了,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是说出来了。
白老太爷听了这话脸色又是大变,一把按住又要跳起来的白老夫人,对着白二老爷斥道:“逆子,你这是得失心疯了吗?你母亲有病,你就不能顺着她些好好说话,说这些剜心大逆不道的话是要干什么,你这真是要逼死你母亲吗?”
白老太爷木然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垂了眼沉声道:“父亲,这些事,母亲做得,难道儿子就不能说嘛?难道母亲要害死我的妻子儿子,卖了我的女儿,这些事,我都不能说,只能掩饰太平,继续做白家的孝子贤孙吗?”
“这样的白家子孙,不做也罢!”
最后一句低不可闻。
他这话一出,被气疯的白老夫人也就罢了,那白老太爷心中却是一跳,先前的怒火突然“噗”得一声灭了,人变得无比冷静清晰起来。
他想起了容唯嘉一事,儿子如何得知了容唯嘉的身份?这个面前的儿子,根本陌生尖锐的不像是他的儿子,难道他?
白老太爷只觉心突突的跳。
他死力按住了自己要继续发疯的夫人,对着陌生的儿子,细细的看着他的表情好一阵,然后突然问道:“仲谦,你如何知道那凌国公府周姑娘的身份?”
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下面却似压着就要崩裂开的脆弱,试探和冰冷。
白二老爷没想到自己父亲突然跳了话题,不过这事反正是要说的,他讽刺的想,前面已经闹成这样,也不指望能和和美美感激涕零互表恩情的离白府归容宗了。
他也不想要那粉饰下的和和美美了。
他带了些疲惫的笑容道:“父亲,这事您能知道,儿子自然也能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您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如何还能让儿子认她为女,这,可是欺君大罪。”
白老太爷摇头道:“这事,父亲早已细细思量过。凌国公府早就已经作好了安排,你认她,不过只是个过渡,并没有什么风险。且此事也并不是那么急迫,到时候凌国公府会运作安排让你外放至渭地,到了那边无需和任何人解释,周姑娘就是你的女儿,那些解释不过是给蜀中那些熟知你房中情况的人听得。届时凌国公世子也会去那边军中待一段时间,就让两人在那边定亲,也不会引人注目。”
“仲谦,凌国公府已经承诺,只要将此事安排好,就会安排你大哥去皇家书院教书,你几个侄子的位置也会慢慢有所调动,就是你侄女的婚事,凌老夫人也承诺了会给她安排个好的人家”
“可是父亲,”白二老爷听得心中越来越清冷,仿似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了,但又神奇的觉得突然之前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不在乎了。
他道,“可是父亲,陛下已经召见过我,告知儿子,儿子的身世,并且已下旨让儿子认祖归宗。您说,儿子还可以隐瞒陛下,认一个有着前朝皇室血统的女子为女吗?”
白老太爷脸色陡变,盯着白二老爷的脸和眼睛都僵硬住,喉咙又似被什么给卡住了。
而他身边坐着的原先还各种病痛的白老夫人,那些病症也似被冰冻住了,张了嘴瞪着白二老爷,同样说不出话来。
不过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的白二老爷却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解脱了。
他心底甚至有,终于摆脱了白老夫人的各种谋算,摆脱了白老太爷强迫给他的各种负担,可以好好的什么也不用担心的接了妻子儿女回来一起生活,那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他道:“父亲,明日我便去官府重新立户,归宗容家。”
他看了白老夫人一眼,嘴角抽了抽,讽刺笑道,“老夫人,白家的确没有我这样的不孝子孙。为了您,我做不到杀妻杀子卖女杀女,您既然容不下我们这一家,我的女儿克了您的福寿,克了白家,要把她勒死,那么明日,不,今日我们一家就都离开白府。”
“您,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女儿碍着您,碍着您的福寿了。”
“还有,我的女儿她,生在蜀中,养在蜀中,并没有花过白家的一分一毫,白家还算不得养了她十几年,不是您想勒,就可以勒死的。”
白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脑子一充血冲口就又想破口大骂,却刚说了句“你这”就被白老太爷厉声喝止。
白老太爷已经多年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就是白老夫人也被吓住了,一时哑了声。
白老太爷转头盯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仿似被人附体了似的儿子,忍着心头的惊骇问道:“仲谦,陛下为何会知道你的身份?不,应该说你官职微末,陛下为何会去调查你的身份还命你认祖归宗,恢复本姓?”
白二老爷有些诡异的笑了下,道:“因为陛下说了,说要下旨赐婚,将姝儿许配于蜀王三公子,但既婚配皇室子,便不可再沿用不实身份,必须以容家女身份赐婚。”
“所以,老夫人也不必再担心我的女儿她福薄命薄,婚嫁不易了,那个韦家子,您要嫁孙女,便嫁您自己的嫡亲孙女吧。”
“更不用担心什么承恩公府家的嫡小姐还是华皇后的报复,我的女儿,她不是白家女,您自然不用担心白家受到她的牵连,她的相克相冲了。”
白二老爷简直跟脑抽风了似的,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仿似不受控制的,将自己平生都没说过的最尖酸刻薄的话,此时对着白老夫人,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大约那些都是被所谓的孝道压抑在心底从来不敢冒头的愤怒和怨恨一次性的爆发了吧。
她,并不是他的母亲,那些孝道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第57章多本账簿()
白老太爷看着眼前这个言语尖刻;眼神冷漠讽刺;犹如恶鬼附身似的“儿子”;青筋直冒;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知道怕是自家夫人所行之事太过;次子又得知自己非白家之子;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是现在这样,和次子反目闹僵,对白家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养了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到最后反目成仇的。
他努力抑制了自己的情绪,转眼去看已经不知是被次子的话给刺激的,还是被次子所说的这些事给震惊得有些傻了;双眼发红瞪得老大的老婆子;紧紧按住了她,避免她再次失控让事情恶化到更加无可挽回。
深叹了口气;他对白二老爷道:“仲谦;这事我们父子俩还是回头好好谈谈吧;你母亲身体不适;还是先送了她回房让大夫瞧瞧;歇着再说。”
白二老爷看了一眼白老夫人,略带了些讽刺笑了笑;转头对白老太爷道:“请父亲随意吧。”
他也不想再和白老夫人纠缠,私心里;他甚至再也不想见到她;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恶毒品性的疯婆子他曾经真心实意的唤了她几十年的母亲,愚孝了几十年,多次让自己妻子儿女就在鬼门关前
白老太爷又叹了口气,召了外面侍候的心腹小厮,就算白老夫人满心不甘不忿不满,可是白老太爷此时却是非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