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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割磁感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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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可能是出于防止培训学员贪图安逸睡到日上三竿的考虑,窗户上只安装了一层质地较薄的窗帘,遮羞而不遮光,盛骁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那间房内亮着灯,有人来回走动。

    走路的动作,有点儿慢。

    参加沙龙的人员一般行程安排为三天。第一天到达北京,第二天沙龙会议,第三天离京。由于车次或航班的关系,最多会推迟到第四天离开。

    沈俊彬最迟明天就要走。

    亮马河不知是在清淤还是在改造,盛骁来京几个月都没见过河里有水。

    河道干得发白,搁浅了两条铁船。

    河里明明没有水啊,盛骁却莫名觉得,他迈不开腿,渡不了这条河。

    要说对不起吗?盛骁背靠着人行横道边缘的栅栏想着。

    沈俊彬今天早晨的样子看着真的挺惨,不用掀开被子他也能想象。昨晚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他一开始顾不上细看,后来则是直接睡了,早晨起来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大腿上沾了血,却不是自己的血。

    只说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起,他良心上好像有些过不去。

    要不,问他爽不爽?

    盛骁在明泉呆了半年,被熏陶成了“文明人”,这样的话他有些问不出口。

    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沈俊彬绝对是痛苦大过快感,这么问未免也太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盛骁一想就出了神,前后总共点了三根烟,其中有两根都是点着时刚抽了一口,再想吸就发现已经烧到了烟屁股。

    天渐渐黑了。

    这么不回去也不是个办法。他这么大一个男人,难道还不能敢作敢当?

    他下了决心:沈俊彬要是疼得厉害,他马上带他找个大夫看看,沈俊彬要是还能逛街,他就带他去买衣服,给他买最新的iphone,沈俊彬要是要是说肉债肉偿,大不了,他就给他口一个嘛!

    想到这儿

    盛骁觉得胃里的大锅饭正在蠢蠢欲动,企图原路返回先走为敬。

    可人家昨天怎么就能下得了口的呢?

    一进房门,没洗没擦,沈俊彬怎么就能脱了他的衣服给他做的呢?

    想起昨天的激情,盛骁痛批自己今天早晨说那屁话确实太不是个东西了。

    口就口吧!

    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穿过河和马路,盛骁上了管理学校宿舍楼。

    屋里的灯已经关了。

    盛骁打开灯,发现房内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行李,就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正犹豫时,房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不及沈俊彬高,却有两个沈俊彬宽的胖子,手里还拿着房卡。

    盛骁:“”

    王子被他亲了一下,就变成青蛙了吗?

    不,是换人了。

    盛骁反应迅速,再次演绎了“天呐这真是上帝带来的惊喜”,换上笑脸,热情问:“您好,什么时候来的?吃了吗?”

    胖子也很上道,表现得很“百翔”,对盛骁的自来熟没有太多意外:“哎,吃了吃了。嘿嘿,中午就到了,刚去店里报到,遇上几个原来的同事,一块儿吃了点儿。”

    胖子中午就到了。

    沈俊彬早就走了。

    当他还在河对岸犹豫不决时,那个人也许已经在百公里之外。

    北京和天津之间距离这么短,每小时有八百趟车可以往返,他凭什么认为沈俊彬还会等他回来,明日再走呢?

    两人过分热情地打完百翔式的招呼,胖子鼓着大肚子坐到床边继续看手机。玩了不一会儿,惰性使然,他把被子堆起来,垫着枕头躺在了床上。

    有了对比才知道,前两天沈俊彬穿着宽松柔软的衬衣,慵懒地躺在那张床上的画面其实有多么美好。

    课件打印装订成的资料册还摊开在盛骁的床头,停留在处理外宾投诉的那一节。

    对于这个房间来说,两名住客未归的昨晚不过是缺了一页的日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7章 7() 
一晃几年过去。

    对于任何一个经历过一夜情的男人来说,他乡遇故“交”,还是在工作场合、在岗期间,这都不是上帝带来的惊喜,这他妈的是上帝带来的惊吓啊。

    盛骁瞬间想通新调来的总监来自哪个“滨海”了,不就是天津的滨海新区店么?

    酒店的厨房看上去热火朝天,其实是一个水深且浑的地方,不同菜系、餐厅的厨师也许共事多年彼此之间仍谈不上是朋友。

    用餐饮总监的话来说,菜烧得正宗的人,那都是有一点儿倔脾气的,不然手下的菜很快就变味儿了。

    厨师带帮厨,有几分师父带徒弟的意思,如果一个徒弟不会看眼色,闲得没事儿手欠地去给别的灶台的厨师打了下手,或是伸着脑袋看,想学别人家的东西,那绝对要被骂得狗血淋头,日子过得很惨。而会做人的帮厨则能渐渐学到厨师绝不在厨房开口明说的小技巧和真本事,厨师要是使唤得顺手了,跳槽时、升职时,也会把他一并带上。

    同样,新来的总监不可能一个人过来当光杆司令,肯定会带几个大小厨师,甚至厨师长。

    沈俊彬是跟新总监一起来的?看他打扮,显然不是帮厨的小弟。

    他是厨师?

    沈俊彬变样了。身上的西装剪裁合体,略有些贴身,勾勒出他的身形,比从前多了一丝成熟的味道。他曾说有空了要照着美国队长练练,看来他这几年挺闲的。

    男人有了肌肉就显得挺拔,穿衣服更好看。他和从前那个像懒猫一样趴在床上的小屁孩判若两人,更难得的是他的脸没被厨房里的烟熏火燎摧残出褶儿。

    就是这人的表情不大友善。

    沈俊彬死盯着盛骁,眼珠子好像不会动,一丁点儿哪怕只是客气的笑容都没有。

    盛骁只好一个人笑出来了双人份,走到吧台前,拿出惑人的嗓音,低声而恰到好处地打招呼:“您好。听说总公司从系统里调过来了一位西厨总监,您是和新总监一起过来的?”

    沈俊彬的眼神是一把全自动削皮刀,能科学流畅贴着物体表面刮皮的那种。眼皮一落一抬,就将盛骁均匀地削下来了一层。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吧台上半米高的冰桶盛满了新取出的冰块,把他的声音也过了一遍冰,“您说的西厨总监,可能就是我。”

    盛骁:“”

    迎着沈俊彬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将平板电脑放在身前。

    他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需要格挡。

    “这样啊,”盛骁状似恍然大悟,嘴角笑开了花,“这么巧?那真是太好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当年没来得及用iphone4s结的账,这下恐怕用iphone14s也不够两清的了。

    看对方完全没有握手的意思,盛骁识趣地仅点头致意:“欢迎,欢迎之至。”

    原以为对方至少会回一声言不由衷的“谢谢”,岂料沈俊彬磨了磨牙,“咔嗒”一声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酒店行业发展至今,作为传统的即时通讯工具,座机电话仍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为了和西餐厅的装潢相呼应,为了能集转接、来电可视、错过提醒等功能于一体,采购西餐厅吧台电话时的备选款式一个比一个高端,材质一个比一个趁手。

    以至于沈俊彬扣下听筒时的声音厚重,宛如侩子手狠狠落下狗头铡。

    盛骁:“”

    不知怎么的。

    可能是沈俊彬这件衣服的关系,让他想起了凝固的红棕色的血迹,进一步引他联想起了“血债血偿”,又联想起了“君子报仇”,还想起了“狭路相逢”。

    不至于吧。

    所谓统一标准,就是北京店、天津店里员工的工作状态是什么样,下面代管店也是什么样,只有如此,调派的管理人员才能迅速接手工作,这是管理人员流动的不二法则。

    盛骁下巴朝座机点了点,半正式地笑说:“您这还没入职呢,他们怎么不排开人手呢?劳您大驾,亲自接电话。今天的主管是”

    “盛骁。”沈俊彬开口喊住了他。

    盛骁正要解锁平板电脑调出排班表,闻言抬头:“嗯?”

    历城。

    当沈俊彬接到调派通知时,要去的酒店具体叫什么名字、有多少间客房多少个餐厅、现任的业主代表来自于哪个企业、内部还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关系、业主看过他的资料后对他有什么期望和要求他全都没听进去。

    他只听到了两个字:历城。

    来的路上他不断地猜测:那个人,他还在那儿吗?

    就外在条件考虑,毫无疑问,盛骁适合酒店的工作,人们会非常乐意被这样一个优美的男人服务。他绝非尖嘴猴腮大眼睛的et,他的容貌超越了年代对审美的限制,抓一个年轻人来能看出他的好,换个老年人来也会说他俏。

    但沈俊彬更倾向于他不在。

    一个人有没有长性,能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住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一个凭时运晋升管理的贱人,是不可能通过百翔公司每年的调查的。

    百翔管理公司制定了独立且普遍高于行业标准的sop,每年不间断地组织培训班、学习小组和沙龙以传授服务经验,但它并非一个纯“输出”的机构,而是流动性的,在不断地优胜劣汰。

    它以高昂的薪酬吸引代管店土着甚至其他品牌酒店的优秀经理人,同时不断以严苛的标准审核系统内已获得资质的总监们。

    千万不要以为曾经通过考核取得认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每年一次的年末调查足以让人从天堂跌到地狱。

    百翔管理公司最擅长的手段就是绵里藏针、出其不意。除了问卷调查和心理评估外,总公司还会派出负责面谈评分的调查员。任何人都无法预知派来的调查员将向自己问及谁,而自己的命运又掌握在谁的嘴里。

    可能是上级,也可能是下级,平级、合作部门、非合作部门,甚至是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人都有几率被问到,这使得互相作弊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事。

    出于自保,避免自己的分数躺在最底层,人们只能选择坦白,甚至带有主观色彩地评价别人。

    沈俊彬当年已能预见盛骁回店后必定会升职,但日久见人心,一个人的品德是藏不住的。这个人过河拆桥翻脸无情,品行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他绝对扛不过一轮轮的心理评估和员工满意度调查。

    总之,年末考核不但淘汰专业上的渣滓,还会淘汰人品上的渣滓。从这一点来看,沈俊彬以为:这个人有一半的可能不在历城店了。

    但50%的另一边怎么也是50%?

    “可能不在”对应的另一边居然是“可能在”!

    沈俊彬不得不从头开始再分析一遍。

    到店后,他没去人力部报到,也没去总经理、业主那儿点卯,而是换了身衣服,直接从大堂正门进了店。

    无论哪个品牌的酒店,内部设计都要遵循一定规律,再加历城店的管理是和他学习一套系统出身的经理人,沈俊彬所到之处不用走近看胸牌也不用对比制服,就能知道站着的人是什么岗位。

    他相信,只要那个人还在店工作,只要这里的总经理和人力不是个傻的,那就一定会把那人安排到对客岗位。

    是哪个岗位呢?

    历城店没有人认识他,他大大方方地四处走动,沿路的礼宾、前台、大堂经理没有一个人长有他认识的脸。

    他在心里默数已经经过了哪些岗位,盘算着至少要先把点踩一遍,排除现在在岗的人,他才能

    才能什么呢?

    不知该说是“安心”还是“死心”更恰当。

    明泉的餐饮楼和会议楼都与主楼内部相通,沈俊彬初来乍到没摸清规律,走着走着就走到餐饮楼和主楼的连接处,迎面撞上一位年资颇深的行政主厨——二人曾多次在北京总部沙龙会议上同席,人家一秒钟都没用就认出了他。

    他的身份“败露”,直接被拉进了西餐厅熟悉环境。

    西餐厅此时的忙碌在他看来都是小作坊式的瞎忙活,但他不能在客人面前明言提点,只能遣散了过来问好的员工,让他们先去忙着。谁知刚站在吧台边没一会儿,就接到了那么一个电话。

    对方一开口,听语气他就知道是来查标准程序的,再一看来电号码则更加确信——试问有几个外宾到历城会弄个尾号为“12345”这么牛逼的手机号码?就算有吧,难道有这样本事的人还会傻傻分不清总机和西餐厅的内线号?

    太低级了。

    他像教幼儿园小朋友打电话一样应付着,直到对方说自己肚子疼。

    一个吃坏肚子却不打120,而是先找总机的外宾,可以说是相当有情调了。

    这本是两套程序,偷懒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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