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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吃坏肚子却不打120,而是先找总机的外宾,可以说是相当有情调了。
这本是两套程序,偷懒合并在一起检查显得不伦不类,他也只好入乡随俗陪他突然,某一个瞬间,沈俊彬的大脑还没转过弯儿来,直觉先一步敲响了警钟。
这绝不代表他这些年曾经刻意回想过那个人和那些事,他的怀疑仅仅是因为当时盛骁在他面前搓着书角老念这一页,哪怕他是只鹦鹉也该学会、是条金鱼也该记住这句话了。
仅此而已。
不过他确实很意外,结合专业基础与工作年份判断,盛骁现今所能达到的最高职位应当不超过前厅经理。
他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爬得这样快?
百翔的考核制度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漏洞?
那个人在电话里说:我是盛骁。
语气还挺傲的,看来他在这儿混得不错。
沈俊彬马上反查了他一手,说西餐厅没人有空接电话。言下之意:太忙了。
可这贱人居然跟他说“没人盯吧台你不当班也不能接电话”?
姓盛的是不是傻了?
按照责任制度不当班接电话确实要承担自己本不需要承担的责任,但这种情况难道他不该第一时间先到场视察,判断是否有计划外客流到店,是否需要住宿酒店的员工临时加班?
看到姓盛的站在西餐厅门口时,沈俊彬心想:混得不错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这个王八蛋,gameover了。
他只需要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他就能让盛骁体无完肤地引咎辞职。
“京三角”地区分店的压力何其之大,繁荣之下是何等的暗流汹涌,在那个圈子里混过的人想给下面这些代管店的小朋友使绊子,soeasy。
可下一秒,他看到这个人款款向他走来披着光,踏着影,一步步踩在黑色的磨砂地面上,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忽略多年的一段重要记忆蓦然苏醒,姗姗来迟。
他好像想起自己当年为什么甘愿“吃亏”,甘愿悄无声息地默默离开了。
“盛经理。”公共场合,直呼其名被员工听见不太好,沈俊彬改了称呼。
那一晚过得有多激情澎湃,第二天他从床上试着往下爬时就有多叫苦不迭。
只怪当初太年轻,是人是狗看不清。
他对记忆中当年那个寸步难行的自己微微一笑,不冷不热地说:“以后,就麻烦您多关照了。”
餐厅里回荡着悠扬的音乐,就餐的客人低声细语,玻璃杯和刀叉瓷盘偶尔轻轻碰撞,发出玲珑清脆的声响。
有位声音好听的姑娘无意中一声娇笑,像百灵鸟。
盛骁不明白,沈俊彬方才还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为何又忽然笑了?而且眼里似乎还盛着没说出口的话。
也许人家是出于习惯,也许是出于礼貌,当然,如果是想示好的意思,那再好不过。
毕竟他们都还年轻,人生的宽度不应该被往事局限,他们都应当朝前看,面对更大的挑战。
这个面子,盛骁一定要给。
他毫不犹豫地将ipad锁屏,以示不再追究主管排班的问题,伸出手道:“当然,今后也请您多指点。”
第8章 8()
当年盛骁刚到明泉国际会议中心时酒店正处于筹建期,他们睡的是板材房,上下铺。
由于板房也有建筑安全指标,不能围起地来想盖多少就盖多少,所以那时刚招聘来的员工像火柴盒里的火柴一样集中在几间屋里,他们的左邻右舍就是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兄弟。
酒店行业基层员工流动性大,曾经的人们大多都已离职,但直到现在,在明泉近千名员工中,曾和盛骁睡过一间屋的哥们儿至少还得有50个。
所以要说关系好就网开一面的话,那和盛骁关系好的人多了去了,他岂不对谁都得网开一面?
他这个夜值经理还当不当了?
但是沈俊彬一开口说“多关照”,盛骁就觉得,自己非答应不可。
除了对未来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表现出诚意外,这种心情还类似于他似乎正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认为自己理应对另一方负一定责任。
哪怕吃点儿亏,扛点儿锅。
可沈俊彬也是个男的。
所以这种想法,比较可怕。
深夜两点。这个时间,大部分客人已身处静谧的客房中,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酣睡,下班的员工们回到宿舍,床板虽然硬了一点,但裹紧小被子也能睡得很舒服。
想想就很幸福。
而盛骁,正在历城十月深秋的寒风中打着手电筒,检查楼体外表、灯光、消防、安保。
其他部门各自负责其中一个方面就够了,他却要在值班期间将整栋大楼以及楼后园林检查一遍,一整晚都闲不下来。
a1停车场前的行车道上空空荡荡,傍晚横在a030车位前的那辆四个圈已经不见了,盛骁记得那车的车牌号是“津”,价值大概两百万左右。
在北京、天津算不上什么,但在历城绝对算得上是豪车。
他现在一想起天津,就会联想到沈俊彬。在他的个人世界里,沈俊彬简直是滨海乃至整个天津的代表。
保安队长早已上传了处理结果和意见:a030车位客人说有急事故占道停放,后已主动驶离a1区域。今后将加强对进店车辆的关注,合理安排人员进行引领。
得是什么样的急事才能让人心急火燎得连拐个弯把车停进车位的时间都没有?赶着捉奸啊?
虽然这报告有点儿颠三倒四没头没尾吧,但保安部那几个队长的文化水平顶天就这样了,没法强求。
好歹也算少了一桩心事,盛骁深呼吸,感觉空气中的pm2。5都变低了。
车开走了。也就是说,那不是沈俊彬的车。
其实想想也知道,沈俊彬身为总部外派的“百翔经理人”,这标志着他至少是一个相当靠谱的人,怎么可能连车都停不好?随便往那一扔呢?
但就算车不是他的,可他是如何以远低于经理人平均年龄的年纪坐上副总监一职的,也很值得思索。
酒店管理是一项非常吃经验的工作,管你是大专还是本科毕业,管你在哪读了硕士博士研究生,作用都寥寥无几,领导最看重的是工作实践。除了完成岗位对应的正常工作外,管理人员还需要不断进修、考试、考核,这么反复几轮下来,总监们的年龄几乎都在40岁以上。
确实也有例外,个别经理人曾因在诸如奥运会、世博会、世锦赛这样的国家级接待中维护国家、民族尊严或做出突出贡献,受到体育局、旅游局褒奖而破格提拔,可怎么也不会像沈俊彬这么年轻吧。
盛骁名为经理,但在管理人员等级上却是和总监职务平级的。
他的情况他自己很清楚,明泉国际会议中心当年之所以能和市政府大楼同步在莲花新区动工,说明二者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有位负责接待工作的市领导在婚宴上一见就看好了他,所以指名给业主方要求加以培养。
业主方知会了管理公司,管理公司自然是以业主方愿望为首要目标的。正逢筹建完毕,店内人才倍缺,管理公司做了个顺水人情就把他这个门外汉送到总部进行专业培训。从北京回来之后,店里只要有个空闲岗位总经理就赶紧安排他升上去,这让市领导看了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盛骁本人也很争气,每年的考核成绩都在前几名,位置渐渐稳了下来。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他的职务在明泉国际会议中心的编制内,却不在百翔系统内,同为总监职,沈俊彬的职务含金量稍稍高于他。
他替沈俊彬算了算,三年一个的考核期、一年的培训期、一年的试用期,那么从主管到经理,再到总监级这么算下来,沈俊彬现在应该至少37岁了,这还是按照每年考核全部通过计算的。
在盛骁印象中,沈俊彬比他还小一岁,这样的升职速度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若非他亲身帮国家领导人挡过枪子儿,又不是有裙带关系的话难不成是床笫关系?
要是一个人足够洁身自好,那么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酒店工作,酒店100%保障员工的自由和安全,但若有人想致富想登天,酒店的规则之内也有捷径。检查监控时,盛骁曾亲眼看到天亮时分销售部的年轻人整理着衣服从客人房间匆匆出来,男女都有。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难过。
莫非是因为他当年对年纪尚小的沈俊彬那样,导致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出现了偏差?
即便他和沈俊彬接触的时间短,不是最大的原因,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吧。
由此,盛骁忽然想起来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沈俊彬他是
没容他细想,远处的园林中一个矫健的身影跑了过去。长腿一迈,人影直接越过低冬青绿化带,再一迈,又从人工河道的窄处跨过去了,迅捷无比,看得出这人对园林地形相当熟悉。
自盛骁这个角度远看,那人好像还是踩着草坪跑过去的。
嘿这矫健劲儿,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这样的人才咋不去参加跨栏呢?
盛骁按下对讲机:“保安部保安部,我是盛骁。有个人从园林朝主楼四号入口跑过去了,好像是员工,请四号入口值班岗把人拦住。”
员工守则中有明文规定,员工在酒店内的哪些区域能跑动,哪些区域只能快步行走。主楼后的这片园林属于营业场所,是建给客人看的,不是给员工跨着玩儿的。在非陪同客人的情况下员工不得随意穿过,更别提跑着飞跃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园林造价和维护账单上的“0”数都数不过来,这么蹚着草皮过去,让业主知道了作何感想?
保安部很快回应:“四号出入岗收到,四号出入岗收到。”
过不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田队长的声音:“盛经理,四号入口拦住了,是西餐厅的厨师。”
从园林里明目张胆横着跑过去的是西厨房的一个小孩,盛骁经常见他,好像叫小乐,年龄大概二十出头,个子细高细高的,西厨制服穿在身上只有肩膀合体,其他地方显得空空荡荡。
盛骁曾不止一次抓住他上班时间玩手机,款也罚过,批评也批评过,老实了一段时间,看来现在又出来造新的幺蛾子了。
但是或许是因为今夜的月亮挂在天边白白胖胖,或许是四号入口门前的路灯太过昏黄,小乐站在那儿身形看着和沈俊彬当年有些像。
盛骁想起了那句“请多关照”。
田队长例行盘问道:“店内不让跑,你不知道啊?大半夜的你跑啥啊?让客人看见了咋想啊?”田队长从年轻时起就开始当保安,当到现在已经长出了一副专业的“保安相”,凶起来看着挺骇人。
小乐急忙解释:“客人预定了明天六点的早餐送餐,点了一份海鲜意面,刚才又打电话加了一份樱桃黑森林蛋糕。明天备餐里没有黑森林的材料,我赶着去准备。”
田队长问:“哪个房间的?”
“好像是12楼的客人?”小乐想了想,“我没记清,不过吧台有记录。”
盛骁打开软件,西餐厅确实新增了一条预定。
田队长:“你着急你咋不从员工通道走呢?”
“员工通道得走到更衣室那边才有感应灯,”小乐支支吾吾地说,“晚上那段路经常挺滑的”
盛骁始终没开口,放在平时,用不着保安队长盘问,他早就拎出员工守则里的条条框框亲自问责了。
田队长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感觉他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估摸着可能是不想追究了,便问小乐:“你做那蛋糕得多长时间?”
小乐忙道:“至少得2个小时。”
“哎呦,这都快三点了。”田队长看看表,“盛经理,你看这”
“行了,”盛骁顺势一点头,“抓紧时间上去做吧,别再跑了。”
看着小乐走远,盛骁道:“员工通道是该加几个地垫了。”
田队长马上接话:“是啊,还有那灯,我们也提过感应灯太远的事儿,工程部说入口那个地方风一吹楼道里就嗡嗡响,感应灯一整晚上在那瞎亮,就没安。我看完全可以让他们买个感应度低一点儿的安上嘛。”
盛骁:“嗯,明天上了班,我找工程部说一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刚才跑过对客区域的事不能全怪那小孩,而是客人临时增加预定和工程部设施不够人性化共同导致的。
一件事涉及的部门越多,责任就越容易牵扯不清,常常是算到这个部门头上也行、算到那家头上也说得过去。
说到底,全看说话有分量的那个人向着谁。
站在园林中,盛骁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