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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姐姐怎么没来呀?”虽然夜隐幽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是阳阳看到他就心花怒放,说不出的高兴,心中还惦念不忘洳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大姐姐。
“她比较忙。”夜隐幽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语声也不自觉的温软下来。
“这样呀。”阳阳耷拉了一下脑袋颇有些失望,不过一瞬间,他又露出盎然笑意,“那以后我就去看姐姐好啦。”听说南朝很漂亮,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去看看。
完颜灏双手环胸立在阶下,目光静静望着他,思忖他的来意,他总不会跋涉万里来到坤桑,只是为了看看阳阳。
阳阳平日里话并不多,也算是一本正经端得起皇子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碰到夜隐幽和凤洳是这两人后,话就像开了闸的水似得收不住。
阳阳絮絮叨叨的同夜隐幽讲着话,即便他一言未发只是点点头略作回应,他也还是讲的眉飞色舞,从细枝末节的生活琐事讲到燕山里的如画风景,末了居然还邀请夜隐幽跟他一同再去燕山游玩。
完颜灏竟没发现他这儿子,居然那么能说会道,往常也不见他跟自己有如此亲昵。
他按捺不住的跨上玉阶,单手一提就将阳阳从夜隐幽怀中拎了出来,“刚才谁说很困的?快去睡觉。”他将阳阳放到地上,一巴掌拍向他的屁股。
“哎呦。”阳阳一手捂着屁股轻嘤了声,一手还拽着夜隐幽的手不放,仰首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大哥哥马上又要走了吗?”
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完颜灏不得不重新估量,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多少情分在。
夜隐幽一时语噎,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来到坤桑找完颜灏,事出有因,什么时候事成什么时候才会走,这全都取决于完颜灏的态度。
“放心,他暂时不会走。”完颜灏意味深长的笑道,似是能洞明他的所思所想一般。
夜隐幽迎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也就顺势应了下来,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阳阳温言道:“暂时不走。”
“那就说好了,不许走哦。”阳阳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反手揉了揉眼睛,“那我明天再来找大哥哥玩。”他说着就去拍了拍白虎壮硕的身子,揉了揉它耳朵后与它一同离开了。
“说说你的来意。”完颜灏也不迂回,看到阳阳走远了,直接开门见山。
“还未来得及恭喜陛下凯旋归朝。”
他站在月辉下,负手微微一笑,神容俊朗。
“如非有你一早提点,呼延等边疆数城朕也不会屯有重兵,外敌来犯之际,朕必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完颜灏长眉飞扬,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若说有功,你居功至伟。”他又跨上一阶,与他隔着一臂的距离,晚风吹拂,撩动他金冠上垂下的珠络,“你如果开口相求,朕自然有求必应。”
夜隐幽眼睫半垂,徐徐道:“当初一言相赠,陛下竟真信了,倒是令在下意外。”毕竟完颜灏是古兰历代君王里的一个异数,古兰分合数百年之久,每个继位者或出色或平庸又或雄才伟略,性格各尽不同,而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信仰车可汗王,敬慕神权,而完颜灏是唯一一个将古兰拥有至高神权的国师驱逐出境,裁撤神宫的人。
曾经供奉历代国师的紫微宫,如今怕是尘灰遍地,蛛网满梁了。
“防范于未然。”完颜灏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蓝色瞳眸光可鉴人,“况且我们突厥人向来雷厉风行,调动十万铁骑也不过是朕动动手指的事情,不费力。”
他从不信玄法异术,也看不惯巫师巫言们那些蛊惑人心的把戏。
“那如果我说,那些古印欧人有复卷重来之势,陛下是信还是不信?”他说的平静,而他对面的完颜灏却微微变了脸色。
“此次古印欧人被重创退败,要想再袭扰我朝疆域,恐怕没那么容易。”完颜灏不掩心高气傲,不以为然道。
“待他们整饬休待完毕,或三年五载之后,他们必然还会再犯边疆。”他顿了顿,眸光焕亮,又微微笑道,“就我所知,陛下战场上曾失手让对方大将得以逃脱,未曾擒获或立毙当场。”
夜隐幽看到他眉眼间渐渐有霜凝结,沁蓝的瞳眸愈发幽深,他坦然自若的迎着他的迫视,一字一句缓缓从唇齿间吐出,“斩草不除根,古兰西北国疆将永难安宁。”
完颜灏默然,转身走到玉阶一旁,随手撩起皇袍就往地上坐,月光如练,晚风吹得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良久后,完颜灏才抬眼,目不转睛的看向他,问,“你的来意?”
幽谧沉寂的凤仪宫在月辉下静静伫立,悄无声息的内殿被一扇朱门隔开里外,阖闭许久的殿门不曾再为谁打开过。
月光漫透玉阶,清晰照见落地成像的三枚古钱,铜锡绘纹幽幽泛着冷光。
“你让朕兵压南境,为的是将败退的的古印欧人钓上耳钩,露出西北边疆虚防,送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完颜灏望着夜隐幽轮廓分明线条优雅的侧脸,目光忽冷忽热,“那你用这饵钩想要钓出的又是谁?”
他淡淡开口,长睫扇动:“为的是一统南朝的时机。”
“哦?”完颜灏唇角扬起,似笑非笑,“好男儿志在天下,只是朕倒并不是很想将来有你这么一个对手。”
他以为,他存着的是意在吞并南朝的心思。
“陛下怕了?”夜隐幽转头望向完颜灏,眼底有纹丝不动的淡淡冷意。
完颜灏长眉略轩,笑意愈浓,“在与朕对峙之前,你所要遭逢的对手还有许多呢,譬如……”他一顿,单手撑地朝他倾身过去,深邃的瞳仁里幽光转动,他缓缓的说:“譬如卫国长公主,你可忍心与她交锋?”
夜隐幽一言不发,眉峰冷厉,良久后才淡漠开口,声音无喜无怒,“我为何不忍心?”
完颜灏神色微动,沉默的凝望着夜隐幽,想要从他的神态上分辨出他话中的真假,他一枚一枚的拾起地上三枚古钱收入袖中,从容不迫的拂衣而立。
“你与她,不是恋人?”自从他们两人相伴出现在坤桑,他就这么以为,南秦国主和皇朝帝姬,他有峥嵘天下的壮志,而她亦有收复山河的雄心,这天下弈棋一开,注定会是个死局,而她与他之间也绝不会有未来。
“国家利益与男女情爱无关。”他回答的果决,不曾有过一丝动容
完颜灏目光深深看向他,忽然微笑,语透凉意,“只怕你终有一天会后悔。”
夜隐幽刹那怔忪,想起母亲也曾与他说过同样的话,虽然他们这一句话里所含意思截然相悖,但是他的初心执念却从未改过,他低着头淡淡说道:“悔便悔了,不过求仁得仁。”
“这事儿太大,还需从长计议,毕竟与南朝撕破脸的事儿,朕也是第一次做。”完颜灏从地上站起,随意拂了下衣角。
“有劳陛下。”他略微欠身,语气疏淡,也没几分游说成功后的欣然喜悦,彷佛理所当然一般。
“你欠朕的这份人情,朕是要你还的。”完颜灏一本正经的说,见他欲言又止,他又道:“想要诱出余势未歇的古印欧人,将之一网打尽原本也不需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夜隐幽默然,他自然明白兵法诡道三十六计诸般谋略里,这处声东击西并非最高明的,却是最大动干戈的,完颜灏是在还他曾经的一言之情。
“当有一日,我必然会还陛下这份人情。”夜隐幽低垂目光,竟轻易允下承诺,而夜罗王族的人一言以诺是不容反悔的。
“你知道朕会要你干什么吗?”完颜灏挑眉,有些讶异他的爽快。
“陛下富有四海,自然不会让我做些小事。”他波澜不惊的回答,话中一半是正经一半是揶揄。
“这是自然。”完颜灏倒也直言不讳的应下了,他回望了一眼身后金碧辉煌却又冷寂的凤仪宫,对他道:“反正这皇宫也拦不住你,你就随意去留吧,明日还是这里这时候,朕与你详细讨论一下布置。”
“好。”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那朕先走了。”完颜灏阔步离去,想到明天一大早还有朝会就头疼,走了几步,他似又想起什么,转身回望向他,他立在月光下,茕茕而立,容颜映光,恍惚是神仙中人。
完颜灏又问:“你就不怕朕假戏真做,真的犯境南朝么?”
月移星斜,流云悄然遮敛了月光,他的身影也沉入了昏昏暗色里。
“或许曾有一丝猜忌。”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色,隐隐却能听得他的微笑声,“如今听陛下如此作问,我倒真的不担心了。”
“哼……自作聪明。”完颜灏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便走。
夜隐幽看他走远后,这才转身回望南方天际,目光远眺,眼中有深深的眷恋,如今暂时一别,为的是将来的长相厮守。
路途多艰,都是值得的。
104。第104章()
五月郁蒸; 天气回暖; 太阳火辣辣的照耀琼宫玉楼。
完颜灏的书房里,一张偌大的舆图摊开在桌面上,殿下三名将领铠甲着身,正垂手待命。
“安拓,你即刻前往呼延; 令臣仲率部后撤五十里; 呼延等城只需原部军留守,不够的人数让他酌情添加,命他不要在呼延多作盘桓。”完颜灏闲适的坐在书案后; 交叠着一双长腿; 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安拓听令后却是惊了; 几疑是自己听错; “陛下; 那些古印欧人虽然铩羽而归; 但余威还在; 臣怕他们会卷土重来; 此刻让臣仲带军后撤是不是……”他顿了顿; 有些犹豫; “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他低垂着头,目光却飘忽到另一旁抱盔静立的宁琮和善凛身上。
完颜灏麾下四大将,都曾在西北鏖战过古印欧人,比起其余三人,宁琮更擅长斩将夺寨,而那些一路杀伐,踏血而来的古印欧人,他是直接交锋过的,这些人是天生的掠夺者,不畏死,也似无惧无痛,即便同伴一**的死在脚下,他们也无动于衷的继续挥刀砍杀,踏着同伴的尸体蹬墙而上。
虽然战争从来酷烈,但是他们也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征服这两个字,不停地征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异族。
宁琮也道:“那些古印欧人凶残狠厉,只怕如今败退的并不甘心。”
完颜灏没有任何反应,彷佛有所思量般的默不作声。
善凛蹙了下眉头,在安拓示意他开口说话的目光下,沉吟了半晌,直到完颜灏的目光朝他望来。
“你没什么想说的?”完颜灏挑眉笑问,手中匕首被他开开阖阖,铿锵声铮吟悦耳。
“陛下既然如此决断,自然是有深意在。”他沉声,四将中尤以善凛最会审时度势,心思敏黠,不似战将更像是谋臣。
“深意……”完颜灏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一双蓝瞳中有雪亮锋锐的光芒闪烁,“善凛,你带我手信前往延津,交给瑢王爷,让他按照吩咐起兵。”
“起兵?!”三人异口同声,连善凛也大惊失色脱口道。
完颜灏似没听见一样,手中匕首搁回桌案,从厚厚一摞折子里抽出一本,随意翻看了一下,有些面露难色,“这粮草有些捉襟见肘,啧……”他低声嘀咕,所幸不是真打,粮草调配方面应该还能凑合,“今年春收情况如何?”他头也不抬的问。
座下三位大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完颜灏这才想起,他们三人是将军,不管仓廪农耕。
夜色还深着,内殿里宫灯敞亮,静寂的深宫远处传来凌空挥鞭的声音,乃九下而止。
“待会上朝的时候再问吧。”完颜灏合起书折,准备要去朝会了。
安拓按捺不住的又问一句,“末将不懂,敢问陛下,兵起何处?”
完颜灏扶案而立,随意脱口的一句话,让他们僵立原处,瞬时失声,“当然是凤朝了。”
宁琮和安拓是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做不出反应,善凛稍许稳了稳心神,骇然说道:“陛下,即便要吞下凤朝,如今这时机也似乎不太妥当吧。”
西北方甫平定,都还没回缓过神,他们的陛下就要带他们远征南朝?虽然他们作为武将从不畏战,但这时机怎么也不太对,而他们向来运筹帷幄的陛下,为何会作下如此仓促的决定?
许多问题盘踞在脑中,不得解释。
显然完颜灏也不想多说什么,又下了一道令谕,“安拓,你前赴呼延后不必回来复命,等朕的旨意。善凛,你去协助瑢王爷,一切事宜听他安排调动。至于宁琮,你坐镇王都,朕另有安排。”
这三人面面相觑,即便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