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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父沉默半晌:“旭旭已经长大了,他比大多数成年人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我们虽然养育了他六年,却在向郑家屈服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管教他的资格。”
“这我明白。”白母闷闷地回答。
“至于缎缎,我们也都见识过他的倔强了。”白父叹了口气,“那么不喜欢学习的孩子,竟然为了去京城找哥哥而硬生生跳了两级、还考进了全国重点,说实话,倘若是我的话,我都没有这份毅力和韧劲。”
白母呐呐无言。
“如果能管教得了,我肯定会支持你,毕竟,这条路太难走了。但问题是,这两个孩子,我们一个都管不住。”白父语气无奈,“咱们经历过一次失去孩子的悲伤了,你忍心再来一次?而且这一次,我们有可能失去两个孩子。咱们年纪已经大了,精力不比年轻时候,已经经不起什么波折了,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白母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倘若是其他人的孩子,我肯定会说一句‘性向平等’我只是、只是不忍心让他们吃苦,不愿意他们被别人苛责”
白父翻过身来,将自己的妻子抱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孩子们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我觉得旭旭挺好的,他们俩是从小长起来的感情,就算做不成恋人,也总归还是兄弟,缎缎不会吃亏的。旭旭就更不用担心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保护缎缎。我们过日子不能太悲观,他们俩感情一直这么好,说不定就能在一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呢?反倒是强迫他们分开,以这两个孩子的倔强程度,肯定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白父难得如此絮絮叨叨,白母靠在丈夫怀中,听着他的安抚,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房内的絮语直到深夜才逐渐平息,但很显然,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的白家夫妇都没有睡安稳,天色刚刚放亮便醒了过来。
——然而,他们却没有预料到,有人竟然比他们还要早起。
当白家夫妇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时,发现白旭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将其端上餐桌。
看到白家夫妇,他没有丝毫意外,微微一笑:“爸,妈,你们醒了?”
白父白母一脸复杂——这孩子昨天还一口一个“伯父伯母”,如今又喊上了“爸妈”,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白母不比白父沉得住气,张口欲问,却被白旭打断:“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谈。”
白父压了压妻子的肩膀,两人双双入座,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早餐。随后,他擦了擦手,看向白旭:“旭旭,你跟我到书房聊聊吧。”
“好。”白旭笑着应道,却转身走到厨房内,又端出一份早餐,放到白母面前,“妈妈,小缎现在该醒了,但大冬天的,他肯定懒得起来,你替我把这份早餐送过去吧?”
白旭的语气带着自然而然的强势,令白母下意识接过了餐盘,随即她才反应出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尴尬。
所幸,她也的确希望能够与白缎单独聊聊,二话不说便去了白缎的卧室,正好看到裹着被子在床上蠕动、却死活不愿意钻出被窝的白缎。
白母的表情更加复杂了——白旭连白缎的作息都掌握得如此精准,要说两人没什么猫腻,她真是半点都不信。
叹了口气,白母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卷。
被子卷动了动,传出了白缎迷迷糊糊的声音:“哥,我不想出被窝,你喂我”
白母抽了抽嘴角,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让谁喂你?”
被子卷僵了一下,片刻后,白缎默默钻出被子,朝着白母讨好地笑了笑:“妈早安”
问了声好后,他的目光立刻盯上了一边的餐盘,伸手就想要开吃,却被白母轻轻拍开。
白缎将手缩了回去,眼神颇有些委屈控诉,而白母却当真垫着纸巾、拿起鸡蛋饼,递到了他的嘴边:“呶,吃吧!”
白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不太好。他下意识躲开嘴边的食物,见鬼般看向白母:“妈?你受什么刺激了?”
“你不是想要人喂吗?”白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哥哥喂可以,妈妈喂就不可以?”
白缎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反驳,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的确无法坦然接受母亲的投喂,只得伸手将蛋饼抢了过去。
所幸白母也并未固执,如白缎所愿那般松了手。看着美滋滋吃着早餐的白缎,她深深叹了口气:“缎缎,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跟旭旭在一起?”
白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开门见山,连半点铺垫都没有,一时紧张竟然直接将未嚼碎的蛋饼囫囵吞了下去,差一点被噎到。
拍了拍胸口,为自己顺了顺气,白缎怯怯地抬眸看向神色平静的白母,眼神与语气却格外坚定:“嗯,是的,我想要哥哥在一起,一辈子。”
白母的心微微沉了沉——四年前,白缎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和眼神,表示自己要好好学习,尽快考去京城找哥哥的。当时,他们并未当真,以为他只有三分钟热度,但白缎却的确做到了,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未改初心。
“你们在一起,肯定会受到很多异样的眼光,很多的责难。”白母抬起手,摸了摸白缎乱糟糟的头发。
“我不在乎那些。”白缎语气轻松,“更何况,哥哥会保护我的。”
“但万一,你们分开了,他不再保护你呢?”白母忧心忡忡——比起被风霜磨砺到坚不可摧的白旭,她显然更加担心自己一直被保护得妥妥当当、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儿子。
“怎么可能!”白缎撇了撇嘴,语气笃定,“哥哥不可能和我分开,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是男女之间谈恋爱结婚,还会分手离婚,两个男人,岂不是更没有保障?”白母试图给自己的小儿子讲道理。
“别人是别人,但我与哥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白缎不满的反驳。
看了眼自家被爱情了冲昏头脑的小儿子,白母深感糟心,并深深后悔自己将白缎养成了如此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模样。
但错已铸成,无法更改,白母叹了口气,将白缎抱进怀里揉了揉:“如果以后旭旭欺负你了,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告诉妈妈,好吗?”
虽然心里仍旧对白母的话语不以为意,但白缎终于感受到了她的忧虑,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好的。”
跟小儿子谈了谈心,然后惹了一肚子的心塞,白母出了房间,正遇到同样从书房内离开的白父和白旭。
很显然,这两个人的交谈非常顺利。白旭难掩自己雀跃的好心情,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而白父则神色平静,望着白旭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认同。
不需要询问,白母就知道这场谈话的结果如何,不由得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白父和白旭被瞪得莫名其妙,白旭摸了摸鼻子,默默承受了这份来自“丈母娘”或“岳母”的鄙视,而白父则灰溜溜地跟在了妻子身后,试图安抚满肚子火气的白母。
目送白家夫妇离去,白旭脚步一转,推开了白缎的房门,朝着床上的恋人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而白缎也扭头看向他,灿烂得笑眯了眼睛。
第十四章()
自从向家人成功出柜后,白旭与白缎便再也没有掩饰彼此间的亲昵,时不时抱一抱亲一亲,令整个白家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甚至两人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普通的对视,也让白家夫妇有种瞎眼的感觉。
白父白母也见过不少年轻的情侣,却从来没有一对能够像家中这对那般不分彼此。白旭和白缎仿佛是天生的恋人那般契合,好像有一种气场将他们紧密得联系在了一起,缺一不可、无法分割。
一整个寒假,白家夫妇都不得不面对自家两个儿子丧心病狂的秀恩爱行为,就连他们这对老夫老妻也似乎被这种气氛所感染,莫名其妙地越发亲密,原本因为日常琐事而逐渐平淡的感情也重新深厚了起来。
当然,虽然承认了两人的感情,但该坚持的原则还是必须要坚持的。
白家夫妇再三强调,要求他们“在成年前绝对不能做。爱”,而令他们意外的是,白旭对此面不改色,反倒是小儿子难掩失落,可怜巴巴得撇了撇嘴。
白父白母:“”
——他们这到底是为在谁操心啊?!简直好心没好报!
——咦?为什么他们理所当然得接受了自家小儿子在下面的位置,没有半分挣扎?
因为终于将白缎成功拐到了手,白旭也不再隐瞒自己从小时候就开始的虎视眈眈。不少幼年时被遗忘、或是当做玩笑一笑而过的回忆都被重新翻了出来,白家夫妇这才意识到什么是“引狼入室”,又恨又恼得得知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被偷偷觊觎了这么多年。
一时间,两人为了白旭的早熟和心计而心慌,却又因为他对于白缎的执着与坚定而安心,总之,怀着这种复杂的感情,白家夫妇再一次将这对兄弟恋人送去了京城。
又一年的高考,不务正业了一年的白旭顺利考了个高分,成功被京大的金融系录取。与白缎当了校友的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得黏在恋人身边,刷足了存在感。
白缎在达成了“考入京城大学、找到哥哥”的目标后便再次懈怠下来,恢复了自己混日子、及格万岁的风格,所幸他在古汉语上的确有天赋,这么吊儿郎当着竟然也没有挂科,令不少教授又爱又恨。
而白旭和白缎一样,也是一个将逃课当成家常便饭、却又偏偏能考出个好成绩来的“差生”。
两人你陪我上几堂课、我陪你上几堂课,在校园内几乎形影不离,再加上他们毫不掩饰的亲密举动,很快便传出了风言风语。
所幸白缎向来自我,全部注意力都扑在白旭身上,对于外界的言论毫不上心,而白旭则位高权重,等闲不敢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风凉话。
两人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则尽自己所能地庇护着自己的恋人,竟然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白家夫妇每次跟小儿子联络,都能看到他开心愉快、毫无阴翳的笑容,逐渐也就放宽了心,在面对其他人的含沙射影时也能毫不心虚地挺起胸膛、痛痛快快地怼回去,一副只要儿子开心就好的坦荡模样。
白缎的父母坚定地站到了儿子一边,而郑家则几乎成为了白旭的一言堂,除了他名义上的生父郑二少外,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至于郑二少与其新娶的妻子,对此也保持着不支持也不反对、放任自流的态度。一方面,就算他们开口阻止,也只会自取其辱,甚至会影响他们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另一方面,白旭喜欢一个男人、愿意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对他们而言有益无害。
和男人在一起,就意味着没有后代,而一旦白旭没有孩子,那么他们的孩子——白旭年仅三岁的小弟弟,就很有可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事实上,白旭也的确准备培养自己这个弟弟。
白旭没有什么权力欲,对于郑家也没有任何的责任感。他掌握权柄,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恋人能够生活得更加舒心愉快,至于他死后郑家何去何从,那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为了自己老年时能够安度晚年而不被糟心事打扰,他仍旧还是将自己三岁的弟弟从父母身边带走,以免他受到不靠谱的父亲和有点小聪明却走歪的母亲的影响。白旭并不指望这孩子能够成长得多么出色,只要对方能够守住郑家,不给他添乱就足够了。
——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老年时的退休生活做打算,白旭也当真是未雨绸缪了。于是,在他这般走一步看十步的安排之下,白旭与白缎的生活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波折,一直幸福美满了下去。
在白旭的掌控下,郑家逐渐摆脱了数年前那场风波的影响,重新挺立了起来,分家的势力也被他反反复复清洗了好几遍,见到白旭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乖顺得恨不得直接装死。
随着掌权愈久,白旭的积威愈高,曾经那个安分守己的私生子形象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心目中,偶尔回想起来,还会有一种恍惚的感慨。
那些曾经嘲笑轻慢过他的人,如今都在他面前低下了头,生怕白旭秋后算账,报复他们先前的出言不逊。所幸,白旭并没有这样的空闲时间,除了白缎以外,他懒得分给任何人半点多余的关注。
比起目标明确的白旭,白缎的生活就自由散漫、随心所欲得多了。
他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