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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或者,我只是在想连我们都不行,凭什么”
湛明感觉到身前的人站住了脚步。他睁开本已要合拢的眼睛,仿佛临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视野变得异常清晰,他看到了在那只正被心魔困住的妖身边,凭空飘然而立的身影。一身艳丽的红衣,血染般凝重,一张平静的面孔,遥遥地注视着他。
这是死前的幻觉么
云征也看到了那道身影。早已死去、连骨头都已被焚烧殆尽的狐族大妖,只剩一缕残留魂魄,此时已经消退了愤怒。残魂悬在半空,朝鬼僧俯视了一会,轻轻挥手,从鬼僧的衣服里,一颗白色的东西滚了出来——是仅剩的最后一颗骨珠。
鬼僧湛明,贪婪地注视着那道人影,却又觉得有些迷茫:他明明是数好数目的那颗骨珠滚到他胸口,微微一亮,融入了血肉之中。一团凝实的妖气在躯壳中扩散开来,这个原本就是借助于骨珠化出人形的身体迅速终止了崩溃。内脏开始重生,细若游丝的呼吸变得平稳了——本来已经一只脚踏入地狱的人,被硬生生地拖回到了人间。
狐妖残魂转过头,对云征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蜷缩在脚下的小狐狸。残魂从半空落下,爱怜地伸出手,在小狐狸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然后它就消失了。
云征突然明白了。它一定也是等待了很久隐藏在骨珠中,被迫为仇人提供力量,就这样等待着,一直等到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分魂的时候刚才,它和想要暗算他的鬼僧一样,也在等着鬼僧的注意被他引走、一击必杀的那个机会
湛明摇摇晃晃地坐起了身。劫云中的亮光黯淡了一些,随着他挽回性命,一份杀孽抹消,第四道劫雷的强度顿时减弱了。他还想再站起来,不知是想要继续攻击、还是去追逐那道不知消散去了何处的身影,但全都不可能了——白光一闪而过,薄如刀片的纸张带出一蓬血雨。睁着眼睛的头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在惯性下继续移动了一段,终于也栽倒了下去。
果断下了杀手的云征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沾血的纸片无火自燃,化为灰烬,他手上身上没沾上一点血腥味,过去将小狐狸从地上抱了起来。
陆攸的眼神依旧不太清明,他还在幻象中挣扎,云征看到小狐狸眼睛底下的毛都被浸湿了,不知是在心魔幻象中看到什么而哭了却没有再拒绝云征的接近。云征将小狐狸软绵绵的无力身体抱进怀里,仰头望天,等待着第四道劫雷落下、将屏障击碎的时刻。
外面的黑暗中亮起了火光。徐星淳显然提前做过些布置,但流窜的电蛇还是击毁了附近的几座屋子,有些地方烧了起来。有人在哭,有人犹疑地靠近,想要看清被挡在符咒光幕后面的景象。闪电从云中射落、触到屏障的刹那,白光将那道曲折的形状映入好些人的眼中,宛如天罚的场景让他们惊恐地发出了大叫,甚至直接脚软跪了下来。
“雷刑天降雷刑”
“老天怒了!徐家徐家这是惹了什么大祸了!”
光线随着屏障破开而骤然消失,残余的电蛇蹿进地里。乍明乍暗之间,屏障后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上方劫云像一只牵着线的大风筝,紧跟在后面开始往城外山林的方向迅速移动。沿途不断劈下些细小电蛇,又引发了一连串的鬼哭狼嚎。
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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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夜被一声近在咫尺的轰鸣惊醒了。有什么东西撞开窗户;冲破破碎木片和窗纸的包围;气势汹汹地一头扎进了床幔里——然后被极快清醒过来的寒江隔着帷幔一把抓住;用力捏在了手中。
陆明夜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冷汗都要下来了;那看似颇具攻击性的东西却出乎意料的脆弱;没有划破寒江的手掌;反而被他一握就变成了碎片。
寒江皱着眉松开手;在从大敞的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中,一些白色的纸片散落下来,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纸鸟的形态。远远的;从小院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模糊的惊呼声和瓦片砖石碎裂后滚落下来的声音。
“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寒江说,他想阻止陆明夜跟着起身的动作;却被陆明夜推了回去。“只有纸鸟过来报信是不是徐星淳那边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把他们两个困住了?”陆明夜边说边越过寒江去床边拿衣服;转过身体时“嘶”了一声,“说不定会需要我我跟你一起去。”
寒江犹豫了一下,想起之前几次强硬地想要替他做出决定时,他气呼呼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的模样,最终没有再阻拦。而且,他也希望能尽快把这里乱起八遭的事情解决掉;如果迟疑而错过了时机;那就得不偿失了。
陆明夜匆忙穿好衣服;让动作更快的寒江帮他系腰带;自己摸出一个小匣子,将里面云征留给他的符咒点数了一遍,想了想,抽出两张隐匿身形的捏在手里。两人出了房门,先去云征和陆攸睡的屋子查看,果然两个人都不在屋里了。等推开院门到了街上,眼前场景陆明夜缓下脚步,吃惊地微张开了嘴巴。
不远处一面墙壁上多了道白天还没有的焦黑痕迹,像是被闪电劈到了——可天空上万里无云,月光晴朗,一点都不像会打雷的样子,也没有听见雷声。这附近都是有些年头的旧宅,有的年久失修,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砸到,屋顶或墙壁坍塌了好几处,街面上散落着木石的碎片,还有地方烧了起来。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倒是没事,恐怕是有云征设下的符咒保护的缘故。已经有不少人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走出了家门,街上有人来回奔走,呼叫着赶紧拿水来扑灭火焰。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受伤吗?”
陆明夜想拉住从身边经过的人,前两个都没理他,他和寒江沿着街道往前走,沿途查看那些倒塌的地方下面有没有压到人。后来总算有个人肯停下脚步,却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听见隔壁屋顶突然裂开了木梁着火了,好不容易才扑灭掉,幸亏没伤到人。”那脸上沾着烟灰的人表情焦虑,还有些惊惶,“旁边都没事,就这一路,从那边徐府,往这里一直到城外的这一路,坏了好几栋房子,家里老人说是遭雷劈了好像听人说是徐家惹了妖怪,遭报应了?”
陆明夜立刻做出了一副气愤的样子,“果真是这样!前些时候听说时我还没相信,觉得那徐家人看起来都还不错,哪里可能往城里招这样的灾祸”不管到底和徐星淳有没有关系,先把这盆污水倒在他头上再说。
徐家在城里风评不错,那人原本还在怀疑,听他这么说却反而有些信了。“谁想得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感叹道,拿着水桶匆匆地走了。陆明夜让寒江带他跃上屋顶,从高处俯视,便看到了火光和混乱动静在夜里描出的那条路线——烧着的地方其实只有几处,更多被惊醒的人点亮的灯光。徐府正是这条道路的起点,也是混乱的中心。
传言只要经了几个人的口,就能变得面目全非,明明谁都没见到事发时的情况,陆明夜被寒江带着往徐府赶过去的路上,却已经听到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移情别恋后被妖报复”的故事——这是糅合了此前新娘在成婚当晚被妖掳走的传言,随即又被反驳说:“明明是抢了妖怪的恋人!”
“我怎么听说其实那新娘才是妖怪?”这是听到了徐星淳为了应对流言放出来的话。
“瞎胡扯吧!不然怎么陆家一直好好的,出事都在徐家?”
“前几日是不是有徐家人在打探草药?莫不是和从前那件事一样”
还有人唾沫横飞地表示看到有火球从城外飞来,一路烧到徐府中——连方向都搞反了,但同样有人听到便信了。陆明夜见到一个大娘叉腰站在损坏的院墙边,气急败坏地大骂“徐家真不是东西”,只觉得这一场闹剧十分有趣,半点紧张感都没了。他转过头去,正想对寒江说话,却见到路边墙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砖石终于倾倒下来,正朝底下经过的人脑袋上砸去。
没等他叫出“小心”,半空有什么一闪,将那块砖石击得粉碎。底下那人先被响声吓了一跳,抬头又被碎石沙尘浇了一脸,顿时跳着脚叫骂起来,丝毫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陆明夜在旁边却看得清楚,一个红衣的少年出现在旁边屋顶上,冲那人做了个鬼脸,随即又隐去了身形。这场景看起来很眼熟,他摸到了贴放在袖内的符咒:除妖师?
一处被火星点燃、正越烧越旺的草堆上方,突然浇下一道水柱,让火焰熄灭了。云询被升起的黑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转头去看正在一边检查倒塌地方的师父,就看到云老头将木板一掀,两只羽毛凌乱的大白鹅从里面窜出来,粗声大叫着朝他扑去。
面对妖怪血盆大口都能镇定应对的云老头狼狈地逃了,气得吹胡子瞪眼,“那小兔崽子——”他骂道,“看到师父来了,就将这对烂摊子都丢下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两个来得晚了些,错过了徐府内发生的事情,恰好在半途中与抱着狐狸、拖着劫云的云征遇上。云老头见状大惊失色,却不敢再出手帮忙导致雷劫变得更凶,也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云征原本还注意着避开民居密集的地方,见到师父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走直线往城外去了。
他的师父和师弟两个人一路跟在后面,出手拦下零星打落的细小劫雷,然后又原路返回,再做补救,才没让这一路真的弄出大乱子来。云老头又是担心,又是恼火,恨不得和被毁了院墙的那大娘一样破口大骂——又不是没见识,怎么会不知道渡劫这种事是不可插手的?简直是简直是魔怔了!
云询擦着脸上的灰,还在试图帮云征说好话:“师兄那不是信任您老能处理得来吗”
云老头拿手杖敲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废什么话!赶紧把这边都解决了,到徐府看看去!”他倒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人在捣乱,有本事把他那个一向不肯吃亏的徒弟弄得这么狼狈!
他想到了鬼僧仅剩的分魂,却没想到那分魂已经死了又活、再被一击斩首,此刻已经成了一具身首分离、看似和寻常人并无差别的尸身了,要等到之后听说详情,才不知该欣慰还是憋气地纠结了好一阵。此时,徐府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徐星淳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动静,将鬼僧选作陷阱的那处地方周围的人都调开了,以至于劫雷引着了屋子,最初都无人来救,让火势蔓延开来,烧了几座空屋。
火焰却没往那具尸体附近蔓延——被之前作为限制的屏障拦住了。等手忙脚乱地灭了火,地上烧出一个清晰的圆形,里头倒着具尸体,一点都没被烧毁,看得清清楚楚。徐星淳自己最了解内情、最为怕死,也避得最远,等他过来主持形式,收到消息的陆夫人已经逼着陆老爷遣人过来了。
——徐府被天火烧了!不知是做过什么脏事,受了天罚!
——府内死了个妖人,尸身能避火烧!果然是和从前那件事一样,勾结恶人,招惹到了妖怪
陆夫人坚持让轿子一起送自己过来,路上就哭了一回,只觉得自己的孩子受到牵连,恐怕已经死了。她又悔又恨,悔不该信了这是门好亲事,之后察觉有些不对也没坚持,恨徐星淳装模作样,存心害人!陆老爷原本还有些不情愿,被陆夫人又骂又劝,想起自家祖上正是因一场妖患兴起的,便也意动起来,装作拗不过夫人,放任她过去“兴师问罪”了。
徐府外因为劫雷一路落下,损毁了些房屋,但也只是在那一道路线上,加上受损并不严重,更多的人要到明天,才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不知经过几次递转、已经面目全非的流言;徐府内的闹剧却愈演愈烈,眼看等不及天亮了。
而提前抽身而去的人,此刻已身在山林之中。云征出了城,直接沿着熟悉的道路,行向了山中那座野庙的方向。他之前为了困住鬼僧,设下了不止一处陷阱,有的已被破除,有的却还保持着原样。这几个陷阱中的符咒帮他挡住了第四道劫雷,紧接着落下的第五道,他设法引开了一半威力,另一半终于只好硬抗了。
不对劲
劫雷威力提升的幅度不对劲。
云征身上本来就有些暗伤,这半道天雷让他唇角淌下了一道血线。他干脆就近找了处林木稀疏的地方,停下不再走了。他半跪在地,一只手将小狐狸抱稳在胸前,另一只手也来不及抹去血痕,控制着一片纸划过手腕,让涌出伤口的血在地面的枯草腐叶间滴出蜿蜒线条,直接用血开始绘制新的咒文。
上方雷霆滚滚而来,电光如利剑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云征不是第一次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