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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碎片;以清理出一片可供攀爬踏足的地方。他赤着脚;既要小心避免被碎片割伤,又得留心不能发出声音;只是这样简单的工作;完成时都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只是等陆攸双手撑着窗台;从只剩了一个空架子的窗框探出头去,望向底下的地面,难免又迟疑起来。出于防盗的考虑,各户人家的窗台和墙壁上水管的位置,本来就特意设置得难以翻越,他又不是那种运动能力特别好的人,勉强尝试的结果多半会是失足滑落——和直接往下跳也没什么区别,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侥幸生还不是没有可能,还有人从十几楼掉下来安然无恙的呢。只是从近阶段遇到的事情来看,陆攸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运气。而且哪怕没有死,连受伤都没有,以人类的行动速度,他能及时逃到怪物触及不到的地方去吗?能寻找到救援吗?甚至于——救援的人来了,会反而被怪物杀掉吗?
陆攸感到血液正在涌上头顶,让他脑袋发胀,视野中的一切仿佛旋转起来。在被关在那个封闭房间里那段漫长难熬的时间里,唯一能让他保持精神稳定、不至于轻易疯掉的事情,就是思考要怎样逃跑。哪怕只是反复地想着打开门、走出去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获得某种心理安慰。
然而这一刻他站在窗前,面对着这条自由的道路,心脏在剧烈跳动中隐隐作痛,却因恐惧而无法行动,察觉到自己正下意识地寻找着放弃的借口这是他过于软弱吗?还是能被称为理智?陆攸只知道,无论那些借口的本意是什么,终究是迫使他面对了一个之前刻意避免去想的真相——逃走或许是不可能的。
即使这一次能够从怪物的身边逃离,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陆攸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再次被找到。怪物会追逐着他,重新抓住他,再一次地将他关进笼子里——
除非有一天,怪物放弃了对他的那种难以理解的执念——主动地放过他。
或者是他们之中,有一方死去
陆攸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从楼底收回了视线,心里感到一阵茫然。他在血液逆流的眩晕中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到了什么细小尖锐的东西上,痛得他低低地“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地面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玻璃渣。他连抽气都不敢大声,努力维持住平衡单脚跳开几步,远离了那块“暗藏杀机”的地方,才忍着痛去察看脚底受伤的情况,拿下了一小块沾着血迹的小碎片——幸好,伤口不算深,虽然还是有血流了出来。
手掌上的伤口还没止血,又把脚弄伤了,他都还没正式开始逃跑,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陆攸脸色惨白,额角渗出了一点细汗,他试了试衣服和床单的坚韧程度,放弃了撕下几根布条来包扎伤口的打算。这被割伤的疼痛,却让陆攸又想起了将瓷碗摔碎时打算尝试的威胁计划,看到床单里裹着一片形状狭长的玻璃碎片,咬牙踮着脚避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将碎片捡起来握在了手中。
被侵蚀过的玻璃又薄又脆,除了能在猝不及防之下将皮肤划出一道口子,并没有多少杀伤力。就算是一把真正的刀子,恐怕也无法改变陆攸此刻无处可逃的境况。不过手里握着“武器”,多少还是给了陆攸一点安全感,他定了定神,怀着对时间流逝的恐惧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看守者好像很放心将一个“昏迷”的人独自留在房间里,一时半会不准备回来了。
希望如此。陆攸想着,然后猛然意识到了另一条他本该更早尝试的逃生路线。
都是看到久违的阳光过于激动,后来那只不明生物又飘了过来或许还要加上对那只怪物的本能畏惧,让他下意识避开了相同的路线——他居然只想着从窗口逃脱,忘了去试试房门!
那两个脚步声出门之后,好像没有上锁的声音。被某种紧迫感催促着做出行动,陆攸毫不犹豫地决定过去试试。他拖着脚步往门口走去,起初牵动伤口,痛得膝弯都在颤抖发软,但等几步过后伤口开始麻木、或者是适应了疼痛之后,陆攸的脚步开始加快,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门前。
这个房间的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凉意在每一次接触时从脚底往上侵入。一连串细碎血迹沾在光滑的瓷砖面上,仿佛麻雀走过雪地时小小的足印。本该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陆攸却在门口顿住了,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刺激得伤口一阵阵抽动,他注视着面前这扇丝毫看不出异常的木门,感觉好像浑身浸没在水下,明明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耳中却充斥着沉重的轰鸣——几秒钟后,他猛地伸出手,按在了房门的把手上。
压下把手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到转到极限时发出的很轻的“咔”的一声。
门真的没有上锁
陆攸微微喘息起来,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已经屏住了呼吸。他脑子里像有一柄大锤在连续不断地敲击,敲得他眼冒金星,身子都要摇晃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推开门,走出去——
就算最后还是会被抓回来,这一次他也不会放弃逃走。开门,走出去,走到禁锢他的房间外面,哪怕是几秒钟的自由也好
但陆攸始终只是维持着将手按在门把上的姿势,就再也没有之后的动作了。唯独视线慢慢地向下移动,落到了下方的地面:沿着房门底下的缝隙,有一道浅浅的灰色的影子。
影子一动不动,门外也没有传来声音。可是某种战栗却正在从身体内部涌现出来,如同吹在后脖子的冷风,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连带着门把也在手掌底下轻轻颤动起来。锁的内部发出了轻细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牙齿在惊恐中打架。
陆攸又闻到了那股属于水生物的、湿润的腥气。沾染在他身上的,他口中尝到过的,他想起了那半片最后没有留意丢在了哪里的漆黑的鳞,或许就在无意间被他吞咽了下去,已经如同一粒种子在他体内扎根。那味道始终存在在房间里,就像怪物窥视的目光顽固地浸入到他的皮肤深处,已经无法再清洗干净。
此时此刻,陆攸分不清这气味是紧张导致的幻觉,还是真的在从房门缝隙渗入。但他却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一样,已经再度感到了那种压迫在皮肤上的冰冷而光滑、充满力量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那只不知为何会在房间里的“幽灵”会选择从窗口离开,只是因为距离上的接近吗?还是它只能够溶蚀玻璃,对房门的木质却无可奈何,也无法从狭窄的门缝挤出去?
亦或是畏惧着门外的什么
陆攸很慢很慢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让被压下的门把一点点回归到原位。好像光线被遮住了,门缝底下的阴影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影子开始扩散,如同一滩墨水往房间内渗入。陆攸向后退去,一步一步,手掌和脚底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死死地盯着房门把手的位置,他后退的身影扭曲地映照在那洁净反光的银色金属上面。
门把手缓慢地转动起来——
陆攸扭头就跑。嗒嗒,赤足踏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有种近乎清脆的质感,他冲过房间,被踢到的玻璃碎片远远地滑开,几乎刹车不及撞到窗框边。视野一片模糊,不知何时开始涌出的泪水湿润了眼睛,陆攸将一路紧攥在手里的玻璃片按在手掌底下,以他自己都要觉得意外的速度,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窗台。
风从外往里吹,陆攸半蹲在窗沿外侧,手紧紧地抓着冰凉的金属窗框边缘,感觉手脚一阵阵地发软。他爬上来之前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想好是要真的跳下去,还是只以跳下去作为威胁让怪物放他走——从装睡时偷听到的那段对话,那怪物确实对他的性命十分在意——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他唯一掌握的筹码了。但他其实还没来得及仔细权衡这些,只是下意识地想从门口逃开,想要离那准备开门进来的东西越远越好罢了——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陆攸僵了一会,努力想从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中分辨出任何异常的细微声响。在仿佛整个世界凝固住了的寂静中,他缓慢地转过头去,心跳剧烈得如要冲破胸腔——然后,逐渐地平息下来。
房间是空的。没有人,也没有怪物那蛇群般的触手。房门还是好好地关着,门把手也在原来的位置。刚才看到的转动和阴影,仿佛只是他过于紧张之下产生的幻觉。
陆攸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点,顿时感觉身体摇摇欲坠,脚上恰好被压到的伤口也重新痛了起来。为了转头去看背后,他姿势别扭地拧着,不好着力,便想稍微站起来一点,稍作调整。没想到刚刚动了一下,脚下不知怎么地一滑,抓在窗框边的手也没有抓稳,只听见耳边风声突然尖锐起来,整个人往窗外仰去——
有什么抵在他的背后,缠住了他的腰,眨眼间便稳稳地托住了他,将坠落的趋势扼杀在了最初。陆攸大睁着眼睛,都忘记要挣扎,他看到一条已经十分熟悉的漆黑触手从他身侧越过,攀住了失去所有玻璃的窗框边缘。
他想要握紧依旧捏在手里的那块玻璃,手指却无法再收拢了。另一条触手将他的手用力掰开,夺走了这仅是聊做安慰的武器,陆攸听见了仿佛骨骼碎裂的声音——其实是那块玻璃被轻易碾作齑粉的声音。那些触手簇拥着他,环抱着他,以堪称轻柔的动作将他重新推进了房间。
陆攸没有找到任何反抗的机会。尽管他用尽全力推拒,对怪物而言却只是可以无视的微弱力道。姿势被固定后连挣扎都做不到,最多也不过是徒劳地将身躯一再绷紧他们降落在了房间地上,怪物无声地舒展开身体,依旧用那些触手将他抱在怀中。陆攸垂落的脚尖碰到了地砖,那凉意让他想蜷缩起来,脚底和掌心里细碎的擦伤,却如被火烧灼般开始剧烈地灼痛。
当他抬起头,便能看清笼罩在上方的阴影的模样。怪物浑身的鳞片和皮肤都是漆黑的,瞳孔犹如深渊,唯独虹膜外围镶嵌着一圈极细的金环,让人联想到日蚀和熔岩。
自从那一天之后,经历过中间漫长的避而不见,如今看守者终于肯在他面前现身了。
以完全的怪物的形态——
被这怪物抱在怀中的人类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却不是因为安心,而更像是脱力。陆攸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开了,有几缕被细汗黏在脸颊边,他脸上湿漉漉的,更多是因为终于流淌下来的眼泪。一根触手在他脸庞侧面来回徘徊,终于轻轻碰了碰他,蹭上了一点水迹——在远离海洋的地方,尝到了熟悉的咸涩味道。
陆攸闭了一下眼睛,像是想躲开却没有动。他身上很痛,胸腔中有种空了一块的感觉。他的模样像是刚从一个噩梦里面惊醒,眼底残留惊惧,但在正俯视着他的另一双眼睛看来,他瞳孔深处却还燃烧着小小的、怎么也不肯屈服的火焰。
缺失血色的苍白嘴唇细微地动了动。“求你”陆攸小声地说,“放我走”
第199章 rund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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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他站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这是初中学校后门的巷子。每天放学的时候;这里就会聚集起许多卖吃食的小摊;拥挤地排列在道路两边,人声熙攘;空气里飘着油炸食品的浓烈香气。天气热时还有炒冰;倒在不锈钢托盘里的水迅速冰冻变白;与尖嘴的软塑料瓶里挤出的颜色可疑的所谓“草莓味”、“香芋味”粘稠糖汁翻拌在一起。
地面因为陈年的油垢变得黏糊糊的。尽管卫生状况堪忧;放学铃后拥出校门的学生们还是会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零用钱,或者央求来接的父母买一点吃食。正是胃口大开的年纪,即使学校下午提供了一顿点心;到放学也已经消化完毕,饥饿感仿佛一只小兽啃食着胃壁,几乎令人感到疼痛——这正是陆攸此刻的感觉。
不是说梦中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吗?他这么想着。只是随意滑过脑海的念头。尽管意识到了这是在做梦;他却没想到要离开或醒来,理所当然般站在路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那个炸鸡柳的小摊。油沸腾着,裹着鸡柳的面衣上浮出细小的气泡,逐渐变成诱人的金黄色泽。他的胃紧紧绞成一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脂肪的焦香嗅入鼻腔,就像鱼吞下穿着饵食的钩子;一种逼真的拉扯感催促着他快点走过去。
然而他的脚步却就是固定在原地;一步都无法向前迈出。
仿佛潜意识中对什么满怀着抗拒
“陆攸?”一个稚嫩的女声在背后问。陆攸猝然转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原笑笑。小女孩仰着头看他;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