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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一条生路-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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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织物触感。

    这个姿势保持了几秒钟时间,他突然闭上眼睛,身体像是失去平衡般摇晃起来。他扯下那副“眼镜”丢在一边,继而缓缓跪倒了下去,将额头抵在了床沿边。周围的世界似乎在旋转、在撕裂,在变成无数碎片和断续的流光。他等待着曾经体验过一次的剧痛再度碾过身体,却在数秒之后听到了一声又像是惊讶、又像是惋惜的低叹。

    “不错嘛。”那声音说,“还真是小看你了。”

    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猛然睁开双眼,转过了头。原本是眼白的部分已经变成了和瞳孔一样的黑色,皮肤上则出现了细小的纹路,仿佛重压下裂开的玻璃表面。在他身后本应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站着一个浑身白色的身影。

    “应该说,不愧是‘神性’吗?”那人影说话慢悠悠的,站姿仿佛浑身都不受力,下一秒钟就要睡着似的,“虽然也有这个世界本身比较特殊的缘故不过,在几乎全部力量都要积蓄起来、为下一次的跨越屏障做准备的情况下,现在居然还能看到这种程度的‘真实’”

    白影一边说,一边轻飘飘地往后一退,避开了在他原本站立位置绽开的一道漆黑裂缝。裂缝出现在半空,凭空存在,里面透出黄昏般幽暗的光线,衬着房间里尚还完好的景象,仿佛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电影幕布。

    “不过,”那倦怠的声音顿了顿,“太莽撞了,被激怒了就来这么一出你折腾自己没事,连累到他,我可就麻烦了啊。唉果然还是不喜欢和神打交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双手,带着些许透明质感的白发被气流吹动般浮起,微光从他身体中透了出来,“就算是帮你一次吧。”

    世界停止了晃动和崩溃。裂缝不再增多,随即开始弥合。转瞬之间,一切恢复了平静。

    白色的人影消失了。

    男人从地板上慢慢站起了身,表情有片刻迷茫,不过,他转眼就将那种仿佛忘记了什么的感觉抛在脑后,看向了空荡的床铺。不借助额外的工具,此刻看到的景象,就只是放在床单上的手机而已。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

第63章 恐惧() 
————

    陶林烦躁地丢下手中的笔;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

    就在目光从纸页上移开的这几秒钟时间;刚刚看时还觉得好像脉络还算明晰的内容就模糊起来,在他脑海中变成了一团浆糊。想再回忆和复述;恐怕只能张口结舌;仿佛之前的时间他都是在对着书本发呆;实际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想起写在资料空白处的笔记;电脑里存放的上学时的“作业”、课外比赛和社团的“作品”、上班时的“工作”他到现在连看都难看懂,别说自己创作了。

    明明以前听那个人谈及工作时都是一副轻松有趣的口吻,而且整天在游戏里游来荡去;根本不需要付出多少心思。他本以为晏琛家境好,又有兄长照顾,衣食无忧;出去工作不过是避免无聊在混混日子罢了,或者工作本身就清闲。他还想过;只要他有同样的资源、健康的身体,他肯定还能做得更优秀结果实际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这么累、这么难?

    他还想过,说不定那些“作品”是晏琛花钱买来的,他本人根本做不到。但他一直没找到相关的痕迹或证据,倒是自己通过网络联系上了几个枪手,准备以后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救急。

    陶林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很不情愿地又让目光落到书页上。他已经在家里待了快两个月;身体又确实没什么问题;继续拖下去拒绝回公司;就算晏川再迟钝、再担心他摔伤后的“病情”,也该要起疑了。但他心里越焦躁,就越学不进去,硬撑着坚持了几分钟,最终恨恨地将书一推,不愿意看了。

    不如不如就向哥哥撒娇,说不想回去工作了吧

    人的兴趣总是会变的,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不喜欢了,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说是突然想学画画好了,哥哥肯定也会支持的

    陶林想了一阵,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他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不免又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平白多了一番辛苦。他把桌上的资料随意收起来叠成一堆,也不管原本很有条理的笔记顺序都乱了,准备把这堆可憎的东西塞回到书柜的最里面、或者抽空扔掉,再也不要看到它们。

    他转过身,正好看到阳台门边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一飘奇怪,他习惯会在天黑之前关上移门、再把帘子拉上的,因为觉得外面阳台上的花木剪影在黑夜中显得很恐怖。今天忘记了吗?

    这种每天随手而为的小事,仔细回想时记忆反而会不确定起来。陶林没多在意,走过去准备将移门关好。他扯住藤蔓花纹的遮光帘的侧边,想着什么时候要把这毫无特色、平淡无趣的帘子换了,一边小心地将其拉开——类似这样的情况,他总会忍不住幻想帘子后面站着黑暗中来的怪物,恐怖片里的画面在眼前晃动,把自己弄得心惊胆战的。

    他还住在拥挤的医院病房时就怕伤者血淋淋的模样,怕医院里流传的恐怖传闻,怕自己哪一天昏迷后无法再醒来、死后变成幽魂,永远地被困在病床上面。抢夺晏琛身体的计谋成功后他对于死亡的恐惧得到了缓解,从此却更怕鬼了。背后突然的响动、余光瞥见的影子、毫无准备之下看到“自己”的脸,都很容易让他紧张得心脏停跳一拍。

    怕什么?陶林对自己说,原本的“晏琛”早已死了、消失了。现在,这个身躯、这个身份、未来活着的所有时光,已经全部成为他的了。

    他稍稍屏住呼吸,拉开了帘子,在目光触及外面黑暗时还是不自觉地有点瑟缩。好在笼罩在夜色中的阳台看起来毫无异常,没有黑影晃动,也没有待晾干的衣物像幽灵那样飘荡。他放松了紧绷的心弦,随手去摸移门的把手,准备将其关好。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框,在准备施力时突然打了一下滑——他僵住了。

    夜风中带着细微的凉意还带着一丝他刚才闻到时、以为是来自于阳台上花肥的淡淡腥气

    他的颈椎和整条脊椎都是僵直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低头时,甚至觉得听见了脖子里关节移动的响声。目光落到好像变成了石头般无法动弹的手臂上,慢慢向着手指摸到的地方移动他看到了红色。

    表面已经凝固、半流体中夹杂着块状物,质感有点像果酱的东西,在移门的玻璃上、金属框上,沾得到处都是。它们是暗红的,一点都不刺目的颜色,却让他猛然间头晕目眩,险些腿软摔倒。他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仓皇松手,发着抖慢慢地翻过手掌,只见手指和掌心已经都沾到了那粘稠的液体。

    移门的把手边,暗红的痕迹形成了一个有些扭曲的手印形状,仿佛有个满手鲜血的人从房间里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刚才没看到而按上去的地方,痕迹表面凝固不久的薄膜被弄破了,他自己的指痕因此印在了上面,又在他离开时拖拽出了崭新的血痕。

    移门玻璃上如镜子般照出的人影,脸颊和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颜色。他哆嗦着,又慢慢伸出手,碰了碰玻璃表面那像是紧贴着蹭过的痕迹。指尖上粘粘的,因为液体的稠厚,甚至觉得有点软,他猛地抽回手后退了一步,下意识伸手想去捂嘴巴,又闪电般将手拿开,没忍住干呕起来,踉跄着向旁边退去,直到后背贴上了书桌的边缘。

    血迹在里面在房间里就在刚才刚刚从房间里出去的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眶发热,惊恐的目光来回游移,打量着面前的房间。没有没有多出来的东西,其他地方也没有血迹他攥紧了桌角,似乎从这实际的接触和周围的安静中获得了一些勇气,冻住的思维勉强转动起来。

    对了出去了已经出去了

    他跌跌撞撞地扑向门边,不敢再碰把手的地方,按住更上方的门框部分,用力合上了移门。玻璃门在质量很好的滑轨上移动起来悄无声息,只在两侧门扇碰撞时发出了“砰”的一声响。他为这声响又抖了一下,想要锁门时却不得不碰到那些血迹了,手指哆嗦着滑了好几次,才勉强按下了锁定。

    他退了一步,满心都是要冲出房间去找哥哥,几乎已经要哭出来了。目光从血迹上离开、抬起头时,他看到了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以及在他肩膀上方的空气中,缓缓成型的那双手。

    手指上血迹斑驳,手腕下空无一物。像是要将他的头颅捧起似的,那双手掌轻轻合拢起来,碰到了他的头发,继而碰到了他的侧脸。

    如果他的经历再丰富一点,曾经被同伴开过类似的恶劣玩笑或者只是仔细观察一番,发觉倒影中房间景象的细微闪烁和扭曲,就能轻易判断出这不过是用普通家用设备就能完成的、将全息影像叠在身体表面进行伪装的手段。但是这个画面投映在视网膜上、传递到大脑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

    他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或许他有几秒钟失去了意识,因为在像是冰碰到脸上皮肤的凉意之后,下一个感觉已经是沾满泪水的脸颊压着地板的冰冷和坚硬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声带被割断了,恐惧压住了他的舌头他唯一还能做出的反应只是发抖,浑身僵硬,鼻腔中充斥着突然强烈起来的血腥气,让他想吐却吐不出来。

    那个东西,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它不是只有一双手,感觉起来有完整的身体,但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这只带来了更加强烈的恐惧。

    粘稠、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后颈上,流进脖子里。那双没有温度的手滑过他的颈侧,滑下肩膀和后背,滑到腰部、腿上隔着薄薄的睡衣,那动作中没有任何亲密的意味,感觉起来像是在检查他,在检查一件工具看它是不是还能良好地运转,在考虑着要先从什么地方将他切开他听到了自己逐渐变得剧烈的喘息和抽噎,极度安静的房间里,唯独这个声音响如轰鸣,几乎要震破他的耳鼓。

    那双手移了回来,一只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偷了我的东西。”那个东西在他背后低低地、轻轻地说了一句,掐在他脖子两侧的手指随即收紧了。这样并不会压迫到气管,只是痛,像要挖进血肉似的痛,被掐住的血管突突地跳动起来,像往脑袋里塞了一块不断吸水膨胀的海绵。

    疼痛让他的声音突然恢复了。他想要叫出来,出声呼救,但他只发出了一点点干涩的声音,背后的那个怪物就将他从地上拖起,继而将他的脸用力按在了床垫上。

    受压变形的软垫捂住了他的鼻子和嘴,让喊声减弱近无,完全不可能引起此刻身在另一个房间里的人的注意。他徒劳地挣扎了片刻,力气流失的同时,另一种恐惧在回过神后逐渐涨了起来。

    它说它刚刚说他

    极度的恐惧让他没能分辨出那个声音,便凭借那句话的内容自以为是地认定了它的身份。好不容易鼓起的挣扎的勇气消散了,他重新僵住了身体。

    掐住他后颈的手指松开了一点。用力时毫不留情,已经让白皙脆弱的皮肤上浮现出了红痕,过不了多久就会转变成瘀伤。他惊恐地压着声音喘息,感到冰凉的指尖在他脖颈侧面移动,沿着掐痕轻轻地摸索着。

    “做不到么”耳边响起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能留下不行我”尽管轻得几乎听不清,声音里陡然增强的怒火依旧像利器那样鲜明地刺向了他,“为什么”

    他哭出了一点声音。“求你”他哽咽着挤出破碎的字句,没来得及说完什么,感到原本按在肩胛后方的那只手向侧上方移了过去。

    下压、拧转、拉拽。关节被外力强行扭脱开的瞬间,短暂放松过的力道重新加强,将他再度重重地按了下去,将剧痛引发的一声惨叫闷在了柔软的织物深处。

    ————

    手机铃响起来,陶梓低头看了一眼,对面前刚刚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男人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

    她起身从桌边离开,一边把手机放到耳边,一边匆匆朝洗手间走去。“你怎么又打电话来啊!”不等那边出声,她便小声地抱怨道,“不是跟你说过今天晚上我有事要忙吗?”

    电话里没声音。她拿下来看了一眼:确实是接通的。

    “喂怎么不说话?”她小声问,“出什么事了吗?喂?陶”她陡然警觉,顿住脚步低喝道:“是谁?”

    几秒钟的寂静后,那边挂断了。

第64章 逃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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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浮过晨昏边际般的晦暗;逐渐明晰。陆攸睁开眼睛;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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