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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黑两色的锦袍,在黑夜中并不明显,可是他用来束发的玉带玉簪在夜色里莹莹生辉,让萧嫣一眼便认出了他。
赵策。
此刻,赵策也正转过身来,负手望向未央宫。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便在这夜色里遥遥相望。
萧嫣看不清赵策此刻的神色,只是他站在那处没有任何举动,她此刻要是装作没见着他,转身离开那决计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便提着宫灯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缓缓走向他。
走进了,方知赵策身旁也搁了一盏宫灯,只是里面的烛火已灭,他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萧嫣给他行了个礼,道:“没想到皇帝哥哥也有闲情雅致出来夜游。”
“夜游么?”赵策笑得有些落寞,看着她道:“你怎么大半夜出来?”萧嫣进宫他就接到了奏报,只是并未打算见她,没想到却在这未央宫前见到了她。
萧嫣眨了眨眼道:“皇帝哥哥没听到阿嫣刚才用了个也字吗,当然是出来夜游了。左右睡不着,不如出来走走。”
赵策点点头,“朕也睡不着,你便陪着朕一同走走吧。”
说着,接过萧嫣手中的宫灯,领着她沿着一排排的柳树往前走。
两人默然无言地走了一段路,萧嫣终于忍不住开口,“皇帝哥哥可知,今日阿嫣进宫所为何事?”
赵策自然是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他并不想和她谈论这个话题,谈论宫闱之间权利的制衡,也就没有搭话。
萧嫣却疾行两步,挡在他的面前,仰首一瞬不顺地盯着他,肃然道:“皇帝哥哥,你为何要提上李姣的名字?”
赵策一愣,“你问这作何?”
她这时候不可能会认识李姣,更不可能因为李姣来质问他。
质问?他这才反应过来,萧嫣此刻的语气,完全没有面对他这个九五之尊一丝半毫的害怕。
可是她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倒也情有可原。
萧嫣的目光仍旧凝着赵策,注意着他的神情,轻轻道:“我不喜欢她,很不喜欢。”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确保赵策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15章 怨春郎(修)()
听萧嫣这样说,赵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召李姣入宫,是想将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看他那个皇弟心中如果没了萧嫣,是否还惦记着他的帝位,想着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可他心中也知道,这并非全部的缘由。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她,想起他们的过往,想要见她。然而他也憎恨她,他也想要看看,前世这个没心没肺地女人是否还存了算计他的心思。
“阿嫣,你难道见过她?”他低头看向萧嫣,见她脸色不快,心中略略有些讶然,又道:“还与她生了过节?”
萧嫣哼了一声,别开脸,将一个置气的小女儿家模样做得十足十,恨恨道:“上次碰见过一次,她抢了我的耳珰不算,还有着一个身边的婢子欺我,我要是喜欢她,可真真见怪了。”
赵策心道她女孩家心性,平日也是被家中长辈宠惯了,哪里受得了气。转而又想起前世她也是一副性子骄横,眼底揉不得一粒沙子,初初嫁给他时,连秀女都不给选,不禁柔声笑道:“多大的事,你这小姑子忒得心狭,日后她陪恭阳住在曲台殿,你回母后那住便是。”
赵策说着话本是想要宽慰萧嫣,可是听在萧嫣耳中却变了味道。
她觉得赵策现在就是在回护李姣,不由心中恼恨非常,一跺脚,转身就走。
果真是竖子不可与谋。
是她多管闲事,还念着上辈子的那点情分,不想他死。
没想到他自己倒是把李姣当做个宝贝,到时候不得好死,也是他自找的。
萧嫣越想越气,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到最后索性提起裙摆奔走起来,全然不理会身后赵策喊她。
赵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得萧嫣如此生气,一时间也不敢追上她,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只盼着等她跑累了,气消了些才好。
萧嫣一路疾奔,手里没有宫灯,周围都是黑黢黢的,她也不知自己倒了哪里,脚下这条宫道通往哪里。她已经不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恼恨,她只想好好发泄一下,连同前世的痛苦与委屈,畅快淋漓地发泄出来。她只是想,等自己跑的累了,疲了,那就可以倒下去,什么都可以不想。
天际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夜空,旋即,闷雷乍现。
闪电的光芒照亮了宫道,赵策看见前方的萧嫣一个趔趄,直直的摔跌下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心中大惊,抛掉手中早已经灭了的宫灯,快步上去将她扶起,急急道:“阿嫣,阿嫣,你可还好?”
萧嫣睁着眼睛,虚空地看着天际,不发一言。
她累极,疲极,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无,可是心里却从未有过地畅快起来。
佛曾经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前世她求而不得,今世她已不想求,可却仍旧放不下。如今看来,她若放不下赵策,她也不会真的快乐。
很多东西拿起很容易,放下却很难,可真当有那么一瞬想明了了,放下也不过在一念之间。
春雨细细密密地下起来,一滴一滴落在萧嫣脸上,她似乎能闻见雨中尘土被打湿而扬起泥土的芬芳,能感受到春的气息,她的心境也宛如新生一般。
她缓缓笑将起来,先是低低地笑,声音很轻,很细微,慢慢地,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开始放声大笑。
赵策怔忪地看着笑卧在她怀中的萧嫣,这样肆意,这样畅快的她,眸中的目光粲然逼人,是他两世以来从未见过的模样,他心中莫名一动,微微有些惊艳。
雨越下越大,将两人的衣衫淋得湿透。
赵策终于开口道:“阿嫣,我们回去吧。”
萧嫣倦极,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赵策抱起她,沿着宫道继续往前走,宫道尽头便是未央宫,他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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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并非是一座宫殿,而是一座宫殿群,赵策办公起居的宣室殿便是在未央宫中,皇后居住的椒房殿亦然。
等赵策和萧嫣回到未央宫,两个人都淋得和落汤鸡似得。萧嫣浑身湿透地窝在赵策怀里浑身发抖,赵策怕她着凉,一回宣室殿便找了婢子带她去沐浴更衣。
他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
释墨又让人熬了姜汤过来,伺候赵策喝下,方道:“陛下,一会可要差人送郡主回太后那去?”
赵策听着外面的雨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外面风大雨大,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莫要让她受罪了。差人过去通报一声即可。”
“诺。”释墨应了一声,又问道:“如此,那将郡主安置在哪个宫室为好?”
未央宫中,除了皇帝的寝殿,以及办公、朝议之处,便是皇后及后妃的寝宫,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指个地方,就能住下的。
赵策沉吟道:“那便让她住在温室殿吧,她受了冻,那地方也暖和。”
温室殿是赵策冬日取暖的地方,也是他冬日的居室。
释墨领命,正准备退下,赵策却又叫住他,吩咐道:“姜汤一会也给郡主准备一碗。”
“诺。”释墨应了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话分两头,萧嫣沐浴完毕,宫女替她换了衣裙,一出来,便看着释墨早已在偏殿候着她,他身后还沾着一个端着白玉碗的宫婢。
释墨朝她行了个礼,示意那端着东西的宫婢上前,笑道:“郡主,陛下让人特意熬制了姜汤过来,为您驱寒。您赶紧喝了,一会奴婢就带您去温室殿歇息。”
萧嫣看着白玉碗里的姜汤,闻到这个味道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推辞道:“我不想喝姜汤,你现下就送我去温室殿即可。”
释墨面露苦色,有些为难道:“这是陛下的吩咐,郡主何苦为难奴才?还请郡主高抬贵手,让奴才回去好交差。”
萧嫣见他这样,也没了办法,只好捏着鼻子将那碗姜汤喝了。
释墨送了萧嫣去了温室殿,又吩咐几个婢子好生伺候着,这才回了宣室殿。
第二日一早,赵策刚起,释墨伺候他换上帝王冕袍,还未来得及系上革带,便听见殿外传来一个急匆匆地脚步声,不刻,就看见一个神色慌张地宫婢一下子跪伏在门外,高声道:“陛下,不好了,郡主、郡主得了风寒,头痛发热,呓语不止,断断续续唤着陛下……陛下的名讳。”
赵策闻言神色大变,等释墨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跨出了殿门,朝温室殿而去。
释墨忙追过去,喊道:“陛下,您的革带还未系呢。”
第16章 偏私贼(修)()
赵策急匆匆赶到温室殿,一进门便往内殿而去。
温室殿内萧嫣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合着眼,似是睡着了一般,并未有适才婢子来报时说的呓语不止。
他走到床榻边,低头看了看萧嫣,见她呼吸比往日重了些,脸色却因着风寒染上了病态的潮红,反而比以往观之更加娇艳了几分。
殿中的宫婢早已跪了一地,赵策在床侧坐下,问道:“郡主如今的病情如何?太医看过了吗?”
领头的宫婢立刻回禀道:“回陛下,方才太医令已经过来瞧过了,说郡主是寒气入体,已经配了散热的汤药。”
赵策点了点头,又道:“那她何时才能醒?”
“郡主昨夜睡得并不安泰,今日天还未大亮便惊觉而醒,口中呓语不断,太医令让奴婢给郡主擦过身子,郡主这才睡下。”
赵策这才想起来通禀的侍女说萧嫣直呼他的名讳,刚才来的时候太焦急,一心担忧着萧嫣的病,如今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来。
他的名讳,就连太后也不敢直呼的,更何况是旁的人。
萧嫣就算在张横跋扈,怎么也敢这样直呼他的名讳。
他心中忖度了一番,问道:“郡主呓语时,都说了些什么?”
领头的宫婢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赵策,见他面色并无不悦,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并未听得太仔细,只隐约听见郡主唤陛下的名讳。”
赵策看着宫婢的神色似有所瞒,便拉长了声音,意味不明道:“哦,只是唤朕的名讳?”
那婢子脸色一白,忙叩首道:“陛下恕罪,郡主病中胡言,实非有意。”
赵策笑了笑,“朕不怪罪便是,你只管从实说。”
“郡主还说,还说,私心鬼,偏私贼。”
赵策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回过味来,道:“她骂朕是私心鬼,偏私贼?”
殿中众人俱寂,不敢答话。
“罢,罢。”赵策叹了口气,想来她昨夜定然呕着那口气,所以连睡觉都不踏实,心中只觉得无奈。他给萧嫣将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又见她鼻头通红煞是可怜可爱,心中一软,不由伸手去点了点,笑道:“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你个小混账东西。”
他起身站起来,吩咐众人道:“好生伺候着,一会郡主醒了就让她将药喝了。”
众人忙伏首应道:“诺。”
赵策再次看了眼床上安睡的萧嫣,这才走出了内殿。
殿外,释墨早就命人备了御辇候着,见赵策从殿中出来,忙迎上去将革带为他系上,又扶着他上了御辇。
赵策在辇中坐定,心里想着萧嫣骂他的话,总觉得有些膈应得慌,便转头问释墨道:“若是有人在背后骂你,你当如何?”
释墨笑了笑,道:“陛下可还能记起当年寒山同拾得两位禅师的对谈?”
赵策经他一提,忽然想起来,当年寒山与拾得两位禅师对谈,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则答:“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然。”赵策点点头,笑将起来,“再待几年,朕且看她。这小混账还敢再骂朕偏私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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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嫣这一觉睡得并不长,醒来时犹自感觉头疼欲裂,浑身又烫又难受,连呼吸都似乎被人捂着鼻子一般。
见她醒了,一个近身伺候的婢子忙喜道:“郡主,你感觉如何?”
萧嫣喉咙发干,坐起身,哑着嗓子道:“去给我倒杯水来。”
那婢子忙去点了杯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