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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漆黑的眼眸抬起来,凝视着神,麻木不仁。
“我可以将整个魔界给你。”神说,“忘记北境,留在这里。”
路日就看着神,说:“神就是这样吗,从这水中看到整个人间,还有多如繁星的凡人。”
神沉默。
“那么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不论做些什么,终究只是凡人的人生,对于神而言应当是微不足道的。”
“你不一样。”神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因为你就是我的人生。
他不能向对方解释为什么他对于神来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只看见王凝视着他,微微笑了。
和记忆里一般无情。
神仿佛鬼『迷』心窍一般开口:“如果你死了,我会觉得很寂寞。”
但王不说话。
神带着他去了神殿深处。
在此之前,整个神殿他都允许这人随意出入,只有那个地方他不仅不让任何魔族进入,甚至不允许对方进出。
但是现在神让这个凡人看到了里面一副又一副的壁画。
那全是由神的力量刻画在此处,是对于他而言最为珍贵的东西。黑暗神是由凡人登上神位的,他担心神灵漫长的时光会磨灭掉自己曾经的记忆,于是将自己绝对不能遗忘的东西刻画下来,留在此处,永远都不要忘记。
大多数都是同一个身影。
“那是我还没成为神灵时,最珍贵的人。”
路日就向神投来目光。
“他和你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神说,“曾经让整个北境为之臣服,让神灵为他魂牵梦萦。可是千年之后呢?”
“……他死了。”路日就看着那些壁画。
史诗壁画总是十分抽象,以前路日就为了维持艺术型人设看那些壁画的时候都在心里暗自吐槽这都谁,但或许是担心自己忘记掉那个人的脸庞,神在描绘对方的面容时一丝不苟,为了完全呈现他而牺牲艺术的美。
但他本身就是艺术,那个人有着与他一样的脸。
“当我认识他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奴隶。”神说,“他买下我,拯救我,教导我,一步步扶持我,直到我成为神。我以为他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直到光暗大战的最后,他为了光明神向我的胸口捅了一剑。”
路日就:……
听起来完全是我做事的作风。
“他永远不爱任何人。”
神冷淡道。
“你想要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我不想谢谢。
“他就是初代的北境王,你的先祖,”神凝视他,“现在我确定了,他就是你的前世。”
路日就:【……系统,解释。】
系统很尴尬:【等会儿、等会儿。】
所幸黑暗神不要求他在看完壁画后发表什么心得体会观后感,等路日就看完这些壁画后,神就带着他走了出去,然后自己离开了。
【总之,你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是在剧情的起始点,但是在完成剧情后,世界判断你没有给主角的人生足够的影响,我当时是建议宿主回溯世界,但是宿主认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太难处理,决定“在原有存档上面进行二次攻略”——宿主你这么说的。】
“所以我就选择投胎转世了?”路日就道:“那我怎么不记得。”
【神灵虽然不能看透思维,但是比常人要更加敏感,】系统说,【宿主认为保留记忆会影响发挥,所以要求我删除掉这段记忆,不是我的错。】
听起来还挺委屈的样子。
路日就:……
他沉默片刻后,觉得这也未必不是个机会,道:“我明白了……但是我还是要回到人间。”
虽然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转世而不是回溯,但路日就大概明白转世的价值所在。
毕竟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影响,最让人难忘的并不是得不到,而是获得后的二次失去。
虽然神给他看了那些壁画,还愿意将整个魔界交予他统治,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触动王。
他的内心只念着自己的北境,多次诱导那些倾慕他容貌的魔族带着自己逃离。
这些为了凡人的美而失去了魂魄的魔族就算侥幸成功,将他带出神殿,却很快会被黑暗神发现,而后在神灵的愤怒中被碾为泡沫。
这件事情重复七次后,神依照契约带走了王的容貌。
镜中呈现的人的面容平平无奇。
他的眼睛依旧极为璀璨,仿佛霜雪般,但是五官却仿佛失去了颜『色』,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给人留不下印象,虽然说不上嫌恶,但不论是谁看来都有一种厌倦的感觉,只是轻佻地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路日就:【……我错了系统,我的心好痛。】
但是神反倒因此喜悦。
他站在路日就身后,看着那张在路日就看来简直等同于“彻底毁容”的面颊,心『潮』起伏,凝视镜中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来,亲吻他无神的面颊和颜『色』寡淡的唇。
那张脸越是平平无奇,越是让他心里涌出无尽欲念。
因为从此之后将只有他爱着这个人,他爱他,无关那魅『惑』任何人的皮相。
“唯独是我。”
神的占有欲和热烈让他与王在神殿的床上度过了七天六夜,醒来后的路日就表示腰好痛。
要不是神给他输送神力他可能就会以超羞耻的方式跪掉惹,冷漠脸。
神惟愿他喜悦,就给他看英雄的史诗,为他掠夺来智慧之神的图书馆里藏得最深的书籍,看他用白『色』的手指抚『摸』书页,然后将那些书籍扯碎,他不再为了英雄和神灵的故事描绘颜『色』。
神给他带来整个魔界的财宝,银蓝『色』的宝石比世上最美的冬蔷薇还要美上三分,似乎足以买下一整个北境。
他却只转头,去看水中的倒影。
神最后甚至用魔界的舞女去取悦他,可是纵使是整个魔界最美的魅魔都无法让他动心——
他怎么可能动心呢?
纵使失去了皮相,他并不以美貌去爱人。
让最爱的事情依旧是坐在流水的旁边,注视着他的国家,他哀鸣的故土与子民。
王的心只念着他的北境。
他确实不爱任何人。
每当看见他的侧脸,神就会想起光明神的使者曾经告诉他的话:“你必然留不下他。”
可神为什么总是留不下他呢?
因为他不会爱,正因为他不爱任何人,他的美才分外美丽又分外残酷。
神站在宫殿的阴影处,看着那个坐在庭院中央的凡人的脸,路过的魔族因为神周围的低气压而噤若寒蝉,蹑手蹑脚地经过。
他们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神『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双眼眸仿佛含着整个无底深渊的幽暗,冰冷无情,却又不同于神战时曾让神界众神为之畏惧时的无情杀意,那种冰冷既让人想要俯首称臣,却又觉得他心伤无比,万分可怜。
“离开神殿。”
他就这么对魔族说了,那些魔族也就跟着离开。
神走到那个凡人的王面前,凝视着对方的脸。
王只是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而后再次看向水面中的幻象。但他突然似乎意识到什么,难得带着些错愕地抬起眼睛,在他被带入魔界后,第一次主动向神投来目光。
他能感觉到神灵身上被压抑的情感,冰冷得就像是沉重的蛇,却并非割舍下一切的无情,而是一种冷淡的哀绝。
神便亲吻他,抚『摸』着对方的面容,说:“我会放你走。”
神最终释放了那被他囚禁的王。
但他们曾经立誓的契约已经达成,神带走北境王的外貌,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帮助他的王国。
被神掠夺走的凡人并不少见,有的人会以闻名天下的美丽成为神灵钟情的恋人与伴侣,或是以纵横大陆的武力和功绩使神灵惊奇,在北境王的历史前不久,就有一位英雄因为容貌和功绩得到黎明之神赐予的美酒,从此在夜间睡在她的床上,薄昼升空的时候为她驾驭马车。
但神灵的生命是永恒的,凡人与他们相比短暂如同浮萍,神是世上最喜新厌旧的存在,因此当路日就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到惊奇。
北境的子民欣喜自己王者的归来,众神却因为他失去了容貌而轻视他。
“让这一切结束。”众神说。
结果北境溃败得更加厉害,这位从魔界归还人间的王者不仅没有像过去那样让他的国家在人间纵横,反倒使自己的祖国坠入更加无可救『药』的灾祸中。
纵使如此,北境的人们对他也没有丝毫怨恨,他们依旧为了王的命令而在绝境下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信奉着祖辈的梦想,相信人类的强大与意志能够超越神灵的威能,纵使神灵能够折断他们的脊梁,也永远无法让他们弯下腰。
待圣子带领着圣殿骑士杀入北境做战场收尾的时候,昔日的王国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环顾整个城堡,到处都是尸体和废墟,空落落的。
“没找到北境王?”在听到消息后,圣子诧异地反问。
圣殿骑士道:“周围都已经被包围,他应该是逃向北方,但是那边是永久冻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活着回返,就算是北境人也不可能在那里出来。”
他环顾周围,压低声音道:“当然……如果那位神,继续帮助他……”
圣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不会,我神已经告诉了我神誓,那位既然已经将他放了出来,就不会再保护他。”
真的会这样吗?
圣子复杂地心想。
他一次又一次地为你折返。
当城墙被攻破的时候,路日就被他的臣民强行带出,可北风之神吹起狂暴的风雪,让他们在白『色』天空与大地间『迷』失,不知何时,只有披着斗篷的他一人走在茫茫雪地中。
王早就该死去
或许是神灵保佑,或是民众的心愿,又或是他自己的执念呢,王并没有死。
他独自在暴雪中前行,纵使狂风吹起的白絮让他的眼睛因过度雪盲而变得模糊,耳边寒风凄厉地呼喊,仿佛四面『逼』迫的追兵,使他不得不狼狈地在雪地里一步步前行。
漫长而寒冷的逃亡,终点只有一个答案。
因为寒冷导致的意识模糊让他脚下一时不慎踩下了雪崖,身体在雪坡上一路翻滚着,虽然疼痛但是并没有死,王的视线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山崖下面不知是谁留下来的山洞。
他勉强撑起身子,用膝盖和手肘在地上一步步蠕动,直到进到山洞里,才『露』出很轻的无意识微笑。
高空中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唇瓣发抖。
似乎变得温暖些了。
王靠在山洞冰冷的黑『色』石壁上,眺望着外面远方白『色』的幻影,饥饿使他的腹部疼痛不已,昔日被绸缎呵护的柔软肌肤却早已经不会感觉到刺痛和干涸,虽然一路过来都是寒冷不已,但此刻躺在山洞中,它却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暖热。
他微微合眼,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就连疼痛仿佛也跟着冰冷一起消散,渐渐从暴风雪中听到只有临死者能够听到的声音。
第一天,他听到了父兄叫他的声音,还有姐姐站在训练场旁边笑着喊他的名字,好像他还身在幼年,那个不曾有人相信过他能够成为北境王的时代。
虽然明明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躺在山洞中的王还是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暴风雪呼啸的身影,面对着空洞的黑『色』石壁确定一切都是幻觉的事实。
第二天,他听见了加冕时那些子民喊着他北境王的声音,人们聚集在一起,酒气和热气相互混合,传来温暖而热烈的气息,他们歌颂他、称赞他,希冀并坚信他能够带来美好的未来。
于是王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外面浅『色』的落日,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第三天,王听见了铁骑震踏的声音,他的军队已经击败所有的神灵,给故土带来永久的安宁,现在他们从北境的土地上摇摇晃晃地归来了,来迎接自己的王者。他们将带他回到故乡和王座,人们依旧如同过去那样的微笑着。
于是王满怀期许——
或者说,近乎绝望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站立在山洞门口,穿着北境服饰的士兵。
仿佛终于感觉到安心般,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微微闭上眼睛,呼吸变得越发微弱。
只剩下朦胧的意识感觉到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将厚重的『毛』绒披风铺到自己身上,身体越来越暖和。
“我们赢了吗?”王低声喘息着问。
“众神都会因你的意志溃败,北境会在你之后成为世界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