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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胡荼恢复了平静，胡聪舒坦了许多，留意到她的眼神，他将视线从胡荼的脸上移到胸前，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洗。”
第58章 鸿沟难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胡荼急忙移开视线，她像销毁证据一般，使劲儿擦着还未完全凝固的泪水。
抬起头，胡聪定睛看着胡荼，神情舒缓了许多，但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凝重，他沉思着，或许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向她坦白。
大概是哭得太久了，胡荼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她缓缓的站起身来，不知该往哪儿走。
看着眼前单薄瘦小的胡荼，胡聪不忍再高声大喊，唯恐惊吓到她，他语气温和的说道，“擦药。”
一瞬间，胡荼觉得胡聪突然变成了别人家的哥哥，他的眼神竟会如此温柔，让她自觉从未被如此善待过，周围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胡荼的视线从地板移到胡聪身上，她的眼里带着征求，他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眼里充满鼓励。
也许是胡聪作为当事人，他的眼神给了胡荼勇气，她终于说服自己，轻轻的迈开步子，一步，两步。。。。。。
心里那道坎，到底是迈过去了，年少时迈进这间屋子的一步，让胡荼背负着小偷之名，无法洗刷，被冤枉的滋味让她深感耻辱。
至亲的怀疑的眼神，旁人鄙视的目光，以及那鞭笞在身上的伤痕，让她百口莫辩，无中生有的事倒成了铁的事实。
尽管现在少有人提及，可岁月并不会掩盖所有，适时的时候，它依旧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就算别人不动手，它也会直插胸膛，而真相，却永不见天日。
那道普普通通的门槛像标志一样，时刻提醒着胡荼，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敢踏入胡聪的房间半步。
就像初次见到陈黑脸时，胡荼心生一阵陌生和胆怯，胡荼不敢四处张望，只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直到胡聪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坐在床上。
此时的胡荼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她木讷的坐下，不敢弄出什么声响，生怕打扰了胡聪，直到他挪凳子坐在对面，她的神情才稍微轻松了些。
药水依旧透着冰凉，额头凸起的磕包本就是多余的一部分，只是轻微有些麻木的感觉，惹人想要伸手把它挠掉。
涂了一遍药水，胡聪转身拿起桌上的创可贴，他小心翼翼的撕开，对准受伤的地方贴下去，不敢过分使力，他轻轻的摁了几下，确保药水没有流失。
小心打量着视线所及的一切摆设，胡荼留意到桌上的那张合照，那时的胡聪笑容灿烂，爸爸也神采飞扬。
顺着胡荼的目光望去，胡聪面色严肃的说道，“明天一起去。”
原本，胡荼就打算陪他一起去，只是担心他会甩掉自己，或是不让她跟在他身后，接连出了很多意外，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思绪飘远，胡荼会意的点了点头，眼里交织着复杂的感情。
像是突然间长大了，兄妹俩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而且终于有一件事，他们达成了共识。
往年，由于妈妈出远门的习惯一直不变，胡荼都是一个人去看望爸爸。有时候，她也在想，是否就像哥哥所说的那样，妈妈是不是真的不爱爸爸。
不然，她怎么可能忍心死后也不去看他一眼，宁愿错过他的忌日，也不换个时间出门。
是不是有些爱藏在心底，早已超越了生死之间的界限，也不为世俗所捆绑，随心所喜，只要对方能够感受得到，不论生死。
那趟远门究竟有多重要，以至于妈妈会这般上心，本以为今年胡聪回来了，妈妈会破例一次。
明知胡聪心里的疙瘩一直未解，妈妈竟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依旧轻车简从，毅然赴约，这让胡荼着实想不通。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原因，这是胡荼并未追问半分的缘故，可在家人面前，家事最大。
妈妈究竟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会这样做？这趟远门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突然，胡聪正对着胡荼坐下，他定睛看着她，许久没见的老朋友，礼貌的微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胡荼瞪大眼睛，完全没有预感的样子。
大概从未对一个女孩子如此温柔过，胡聪用尽了全部的温柔，笑颜如阳关般温暖的说道，“你好，我叫胡聪。”
在胡荼的眼里，少有人有叶南得那般阳光，可眼前的人，就是那少数中的一个，而她，竟从来不知。
说着，他伸出手悬在半空中，示意握手言和，嘴角的酒窝醉人不已。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胡荼觉得身体像是瞬间升入半空，双脚悬空，给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踏实。
等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太久太久，胡荼感到眼眶有些湿润，但她并不着急掩饰，倒像是需要这些不争气的东西夺眶而出，证明她等待多年的不容易。
大概是一时间没办法完全接受，胡荼的眼里噙满泪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你好，我叫胡荼。”
迟疑了一会儿，胡荼缓缓的伸出右手，表示愿意和解，胡聪紧紧的握着她比自己小得多的手掌，他手掌的温度先是温暖了她冰凉的手指，然后暖遍她的全身。
俩人相视一笑，那场景咋一看，怎么有点江湖味儿呢？大概一笑泯恩仇，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没有融不了的冰川，没有到不了的彼岸，真的是这样，俩人这就算是正式成为兄妹了？
瞬间变身成为邻家大哥哥，胡聪倒也有个样子，贴心的说道，“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
原本有许多话想说，可胡荼感到有些累了，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点头答应道，“恩。”
胡聪一直跟在胡荼的身后，脸上写满了欣喜，直到看着她走进房间，他才转身离开。
突然，胡荼哽咽着喊了一声，“哥。”
也是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胡聪愣住了，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喜，甚至眼圈开始泛红。
等待胡荼嘴里的这一声“哥”，胡聪也等了很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只见胡荼面带微笑，但泪水已经挂满了她的脸颊。
没有较真的等待过什么的人，大抵是很难理解这种心情，兄妹俩确是较真的两个。
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对胡聪说过“晚安”，胡荼是第一个，他爱怜的擦掉胡荼脸上的泪水，摸了摸她的头，“晚安。”
转身的瞬间，胡聪眼里藏不住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胸前，在衣服上划出一条条灰色的线。
都说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对于胡聪而言，在胡荼这里，他也是一样。
从前，巴不得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就当作这辈子不曾相遇过。
可上天总爱愚弄凡人，他一直信以为真的事实，竟然全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而她，默默无言的承受了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她活得很认真，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让人心疼。
曾经只有恨意，才是他源源不断的动力，可当真相变成最大的谎言，他才意识到，一切都错了，他唯一能想到的除了弥补，再无其他。
可怜他失去爱的能力，竟连对她温柔说话都不会，明明想要好好守护她，却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庆幸和解的一刻终于到来，其中蕴含了多少辛酸苦楚，到底只有当事人才会深刻体会。
躺在床上，胡荼感到从未有过的开心，她闭上眼，很快就入睡了。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只要想到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便突然有了力量。
对比在一中与胡荼的相遇以及在家这段时间的相处，胡聪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退让，无论他如何打击报复，她都忍气吞声，只为了他能顺利毕业。
可他竟然从一开始就设计赶走她，估计没有人会想到，专属校规居然是他的主意，看起来十恶不赦的校长，只不过是他借刀杀人的棋子罢了。
一墙之隔，隔在熟睡的胡荼那边的是彻夜难眠的胡聪，也许是意外的冲击力过于强大，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活跃的跳动着，像是在催促着他，赶快把混乱的思绪理清楚。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从灰蒙蒙渐渐变得透明了，胡聪毫无倦意，他精神抖擞的爬下床，推开门的一刹那，他第一次觉得每一天都可以变得不一样。
从来，胡聪不曾为谁下过厨，这个假期，他为胡荼破例了，但说起做早餐，还没有谁有那个口福。
这么多年来，他是自己厨艺见长的唯一试吃者，那些令人羡慕的厨艺，都得归功于自己。
或许是因为失眠的感觉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糟，又或者是因为天气，胡聪觉得今天很不一样，他突然很想做一顿丰富的早餐，只为了胡荼一个人。
像个精致的美食家，胡聪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关掉火，他将冒着热气的白粥挪了个位置，便开始煎荷包蛋。
似乎觉得还缺些什么，胡聪沉思了一会儿，他又拿出炒锅，炒了一碟菠菜。像是逢年过节那般欢喜，他盛了两碗粥放在桌上，满意的笑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胡聪来到胡荼的门外，他轻声敲了几下，语气宠溺的喊道，“懒虫，起床了。”
极度不情愿的睁开眼，胡荼迷糊的看了一下桌上的闹钟，还不到七点半，她有些诧异起身。
睡眼惺忪的推开门，只见门外的胡聪笑意盈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胡荼不禁有些不适应，她揉着眼说道，“哥，你也起得太早了吧。”
大概是习惯使然，胡聪正色道，“还早，都七点多了。”
打了一个哈欠，胡荼睡意浓烈的说道，“不行，我还得再睡会儿。”
还没等胡荼转身，胡聪就一把将她拉出房间，推着她往前走去，“快去洗脸，吃早饭了。”
任凭胡聪推着自己往前走，胡荼的倦意不减的喊道，“我好困，真的好困啊。”
直到洗完脸，刷了牙，胡荼才稍微清醒些，她感到眼睛有些酸痛，使劲儿眨了眨眼，凑到镜子跟前一看，她大叫了一声“啊。”
胡聪以为出什么意外了，急忙跑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只见胡荼用双手努力的将眼睛撑开。
原来是因为流泪太久，经过一夜，红肿的眼睛还未消尽，让她的眼睛显得很小，稍微微笑，就几乎快要眯成一条线了。
虚惊一场，胡聪故意嘲讽道，“爱哭的女生就是这样。”
胡聪走近，定睛一看，胡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夜未睡，他的黑眼圈很明显，在光线强烈的地方，一目了然，像大熊猫的黑眼睛一样，又黑又重。
一报还一报，胡聪自认倒霉，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扯平。”
说是扯平，不再嘲笑对方，可胡荼还是忍不住，她一路偷笑着，直到来到饭桌前，看见一桌子丰富的早饭，她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本就心知肚明，可胡荼还是忍不住调侃，她口无遮拦的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如往日不变，兄妹俩依然喜欢斗嘴，彼此都不依不饶，胡聪故作平淡的说道，“多吃点，把嘴管好。”
胡荼撅嘴表示不以为意，一个劲儿的往嘴里送菜，菠菜自然被她承包，又一次光盘行动成为光荣历史。
因为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胡聪建议胡荼穿运动装，那样走起路来会比较轻松，不像之前那样抵触，这一次，她悉心听从了他的建议。
俩人就像外出旅行一样，装备齐全，典型的旅行二人组。
临走时，胡荼像是忽然记起些什么，她迅速跑回房间，不大一会儿功夫，她就拿着手电筒出来了。
在胡聪的估计中，根本用不到手电筒，所以，见此状，他好奇的问道，“又用不上，你带它干嘛？”
根据多年经验，胡荼自信满满的说道，“不是啊，我每年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想起过往摸黑的经历，胡荼还心有余悸，她有些委屈的说道，“第一年，就是因为没带手电筒，我摸黑回来。”
从胡荼的话语中，胡聪猜测应该是她独自一个人，便随口问道，“你一个人？”
还沉浸在回忆里，胡荼并未在意太多，很自然的脱口回道，“对啊。”
可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了些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胡聪，便急忙往前走去，生怕他再追问些什么。
可已经不需要过分追问了，胡聪已经猜到大概了，看着胡荼的背影，他暗问道，“难道横在我和她之间的鸿沟，注定跨不过去吗？”
第59章 枫山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