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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于石桥偏上刚摘下一朵艳丽的桃花于掌中,便见李鸾的身影翩然而来,身后却也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似乎从未见过。平阳身后的修蓉倒是记得吕瑶,六年前的浴兰节灯会上的事不禁又浮现在脑海。
李鸾见了平阳,只欠身行礼,并未寒暄直问道:“侯爷不在府中,不知公主驾到所为何事?”
忽然桥那头传来一声娇小,李鸾闻声望去,只见淮南王女刘陵微笑如春风一般款款而来。
“是我拖着平阳姐姐来关内侯府转转,上次与妹妹去南郭雁塔山上赏菊,可妹妹却自己走了,真是叫我好生担忧。是刘陵照顾不周,被旁人引去,便忘了还有妹妹了。带想起来时,妹妹已不见了踪迹。”她笑语晏晏,那股热乎劲真是叫谁人都讨厌不起来。
李鸾未想到刘陵也跟着来了,只得欠身行礼,随意应承了几句,却也没有在说什么。
“关内侯不在府中,又是去了哪里?”平阳轻声问道。
李鸾抬眸,半晌没有说话,只望着平阳的眼睛。那眼神中像是又千言万语一般深邃,精通世故的平阳立马便觉得自己问错了话,却又不知错在哪里,但顿时也不敢问了。
“侯爷去了河东。”李鸾随便编了一句,她也只知道卫青出远门去过河东,转眼望着身边的刘陵略微有些狐疑的神色,不禁笑道:“还是为了改良马匹的事情。”
“可未听说河东那边……”刘陵刚说两句,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忙收住神色讪笑道:“关内侯倒也真是够忙的,这刚打了大胜仗,又急着去操持骏马事宜,着实是苦了妹妹,独守空闺了。”
李鸾未言语,只浅笑。
既然卫青不再,平阳与刘陵自然是扑了个空,本也无心与李鸾再多寒暄,便也纷纷告辞。
毕竟身份贵重,李鸾依礼将二人送到了门口,刘陵仙径自上来马车,倒是平阳公主迟疑了片刻,又不禁回眸忘了一眼李鸾,轻声道:“平阳侯府离河东近在咫尺,我知道他没有去那里,你为何要说谎?”
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二人只见能听得见。
李鸾垂眸不答,平阳皱了皱眉,不禁又问了一句:“那你究竟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鸾抬眸,浅笑:“河东。”
平阳心领神会,便也不再多问,转身由修蓉扶着上了马车。
望着两辆马车缓缓走远,李鸾脸上僵持的笑容慢慢变成了一种悲伤,转身便泪如雨下。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怨怼吗?”她泪眼婆娑望着身后吕瑶:“他说我是他的妻子,可是我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如此一句,倒是勾起了吕瑶心中无限的伤感来,一如同年时,她望着苦苦守候的母亲那无可奈何的模样。
每每问起父亲踪迹时,她却只是摇头苦笑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只知道,他要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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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躺在单于王帐中正闭目养神,左大都尉固尔扎忽然领着长安秘使请求入帐。伊稚斜抬手哄走了身边的美姬,自己整了整衣襟,才缓缓坐起,走出了王帐。
“左大都尉,可有什么事吗?”伊稚斜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左大都尉固尔扎身边的淮南王密使,慵懒地走上自己单于王座,斜斜地靠坐下来,冷笑一声:“既是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客人,便请坐吧。”
“大单于,密使带来了从长安刺探而来的情报,是关于……”左大都尉固尔扎说着自己也不禁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伊稚斜的脸色,果不其然,那原本还轻松自在的表情立马变得僵硬起来。
“关于谁?”他冷哼了一声,忽然抬手握住一柄茶壶,重重地甩得粉碎,对着堂下的左大都尉咆哮到:“他的名字现在是不是在我的单于王庭都成了忌讳了!”
左大都尉固尔扎赶忙颔首行礼,却不敢再言。
“混蛋!汉朝皇帝女人裙子下面钻来钻去的东西,居然敢捣毁我的祖宗圣地后,还霸占了我的爱妾,俘虏了我的阿胡儿,还劫掠了我们千人的军队!这样的混蛋,你们居然还畏惧他,忌讳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了。我看你们是要把他当做祖宗神明一样供着了。”伊稚斜怒吼着,抬脚就踢翻了桌案。
左大都尉固尔扎不敢在言语,旁边的长安秘使抬头打量了打量一脸盛怒的单于,立马和颜悦色道:“大单于莫要生气,只要大单于与我们王爷金诚合作,车骑将军卫青的脑袋迟早都是大单于。”
“若是有那样容易就好了!这个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家伙,现在搅得我漠南是鸡犬不宁,牧民都不敢往南处去放牧了。这家伙,从不敢明刀明枪地与我们正面干上一场!”伊稚斜愤愤地坐于王座之上,抬头望着眼前的汉使,慢慢疏解着心中的怒火:“说吧,你来找本单于有何事!”
汉使赶忙上前揖礼道:“古语言,兵不厌诈。这车骑将军行军确实诡秘,动向不定不说,还经常长途奔袭于漠北深处偷袭。单于既然已经了解了此人的作战风格,自然应该提前对此人的行踪有所掌控才好。本使此次来,便是来提醒单于,这车骑将军最近又悄悄离开了长安,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伊稚斜攒眉,沉默了稍许,问道“那他是去了哪里?”
“我等在长安的密使打听出了来的是去了河东,但本使想河东发以秘信,要求汇报车骑将军于河东的行程,却不想得到的回复是,卫青并没有出现在河东。此事有些蹊跷,也许是上一次卫青在河东遇袭,河东太守加大了对其行踪的保护力度。但是本使还是觉得有必要来提醒单于,这卫青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去从事什么军事活动了。也还请单于对于边防上多留些心思,定不要叫车骑将军钻了空子。”
“哼,他又能去哪里,无非是渔阳上谷,右北平有飞将军李广驻守,哪里轮的上他去指手画脚。我王庭雄师扑于东南沿线与汉廷虎视眈眈,他卫青就算是插着翅膀,也别想在我漠南做出任何事来。”伊稚斜冷笑道。
“上一次龙城失守,全然是因为我们都集中了兵力去对应飞将军,根本没人去在意他这个裙下之臣,才要他侥幸的了手。难道还会有下一次吗?”
“这个道理,本单于自然是知道……”伊稚斜说着抬眼望向旁边一直缄默不言的左大都尉固尔扎:“边境最近是有什么异动吗?”
“云中方向听说有一阵子异动,但是不久便失去踪迹,不知所向了,想必是退回道关内了。”固尔扎答道。
“云中?”伊稚斜微微攒眉,转眼望自己悬挂在帐内的巨幅舆图,盯着云中方向琢磨了许久,轻声道:“是卫青军团吗?”
固尔扎颔首沉默须臾,缓缓道:“尚不知晓。”
“从云中出,是想去上谷、渔阳支援吗?”伊稚斜轻眉宇紧攒:“上谷渔阳一线全是我们的人,如果有军队朝这边过来,应当被阻击得不能前行,汉军不可能这么蠢。”
“许是已经退回到关内了。”左大都尉回道:“我们也不必太过神话此人,毕竟东有单于主力大军,北有左右贤王,这卫青此次还能插上翅膀上天不成
第178章 非分()
陆修蓉醒来时,是平阳陪在身边。
她望着眼睛一片微弱的白茫茫的光亮,静静地躺了许久,一言不发。
开始她只是哭,咸咸的眼泪流出来总是蛰得伤口生疼。大夫说要她不能再流泪,流泪只能加重病情,到时或许连这点迷迷蒙蒙仅有的光亮来瞧不见了。
这些天来,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再也看不见的事实,心中除了一点晦涩的怨恨,但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记得她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那个人正伏在她的床头,轻轻地唤她“陆姑娘”,一声又一声,像是指引的明灯闪烁在漆黑的夜空中,引导她重返生机。
他自是比她自己都更要清楚她的病情了,在她的病榻之旁轻言慢语。在她的耳畔,对她,说自己会代替公主照顾双目失明的她,定要访遍天下名医,寻得医治她眼睛的方法。
虽然已经看不见他的面容,但陆修蓉觉得,就在许诺的那一刻,他离自己是那样的近。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虽然他并不是一直陪在自己的病榻之旁,但是每日都会抽上一段时间来自己的病房前探望,亲自叮嘱侯府的下人定要好生伺候,不得有半点的懈怠。
陆修蓉听说李鸾的情况也不大好,可究竟是怎么个不大好却也没有细问,只听人说三五天了还是昏迷不醒,滴米不进,腹中的孩儿怕是也要保不住了。卫青这几日也没有入朝,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等着她醒来。
陆修蓉听后不动声色,只沉默不言地躺着,心中有种异样的黑□□绪在悄然滋生。
平阳在旁也听得真切,当下只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待那些长平侯府的仆人出了房去,平阳才轻声地叹了一句,当真是造孽。
陆修蓉听得分明,她款款落座于自己的床沿,轻声问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去替卫青受此劫难。
陆修蓉沉默了稍许,轻声道:“将军是国之栋梁,是打破匈奴收复山河的英雄。定是被奸邪之人处心算计,才遭此横祸。与之相比,修蓉的命又算什么,能为将军死,又有何憾呢?”
平阳闻后浅笑,像是思忖着什么,顿了半晌才说:“刀光剑影,电光石火只见,也难为你能想这样多。”
陆修蓉自知心事已经暴露无遗,公主最是聪慧,必然心中早已了然。
她只若有所思地轻声叹道:“你这丫头,自小就跟着我,与我最是同仇敌忾、心意相通的。我喜欢的,不喜欢的,你都一清二楚……”
她话还没说完,陆修蓉甚至来不及羞赧,直呼奴婢不敢,赶忙勉强地起身来。可刚坐起没多久,却又被肩上的伤摁回到床榻之上。
她看不见平阳的眼睛,只知道她想着什么,许久没有出声。
“公主,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万万不敢对侯爷又有非分之想……”她赶忙辩解道。
“就算有非分之想,又如何?”平阳忽然轻声打断了她,那声音听不出喜怒,让陆修蓉战战兢兢。
“这非分之想,人人都会有,怎么李鸾可以有,你就不可以吗?”平阳冷笑一声:“莫非只有她慧眼之珠,分得清顽石璞玉,配得上堂堂长平侯的明媒正娶、三书六礼?”
陆修蓉看不见平阳脸上的表情,皱着眉头一时不敢出声,只感觉到她胸中似有什么情绪在起伏,一时难以平复。
“你告诉我,你心中有没有卫青?”终于她还是问出了口,怕她因为害怕而不说实话,又叮咛了一句:“别害怕,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陆修蓉颦眉紧蹙,没有作声,到像是默认了。
平阳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抬手抚了抚她的手背,柔声道:“谦谦君子,又有谁不喜欢呐?以前是因为出身,如今却也是无可挑剔了。”
“公主……”
“你为他做到这份上,卫青是知恩图报之人,断然是会要照顾你下半生的。”平阳轻声打断了她:“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可你却还有。总之,我都不希望是那个李鸾。”
这话说的倒像是成全,但其中意味却也只有平阳自己才懂。
她宁愿卫青想一朝得势的凡夫俗子一般三妻四妾,却不能忍受他对某个女人情有独钟。
如此的饮鸩止渴,或许是女人与男人最大的不同。
“只要你真心愿意,本宫虽不能助你成为长平侯府的女主人,但是让卫青收你为妾室倒还是有些把握。”平阳一字一句,却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有一点酸涩:“本宫很了解他,他心肠柔软。若是你再花些心思去博得同情,他必然是不会、也不敢拒绝的。”
“那……那李鸾怎么办……”陆修蓉忐忑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平阳冷声道:“孩子留不住也是她的命,谁让她一定要强求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再说,那个列候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弄成现在这样,我也只是要他对你的后半生尽应尽职责。只收为侧室,也碍不着她李鸾什么事,不是吗?她要嫁的毕竟不是寻常男子,也不能太过悍妒霸道了。”
说罢,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陆修蓉的额发,苦笑一声道:“你看看你,如今却还为她想,你如今这幅样子还能顾得住谁呢?”
刘彻也是才听闻卫青原与河东买卖是便已遭遇过伏击,不由在宣室殿中大动肝火。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朕这件事!”他有些怒不可遏,目光炯炯地望着殿下众臣子,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