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眶一下又红了起来。
他回头看我,嘴角依旧带着轻柔的笑,伸出手轻轻拭了拭我的脸颊,柔声道:“阿鸾你就不要再生他们的气了。”
我低下头正准备止住泪水,却看到他手腕上的淤青。
那淤青已经有些发深的紫色了,看着伤痕的日子也久了,边际已经散开有淡淡的黄晕,好似淤血已要散开来了。
看到这样的景象,我便不由地去想,他身上到处,说不定也都是这样的伤痕。
只是那些伤痕被衣服盖着我看不到罢了,听方才那些孩子说,那些伤多半是因我而起,顿时间泪水又止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他被我突如其来就如雨下的泪水,搞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样子难看,可是泪水就是象开闸的河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他想用自己的袖子拂去我的泪水,但是看看自己的袖子上沾着尘土,又怕脏了我的脸,便用手指不断地为我擦拭这眼角和面庞。
可是我的眼泪流得太快也太多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倒是他更加不知所措了起来。
最后,我一把抓过他的衣袖捧在脸上,捂着哭了起来。
那衣袖上有着他身上的气味,熨帖着我的眼泪那般温热。
他紧张地抚了抚我的脊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半晌才忐忑地开口说:“阿鸾,不要哭了,我同他们都说好了,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阿青的衣袖上被我搞的一片狼藉的样子,抬手拭了拭眼泪,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喑哑地说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被我这一问,弄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我问的是方才那些放羊的少年们,纳闷地思考了半晌,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啊。”
我拉过他的手臂,把他的衣袖挽起来,露出他坚实的手臂。
上面果真布满了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鞭痕,我看着那些伤痕布满了那条坚实的白皙的手臂,想到就是这条伤痕累累的手臂,挡住险些从马上掉落的我;也是这条手臂,屡次把我从马上一把抱下;仍是这手臂,把我环在他的臂弯之间,带着我翻山越岭一路护我周全。
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打湿了几道伤痕。
他看着我的样子,眉头轻蹙了起来,从我手中抽回手臂,低着头,用袖子把它们都掩好,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情,但声音依旧轻柔地安慰我说:“没有关系的,很快就会好。”
我泪眼婆娑,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胸膛。
他没有阻拦,看着我的耳朵贴近他的胸口,我再次听到那胸腔内,笃笃的血脉流动之音,依旧那样澎湃激昂,带着温厚的热气熨帖着我的面庞。
我抬起头,怯生生地望着他问道:“那你这里的伤,也会好吗?”
他温柔地一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声音伴着缓缓的河水,柔软无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如此温润。
像一块璞玉,也像草原上柔柔的软风。是我此生遇到的最好的男子。
我喉头不由一紧。
或许错过他,我一辈子都再也遇不到这样能让我喜痛交加的人了。
后来,阿青跟我说起了他的父亲和兄长。
他的父亲名叫郑季,曾在平阳侯府做事时结识了同样在侯府做使役的他的生母。
生母与从前的丈夫育有三女一子,皆都姓卫,而他在别人眼中是母亲与父亲私通的私生子。
很小的时候,他便被母亲托人送到亲生父亲家里。父亲在家里还有几个长兄,因为他是私生子的关系,经常欺侮戏弄他。
父亲也曾是一个小小的县吏,家中有几幢房屋和宽宽的院落,养了些许牛马和羊。可是他只能睡在柴房边上的一个小小的破败的瓦房里。
几个兄弟也瞧不起他,指使他做粗活也是寻常,有时不高兴了,也会像对下人一般厉声责骂一番。
他整日也只能与羊群马匹为伴,待他年纪稍长,父亲干脆就遣他出来放牧了。
对他来说,能够成日纵身于草原之上,也算是一件幸事,在这里结识了其他放羊的伙伴,避开了家中嫌弃自己的兄弟,也算有了舒解之处。
傍晚赶着羊群回家以后,再被无端责骂几句,心绪也平稳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日子难挨了。
他字字句句,对他的父兄言辞恭敬,没有半点埋怨他父兄对他苛待的意思。
可是他的眼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弱了下去,仿佛星辰陨落,石沉大海。
我知道,他的处境并没有他说的那样好。只是他的性情是那样的沉静温柔,仿佛能够将这世间一切的痛苦与愤恨都包容在他广阔的心胸。
我脸上的泪也逐渐干涸了,望着他沉默地望向远方的侧脸,感觉到身边坐着的少年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却迷人的光晕。
我虽是离奇地出现在这草原之上的一个没有来由、没有姓名,甚至没有过去的人。
但是比起阿青来说,我是幸运万分的。
捡起我的大哥和大娘,一直把我当作他们的家人一样对待,仿佛我是老天爷对他们的赏赐。
在这样荒兵乱马的年月,胡人与大汉纷争不止,草原上屡屡险象环生,马贼土匪横行,生活本就十分不易,却又平白白多了我这么一张嘴要养活。
可是康奘大哥和吉婆大娘从未把我看作是他们的负累。
大娘待我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大哥把我视为小妹。虽不能锦衣玉食,但是他们已保我不用风餐露宿,飘零于草原之上自生自灭。
何况并不只是如此。
他们已经给了我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多。
所以,我无法理解阿青的父兄为何如此地对待他。
他们明明流着相同的血液,亦有着相同的过去,代代相传的姓氏,如此亲厚的相连血脉,却不及大娘、大哥那般,对待我这样一个不明来历陌生人的善意与包容。
我开始慢慢了解到,这世上的太多无可奈何,也体会到了最不愿参透的人情冷暖。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阿青的身上,也似乎都被他的温柔与坚毅化作乌有。
他似乎永远不会轻易地愤恨。
他豁达的的心胸,可以包容他父兄对他的苛待,亦可包容像我这样的无知少女在他面前捣出多少乱来。
只是我隐隐突然觉得,他的心胸,并不只是容纳如此天地而已。
但我还是问了他,为何不恨他的父亲。
我终究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他浅浅地看着我,嘴角笑意消失了。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轻声说,他并不知道父兄这样苛责他的缘由,他曾尝试了解,想要讨他们的欢心,但还是不得要领。
最后,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淡然,声音清清如风。
他说,也许这世上,就是有像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招身边人的喜欢。
我想不到他的答案竟会是如此,但想想这样的回答,似乎也和他谦卑温厚的性格如出一辙。
河川上的清风柔柔地拂过我和阿青的面颊,他目光温柔凝视着远方草漠尽处。
然而我心中寂寂无人之处,仿佛悄然生出了一朵无人问津的小花。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我恍然想起了一句遥远的曲子,默默念道,想要追着记忆的微光思索再多,只觉得脑门中又传来一阵钝痛。
阿青被我扶着脑门的动作警觉,忙过来扶着我的肩膀说:“阿鸾,你怎么了?”
我缓了口气,安抚自己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慢慢的,疼痛感也缓慢了下来。
我喘了口气,轻轻地说:“没事的。”
“怎么觉得你总是头疼?要不要去给大夫瞧瞧。”他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我只有一想起以前的事才会头痛。过去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有时候回想起只字片语,便会觉得头痛欲裂,不想也就没有什么了。”我答道。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我,目光游离在我身上半天,忐忑地开口:“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吗?”
“记不得了。”
我开始跟他讲述,我是如何在一个漫长的冬天,离奇出现在了草原之上。
过去的事情仿佛已然隔世,我只是一个没有过往的身世飘零的孤女,被康奘大哥这个好心的人捡回家去,从此跟着他们一起过着平凡安定的日子。
阿青被我的故事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望着我,半晌伸手抚摸我的头说:“没想到,阿鸾你的身世这般坎坷。”
“所以,即使我这样的人,依旧能被人捡回家去,好好爱护。所以阿青,你不可以再说自己天生就不招人喜欢这种话,因为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望着他认真看我的眼神,那句“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硬是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开始鄙视自己,既然都骑着马追他而来,为何又不敢跟他直抒胸臆。
他的目光灼灼,微笑着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伸手拉起我的手,仔细地端详着问我:“还痛吗?”
第215章 票姚()
苍茫无垠的草原尽处,清晨雾霭弥漫深重之处忽然闪动幢幢暗影。马蹄声“笃笃”渐近,守夜的汉军兵卫也早已察觉;纷纷警惕地翻身上马,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侦骑未提前禀报,休整了一夜的汉军可谓是措手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通报已是来不及的事情。奉命守夜的李广之子李敢赶忙打出噤声的手势,命身后的强弩军架好□□。诸将屏息凝神;弩机中的利剑早已对准那晨雾中扑面而来的“不速之客”。
一触即发之时;雾气氤氲中率先杀出一道白麾玄旗,赫目的一个“霍”字引得凝神戒备的守军都松了一口气。
李敢长舒一口气,下令收起□□,翻身上马;去迎长途跋涉而回的霍去病。
霍去病离营已有五日之久,汉军驻守在匈奴腹地纹丝未动。不论其他,十万大军每日的口粮便是天文数字,更别提那样多的战马与牲畜。何况塞外云影诡谲;汉军行军机密又已被受降的赵信暴露;攻势亦被瓦解。在变幻莫测的大漠中;多留一日;便多一分的危险。
就在前夜,诸将军在大将军帐中商议此事。后李广认为,大军已无必要再在漠南多做停留。最多再等霍去病最后一日,便应班师撤回关内。
“沙场之上,生死由命。票姚校尉未得将令贸然领兵长奔,原本就应自负其责。犯不着让十万大军虚耗于此,与他麾下那区区八百骑共担风险。”
公孙贺自然是要护着霍去病,两人不禁又为此事争论的起来。
大将军于帅座之上,始终不动声色,最终点头应允了李广的建议。
霍去病若再晚回来一日,只怕是汉军早已离开驻地,叫他扑了个空。
又是纠缠了一夜的噩梦,他从椅榻上醒来时,只觉得甲胄下的儒衫被汗水浸得湿透了。帐外忽然一阵纷乱嘈杂,他微怔须臾,握起手边的长剑,起身走向帐外去。
帐外驻守的卫兵不知何时擅离了职守,他抬首望向人首攒动之处,快步上前去探个究竟。
不料还未出几步,便被迎面而来通报的兵卫撞了个正着。
卫青认得出那是守在自己营帐外的卫兵,只见他面色充血,似是惊魂未定,眼角眉梢却透难以言表的狂喜。撞见闻声而来的自己,慌忙跪地拜手道:“大将军,票姚校尉回来了!”
卫青微怔,前行的脚步也不由顿住不前。未回神之间,便看见兵营尽处的攒动的人群,开始纷纷让开来,身着银甲、眉目俊朗的少年,意气风发地朝着自己阔步而来。
他大步流星行至他面前,忽然俯下身去单膝跪地,抬手向着自己拜道。
“拜见舅舅!”他忽而抬眉,乌黑发亮的眉眼望着他欣喜一笑。
他方才看见他的面目,那是这几日来反复出现在他梦中的面庞,只是素来一尘不染的白净的脸上,却沾染了些许血污与微尘,可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男儿勇武的阳刚之气。
“去病自知这些日子让舅舅挂心了,特地给舅舅备了一份厚礼回来,给舅舅赔罪。”他望着他,如同稚子一般笑颜烂漫。
“大将军!是单于的大行父侯产啊!”远处张骞双手捧着一个沾染满血污的包袱,欣喜地朝着卫青快步而来。
卫青不用细看,便知那包袱中自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在下被困匈奴时曾几次窥见过单于大行父若侯产,确认无误,正是此人。”张骞喜不自胜,垂眼望下跪在卫青面前的霍去病笑道:“在下方才粗粗看了一下,票姚校尉不愧是大将军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