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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李鸾的,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
那个她不期待,甚至有些讨厌的孩子。
她承认,她在知道李鸾小产时,心中也确实觉得这都是天意使然。可那邪恶的想法很快却又被自己的良知压制住了。至于那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没的,她也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些日子李鸾一直抑郁萎靡,不思饮食方才导致的小产,并未做多想。
她了解卫青,若非是他手上坐实了什么证据,他就是疯了,也断然不会将这笔账强加在她的头上。她想起这些年来一向温柔的他对她的冷淡退避,还有对陆修蓉忽如其来的绝情,似乎也都是从李鸾离开长安后不久的事情。
她对李鸾虽然没有怜惜之心,但对眼前的人却有着爱慕之情。她就是再恨李鸾横刀夺爱,也断然不会去伤害他们的孩子。如今他言之凿凿,她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原来当年李鸾的退出,并不是一次意外。
“卫青……”平阳强行稳住心绪,慌忙地扯住卫青的衣袖:“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我并不知情的。李鸾小产的事,当真不是我授意的……”
卫青却不愿听她解释,也不想再与她纠缠,可刚转身要走,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她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不远处的茂密的花枝后头,怔怔地望着自己。海棠花缓缓地落在她的肩头,也染红了她的眼眸。
平阳随着卫青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地大惊失色。那个苍白的影子怔怔地望着他们,倏忽间转身离开。
卫青也顾不得自己,慌忙甩开她的手撵了上去。平阳怔怔地站在原地,如同坠入迷雾之中。
李鸾一路连跑带逃,却还是被他追了上来。
他拉住她的手,想要安抚她,却不想被她一再地甩开来。
“阿鸾……”他想要解释却又羞于解释,只慌张地拽住她,死死将她拽回到自己的怀里,生怕她又撇下他一走了之。
她一直在哭,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淌湿了罗裳,却也一直竭力推开他。
卫青拗不过,最后只好用强。干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任由她在怀中哭闹,硬生生地将她抱出了侯府,塞进了马车里。
她哭了一路,也不与他说话。马车到了住所,她也不理他,自己飞身下了马车,冲进房中去。
驾车的马夫望着自家大将军尴尬地从马车出来,忧愁地望着那扇被她狠狠摔上的房门出神,好心提点道:“女人啊最是喜欢被哄的,将军多说两句好话,服个软,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若是这般容易就好了。”他叹了一口气,方才拾阶而上。
她躲在榻上,一个人抱着膝盖啜泣,卫青走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你哪怕是骂我也好,恨我也好。”
“小鸾……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瞒着你,让你一直都内疚自责。”
她不理会他,只是一个人沉默地流着泪。
卫青心中慌乱,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时也未曾这样慌乱过。昨日的美好还都历历在目,难道今日又要反目成仇,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就算你恨我……”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这一次,就算是把天掀翻了,我也再不会放开你了。”
说罢,他忽然从身后用力将她扯入怀中,将她的挣扎困在臂弯中,强行地稳住了她因为悲痛而颤抖的嘴唇。
他承认自己有一些残忍,可他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即便是此刻强行的占有,对他来说也是欣慰的。
不知何时已是月上枝头,楼下笙歌渐起,屋内却没有点烛火,唯有一缕月光从窗棂中透过,洒落在凌乱不堪的床榻之上。
她哭了一路,又被他折磨了一通,已经疲惫不堪睡了过去。
他借着月光,静静凝望着怀中她脸上的泪痕,心中五味杂陈,又翻涌了起来。
“小鸾,我……”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纤瘦的身体用力挤入到他的怀中。
他微怔,听到她温热的鼻息声,方才肯定她是真的睡着了。
刚才的亲昵,也全然是她睡梦中的无意识的举动。
即便是如此,却还是让他鼻子一酸。她搂着他安然熟睡,仿佛只有在他的怀中才能令她在睡梦中感到心安又舒适。
那样的依赖与爱意,让他恍然觉得,在这个夜里回到了多年以前。
霍去病觉得,赵破奴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年,似乎对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不行”。
男人嘛,自然是最不愿意听人家说自己“不行”。
所以这些年,他将那样多的“不行”硬变成“行”,或许真是因为这个老实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坚持不懈的刺激。
他要赵破奴先行押送浑邪王入长安,浑邪王的人马交由他来善后。
赵破奴又对他说了那两个字:“不行。”
“我怎能丢下将军一个人面对四万之众的匈奴人,若是让大将军知道了,回去还不把我就地正法了。再说了,将军你的身体进来似乎不大好……”
“你才身体不好,你全家都身体不好。”霍去病当时就跳脚,似乎说他“身体不好”这话比说他“不行”还要叫不能忍受。
“你可知他在这里一呼百应,才是对本将军这一路最大的威胁。我拜托你把他给我送远一些,好让这四万胡子都没了盼头。”
赵破奴这才反应过来,可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将军你的身体……”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屁股上。
“赵破奴你他妈的……”脏话还没骂万全,却见一个匈奴少年怔怔地望着没有正形的两人。
“你看什么?”霍去病望着那少年,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休屠王太子。
那少年愣了片刻,轻声道:“我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夺走了我们的祁连与焉支。”
第246章 烟火()
李鸾醒来的时候; 身旁榻上被衾中温度也已散尽了。
她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榻上; 只觉得脑门发涨,眼眶肿痛。
没有温热的呼吸、也没有触手可及的心跳。昨日的一切; 也仿佛是一场在混乱中散去的苍白梦境。
他原本是和着朝露的第一缕晨曦微芒; 只可惜这世上美好的东西; 总是不能长久地美好下去。
彩云易散、珠玉易碎。
花好月圆; 原来也只是一句形容。
或许是因为昨日哭了太久; 许久不犯的头风,又隐隐发作。她站起身来,只觉得脚下有些虚浮,却还是强作镇定地更了衣衫。
她回来; 便是打定了主意要结束与陈年往事的对峙; 洛白的病重也让她开始心生歉疚。
他不是心口不一之人,这些年的无谓的等待; 她选择空耗的是彼此的生命。
即便是如此的任性与偏执,他却一直都是包容。
他已经不是初遇时; 一无所有的少年郎; 若非是因为执着,这世间,可还有他想要; 却无法彻底拥有的女子?
即便昨日在平阳侯府的事,是他曾故意隐瞒的真实。她扪心自问,这样无奈的事,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还不如自始至终; 什么都不知道。
恨你,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李鸾缓缓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头一颤。
他未束发及冠,仅着一袭棉布长袍,独自一人寂寥守在廊前,目光落在清晨空濛晨雾的不可知处。
他的眼神仿佛还是初遇时那么宁静清澈,朝露沾染了在他的青衫,晨曦点燃了他的眼眸,
她已经忘了曾几何时,对他一颦一笑是如何的执迷,可时过境迁,她如今再这样悄悄地看着他,心中竟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汹涌。
还记得她那时,是如何假借酒醉,一头扎进他的怀中,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此番故地重游,一如最初那般光景。
他似乎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回眸过来,是一种因守候而温热的目光。
万语千言,竟无语凝噎。
晨雾未歇,他驻足其中,身后是未知的永恒。
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有多爱你。
他没有告诉她,他是多么害怕看着她哭过的眼睛。就像此刻看着她苍白的样子站在面前,多想将她揽入怀中抚慰,却又害怕迎来的是她又一次的诀别转身。
万般机缘之中,茫茫人海里。
莫非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分离。
“更深露重,为何不披一件衣裳?”忽而轻轻一声,打破了沉默。
他有些恍然,一时没能回应,却见她已经悄然靠近。
“阿鸾……”
他刚要开口,她却不经意地拉住他冰冷
的手指,用温暖的掌心慢慢捂着。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她没有抬眸,轻轻牵起他的手指,俯下头来,将侧脸轻轻熨帖在他的掌心。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喜欢过她了……”她的声音轻的像是能漂浮在风里:“她就是像这样温柔地体贴你的吧?而不是像我一样,只能做一个被你宠坏的小姑娘。”
他慌忙摇头:“我没有……”
“不重要。”她打断了她,沉沉地望着他的眼睛:“我跟她比,似乎没有什么长处,却劳烦你守着我这些年。”
卫青皱眉望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睛深沉的让人难以捉摸。
“我也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了……”她缓缓抬眸,眼眶已微红:“我除了口口声声说着爱你,却什么也没为你做过。”
她说着轻轻挽开他的衣袖,时光荏苒,可那曾经的痕迹依稀遗留在他的手臂上。
“你当真以为,你可以为我挡掉一切灾祸与苦痛吗?”
说罢,眼泪溅在他的手背。
“教我,该怎么爱你才对。”
平阳侯府。
平阳听掌事陈叔禀报了儿子曹襄,一早便迎长平侯入府。原本想着昨日的事情,会与他再生出什么嫌隙来,现在惶惶不安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夏侯颇见她听到“长平侯”三字时神色犹疑,不禁又醋意恒生,在一旁疾言厉色地嘲讽道:“公主倒是大方,可以容忍辱及自己夫君的人,随意进出你的府邸。”
“即便是羞辱,也是你自找的。”平阳冷冷地望着他。曾经伪装得风度翩翩的这个人,如今从头到脚,竟没有一点能再入她的眼睛:“长平侯如今是什么身份,她姐姐在陛下眼中又是什么分量,你竟也敢当面折辱他?”
“再怎么飞上枝头,也改不了鸡窝里的品性。”夏侯颇冷声道:“否则怎会见异思迁那如花美眷,却对昔日的恩人出言不逊。”
“你也知道是如花美眷,难道就当别人都没长眼睛?”平阳早知他冥顽不灵,也不想与他缠斗,只冷笑一声:“从平阳侯府里飞出的凤凰,可不只一个母仪天下的卫子夫……”
夏侯颇微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慌张起来。
“公主是说那个女子……”
“平阳侯府这条河,可不是你轻易就能淌到底的。”平阳起身展了展衣袖:“还是赶快收拾东西,回汝阴去吧。”
步月阁外的凉亭,曹襄陪着卫青在桂花树下饮茶。
他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差,整个人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也让闲聊的气氛轻快了不少。
“去病哥去受降,应该快要回来了吧。”曹襄为卫青的杯中斟茶。
“昨日长安三百里加急,匈奴浑邪王,已率先迎回长安,他的部队昨日也已入了陇西关内。”
“这样,卫长公主应该放心了吧。”曹襄自言自语,不小心坦露了心事,慌忙掩饰道:“去病哥自小就能干,何时我也能跟着他去关外见一见市面。”
卫青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唇边浅笑道:“小侯爷若是跟着他,只怕公主会不放心吧。”
“人总是希望能学以致用,我自幼跟在大将军指导下研学武艺兵法,虽不像去病哥那样出类拔萃,却也不甘于这世袭的安逸生活。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却成日被囿于这院墙之中,不得伸展,实在是苦闷。”
“常年纵横在沙场的人,再怎么小心,也总免不了落得一身的伤病,公主的顾虑也是必然的。”
话音刚落,步月阁内,忽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曹襄注意到他对面的人的目光,瞬间被那笑声吸引了过去,沉默着向着那声音的来源,望了许久,原本还沉静的脸上,忽然缓缓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曹襄从未见过他那样笑过,就像他从未见过他真的开心过。
他总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不动声色,持重肃穆,喜怒也总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