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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装傻。”
她素净的脸上,像是被瓶中的红梅映了一抹烟霞,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到底是谁在装傻?”
卫青闻声不禁微微皱眉,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见他认真的神情,不知为何竟有些恼怒了,一把抽回拉被他握着的手臂。
“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自小就想要嫁给你……”她羞愤抬眸,眼中的光闪闪烁烁。
卫青闻声后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眸子。
忽然,他抬手摁住她的肩头,俯下身来,吻在她的眉间。
“今年,桃花开时,我们便完婚。”他给出了他的承诺。
从此,碧落黄泉,我们都再不分开了。
那日灞川一别,徐广云便再未见过他。
她是生气了,那日他送她回来,她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像他说的,她不应像小女孩那样,事事与他计较。可是,爱情本就是很幼稚的事,很难用清醒理智的思路衡量。
再加上那日口角,她一时意气,便与他拥吻于河川。
他的吻,认真却粗鲁,她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便被他以燎原之势化为了灰烬。
如今想来,不禁羞愤难当。
总之,她是不会去找他了。
就连家中的掌事都看出她心中有事,她素日里本就不是能闲得住的人,年节里正值热闹,除了除夕夜拜见高堂,都未见她出过自己的郡主府。就连未央宫中阖宫夜宴,她也称病告谢推辞了。
她是怕在宫中又见到他,一时之间,还没想要要与他如何对面。
年节里长夜,屋外一直在下雪。她躲在暖阁之中,望着窗棂之外雪中明月,只得与那些早已翻烂了书卷为伴。
没至此时夜深人静,思绪难免翻飞,心也跟着走向那个这些日子里毫无音讯的人。
她似乎是陷入了僵局,进退不是。
“混蛋。”她不禁将手中的案牍狠狠拍在桌上,咬着牙暗骂了一句。
谁知原本静悄悄的院落中,突然想起一声叹息。
“难怪今日里总是觉得耳朵痒,原来是有人成日躲起来说我的坏话。”
那个声音,她又怎会认不出呢。
她心中惊诧,却也不禁暗喜。他的低头,终于打破了僵局。
“这里是广云郡主府,霍将军不请自来,只怕是不何规矩吧。”她暗藏欣喜,故作冷声而对。
“我可不是不请自来,是郡主府上人,唤我来的。”
“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出来看。这是你府上掌事送至我营中的信笺,说郡主为我相思成疾,终日里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霍去病!你给我闭嘴!”
他谎还没编完,便见她怒不可遏地冲了出来。
只可惜,她多日足不出户,不知廊上结了冰雪。脚下一滑,竟跌进了他怀中。
两个人倒进白雪里,月光岑然,落满眉眼。
“说我胡说八道……”他静静望着躺在自己胸口的她,浅笑着开口。
“早知你如此心急,我便不该等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取自《清稗类钞》
第262章 草木()
吕瑶在冬天结束之前; 于长安龙嵒侯府邸中诞下一个男婴; 取名为“兴”。
李鸾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刚出生的婴孩,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单薄却温暖。她目不转睛盯着那玲珑剔透的面庞安然熟睡于襁褓之间; 一呼一吸之间都洋溢着小小生命的勃勃生机; 当真令她唏嘘不已。
卫青隔着珠帘遥遥望着帘内; 见她诚惶诚恐将那孩子抱在怀中; 手足无措的模样当真是纯真又可爱。
然而就是那份纯真与可爱; 却令他感觉到着实心疼。
若不是跟了他,想她现在也应该是和吕瑶一样。
“阿青,你看!”她万分欣喜又惊奇,将襁褓中稚嫩的男孩抱于他看:“他真的好小啊。”
他望了一眼她怀中婴孩; 眯眼浅笑:“这么喜欢吗?”
她像个孩子一样; 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努努力,也要一个。”
话音刚落; 便见她脸上红霞腾起,烧到了耳根。
“喂喂喂; 我儿子可不是你们夫妻调情的玩物。”不知何时来的韩说顺势从羞赧的李鸾手中接过韩兴; 挑帘踱入寝室内,向着卧榻之上的人嘘寒问暖道:“夫人今日可好些了吗?”
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李鸾未反应得及; 便被他牵着出了屋。
“要走吗?”她仓惶问道。
他摇摇头,却不曾抬眉,只是轻声道:“只是不想看他们炫耀夫妻恩爱。”
“可是,我们也很恩爱。”
他微怔; 回眸见她后悔说错话的脸红样子,着实可爱。
“你说的对,我们也很恩爱……”他说着缓缓低下头来,凑在她的耳侧,轻轻在她精巧的耳垂上咬了一下:“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幸福。”
“大将军这是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做什么啊?”不远处一声冷嘲热讽:“真是目不忍视啊!”
卫青抬头:“只许你在夫人面前先殷勤,就不许我们夫妻耳语吗?”
“这可是我家。”韩说踱步趋近,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两人:“夫妻?究竟何时才能喝上你俩的喜酒?”
“就快了,你只管准备好贺礼。”他抢在她前面应下来。
“那个容易。”韩说笑道,目光流转落在李鸾的身上:“我去看过我哥,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想要成全你。”
长街之上,马车远远跟在他们后头。他沉默地牵着她,掌心温暖将她的手紧紧包裹着。
他们徒步穿过熙攘人群,流连于喧闹街市上各个繁华的角落。像是这世间最最平凡的一对夫妻,执着于每一点人间烟火、纷繁琐事。
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向身边,开口唤了她一声“阿鸾”。
她抬眸的瞬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拣起一只白玉贝母镶嵌成的芙蓉的花笺,缓缓落入她乌黑的鬓发间。
“姑娘戴着真好是好看!”摆摊的老板连忙赞不绝口。
李鸾脸一红,望着他温柔的笑脸。
他低眉浅笑,转手付了钱,又拉着她向前去。
“我戴着好看吗?”她茫然抬手去摸发间珠花。
“你一直都好看。”
“我是说珠花……”她低声嘟囔一句,抬眼望向他春意盎然的笑脸:“你好像很得意。”
谁知他不假思索道:“你这样好看,我自然得意。”
见她笑脸盈盈,卫青也迎合浅笑着,可目光却早已越过她的肩头,悄悄落在了那个隐在摊贩之后的身影。
他眉间轻颦,却又在转瞬之间化作温暖笑意,轻声呵道:“我们回家吧。”
他看见的身影不是别人,真是那个白衣故人,李延年。
许是他听说了吕瑶产子,出于关怀,特地来龙嵒侯府门前探望。又或者,是因为别的缘由……
但不管是哪一种,卫青打心里不想他贸然接近李鸾。
李延年自然是看见了卫青故意支开李鸾的举动,他没有走进,依旧隐在摊贩身后,默默地望着那两个身影。
他与卫青意味深长的目光对视了须臾,唇边不禁笑了。
那个人已不再是他在去平阳路上遇到的青葱少年,他心思深沉,又颖悟绝伦,这些年宦海浮沉早已是练就了一身洞察世事的本领。
自己的贸然出现,被他警惕也实属正常。
李延年的目光落在他身边那个美丽的身影,果然这十多年的时光,终于将璞玉雕琢成了绝世的珍宝。
难怪他护的这般小心翼翼,那样的容貌风姿,当年一句倾城倾国,如今想想又有何难呢?
她果然不失所望,即便是落花无意随流水,却也成了这落在天下之主心口之上的,那一点抹不去的朱砂。
他正思绪万千,见那两人已经相携走远。他抬眸忘了一眼那龙嵒侯府朱门内的一派暖意融融,不禁想起当年翡岚一遇。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也曾为他神魂颠倒、流泪欢笑。
如今却已是嫁为他人妇,花熟蒂落,琴瑟和鸣了。
而自己,却是满身潦倒。当年凌云意气,早已化为尘泥巴,被世事人伦,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果然是,这世上事,万不可一人全全占尽便宜。
他正欲转身,却听见身后脚步渐进。
“阁下请留步。”
李延年回过身躯,见一长衣仗剑护卫模样的人,正望着自己。
“军爷,可有何事?”李延年不瞎,自然是看出了此人出身羽林,应是卫青的随性护卫。
“大将军有令,命在下带一句话。明日晌午,十里长亭,玖云霄。”
李延年不禁皱眉:“玖云霄?”
“话我带到了,还希望阁下如期赴约。”
玖云霄,为何偏偏约在那处……
次日晌午,李延年如约而至。为显得郑重,他刻意到的早了一些,却没想到道刚一到玖云霄门前,便有童子上前询问,可是李先生本人?
他刚答,是。
童子便言,先生请随我来。
他跟着那童颜侍者步入兰苑,这地方收拾的着实清幽雅致,亭台水榭和谐古朴,韵气悠长。
他们约好的暖阁是在庭院一隐深处,在院中蜿蜒许久终于行至。童子缓缓拉开虚掩着的门,李延年才发现那个挺拔的身影,早已在阁内静候多时了。
他沉静的眼眸凝视着他,并没有出一声,却已经让李延年的不禁觉得有些虚晃。
身后童子缓缓拉上门框,如今暖阁内,便只余他两人。
“见过大将军。”李延年俯身跪下,向着座上人跪拜。
卫青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先生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吧。”
“天下皆知,大将军功高盖世,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位三公之上,九卿以下皆拜。草民自然不可免于此礼。”李延年以头抵地,恭敬行礼。
卫青沉默须臾,待他行完三拜九叩之礼,轻声言道:“既已行完礼,先生便坐吧。”
李延年忐忑坐起身来,却仍不敢上前去,与他对面而坐。
“想起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未见了。”卫青未抬眉,抬手斟茶。
“上次相遇,还是在太后的殡礼之上。大将军刚初露锋芒,便官拜车骑将军,封关内侯。大将军飞黄腾达,却不忘故情,差人送来的银两,着实解了在下燃眉之急。如今想想,已快要十年了。”李延年侃侃道。
“是啊……十年了,那时候还是毛头小伙子。日子果真说过去就过去,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卫青轻叹一声,将手边的茶水向着李延年推了推:“先生请。”
李延年躬身接过茶水,缓缓饮尽。
“昨日,先生见到她了……”
李延年最后一口被呛了一下,忙掩面轻咳几声,方才将陶杯落于案上。
便这样直入正题了吗?
“是……看见了。”他尴尬浅笑:“初遇时,她不过总角年华,玉琢一般的样貌。上天当真待她格外宽厚,这十多年的时间,未令她的样貌失色半分,反而出落得更加标致。与将军走在一起,当真是美人配英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她……不如你看到的那样好。”卫青沉默须臾,抬手又将桌上的茶杯斟满。
李延年低眉琢磨半晌,又轻声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问与否……”
卫青未抬眉:“先生是我与她的故人,直言便是。”
“在下听说,大将军虽然膝下已有三子,却至今没有明媒正娶。大将军幕府主母之位,也已空旋多年……”李延年一边说着,一遍试探着卫青的脸色。
“有什么办法……”面前人轻声叹了口气,唇边一抹苦笑:“她不愿。”
言罢,他缓缓抬眸,李延年诧异的神色被他尽收眼底。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不足为外人道。功成名就、荣华富贵,也未必像世人想的那样好。这些年如履薄冰,为难之处,也只有卫青自己知道。”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字字沉着。
“人这一生,功名不过过眼云烟。你所行之路,与所求之物,常常是南辕北辙。”他说着自己都不禁笑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不知满足。可是人非草木,有些事,有些人,怎可说放下,便放下的。”
李延年听后也不禁喟叹,他说的话,恰好应中他心中之语。
至于李鸾为何不愿,他却不好开口再问了。
“昨日没让她与先生相见,也是怕又勾起她的心事,请先生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