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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长安-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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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锦师傅佯装轻咳几声,立马别过脸去,不再去看我与韩说:“既然王兄与聂兄不计较,那我姜锦也就不和这些小辈们论这个长短了。”

    我隐约觉得锦师傅方才那般吹胡子瞪眼的虚张声势,也只是为了转移王大人的注意力,使他忘记自己方才的对我的盛怒罢了。

    他称王大人为“王兄”,王大人也称他的字,而非名,可见带他看似也十分亲厚。马夫与将军只见的身份悬殊,在二人之间也并未显露半分。

    我想,若不是知己好友,定是不会如此的。

    就像我与王孙与韩说一样。

    “其实韩公子今日就算是听到什么,看他与韩王孙——韩大人之间,兄弟如此亲厚的样子,也是必不会说出去的。”聂大叔随声在王大人的耳边附和道:“大人别忘了,韩大人可是针对匈奴人的作战方式,研制了不少的好兵器……这不才被陛下封为‘上大夫’的。要依聂某看来,凡是有心驱逐蛮夷,剑指漠北王庭者,都是大人与聂某的朋友。”

    见王大人轻颦不言语,聂大叔又语意缓缓自顾自地附于耳边劝道:“此时最当放下素日成见,韩大人少年英才,又在陛下身边,比你我都要说得上话……”

    “可是,韩嫣他……”王大人似乎还有些犹豫。

    “大人忘了您的义妹墨阳,代替隆虑公主远嫁匈奴时的情形了吗?匈奴人忘君臣,略婚宦。对于汉人的女子来说,若是丈夫在还好,若是丈夫不在了,实在是莫大屈辱啊……令妹至少还是以公主之尊,前去和亲。大人是未曾看到,那些被匈奴袭扰的村落,铁骑之下,血流漂杵,哀鸿遍野……大人此时还要因为胸中成见,放掉韩大人这样好的助力吗?”

    “聂兄说的在理,可是要容王某想想……”

    “太皇太后崇尚黄老之术,最期盼看到的便是静心蛰伏,休养生息的景象。可是匈奴不除,我大汉始终耻辱难雪……”

    王大人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锦师傅,轻声道:“子渭,你怎么看?”

    锦师傅轻颦眉头,下意识避开了王大人的目光,单手依旧倚着屏风戏谑地一笑:“呵……问我做什么?我就是来喝酒的……”

    “子渭……”王大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身为大丈夫,但凡尚存一丝气息,都不该视家仇国恨与无物,只顾自己安然于世,享这虚无的太平。”

    “徐卿死后,我便什么都不想去想了……雁门一役,我们都失去的太多了。”锦师傅嘴边依然是漫不经心又略带戏谑的微笑:“我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公主失去了爱侣……而你,也失去了墨阳……这样还不够吗?”

    “这只是你我一人之得失,若说这天下……”

    “这天下又如何?”锦师傅打断了王大人的话,目光开始逐渐结冰:“这天下仍旧是那个天下……你以为现在的陛下,就当真能挽回颓势,一血前耻辱吗?不过是再图增一个又一个,像你我这样,痛失所爱的伤心人罢了。”

    “自墨阳走后,你就辞官去职,在公主府做一个籍籍无名的马夫……”王大人的脸色也因愠怒而变得阴沉,一把握住锦师傅的衣襟,恨恨地说道:“既然你像你说的,都已全然放下,又为何不走得远远的呢?”

    锦师傅瞳孔收紧,沉默了半晌一把推开王大人的手:“姜某是来喝酒的,大人既然不想和姜某喝,姜某便不在这里扫将军的兴致了。”

    说罢扣手告辞,转身就夺门而出。

    我见状急忙追出去,韩说未反应过来,没能拦住我。

    我一路上喊着锦师傅。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大步流星地向前而去,我快步蹒跚跟上,追了许久,他才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我,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你追我做什么?你放心,遇见你的事,我不会跟公主禀报的。”

    “不,不,我是想问锦师傅,我师傅她怎么样了?”我微喘道。

    “怎么样?”他坚毅的唇边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侯府的舞姬早就回到平阳了,未见你回去,你觉得她会怎样?”

    “我……”经他这样一说,我当真是觉得自己坏透了,眼角也不禁红了起来:“都是我不好……那师傅她有没有怪我……她还会不会原谅我……”

    锦师傅望着我,半晌才轻哼一声:“你知道洛白这个人的,我跟她讲的时候,她只是着拨弄着窗前鸟笼子里的青鸟,半天也不跟我说上一句话。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打开鸟笼子,把那只养了许久青鸟也放了出去……”

    我听她这样一说,眼泪氤氲了眼眶低着头喃喃道:“师傅是生我的气了,不想管我了我吗?”

    锦师傅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走上前来,轻轻地抚了抚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她只是望着那鸟飞去的踪迹,说了声‘飞走了才好。’”

第60章 东方() 
我总觉得我的我的洛白师傅与锦师傅之间并非只是认识那么简单,他们应是肺腑相交,却彼此有形如陌路,一个是槽枥马厩间的醉翁,一个是宿在湖心不问世事的舞师。

    如此格格不入,这些年来在府中,自然也没有人会把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

    我鼓起勇气问锦师傅:“彼时高朋阔邻,而今低楣暗椽。若是想要隐世而居,阔别过去,平阳侯府未必是个好去处。锦师傅一直留下侯府,可是因为我的洛白师傅?”

    他目光浅浅,犹如草原上的风一般飘忽,回避了我求寻答案的目光:“前世今生罢了。若是有心自弃,去哪里不一样,至少侯府还有喝不完的美酒。”

    我听他这样说,心中的答案大约已然分明了些许,不由凝眉道:“若是自弃倒也罢了,就怕是自欺,才最害人害己。”

    “呵。”他忽然爽朗一笑,转过身来,弯下腰来一把捧住我的脸,粗糙之指尖摸索着我的脸颊,我与他对视,分明看得出他眼中常年笼罩的雾气在慢慢散开。

    “我回去会告诉洛白,她这个徒弟,倒是愈来愈像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我的面颊,明亮有深邃的眼眸中隐隐地透出一丝孤寂的苦笑:“还好阿青那家伙不像我,他定不会负你……”

    兰园中的风轻轻地吹拂过我的面颊,我心中恍然漏了半拍,脸颊也莫名地发烫起来。

    锦师傅走后,我一人独独留在兰园中回想方才临别前我与他的最后的那一番对话。

    今日之间,见他结交之人,便知他并非池中之物。可想想也并不奇怪,他文物皆精,授阿青君子之道,又传他一身骑射本事,若为隐世高人,怎会有这样的能耐。

    可是既要隐世,偏偏又为何要隐在这豪门高第的平阳侯府之中呢?

    即便是如此的锦师傅与洛白师傅,竟也会有如此之多的无可奈何,我与阿青,自然更加前途难揣,未来莫测……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我回过头去,见到游园而归,衣裙上沾染了露水的绿曜。

    她的神色有一些混沌,似乎正忖度着什么,不自觉地又碰上了在青石板路尽头的我。

    “少爷呢?”她看我身后无人跟着,便试探地问道。

    “在……里面。”我转过身去指了指那扇紧闭房门的阁子,才恍然觉得我竟把韩说一人留在了里面,赶忙朝着那阁子跑了过去。

    “韩说!韩说!”经过方才一闹,我也不敢上前去扣门,只是站在门口呼喊着里面的人。

    许久,那槅门才缓缓地启开,韩说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凝重地望着我。

    他正欲开口,身后跟上来的聂大叔却也跟了出来,朝着韩说拘礼道:“方才的事情,还是聂某照顾不周,只是国家大事,韩公子深明大义,必不会跟在下计较。方才所言之事,还烦请公子回去,与家兄恳谈一二。聂某在这里,替大汉的百姓,谢过公子了。”

    韩说也朝着聂大叔回礼道:“先生豪迈,竭虑之事非寻常商贾所能企及。韩说不才,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与家中兄长一道先生的壮志倒是未尝不可。先生放心,此事即便不成,也必不会走漏。”

    聂大叔转眼望着亭台之下的我,眼神中带着莫测地思索,似乎认出了我来,温和地一笑:“姑娘如此面善,与聂某可是在哪里见过?”

    未想到聂大叔依然看出了的男扮女装,似乎还认出了我的样子,我赶忙欣喜地上前,叩首作揖道:“大叔还记得吗?草原上我和阿青被一群马匪欺凌,是大叔您带着人马来,才把我和阿青救下来的。”

    聂大叔皱了皱眉毛,似乎是认真地回忆了片刻,最终还是抱歉地一笑:“聂某当真是老了,一时没记起来,倒是让姑娘先认出了我。”

    “受聂大叔援手之人怕是数以百计,纵是忘了阿鸾倒也没有什么。可大叔对阿鸾有救命之恩,阿鸾自当铭记在心,不敢忘却一日。”我朝着大叔又扣手拜道。

    他赶忙上前来扶起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正欲开口,忽然眼神飘忽到我的身后,似乎是被我身后景色死死的锁住,突然就不发一言。

    我一怔,赶忙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望向身后,才发现他目光所及之处,是绿曜自兰园深处翩然而来。

    她倒似乎并没有在意聂大叔的目光,只是径直走向韩说身边,唤了一声公子,抬起头来疑惑地打量着与她面面相觑的聂大叔。

    聂大叔望着她微微出神了许久,到时韩说先警觉了起来,赶忙挡在了绿曜的面前:“先生是在端详什么?”

    聂大叔出神的目光被韩说这一问惊觉,忽而不好意思地讪笑道:“老夫失礼了,只是觉得韩公子身后的这位姑娘,倒与聂某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许是老夫老眼昏花了,唐突了姑娘,还请莫要介怀。”

    绿曜凝眉却未说话,倒是韩说坦言倒:“哎,人非草石,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难免会有相似之处。先生莫需自责。”

    聂大叔宽慰地一笑,转过头来望着我:“许是姑娘跟我有缘,身边的人看着都格外亲厚,我这玖云霄倒是欢迎姑娘常来做客呢。只是下一次再来,莫要再去扒他人墙角,要听曲子大可选一个雅间,沏一壶好茶,大大方方的寻一个伶人来弹奏一番。”

    我一听这话,脸上立马红了,恍然间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来意:“大叔这乐馆中,可有一位琴师,姓李,名延年。”

    聂大叔皱了皱眉头,思忖了片刻,轻声道:“姑娘认识李师傅……”

    “这么说他在这里!”绿曜惊呼道。

    聂大叔转过头去凝视这绿曜充满希冀的眼睛,沉默了稍许,才缓缓答道:“原本是在的,只是前些日子已经告辞离去了。许是我这玖云霄,容不下李师傅那样的大才。”

    说罢,他转过头来望着我:“姑娘好耳力,方才房中弹奏之曲,确是李师傅所做,难怪姑娘方才说是闻着房中乐曲才寻来的。”

    “这么一说,我方才情急还没有注意。许是因方才一直隐于内室,未能得见真容既然聂先生与王大人商量如此机密要事,怎这房中还容得下一名琴师旁听呢?”韩说忽然在身后轻声道。

    随即屋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位身穿烟青长袍,羽冠束发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东方大人?”韩说有些惊奇,转头朝着身边的捏大叔蹙眉道:“聂兄这房中究竟还藏着多少能人异士?”

    “韩少爷,我保证,除了我东方朔,这聂兄的内室里就再没别人了。”东方大人不以为意地轻笑,环视众人,忽而阔步而上前来到满脸讶异的我面前端详了许久,露出一个诡异的的微笑:“姑娘也是好耳力,我也只是在聂兄房中寻得这卷遗落的琴谱,初弹之下,未想到竟引来了贵客。”

    韩说闻后皱了皱眉:“大人客气了,我等算做什么贵客……”

    “啊,我没有说你,韩少爷!”东方大人想也没想便当众驳了韩说的面子,可他却似乎并不在意韩说铁青的脸色,只是面带笑容弯下腰来让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与我对视:“姑娘叫什么名字?”

    “啊……”我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欠身行礼道:“回大人,小女名唤阿鸾。”

    “姑娘可否把手给在下一看?”他脸上的笑意显得十分神秘,似乎背后大有深意。

    我狐疑地望向韩说,却发现韩说似乎比我更加疑惑东方大人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惴惴不安地摊开手掌,伸向面前的东方大人。

    只见他端详了半晌,唇边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抬起头来望着我说:“姑娘名讳,可是青鸾舞镜的那个鸾字。”

    “正是。”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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