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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长安-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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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金,其余与其同行有功之羽林军士,赏金一百。”

    “公孙敖谢陛下赏赐。”公孙敖俯首叩拜道。

    “以后就跟在朕的身边,随时等候朕的诏命。”刘彻摆了摆手,示意公孙敖退下。

    公孙敖刚退下去,门外的一个侍卫进殿禀报:“禀报陛下,羽林卫士卫青已经候在殿外。”

    一直神色肃穆的卫子夫眼中一动,情绪有些激动,却被刘彻一把抓住了手,才稳住了她的心神。

    刘彻没有回头去看她,望着殿下进来禀报的侍卫,轻声道了一句:“宣他进殿。”

    “诺。”

    未等许久,便听见殿外一阵蹒跚的脚步声,刘彻的眼眸不禁一凛,只见那抹身影亦步亦趋地迟缓入殿。

    白日里,在建章宫的飞阁角楼之上,眉目清俊,银甲锃澈的的英姿少年,如今竟是满布疮痍,一身的泥泞。

    他缓缓入殿,满目疮痍,却依然泰然颔首。

    行礼时,或许是双腿已然无力,颓然跪下,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惹得子夫一阵心悸,眼泪立马涌了上来,想要上前去,手却被刘彻死死拽住。

    “卫青,叩见陛下。”他的声音与他的面色一般苍白,俯身叩首却依然恭敬,没有丝毫的松懈。

    刘彻眸中微动,死死盯着殿下遍体鳞伤少年。只见他面色沉着淡然,虽然伤痕累累让人心惊,却没有像一般在外受辱的朝臣一般,进来就恸哭状告。

    他眉宇恭顺沉静,神色平淡又持重,叩拜之后便一言不发,静默地跪着。也不自言奇说,更无高声哭诉,他就这样静默着,却反而更让刘彻胸中的怒火中烧了起来。

    刘彻紧紧握住身边已经开始无声啜泣的卫子夫的手,半晌才轻声道:“卫青,朕问你,那些歹人有没有说究竟为何要绑你?”

    立于一旁的陈皇后微怔,不自禁顺着刘彻的目光慢慢侧过身去,看向自己身后的少年。

    十六七岁的模样,青葱年少,满目的伤痕却也盖不住他如远山青黛的眉宇之下寂寂发光的眼眸。

    他微微颔首头,不与任何人的目光相接,脸上的表情恭谨又难以揣测。

    陈皇后不禁心忧,不知他下一刻,又会说出什么对他们陈家不利的话来。

    只见少年缓缓扣手,可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声音平静,仿佛所述之事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启禀陛下,那些人并未与卫青说什么,也未跟卫青透露来由。对于他们的来历,卫青并不知晓。”

    他此话一出,一旁的陈皇后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刘彻望着他沉静的脸,便知道他说了谎话。不要说他了,怕是这番话,今日这宣室殿中的人,都不会相信。

    但刘彻感激他的这句谎话,他也没有看走眼,眼前的少年确实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真男儿。

    卫子夫向着刘彻颦眉不语,连忙在一旁劝建道:“陛下,既然弟弟平安归来,那些歹人也已经被手刃,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深究了。陛下宽宏大量,那些行差踏错之人若能感念陛下恩德,痛改前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刘彻听后冷冷一笑,转眼望向一边的子夫,语气却变得极为温和:“既然子夫和卫青都想息事宁人,朕又为何不成人之美。”

    说罢,他转头望向殿下的少年:“卫青,朕说过,你是个老实人,也是个明白人。朕很欣赏你。今日还跟卫夫人说,等过些日子再诏你随侍在朕的身边,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庄严正色道:“传朕旨意,擢升卫青为建章监,统领羽林,另加封侍中,于朕贴身护卫。”

    “陛下!”陈皇后闻声急忙想要制止,未想到被刘彻冷声打断。

    “怎么?皇后把朕的后宫搅的不得安宁,还要干涉朕的前朝用人吗?”刘彻冷哼一声,目光却望着殿下的卫青。

    “既然把你放在建章营里也不稳妥,那不如就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让朕日日看着你。朕倒要看看,有谁敢动朕身边的人。

第97章 谓我() 
次日清晨,长乐宫中。

    珠帘之内,太皇太后窦氏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扶着宫女芦月的手站在窗棂之前,另一只手执一根茅草,轻轻撩拨那金竹鸟笼中的一只墨羽雪尾,巧着朱喙的云雀。

    太皇太后侧耳听着笼内清脆的鸟叫,凑近去看,却又觉得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什么也瞧不分明。

    “这鸟今个怎么听着也叫的不快活……难道也是昨晚一宿没有睡好吗?”她有将手中的茅草轻轻地向笼里探了探:“昨个未央宫中究竟在闹些什么?左不过小两口又闹脾气了,可这大半夜的,阖宫震动,还不让人睡觉啊。”

    帘外的人颔首,恭敬答道:“有人让建章营那边不太平,陛下动了大怒。”

    “建章骑营……”窦太后侧了侧耳朵,不禁皱了皱眉:“比起你手底下的禁军又如何?”

    “不是富家高门子弟,便是边疆烈士遗孤。”帘外人顿了顿:“陛下想推陈出新,青出于蓝,卑将以为,现在虽然是护卫,但只怕以后便会生出许多独当一面的将军,也未可知。”

    “此话怎讲?”老太太微怔,将手中的茅草递给了身旁的芦月,转过头去望着帘外的隐隐约约的人影。

    “此事与昨日未央宫中的风波,怕也有些关系。”帘外人轻声道。

    窦太后皱了皱眉,伸手要芦月赶忙搀扶着危坐下身来,正了正衣襟,朝着珠帘外的人影道:“你说说,也让老婆子我听听。”

    帘外的人稍稍迟疑,方才轻声道:“昨日陛下动怒,是因为有人绑架了建章营中的一个年轻的卫士……”

    窦太后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禁闪现一丝疑惑:“什么样的卫士?做了什么事,别人要害他啊?”

    帘外的人没有立刻回答。

    “说。”窦太后轻愠了一声。

    帘外人略略颔首:“此人,是陛下最近宠幸的卫夫人的母家兄弟,名叫卫青。”

    “卫夫人?”窦太后迟疑了片刻,思忖了半晌,方才冷笑一声:“这位份升得倒是快……”

    “也是昨个夜里擢升的。不仅如此,卫夫人的母家兄弟都一一得到了提拔,卫夫人的长兄,卫长子封侍中。弟弟卫青,擢升建章宫监,也加封了侍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现在也算是一门显贵了。”帘内的窦太后听后,不禁轻叹一声。

    帘外人微动,继而又言道:“这个卫青,卑将在建章骑营中见过。印象倒是还不错。似乎在昨日事发之前,陛下似乎有意要提拔了。陛下命卑将随他巡视建章时,便召见过此人。陛下还隐晦地嘱咐卑将与他传授与匈奴人作战的经验……卑将当时还疑惑这少年的出处,如今算是明白了。据说原先是平阳侯府的马奴,姐姐尚衣承宠,他也被引荐给了陛下,入了建章骑营。”

    “马奴就马奴吧。这出身不高却又真才实干的将领,你程将军不就是一个例子吗?哀家能有一个程不识,皇帝自然也可以有一个卫青。”窦太后隔着珠帘摆了摆手:“这种事随他去吧。他想有自己的羽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哀家今日里身子也确实乏力,许多事情也不想操心了。”

    帘外的程不识赶忙拜手叩拜:“太皇太后定要保重凤体啊。”

    “若说这军中,哀家信任的就只有你程不识将军一人。以后陛下的路还很长,哀家无心顾及,你若能帮衬,便尽力帮衬着吧。”

    “诺。”

    窦太后说着不由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比起某些人,皇帝已是让哀家省了许多心了。”

    是夜。更深露重。

    椒房殿中灯火通明,却仍然暖不了银烛画屏。

    “娘娘,陛下来了。”

    帘外一声轻唤,陈皇后枯坐在窗棂前,头也不回。任由那人影止步于珠帘之外静静地望着自己,默不作声。

    “陛下怎么有兴致,到我这冷冰冰椒房殿来。”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怎么不去您最宠爱的卫夫人哪里?是来这里,看我的笑话吗?”

    帘外的人沉默了须臾,望着窗棂前月光洗涤的那抹身影,许久才说:“这件事你究竟是之情不知情的?”

    陈皇后不言语,背对着他轻笑一声。

    “朕在问你话……”帘外的人又重复了一句。

    “陛下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又何必问我?”陈皇后的朦胧的月影,始终不远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如果今日不知卫青知趣,如果不是朕要给太皇太后一个交代,如果不是朕对你……”帘外人说着自己也不禁顿了顿,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朕再问你一遍,你究竟知不知情?”

    “臣妾当然知情。臣妾不仅知情,臣妾还是主谋。若陛下要秉公执法,就治臣妾的罪好了。”陈皇后的声音依旧清冷。

    帘外的人冷笑了一声:“朕还不了解你吗?你眼高与顶,这种下作的点子,你能想的出来吗?你一味地包庇她,纵容她通过你跟着朕索取权势财帛,如今是越来越变本加厉,越来越肆无忌惮,简直无法无天。朕起初爱护你,容忍你,但你以为朕也能容忍她,纵容她吗?”

    “所以这就是你凉薄的理由?”陈皇后冷笑一声:“你宠幸卫子夫,甚至还跟她有了孩子,封了她做夫人。你便是如此爱护我?”

    “朕已及冠多年,却一直无所出。与朕年纪相仿的兄弟,早已经儿女绕膝了。朕为你,舍弃三宫六院,独独盛宠你这椒房殿这样多年。除了母凭子贵的子夫,朕甚至没有连一个夫人都没有。”帘外的人怒斥道:“自你从坐上这后位起。你心里就该清楚,她心里也该清楚。朕不是你一人的夫君,朕是这天下的皇帝。”

    帘内的人默不作声,依旧无动于衷。

    帘外人悻悻地冷哼了一声:“朕要你记住。朕与你之间的情分,是你自己亲手断送的。这是朕最后一次来你的椒房殿。”

    说罢便决然转身而出,没有看见,帘内的人望着明月默默地流下一行泪来。

    卫青这一倒便是一整日。

    他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梦见似乎回到了草原上的日子。金色的河道一路蜿蜒过茫茫草原,通向草天相接的地方。

    蔓草千里,碧空无尽。

    他醒来时,却看见平阳公主正坐在他的窗前,美丽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他。

    他微怔,赶忙要起身,却不想刚一用力,胸口就传来一阵刺痛,身体又颓然倒了下去。

    “你别紧张,本宫是受卫夫人所托,前来探探你的伤势。”平阳的眸子依然宁静又美丽,语气也温和,仿佛晨曦微光,抬手又将他猛地做起时扯乱的被角掩好:“她如今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情确实也不能身体力行了。”

    卫青望着她美丽又温柔的面庞,轻声道了一句:“劳公主挂心。卫青万死。”

    “谁要你死?”公主原本低垂的眼睛猛然抬起,接上了卫青微怔的目光,却又觉得自己此话说的不妥,急忙又颦眉颔首道:“你如今也身份不同了,跟我,别再总是以主仆的语气了。”

    卫青颦眉,目光也有些不自然地从她的脸上移开。

    良久的沉默。

    倒是公主先打破了沉默,抬起偷来目光闪烁地望着床上的少年:“本宫问你,那些人究竟为何要绑你?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羽林侍卫,就算绑了你,对你姐姐身居后宫,又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卫青闻声,沉默了片刻,方才说:“卫青与姐姐血脉相连,自小心意相通,谋划之人是觉得,杀了卫青可以……”

    卫青没在说下去,平阳公主却不由一惊,心上倒不禁觉得像是被谁剜去了一块一样。

    “所以你在宣室殿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平阳公主朱唇微颤,玉齿轻咬:“巫蛊之事,自来就是皇家最最忌讳的。她们也真是要走火入魔了……”

    她说着微微转眸望着榻上的卫青,眼中闪着波光:“好在你回来了,如今因祸得福,想想也是值得的。”

    说着,她的眉头不禁轻颦蹙:“既然公孙敖已将你救下,为何不见你与他一同回来?虽然陛下最终还是擢升了你的官职,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因未见到你这一身伤病的狼狈模样,便想要大事化小,敷衍过去。你这顿,不就白挨了吗?”

    卫青望着她美丽的面容沉默了半晌,缓缓地收回目光:“卫青……不曾想过这些事情。”

    平阳公主怔怔地望着榻上的少年,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回避了她投向他的关切的目光。

    “好,你不说也罢。”公主佯装微愠:“以后卫夫人在宫中的事,本宫也懒得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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