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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或许也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个个根本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苏懿越听神情越冰冷,最后反而平静下来。
他的死陆砚果然是知情的,甚至不仅如此。这几个宫人表面上是画灵儿的人,其中三个实际却为陆砚办事。
陆砚交代他们,务必保证画灵儿那边的人不出差错。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苏懿倒是觉得很好理解。
他被幽禁在皇宫半年有余,从未让陆砚近过身,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
陆砚是帝王,在他的想法里天下都该是他的,何况一个男人?
加之他『性』格偏激,得不到就毁掉,冲动下让人除掉自己这个令他受辱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则是画灵儿,画灵儿的父亲是当朝丞相,陆砚想真正实现大权在握,暂时还不能把画灵儿得罪死了。
要知道画灵儿可是丞相独女,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陆砚喜欢苏懿吗?无疑是喜欢的。只是他更爱自己,更爱权势。苏懿死后陆砚后悔吗?或许有,否则无从解释那晚陆砚诡异的行为。
但是如果让时间重来一次,陆砚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
苏懿只觉得自己倒霉,被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神经病喜欢上了。
回神时那七个小鬼包括裂口都已消失,渡厄解释了一句,“他们助纣为虐,按罪该服三百年油锅之刑,而后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被人驱使。”
他没想问这个,不过一个和尚怎么连地府的刑罚规则都清楚?“如果我去报复陆砚,你会阻止吗?”
画灵儿有女鬼先动手,倒是省了他麻烦。
“不会。”
“如果大夏朝少了陆砚会如何?”
“少了一波动『荡』。”
苏懿便笑了。
陆砚视太后为敌,一心想打压外戚,殊不知太后虽然管得多了点,实际上根本没这个想法。
他偷听时还听见太后在为陆砚打算。
皇室不缺人,少了陆砚还会有其他姓陆的人。
“我出去一趟。”他留下这句话就出去了,渡厄难得没有跟上去。
他回来时对方正安然坐着看书。
了了一桩心愿,苏懿也没什么顾忌了,径直问,“你对我似乎格外不同。”
渡厄倒是坦然,略一颔首,“自然。”
“为何。”
渡厄便抬眸看着他,眸似星辰,隐含笑意,“你是我命定的道侣。”
苏懿抿唇往后退了一步,迟疑道,“你是女的?”
笑意渐渐消失,“不是。”
“那佛门何时改了规矩,居然还有道侣了?”
第56章 阿弥陀佛()
第六章
长春宫画贵妃得了恶疾的消息经过三日发酵; 如今已人尽皆知; 太医院的太医皆束手无策; 陆砚为此发下皇榜; 广征天下名医。
“和尚,画灵儿还能活多久。”
因着此番太后特地为渡厄设了素宴; 一为答谢; 二为送别,差了四个小太监抬着软轿过来接人,渡厄倒是不方便直接开口回答了。
明里已说是祈福完毕,也就是将宫里不干净的东西清理完了; 他一开口; 话传进太后耳里,少不得要多留几日。
宫里人多眼杂,事事都在别人监督之下; 有些事做起来总不方便。
听了苏懿问话,唇『色』浅淡的嘴略微蠕动,外人只觉一阵清风过耳; 苏懿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行善赎罪; 半年;继续做恶; 月余。”
那便是月余了。
画灵儿毁了容貌后『性』格更加乖戾; 阴气在伤口日日侵蚀; 让她疼痛难当; 尤其现在还透出恶臭来; 这让自恃貌美的画灵儿如何能忍?
不肯让人近身; 动辄发怒摔东西,这几日里长春宫的摆设不知换了几次。
宫人伺候重了要打,若是不小心『露』出害怕厌恶的神『色』,下一刻就要被拉下去杖毙。此事陆砚不管,幸好还有太后能治住她。
如此不知悔改,多活一个月都是便宜她了。
软轿行到太后的寿康宫外便停了下来,候在宫门的安嬷嬷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她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表达太后对渡厄大师的看重。
那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安嬷嬷只看了一眼就深深低下了头,“大师请随老奴来。”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藏了半张脸在云后,阳光落在身上只觉暖洋洋的。
未至午时,不到开宴时间,太后坐在宫人搬出来的贵妃椅上晒太阳赏花。
“灵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宫人来报长春宫画贵妃又杖毙了一个小宫女,绕是太后再疼爱这个侄女,也忍不住皱眉呵斥起来。
她嫁进皇家就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这话传出去岂不是毁皇室名声?
“母后,别动气,来尝尝儿臣泡的青芽,这茶可是儿臣特地从南边带回来的。”一袭青衫的男人笑道。
他簪玉戴冠,样貌不俗,气质却随和得很,就那么笑盈盈的双手举茶递到太后面前。
她若不接瑜儿还不知要举多久,这孩子最是孝顺,太后心里再大的气也消了大半,接过抿了一口,茶香清淡。
转头吩咐从寿康宫拨两个嬷嬷去长春宫看着,不许让画贵妃再闹出无故杖毙宫人的事来。
这才得了空对陆瑜佯怒道,“出去这么久,怎么舍得回来了?”
陆瑜讨饶,“是儿臣的错,许久不见母后,儿臣想念的紧,又怕空手回来母后不让进门,这不才去寻了和母后口味的青芽?”
惹得太后笑骂。
陆瑜行五,外祖并几个舅舅都是手握实权的将军。
若不是陆砚比他生得早了几个月,又被当时还是皇后的□□抱养记了嫡子,如今龙椅上坐的人是谁还真说不准。
陆砚、陆瑜生母俱都早逝,却只有母亲是宫女出身的陆砚被太后抱养,嫡子长子都占了,谁说这不是一种运气?
可惜陆砚犯蠢,看不清今天的一切到底是谁带给他的。陆瑜跟着笑了起来,说不出的清隽风、流。
“母后还不知道你?怕是得了渡厄大师的消息才急急赶回来的吧。”
安嬷嬷便是在这时领着渡厄到的,附赠一个大家看不见的苏懿。
见礼过后,陆瑜果然迫不及待拉着渡厄论起佛法来,传闻中的渡厄大师竟然如此年轻,陆瑜也免不了惊叹一番。
要知渡厄这个法号小有名声时已是三十多年前,而对方看起来至多也不到三十。
苏懿对佛法没有半点兴趣,但他对渡厄论佛法感兴趣,兴致还挺高。
因为渡厄那句“不信佛”的话,他认定了对方就是个假和尚,这会儿男人提出论佛法,又是在太后面前,渡厄肯定不会拒绝。
他倒要看看这和尚怎么蒙混过关。
半个时辰过后
苏懿:唔,和尚能有现在的名声,在用佛法唬人上肯定有两把刷子,是他大意了。
“好了,大师一来就被你拉着说了半天,也不让人歇歇,”太后适时『插』话,“大师,喝杯清茶润润喉,这茶是瑜儿从南边带回来的,你尝尝合不合口,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
渡厄谢过推辞了,“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太后叹了口气,她一生无子,画灵儿到底是与她血缘关系最近的后辈,怎能不疼?
“灵儿如今这般模样,大师可有办法?”
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苏懿可是清楚的。闻言盯紧了渡厄。
只见他淡淡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贫僧不过一届凡人,不敢与天争命。”
苏懿:听你吹。
太后目光顿时暗淡了两分,听见皇上驾到,这才撑起笑脸,“皇上下朝了?”
“今天事情不少,下朝下得晚了些,幸好还能赶上陪母后用膳。”陆砚掩下疲态道。
养子的贴心让太后好受了点,“瑜儿好不容易从南方回来,你们兄弟俩也许久未见了。”
“皇兄,我找到几本鹿野道人的孤本,待会一起品鉴如何?”陆瑜对外一直便是醉心佛、道的样子,会说这话也不意外。
陆砚点点头。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开宴,因为是专门为渡厄所设,所以全是素斋。
苏懿静静观察陆砚,对方掩饰得很好,但他依然能看出那双眼睛深处的疲惫。
这两天陆砚恐怕被噩梦困扰得不胜其烦吧?这才仅是开始,等过些时日,他就会觉得四肢无力,然后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动弹。
死了多便宜他,陆砚不是喜欢权势吗,苏懿偏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一点点蚕食,直到寿终正寝。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好人。
渡厄不动声『色』将人拉进怀里,捂住那双不安分的眼睛,轻声道,“别惹我生气。”
被迫趴在男人大腿的苏懿:???我告诉你,这个姿势我才是要生气。
“放手!”边说边去扒那只手。
“不放。”
太后年纪大了,吃得不多,停箸就见渡厄大师似乎说了什么,“大师?”
渡厄摇头,置于桌下的手『摸』了『摸』苏懿眼皮。
只有他一人听见苏懿怒道,“信不信我咬死你!”
午膳后渡厄便出了皇宫,太后有意将他送回普济寺,渡厄却道,此间事了,他该继续云游去了。
是以送行的马车仅驶到宫门,马车上下来一人一鬼,以及丰厚的盘缠。
苏懿百无聊赖的走在渡厄撑起的纸伞下,“和尚,你不是说完成执念便可去投胎了吗?”
“是。”
“那我怎么还在这。”唯二能看见他的,女鬼去投胎了,这男人又是个和尚,当鬼还有什么意思。
“这得问你。”
问我?苏懿踢了颗石子,脚径直穿透过去。他的执念不就是报仇吗?
不对,那是原本的苏懿,现在的他又多了一个执念。
唉。深深叹息,他上哪找女鬼脱单?
“我们去哪?”
不知不觉两人已出了皇城走到郊外,四下无人,渡厄收了伞握住苏懿的手腕,他道,“渡厄。”
苏懿正抬头望天,此时太阳正烈,照在他身上却一点感觉也无。原来鬼并不怕太阳啊。
那渡厄打伞做甚?
听见渡厄说他自己的名字,苏懿还没反应过来,渡厄却已经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便直接从皇城外跨到了千里之外的彭泽州。
苏懿:!!!卧槽!缩地成寸?!
他扭头看着一派淡定的和尚,认真问,“你收徒吗?”
第57章 阿弥陀佛()
第七章
“不收徒; 只收道侣。”出尘淡然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渡厄仔细回想了一番说话时的模样; 目光坦然; 神情温和; 认真又不过于郑重。应当能让苏懿了解一些自己的心意。
岂料苏懿只是斜着眼睛颇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连带那张惹他爱怜的唇也没好气的撇了撇。
他没空想入非非; 拢起眉峰;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渡厄还在深刻检讨,苏懿却心觉这和尚肯定是假的没跑了,不信佛,说起『骚』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之前说自己是他命定的道侣; 这会儿又说不收徒只收道侣; 前后照应啊!不是一套一套的是什么?
他一寸一寸打量着男人的样貌,渡厄的五官是极为清隽的,标准的三庭五眼; 尤其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悲悯温润,让人第一眼看去便心生亲近。
这样一副好相貌; 嘴皮子还利索; 肯定没少用来骗小姑娘。
他们此时位于彭泽州城外的一座深山老林里; 四下无人; 即使问了也不用担心把和尚的骗局戳破。
于是苏懿哥俩好的撞了撞对方的胳膊。
渡厄便抬眼看着苏懿。
苏懿身高在渡厄鼻尖处; 被这么静静看着; 还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檀香; 那目光就像一支羽『毛』; 左晃右晃,轻飘飘的落在他心尖上。
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感,似曾相识。仿佛在许多年前、又或是午夜梦回时,也有人这样安静却心无外物的把他看着,心里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苏懿晃了晃神。
“嗯?”久未等到苏懿说话的渡厄出声提醒。
苏懿收敛心神,刚才想要八卦的兴致却消了大半,敷衍的摇摇头,选了个方向,“没什么,这个方向是出去的路吧?”
也不知道臭和尚把他弄到哪儿来了,周围跑过去好几只野兔子和山鸡,人却连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有人好像也没用?
“不知道。”身后渡厄冷淡道。
不知道?难不成还是随机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