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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苏懿都不由猜测起明蕊的死究竟是不是自尽了。
“的确是自尽。”渡厄带着苏懿走到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石阶两旁摆着威武的石狮子,头顶牌匾上用金粉写着“明府”两个大字。
他还没问这人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和尚还会读心术不成?
渡厄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对他弯了弯唇角,“我不会读心,只会读你。”
苏懿:哦,还说不会。
门在一声绵长的嘎吱声中被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小厮的脑袋,他本是满脸愁容,目光落在渡厄光秃秃的头顶,忽地眼前一亮。
渡厄在对方开口询问前道,“贫僧法号渡厄,从京城而来,贵府或许需要贫僧的帮助。”
小厮眼中亮光更盛,的确需要!
自打大小姐死后,府上一到夜里就老是传来女人的啼哭声,大家都在私下传是大小姐的冤魂回来了。
即使上面禁了口说不许讨论,仍旧闹得府上人心惶惶。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在外人面前明说,脸上表情热忱几分,“大师请稍等,我这就回去通报一声。”
小厮关了门,小跑着进去把此事禀报给了管家。
管家最近同样在为此发愁,上面的主子不许下人说,可不代表这事儿就不存在了。
尤其老爷还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赶紧把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
他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忙活了几天,府上到处都找遍了,野猫也赶了个干净,最后发现那哭声竟是从大小姐停放棺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大家当即『乱』了手脚。
管家好歹年纪更长,多了几十年的见识,勉强冷静下来后点了一个胆子最大的将门推开。
说来也怪,那哭声不论在府上哪个角落都能听得真真切切的,门一开却反而没了声。
不过大伙可不敢因此松了气,相反,个个都面『露』惊恐之『色』。
因为自从出了这件事后,停放明蕊棺材的房间里就不再留人哭灵了。
没人哭灵却传出哭声,打开门声音就消失,这岂不是坐实了明蕊冤魂作『乱』的事?
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打开明府大小姐的棺木,哆哆嗦嗦将房间找了找,预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发现,他们都快哭了。
幸好没人出事。
有了这个发现,第二天管家便一五一十把事情回禀给了明府老爷。
明庭远好面子,不愿请人上门做法,于是决定提前将明蕊下葬,入土为安。
毕竟哭声都是在晚上出现,白天还是正常的。
然而在抬棺时,又发生了意外。
一口棺材和一个年轻女孩,棺木牢牢贴在地面,十六个壮年大汉加在一起都没办法抬动!
一只黑『色』大猫不知从哪跃了进来,在抬棺的十六人脸上挠出血印,而后蹲在棺木上,冲着明庭远凄惨的叫了三声后口鼻溢血而亡。
管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为了查这事儿周围的野猫都给清理干净了,这是哪儿来的猫?
没人再敢提下葬的事,下人们私下都说是明老爷的行为将大小姐惹怒了。
明庭远也不敢不信邪,打发了管家去请高人回来做法。管家哪里知道什么高人?
打听过后,周围出名的就一座宝光寺,还是大小姐出事前去上过香的,只得打算派人去请两个圣僧回来试试。
黄管家刚出门就撞在进来禀报消息的小厮身上。
小厮嘴巴快,不等管家询问就道,“黄管家,外面来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和尚,说是来府上帮忙的。”
别是听了明府闹鬼的消息上门骗钱的吧?黄管家心道。转念一想,反正也要请人,不如就先让这和尚进来试试?
犹豫半晌,于是对小厮说,“先去将人请进来。”然后转身进去禀报。
小厮不知道渡厄的名号,明庭远却是知道的。
面前的僧人年轻的过分,似乎与传闻中佛法精深的渡厄大师对不上号,但是周身气度沉静安然,却不是常人能模仿出来,当即就信了三分。
“大师,有劳了。”明庭远真心实意道。
他神『色』疲惫,面上还有些掩饰不住的悲伤,可见丧女之痛对他并不是全无影响。
他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让管家将事情大致给渡厄说一说。
渡厄拒绝,语气有些冷淡,“不必,直接带我去明蕊棺木停放的房间,”接着转头对明庭远说,“请你与尊夫人、以及府上明家血脉,务必出席。”
明庭远眼里闪过一抹忧『色』,夫人才病倒了,也不知身体受不受得住。
这些却不是渡厄需要考虑的,他与苏懿在管家的带领下先行去了明蕊尸身停放的地方。
片刻之后,明家人也跟着陆续到场了。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明庭远夫妻二人,明夫人眼睛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与明庭远相互搀扶着。
“大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做主的明庭远调整心绪开口。
一口黑『色』棺木摆放在灵堂中央,渡厄上前在棺木上敲了敲,不容置疑道,“开棺。”
因为明庭远之前想着入土为安,动过将明蕊提前下葬的心思,这会儿棺木已经被钉子封死了。
渡厄的话让他犹豫起来,压住激动的明夫人,半晌才咬牙吩咐下人,“开棺!”
钉子被一颗颗拔起,棺材盖推开,『露』出棺材内部的情况。
人群中一阵『骚』动,胆子小的甚至尖叫一声哭了出来,无他,因为封棺前明蕊遗容干净,此时脸上竟流出两道黑『色』的泪痕!
苏懿比旁人看到的还要更多。
属于明蕊的魂魄被禁锢在棺木中,她平躺着与自己的尸体重叠在一起,嘤嘤哭泣,因此尸体脸上才有泪痕。
但苏懿注意的却是明蕊搁在腹部的双手,那里有一只黑『色』的小『奶』猫,害怕的蜷缩成一团,被明蕊的魂魄牢牢抓在手心。
这是那只死去的黑猫的魂魄。
渡厄低头看向棺中,大家都以为他会解决尸体流泪的事。
他在所有人屏气凝声的注视下,将手伸进棺木中,在明蕊尸体腹部上方轻轻一扫。
只有苏懿能看见,渡厄是将明蕊抓着小猫的手拨开了。
小猫的魂魄被放开后,先是抖着耳朵观察了会,随后立即蹬着两条后腿跳了出来,也不往别的地方跑,径直朝苏懿怀里扑来。
软乎乎『毛』茸茸,他下意识撸了撸,手感还不错?
明庭远不清楚这些,以为渡厄是在处理闹鬼的事,“大师?”
渡厄从苏懿身上收回视线,抬眼打量了一下众人,目光落在明庭远夫妻身上,清冷得很,“明蕊的要求很简单,还她一个清白。”
明明是被山匪抢了衣裳的受害者,明明也极力护住自己不让山匪触碰,死里逃生,回到家里后却被明里暗里的追问是否有被脏了身子。
含泪摇头,却并没有等到母亲信任的目光。因为她回来时披的是丫鬟的衣服,衣衫不整。
明夫人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
苏懿不理解。
看样子这夫妻二人确实是真心为女儿的死难过,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又要做出把人往死里『逼』的事来?
第61章 阿弥陀佛(完)()
第十一章
渡厄的话有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明夫人多日来强装出的平静完全崩溃。
如果不是明庭远拦着; 她恨不得扑进棺材里跟明蕊一起去了; 她可怜的女儿啊; 怎么就这么命苦!
因为有明庭远吩咐,所有明家人都到了场; 几十号人乌央央的站在灵堂里; 不管是不是真心难过,至少表面功夫是做好了的。
剩下的事便简单多了。
明蕊憋着口气不肯咽下,以至魂魄在身体里徘徊不去,全因那些谣传的风言风语。
这些话没有证据; 但保不齐有人在心里这么想。
再有后来明夫人担心女儿不通人事; 怕是被欺负过了都不知道,想让有本事的『妇』人给明蕊验验身,这才『逼』得明蕊屈辱自尽。
想让明蕊吐出这口怨气; 就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明蕊是清白的才行,并且人越多越好。
明家在彭泽州是大户,这点事办起来并不困难; 明庭远首先就给府上下了令; 对内对外都要统一口径。
而经过这么一出; 明家其他人和下人们都亲眼见过明蕊厉害; 哪还敢说别的?
出了明府; 管家派人去找了几个专门为说书先生写故事的秀才; 让他们将明府大小姐反抗山匪、后伤重身亡的贞洁烈事写出来; 让说书先生天天讲。
不出三天; 大小酒楼都在说明府小姐的事,连贩夫走卒都知道明府小姐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而死。
做了这些最重要的就是让明蕊知道,当然不能瞒着,因此还得有说书先生在明蕊灵前说。
什么时候夜间没了哭声,棺材能抬起来,明蕊的怨气才算消了。
渡厄给出了解决办法,明庭远怕出意外,非要留渡厄多住几日。
直到明蕊安安稳稳的下葬,期间再没有怪事发生,渡厄又住了几日,这才提出告别辞行。
明庭远夫妻二人亲自将渡厄送到城门外,本还准备了马车小厮一路跟着伺候,被渡厄以苦行炼心为由婉拒了。
“大师,一路顺风。”
渡厄一袭白衣出尘,身旁的苏懿却穿着一身绯衣。
他抱着猫,斜了眼一脸世外高人模样的男人,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看不出来你还会裁衣啊,真是心灵手巧。”
苏懿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昨天渡厄新裁的,按理他应该感谢渡厄才对,但谁让那和尚第一件裁的就是一件大红衣裳。
再加上当时渡厄遗憾的说了句,“有些晚了,若是遇上鬼迎亲的那晚穿上,便刚好”,苏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又变着法儿占他便宜。
他哼了哼,“这手艺恐怕许多待嫁的小娘子都比不上,你若没有出家,估计不少人排着队想娶吧。”
怀里猫咪叫了声,像是在附和苏懿的话。
渡厄扭头看着闹别扭的人,脑海里浮现起当初苏懿一身红『色』嫁衣,躺在他身下蹙眉喘、息的样子,嘴唇红的滴血。
喉结滚动,嗓音也哑了两分,“我愿嫁,那你何时娶?”
苏懿:“!!!”
渡厄的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说笑,这让苏懿震惊的目光转而变得尴尬起来,还有那么点害羞,“你是个男人,怎么能随便把嫁不嫁的挂在嘴上。”
也不知道刚才先说的人是谁。
渡厄倒是不介意,意味深长道,“我乐意。”
他伸手拉住苏懿的手臂,惹得对方浑身一抖,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
怀里的猫也因为被挤压到炸了『毛』,瞪着罪魁祸首,警惕的小眼神跟主人一模一样。
渡厄心情舒畅,含笑道,“跑什么?我们要去京城了。”
“那你怎么还拒绝了明府的马车!”苏懿痛心疾首。
这人的缩地成寸完全就是随机降落,去赌到京城的几率?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渡厄含笑不语。
苏懿心里顿时一突,不对。和尚明显就是奔着明蕊的事来的,那么一开始目的地就对了?臭和尚骗他!
“臭和尚你骗我!”
“我何时骗了你,如何骗的?”渡厄无辜反问。
误导他脑补,这话能说吗,怎么听都像无理取闹。苏懿咬牙切齿。
亏他还觉得和尚不要脸,明明就是没皮没脸!
面前伸过来一只胳膊,衣服拉上去,『露』出玉石般温润莹白的皮肤,清幽的檀香直往苏懿鼻子里钻,他没好气的瞥了眼渡厄,“干嘛?”
“恼了?让你咬着出气。”
本来没那么生气也被这句话惹『毛』了。
管什么合不合适,苏懿往那胳膊上狠狠咬着不松口,凶狠的表情像是要从渡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渡厄眉头轻拢,趁此机会,从背后将苏懿连人带猫抱进怀里。
手揽在怀中人纤细的腰间,舒展了眉头在苏懿耳边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只是短短一息时间,被放开后苏懿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尤其是后背和脸。
嗯,肯定是因为他是鬼而和尚是活人,体温太高了!
他撸着猫,左看右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就是不去看渡厄,猫真好撸。
这里似乎是在别人后院,树木枝叶茂盛,夏天在树下乘凉应当非常凉爽。
苏懿问,“这是哪?”
他还记得两次缩地成寸都是在郊外,怎么这次直接瞬移到别人家里了?
渡厄抓住苏懿的手臂,小猫的尾巴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