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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鼻腔里发出单调的音节，他应了一声，从桌子上捞起手机，打开支付宝页面准备一会儿付款时用。
走了几步，苏辞的脚步逐渐放缓。
距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小姑娘头靠在单人沙发的一侧，娇小的身子几乎要全部陷进去似的，缩成小小的一团，抵着膝盖睡着了。背包放在了身后，而另一只手搭在旁边的行李箱上，还挺有防范意识的。
网吧里还带着嘈杂声，兴许是睡得不太安稳，她的手指动了几下，紧皱着眉头，嘴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词，换了个靠的位置往里面蹭了蹭。
虽说是夏天，但网咖里开了空调。在这边睡上一夜，不被冻感冒才怪。
但——
这关他什么事。
苏辞摇了摇头，往前台的位置走过去，掏出手机付款，拿了两瓶饮料回来。
稳稳当当的把手里的水放在余子清的桌子上，苏辞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
余子清手指正在键盘上跳动，埋着头回复了一声：“哎！”
男人面不改『色』的再次经过那个地方，瞥了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的小姑娘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连苏辞自己都未曾料到，几分钟后，他又站在了这家网咖的门口。
现在已经是深夜，没了旁边霓虹的渲染，街道上的灯显得明亮不少。十字路口的地方，红绿灯许久才等来几辆汽车。路边的行人加快的步伐，十几秒后就能消失在这座城市的夜『色』当中。
他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仰着脖子看了眼这家网咖的大招牌，脑子里却没理由的反复想起刚刚的那个场景。
小姑娘哭红了眼，抽抽噎噎的告诉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之类的话。联系到当时她从身上掏了一百一，告诉他只有这么多了。该不会是住酒店的钱不够，迫于无奈来了网咖？
一脑补就根本停不下来，顺带着最近那个凶杀案都在他脑子里晃『荡』。
苏辞觉得自己可能要收回前言了。
怎么说也是他的粉丝。
作为一位微博粉丝破一百二十万的画师，他还是会偶尔宠粉的。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认命的走进店内，径直绕到了季与曦的身旁。苏辞手指摊开，又再次缩紧。最后避过引人误会的地方，借着手背处的力，轻轻推了推她的肩侧，声音低沉：“醒醒。该起床了。”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抖了抖，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直起身来。
季与曦因为固定的睡姿，身体得不到平坦的舒展，脖子一直靠向右侧，现在整个后背连同到脑袋的那个地方，都酸到不行，一碰就疼。
她在单人沙发上坐正，冷得哆嗦了一下，打着哈欠的时候，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因为发抖在口腔里碰撞的声音。转眼看见却姜，季与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网管见她霸占着位置，看不下去，过来喊了她一声。
不过却姜……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与曦直起身板，从口袋里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两点四十八分的字样令她绝望。
顺手把后面的靠枕抱在怀里，季与曦抬头：“……怎么了？”
世界末日了吗？丧尸来啦？还是地震啊？
不是这些就都不是事儿啊。
季与曦此刻有点烦躁。
她有轻微的起床气，不是自然醒就会一个人闷上许久不说话，多灿烂的笑容换作那个时候也铁定摆不出来。
但是面对却姜的这会儿，还是稍稍的抑制住了自己的小脾气。
苏辞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你明天有事情吗？”
季与曦晃了晃脑袋，搂紧了抱枕：“没事啊。”
这个阶段按理说学校该在让他们实习，可季与曦本身就已经能靠写文养活自己，也就理所当然的全职写作。到时候交实习报告，拜托小姑的公司给她盖个章就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嗯”了一声：“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找个酒店——别睡网吧了。”
季与曦迟疑的站起来，放下抱枕跟他小声解释：“……我觉得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了。”
苏辞挑眉：“为什么？”
季与曦：“我来网吧之前看过app上的订房信息了，都显示的满房。为此还不相信的去满房的酒店里问了几句。你猜人家跟我说什么。”
苏辞：“……”
苏辞：“说什么？”
季与曦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他们说今天是520，平时这个点说不定还能捞着空房，可今天是真的没有了——想来附近大学有不少，估计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吧。”
苏辞：“……”
男人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点亮了屏幕。
日期那栏的5月21日大大的刺痛了他的眼睛，像是对他过去单身的二十三年无声的嘲笑。
苏辞收回手机，抬头看向她：“学校呢？你家在哪里？”
原来是来帮她解决住宿问题的吗？
季与曦咬了咬唇角，回答了他想知道问题。
“学校那边下达了毕业生的退宿要求，虽说时间底线还没到——可是我今天已经很作死的把退宿报告给交上去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钥匙也还了。”
至于父母那边……
估计现在也开始忙活着组建新的家庭吧，哪里还有时间来管她的存在。
能定期汇钱给她就算最大的恩赐了。
见季与曦避过了第二个问题，苏辞心里隐隐也有了答案。
这可真是难办的事情。
酒店有钱都不能进，放任她在网吧也不是个什么事。
虽说余子清那家伙现在还在后面打着游戏，可到天亮人一走，她还不是得提着这么多东西落单。
“明天怎么办，还睡网吧？”苏辞打开手机看了眼订酒店的app。果然，一切如她所说。附近最近的那家酒店不仅今天满房，就连一直到下个星期三都是满房状态。手动切换到其他酒店，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会儿迟疑的，反倒是季与曦了：“还能怎么办，看着办吧……我大概明天就得提着行李箱，四处奔波租房子了。希望能早点稳定下来吧。”
同时小说更新也不能断。看来下次还是得做好完全打算才能行动啊。
苏辞点了点头，暂且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上前走了几步提过了她的行李箱，垂下眼睫来：“走吧。”
季与曦一愣，提上背包和纸袋跟上他的步子：“我们去哪？”
身前的男人停下步子，她的脸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后背。
季与曦鼻子一酸，疼得差点眼泪又要掉下来。
苏辞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里隐隐带了几分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她这么蠢还是什么，总之就是站在原地，微微回头勾起了唇角，低声对她说了两个字。
“我家。”
“……”
第6章（）
＇06＇
季与曦慢吞吞的跟在苏辞的身后，细细的打量着此刻帮她在拖行李箱的男人，眯了眯眼睛。如果仔细向她的表情深究下去，就会发现，其实季与曦的眼底写满了警惕。
她不是傻子。
她也不是个一被偶像邀请就心甘情愿扑上去，事后还一脸纯真的跟对方说“没关系的大大，这件事我们彼此之间保密哦”的二愣子。
季与曦阅历不多，年纪也不比却姜大到那儿去。在她笔下写出来的情节，能比现在发生的事情狗血一百倍。
画师竟然是艹粉狂魔？！
一百二十万粉的大大竟然约了粉丝干这种勾当？！
在路边遇见喜欢的大大，被邀请去他家怎么办？！急，在线等！
诸如此类惊世骇俗的标题，她能想出来一百条。
这也不代表季与曦在对这件事上面有经验。
但却姜刚刚跟她提过的防范意识，她还是有的。
季与曦把手里的东西换了左手，单独提着。点开微信，联系了她那位作息时间颠倒、这个时间点肯定还没睡的闺蜜——池瑜。
＇兔叽大人：嘿我瑜！睡了没！＇
＇池瑜：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季与曦抱着手机抿唇笑起来，同时也没忘了自己的正事。
举着相机，她利落地拍了一张却姜的背影给池瑜，并且发了定位。
＇兔叽大人：暂时不跟你解释那么多，我怕被看见。一个小时之后如果我没联系你，请带着警察直接冲过来。这人的身份是微博@却姜，到时候可以查一下他的住址什么的，搞不好会发现我的尸体。＇
＇兔叽大人：好了。就先说这么多，祝我好运吧。＇
＇池瑜：女人，你是偷瞒着我，跟你的小画师约炮了吗？＇
＇兔叽大人：……现在想来，好像『性』质确实跟这个差不多。＇
＇池瑜：狗子，你变了。＇
＇池瑜：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缓缓。＇
＇兔叽大人：去吧。下次得喊兔子，我笔名里没有狗子这一说。＇
＇池瑜：……＇
和池瑜小姐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对话，季与曦把手机塞回兜里，不远也不近的跟在苏辞的身后，左右看了看周边的情况。
走的并不是人烟罕至的小路，也不是黑乎乎没有路灯的那种。
季与曦面前这条道，不仅敞亮，旁边停靠着私家车，甚至过路来往的，还能遇上几个行人。
……不过这个点还能见到行人，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微妙的事情。
她自顾自的想着，前面见着苏辞在小区门口换了只手提箱子，驻足等了她一会，看见季与曦也就这么一路跟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没有点防范意识，不怕我是坏人？”
季与曦在他身侧停住脚步，心里慢悠悠的想着：防范意识？有啊，有很多。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嗯？你是却姜啊，我为什么要对你防范？”
苏辞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开口：“下次如果有别的男人说要带你回家，千万不能理他。”
也不知道站在面前的究竟是好人还是装好人的大尾巴狼。
季与曦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倒是笑得甜美：“知道了。我记住啦。”
小姑娘看了眼小区的名字，再次悉悉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池瑜发定位。同时，还特别注明了一下。
＇兔叽大人：小区名字是彬洲景畔，千万别搞错了。＇
＇池瑜：哎哎！不过你也真是胆大，就这么跟那个男人回去了？＇
季与曦握手机的动作一紧，垂下眼睫来。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那个男人依旧走在前面，头也没回的拉着她的行李箱，却也没回头，像是料定她会跟上似的，一路走到了现在。
算是什么呢。
大概是这几年看着他一路走过来，从只有几个人关注，到粉丝几万到十几万，油然而生的信任感？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苏辞不会是这样的人啊。
说到底所谓的防范措施，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心跟着他走的理由罢了。
季与曦慢慢的蹲下身子，胡『乱』的『揉』了『揉』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回复什么好。
苏辞察觉到了她停下的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小姑娘蹲在地上，手指撑在地面，沉默了一会。
半响之后，季与曦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感觉自己有点走不动了。”
夜『色』浓重。
冷白『色』的路灯照在她的脸上，映得整个人的脸看上去都苍白了不少。
苏辞拖着行李箱，折身向她走回来。
箱子的轱辘在地上滚动着，发出声响，在这片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大声。
小区里的人家基本上都已经关了灯。
已经是凌晨三点。这座城市陷入了深眠。
苏辞在她面前停下：“很困吗？”
季与曦点了点脑袋，眼皮子耷拉着，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没有动。
他站在她身侧，对她伸出手来：“还有一点就到了，前面十栋就是。”
路灯的光从两个人的头顶打下来，季与曦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手心的脉络与纹路。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微弱的碰触了。
她迟疑了几秒，伸手搭上他的掌心，借助着苏辞的力，慢慢地站起来。
男人的指尖带着一层薄茧，因为长时间用笔的缘故，右手中指的位置略微凸起了一块。
光线在他身侧的周围打上了一层薄光，空气中漂浮着雾气和『露』水的味道。
那一个瞬间，季与曦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