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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刚到门口,厚厚的门帘从外面被掀开,随即便是一声惊叫,朱少群被那刺耳的尖叫声刺激,出于条件反射,他也大声嘶叫,外面热闹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镇上,喜四根府内,已是过了未时,依然有宾客来家中贺喜,昨夜沈茹梅生下一对龙凤胎,消息一经传出,本镇但凡有点头面的,即便是冒着毛团般的大雪,还是争相来贺喜,一来是为巴结喜四根,再来,快过年了,大家都想沾点喜气,一子一女谓之“好”,还是同时出生,这事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疲惫不堪的喜四根,拍拍自己笑得僵硬的脸,往卧房走去。
一进屋,躺在床上的沈茹梅就吩咐大丫环:“给四爷倒杯红糖水来,热乎乎的喝下去身子舒服。”
“呵呵,红糖水是女人家喝的,还是给我倒杯热茶吧。”喜四根将手在火盆上烘着,一边笑着说道,虽是吩咐丫环,眼睛却看着自己的妻子。
将手烘暖和了,喜四根这才坐到妻子身边,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
沈茹梅应道:“生儿育女本就是为妻的本分,有何辛苦可言。”
说完,沈茹梅的头转向床的里侧,一红一蓝两个襁褓内,两个婴儿睡得香甜。
喜四根伸出手指在两个孩子的小脸上碰了一碰,道:“好小,好嫩。”
“呵呵。”沈茹梅好笑道:“他们才刚刚出生,又是双生,自然比别人只生一个的要小些。”
喜四根摇头:“也不是,多多当年才出生时,也是这么一点大。”
提起多多,沈茹梅想起个事,问在外间守候的大丫环:“琴悦,去看看,尹娘可是回来了?”
尹娘是沈茹梅的养娘,自小陪着沈茹梅长大,她在沈茹梅的心里的地位,只亚于沈茹梅的亲娘。在沈茹梅出嫁前,尹娘自愿签了卖身契,以沈茹梅陪嫁的身份来到喜家。
昨晚沈茹梅生下龙凤胎,今早喜四根便要急着回喜家庄向吕氏报喜,无论怎样都拦不住。尹娘主动请缨,愿带几个人冒着大雪去喜家庄报喜,沈茹梅这才将喜四根劝住,她心中一直记挂着尹娘。
琴悦应声出去,片刻后回转,却是脸色不好看。
沈茹梅心里一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尹娘有什么事?”
琴悦答道:“尹娘无事,大太太怕雪厚路滑,将尹娘留住了,是画悦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有笔勤。”
喜家人口简单,又是平民身份,为了不使自己与喜家悬差太大,沈茹梅当初选陪嫁时,也就只选了两个丫环,随身伺候的大丫环,起名琴悦,打理家中杂物的粗使丫环,起名画悦。
至于陪房,沈茹梅也只选了一个刘姓人家,人口较多。男的叫刘奇,他妻子就喊做刘奇家的,五个孩子,大的两个儿子已经成亲,下面两个女儿,最小的儿子已有七岁,可以做点跑腿传话的活,一家人都可以当差。农忙时,刘家人负责农庄里的活,闲时便在府里当差。
再就是尹娘,总管大大小小的事。
尹娘去给吕氏报喜,喜四根另派了刘奇去岳父家报喜,并让他转告岳父岳母,不必急着来看女儿和外孙,等雪停后路好走了再来。
成亲后,沈茹梅给喜四根买了两个书童,一个起名知书,认得些字,伺候喜四根的笔墨,也是喜四根教书的助理。一个起名笔勤,身怀武艺,负责喜四根的日常生活安排,喜四根若是出门,笔勤跟随,也就是相当于保镖。
尹娘去喜家庄报喜,喜四根让笔勤跟随,负责尹娘的安全。沈茹梅另外又派了刘奇的大女儿一起去,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今年也才十四岁,因干惯了农活,且生的粗壮,却有一把子力气,有事时可以起到大作用。
尹娘走时,安排刘奇家的伺候沈茹梅,她生养过五个孩子,对沈茹梅大有帮助。
画悦是自己要求去的,说是大小姐年纪小,她去了也好陪大小姐说话。她所说的大小姐,自然就是喜多多。画悦也才十三岁,跟董婧同岁。
有人愿陪自家侄女玩,喜四根自是高兴,一口应承下来。
琴悦脸色不好看,明显就是有事,喜四根皱眉道:“有话直讲。”
平时看着温和的姑爷,严厉起来还是让人有几分怕,琴悦胆惊,如实回答:“画悦是绑着的。”
“绑着的,怎回事?”沈茹梅惊得强撑着要坐起来。
按住妻子的肩膀,让妻子躺着,喜四根和颜道:“你才生了孩子,受不得累,你且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定会将事情问清楚。”
画悦跟着去喜家庄陪喜多多玩,竟然被绑着回来,画悦可是她的丫环,而且尹娘此次去喜家庄,还身负着一个重任,沈茹梅怎么可能放松得下来,她看着喜四根道:“四爷,还是为妻我自己处理吧,这是为妻的分内之事。”
“也罢,我陪你一起。”喜四根知道沈茹梅心性强,若是不赶紧将此事了结,恐怕她心中会积下郁气,这于产妇可是大忌。
第040章 防患()
喜四根一声吩咐,笔勤如提着一只小鸡一样,从画悦背后提溜着绑着她的绳子,将画悦提进喜四根卧房,放在地上便出去了,从始至终,他都没言语一声,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画悦的嘴里塞着布团,喜四根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喜多多那只小花猪专用的擦猪爪布巾,是吕氏用喜多多小了的衣服裁的,露在画悦嘴外的布巾上,随着画悦的发抖,一只小小的动物也在不停的跳动着,这动物是喜多多绣的,大致能看出是一只小花猪。
嘴巴被堵着,画悦自然不能说话,喜四根也没让琴悦给她拿开布团,先问外间的笔勤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四爷,画悦擅闯大小姐房间,叫嚷大小姐的宠物是妖怪,且抱着三爷不撒手,要三爷救她,尹娘让小的将她送回来,听凭四爷和四太太处置。”笔勤话语简短,却是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那画悦嘴里的布是怎回事。”沈茹梅本来很生气,见喜四根只是盯着画悦,且表情怪异,她也顺着喜四根的视线看去,认出了那块布巾,心中也是好笑,便问了出来。
“画悦抱着三爷只管大叫,大小姐递给三爷一块布巾,三爷便用这块布巾堵了画悦的嘴。”笔勤不明白,一块布巾而已,四太太怎么还要过问。
画悦是被刘奇家的大女儿直接扔进马车的,他没有看见布巾是什么样子,再说他也不会在意。
“哦?原来如此,看来大小姐对你可真是优待,她心爱宠物的擦脚布都舍得给你用,既然大小姐如此看重你,那你往后就不用辛苦在院里做杂事了,只每日里将农庄的猪脚教洗擦干净就行。”喜四根脸上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几人愕然。
画悦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使劲的摇着头。琴悦则是一个激灵,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
“嫌奖赏少了是不是?好,那就往后连讲话的力气都可省了,笔勤,你该知如何做。”喜四根的话语已变得冰冷彻骨。
笔勤快步进来,目不斜视,拎起画悦便出了屋子,一个字都没问。
琴悦也跟着退下去。
“四爷?”沈茹梅低唤。
喜四根柔声问道:“是否觉得为夫我狠辣?”
“今日是孩子出生第一天,你便如此处置下人,为妻的确不解。”沈茹梅如实回答。
孩子出生第一天,本应是行善之时,也好为孩子积福,喜四根却反其道而行之,而且根本就没有给画悦说话的机会,沈茹梅知丈夫不是为非作歹之人,却也不是很明白他今日做为。
喜四根问:“你可知,家有妖孽,会有什么后果?”
妻子到底是闺中女子,聪明如她,对此种事还是没有男子敏感。
“家有妖孽?”沈茹梅沉吟细思,继而双眼大睁:“你是讲?”
喜四根点头:“你还在月子里,此事已过,便不要再想。至于其他在场之人,我大嫂和三哥自是不用担心。笔勤曾深受其害,也不会乱讲。再就是尹娘和刘奇的女儿,以尹娘的见识,她定会向那孩子讲清楚利害,倒是不用担心。”
沈茹梅后怕,颤声道:“看来往后用人须得谨慎再谨慎。”
喜四根笑道:“用人谨慎是应当,却也不可因噎废食,人心隔肚皮,即便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手足,也有翻脸的时候,何况是不相知的人,且走且看就是。”
沈茹梅默不作声,喜四根怕她想不开,月子里再养不好,便整夜看护着她,夜间给孩子换尿布换衣的事,喜四根也不让下人插手,他亲自动手,还给妻子讲些宽慰的话,他只到快天亮熬不住时,才会睡一会儿。
白天要应酬客人,夜间守护妻子和儿女,连着几天下来,喜四根明显憔悴许多,沈茹梅一再向丈夫保证不会乱想,喜四根才放心睡去,一睡就是整整两天,沈茹梅心痛不已。
不管画悦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惊慌之下口不择言,若是她的话被有心人利用,喜家必遭大祸,豢养妖孽,为世人不容,至少喜多多会被处死。
若是朝廷深究,喜家各个逃不过被处死或被卖为奴的下场。有心人若是想再扯远一点,喜家的姻亲也会受连累,沈从如最起码会落个识人不清之名,因此丧命也不是不可能。
笔勤原本是一个将军之子,他的父亲喜好养宠物,并喜与别人比较,看谁的宠物有别家不如之处。他养的宠物之中,有一只乌龟,尾巴处开了两个叉,不仔细看,会以为那只乌龟长了三条尾巴,有此奇特之处,笔勤的父亲自然会向别人炫耀。
灾难就由这三尾乌龟引起。
有人出钱要买这只乌龟,笔勤的父亲不肯,出再高价钱他也不卖,一来他不缺钱,再来若是卖掉,他还拿什么与别人去比。那人怀恨在心,到处宣扬笔勤父亲养了一只妖怪,这话被笔勤父亲的政敌利用,向朝廷上书检举,最后笔勤父亲获罪入狱,笔勤一家也被官卖为奴。
沈从如与笔勤父亲是旧识,买笔勤回来本是为防他被外人欺侮,并未将他视为下人看待,笔勤却是自请本分,这一点喜四根也是晓得的,也很佩服笔勤的能屈能伸。
大雪整整下了两天才小下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雪厚足足有七八寸,一脚踩下去,雪直往棉鞋里钻,即便是本地的村民,也很难分得清大路与耕田。有调皮的孩子,拿出自制的雪橇,在雪地上滑雪玩耍,不过也只敢在熟悉的地段盘桓,却是不敢走远。
得知女儿提前半个月生下外孙外孙女,沈从如的妻子将沈从如不知埋怨了多少遍,她早就说过要住在女儿家,守着女儿生孩子,可沈从如却说等孩子临出生前再去,省得扰了小两口的清净,这下倒好,外孙和外孙女都已出生,她却不知哪一天才能去看望。
尹娘担心沈茹梅,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就是勉为其难上了路,马车行驶在路上,很容易陷进看不见的坑里,要是她在路上出点事,不但给自家小姐帮不上忙,反而会添麻烦,只能耐着性子呆在喜家,等着辨得清大路与耕地时再回镇上。
日子便在等待中过去。
第041章 焦虑()
因为自己皮毛颜色的与众不同,吓坏了没见识的小丫环,这在朱少群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他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个,自己差点和妖孽挂上边。他只知道,自从那个叫做尹娘的老太太来到喜家,自己的日子过得有些郁闷。
这几天,喜多多特别的没有安全感,整日整夜的抱着小花猪,只要稍有一刻看不到小花猪,就会急得到处找,弄得朱少群上个茅厕都紧张万分。
喜多多之所以会如此,原因还是由沈茹梅而起。
当朝有种相传已久的说法,龙凤胎虽是难得一见的喜事,却是两个不能同养,必须将其中一个送走,成年之前不能见面,否则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即便两个都成活下来,却是都会命不长。
朱少群在前世时,倒是听老辈人说起过这个,不过大家也就只当这是个传说而已,没有谁当它是回事,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很是迷信这个说法,那个尹娘就是来跟吕氏商量解决办法,确切来说,她是带着解决办法来的,只是得征求吕氏的同意。
龙凤胎,两个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送走哪个都舍不得,于是有人便想出了变通之法;将其中一个过继给自己的亲戚,有机会的话,自己还是可以看得到的,或是只单纯将孩子记名于别人名下,孩子还是在自己跟前养着,但不能以兄妹或是姐弟相称,而是两姓之人。
人人都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可却是很灵验,因为这样做的人,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