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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巘将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还细心的将被子拉高遮住心口的地方,手放在她的肚皮上,眼神极致的温柔。
“不过是些琐事的事情罢了,我一个没注意时间就已经这样晚了,”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没能陪着你用膳,那告诉我,晚膳吃了些什么,嗯?”
清嘉见他这样避而不答,心头一凛,端看陈巘神色平静,乍一看确实如寻常一般没什么两样,但无端的她就感觉他心中有事。
大概是做夫妻久了,相处的时候无需用心也会比旁人看的更真切些,清嘉隐隐感觉到估计是跟今天下午太子突然到访有关。
她如今怀了孕,精神短,更容易心慌意乱,胡思乱想,陈巘见她担忧的目光倒是笑了。
“嘉嘉,快别多想,你身子重需要多休息,知道吗?”
清嘉抓住陈巘的手,有些无奈道:“我是个女子,到底不懂你们那些朝堂大事,但我不想见你为难苦恼,如果这样的荣华富贵是需要提心吊胆换来的,那我宁可不要,纵然你不再是什么威风凛凛,号令三军的大将军也没什么要紧,”她眼神坚定,一字一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骄傲。”
清嘉所言,字字都印在陈巘的心上,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
他摸了摸清嘉的头,笑了:“傻瓜,我需得什么提心吊胆,你说的这样严重好似天要塌了一般,”他倾身上前在额心留下一个吻,道:“这世上除了你,没有谁能让我放在心上。”
陈巘将清嘉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哄睡了,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他却仍然了无睡意,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嘴角微微勾起,道不尽的温柔缱绻。
尽管刚才他淡定自若的将她安抚好了,但却也对于她的敏感十分心惊。
是的,清嘉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事发生,更确切一点,有大事要发生。
今日太子到访,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皇帝私下里召开了内阁大臣议会,秘密商量废诸一世。
太子一收到消息登时就坐不住了,这才顾不得其他突然拜访,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
陈巘听说这个消息并不十分惊讶,有那么几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除此之外便是对皇帝深深的失望。
当今太子乃是先皇后所出,居嫡居长,性子敦厚温和,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虽说不是什么惊世伟才,但却也懂得体训下情,可以想象今后他若继位,纵然不能如太祖太宗般开疆辟土,震伏四夷,但守业传承却也绰绰有余。
按理来说,身份尊贵,血统无疑,合该是当仁不二的储君之选,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把太子的宝座他却偏偏坐的并不稳妥。
原因无二,皇后早逝,太子便没了依托,素来便是子凭母贵,在这样强敌环饲的深宫之中,你一个皇子失了母亲,那便是失去了庇护,到处都是危机重重,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太子过的也很是不容易。
再来,皇帝前些年独宠淑妃,这些年来傅安蓉又后来居上,后妃一旦有了孩子哪个不想自己的孩子当皇帝?枕边风一吹,皇帝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连带着看太子就更加不顺眼了。
早在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太子就深夜拜会过,陈巘素来注重嫡长,对于皇帝这样嫡庶不分,耽于美色的行为也是十分的看不过眼。
只是,他身为武将,肩负的责任便是守护家国,驱除外敌。至于朝中的蝇营狗苟,肮脏污秽,他从来不屑于沾染分毫。
尽管他无心政治,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清楚形势,今日太子一说,他就已经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前些日子德妃再次诞下一位皇子,荣升为贵妃,九皇子培宁又一向为皇帝所钟爱。这一下子顾琰在宫中的风头一时无匹,如此盛势,自然就要让某些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人着急起来。
毕竟只有自己的孩子坐上诸位,当上太子,才能稍稍缓气,这段时间大家都追的太紧,你争我赶,毫不相让,为的无非是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只是大家都这么想,但位置只有一个,更棘手的是这唯一的位置现在还有人在上面坐着,那上面坐着的人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所以,今日有此一着,陈巘着实不意外。
至于这次下手的人究竟是顾琰,还是傅安蓉,亦或是淑妃还不清楚。但唯一可能确定的是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太子的阵脚已乱,这就意味着他离出局不远了。
这次太子来找他,无非就是来寻求助力的。
不管陈巘承不承认,他已经卷入了这场前途未明的夺嫡之乱当中脱身不得了。
因为自从清嘉有孕以来,他已经挡下了多次针对于清嘉的投毒暗杀。为了不吓到她,他也是只字未提。
“嘉嘉,纵然这天真的塌了,我也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谁若敢妄动你,万死不足弥恨!。
第一百零六章 教训()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陈巘和太子在书房之中谈了什么,至于废储一事也没有人提起,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朝中的局势却隐隐有了变化,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罢了。
皇帝对太子越来越不满,总是多加挑剔,言语当中多有摒弃之意。太子处境也更加如履薄冰,小心机深。
总归是儿子多,入眼的也就那么几个,眼前这个又是自己不甚喜欢的,废太子一事已经不是头一遭了,早些年的时候皇帝也或真或假的提过几次,但均被太子无过,品行端正,又居嫡长为由反对,皇帝也是无法只能作罢。
毕竟那个时候淮相还在,他是太子的外公,虽然母亲不在了,但外公总是向着自己的,所以那个时候虽然也是失母孤子,但日子却是比现在好过些,地位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
直到后来,淑妃得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唐太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两党之间斗得你死我活,谁也不甘示弱。淮相一心向着辅佐太子,但奈何皇帝是个偏心眼,正好那时淑妃也生了儿子,渐渐的就更不把这个大儿子当回事儿了。若非朝中的淮相一脉的老臣护着,他早就将东宫废了。
后来淮相落败,牵连甚广,太子一脉的势力几乎在这次清洗中都连根拔起,从此以后他便失了依靠,为人更是谨小慎微的很,在皇帝面前越来越说不上话了。
若说起来,废储一事对他来说已经不算稀奇了,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毕竟跟淑妃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知己知彼,虽不能退敌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原本若是这样发展下去也是不坏,日子一天天过,皇帝总有老了的一天,稳扎稳打,顺利继位的希望很大。
但没想到这样的局面在顾琰和傅安蓉进宫之后就被彻底打破了,面上两妃相争跟他其实关系不大,虽说是得宠但孩子终归年幼,构不成什么威胁,再说了上面还有淑妃弹压着。
可若是真的如他那样预料又怎会有今日的情况,谁也没想到两人前后进宫之后,曾经宠冠一时的淑妃竟迅速失宠,如今竟是被她们后来者居上,爬到头上去了。
淑妃入宫二十几年,一共生育了五个孩子,三子两女,皇帝对她一直十分优待,对她的孩子也多有偏爱。
在九皇子培宁出生之前,皇三子培言就是太子最大的威胁,皇帝几次提出废嫡都是为了给培言腾位置,这样的局面一直到顾傅两妃进宫之后才有所改变。
如今在后宫之中,贵妃宸妃不相上下,势均力敌。顾琰再得一子,地位更加稳固,扳回一局,如此任其发展下去,自然有人着急,太子之位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无怪有人垂涎。
于是,首当其冲,太子遭难。
陈巘本不欲插手这样的宫闱争斗,皇子夺诸,但无奈总有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现如今朝中但凡是略有权势的人都有自己支持的皇子,各种势力纵横交错,唯独只有他独善其身,若他只是个无名小辈也就罢了,但偏偏又在朝中地位超然,举足轻重,这自然让某些贵人们忌惮得狠了。
所以便有了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的意外,其目的不言而喻,旨在警告陈巘莫要站错的位置,意在敲山震虎罢了。
陈巘心如明镜,不需要那些所谓的证据也能够将真相推断出一二来。
首先,顾琰应是不会主动加害清嘉以此来威胁自己,如若不然,前些日子她也不必那样大费周章的向自己示好。
那么便只有宸妃和淑妃的嫌疑最大了。淑妃虽然失宠多时,但膝下的几位皇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后面又有唐太师撑腰护持,仍然是如今最有希望把太子拉下马的人选。
但唐友年是何等的老谋深算,自然不可能行事如此明显,蠢到把注意打到他头上来才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开罪于他。
再说宸妃,素来与顾琰不睦,如今废诸之事已经箭在弦上,只要一旦东宫无人,那便是块肥肉谁都想抢。傅安蓉打得好主意,淑妃在朝中有唐太师支持,顾琰若是得了陈巘相助,那日后两强相争,哪里还有自己容身的余地,这便想着先下手为强。
太子那边有唐太师一手运作算计,不日便会有分晓,那么现在她就要先集中所有的精力对付顾琰,务必让其先出局再说,这样一来既可以免了日后被人前后夹击之虞,又可以将皇帝的宠爱牢牢的把控在自己手里。
所以便有了清嘉自有孕以来的种种意外,陈巘与宸妃未有任何瓜葛,所以一时也没想到这来,这些日子理清了头绪便知其险恶用心。
傅安蓉的用意再简单不过,她不过是威胁警告陈巘,若是不想清嘉有个三长两短那便识些时务,少掺和她与顾琰的那些纷争。
因为她知道清嘉对于陈巘而言的意义,纵然是不顾及夫妻情分,那也要想想腹中孩子的安危也不敢轻举妄动才是。
只是,她算盘打得好,但却还是不了解陈巘。
这日陈巘下朝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军营,李林见他过来赶紧迎上来。
“人呢?”
李林牵过他手中的缰绳,回禀道:“已经在后营候着了。”
陈巘淡淡点头:“走吧。”
李林紧随其后往后营的方向去了。
陈巘行至后营,哪里早就有一队黑衣人候着,李林上前一步,道:“按照将军您的吩咐,这些死士都已经出师,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此外,”李林补充道:“还有一些江湖好手慕名前来投奔将军,现如今正在偏帐。”
陈巘看了眼跪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死士,道:“让他们换上便服,待会儿随我回府。”
李林低声应下,说着又递上来一份名单:“还有几位高手名家,我已经请去了大营,若说身手那便是大内侍卫也不可攀折了。”
陈巘接过来简略一瞥,确实有几个显眼的名字在前头。
当日将军府的所有护卫统统被撤换了下来,陈巘在书房中对着那些带回来的死士,道:“从今以后,你们的任务便是保护夫人的安全,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众人跪伏:“是”
陈巘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管家得空进来禀报:“将军,人查出来了,遵照您的吩咐关押在了地牢,您看”
“主使者是谁就将那人舌头割了,绑了送过去。”
他正在细细的看着一封书信,漫不经心道:“顺便说一句,让她以后若是有事直接问我便是,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管家被他的雷厉风行惊了一下,但还是恭敬的领命而去。
当夜,十一皇子培陵遇刺被摔折了腿,刺客却是来去无踪,未能留下丝毫线索,同日培陵受到惊吓发起高烧,三日不退,宸妃四请太医前往昭阳殿闹得满朝沸沸扬扬。
昭阳殿内。
傅安蓉心急如焚的看着太医为自己儿子诊治,一遍遍的喂药,一次次的被吐出来,白白浪费了许多汤药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啪”
她盛怒之下,一把摔了盛药的玉碗,怒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若是治不好我皇儿,我便上禀皇上让你们统统为皇子陪葬!”
太医们连连告饶,心中暗暗叫苦,这十一皇子这样小正是对喝药最反感的年纪,良药苦口,孩童天性自然抗拒,喝不下药,退不了烧,那病也当然好不了。
傅安蓉乃是皇帝宠妃,素来骄横跋扈,得罪了她后果不堪设想,只能战战兢兢的又命人熬药,喂药。
“娘娘,您也累了一天了,坐下歇一会儿吧。”贴身宫女扶傅安蓉在贵妃椅上坐下,轻轻地替她按摩太阳穴。
傅安蓉犹自动怒:“这些饭桶统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