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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一行字,在她等不到陈琪接她的无数个天色渐渐暗下来的下午,曾被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她没想到,那曾经陪伴她走过无数个惶恐害怕的下午的一句话,会像宿命一般,悄然流入她的生命中。
她一直以为她就是路渺,她就是她自己,可是原来不是。
路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她一边做着自认有意义的事,又一边摧毁着这一切。
她大脑里另一个声音不断在响,嘲笑她的软弱无能,嘲笑她的虚伪,不断告诉她,她的双手是怎样的鲜血淋淋,告诉她,她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颤着手,缓缓拉开了抽屉,她防身的配枪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像被蛊惑了般,颤抖着拿出了那支枪。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另一个她。。
她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罪恶滔天,制造了多少毒。品,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和家庭。
如果她不在了,她体内的另一个她是不是就再也没机会出来祸害别人了?
她拿过震动的手机,哽咽着对电话里的乔泽说了声,“对不起。”
手臂颤抖着缓缓将枪眼对准了太阳穴,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滚落,哽咽声从喉咙深处滚出,路渺浑身颤抖着,扣着扳机的食指,缓缓地,缓缓地往下压……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在开篇第一句,这一章结合第一二章一起看可能会比较有感觉,
呆渺双重人格的伏笔在她因为旅馆下的尸体住进乔泽家第一天的异样,澳门时晚上睡觉的异样以及张起徐迦芊眼里的路渺都有提到的,不知道大家对这些桥段还有没有记忆。
顺便推一下基友大脸猫的文《堂上春》,古代版的悬疑推理故事,古代女状师及男县令携手探案的轻松古言,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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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123。()
现场所有人被警方控制并带回。
企图狙杀路渺的人是黄佳吟安排的,她做了两重准备,只是没想到关键时刻路小成护住了路渺。
枪击发生时另一方向也有枪声响起,狙击手当场中弹。
唐远循枪声去找人时,隐在另一头的人却已离去,只依稀看到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轿车,他回头开车追过去时已失去了踪影。
受伤的狙击手当场被擒。
路小成失踪。
尽管海上搜救队很快出动,但夜深浪急,没能搜到路小成。
昏过去的路渺被送去了医院。
她的双脚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但好在没伤到筋骨。
从被撞击时的惊吓受伤到路小成为她挡枪坠海,精神重创下,她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病床上的她睡得极不安宁,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人虽昏迷着,眼泪却一直一直地流,隐忍而痛苦,整个人脆弱得仿似一碰就会碎。
乔泽不敢离开半步,一直紧握着她手,在她耳边低语。
她的左手紧紧攥着块布条,是一块有些破旧的黄色尼龙布,乔泽费了很大劲才将她手掰开。
布料上有一行黑色笔印染的字:“不对,是渭马河。”
短短几个字,看着像普通的寒暄。
乔泽盯着那行字研究了半天,很难从字面上看出别的东西来。
他不知道路渺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但她昏迷都要死死攥着的东西,想来是极其重要的。
第二天早上刑队和苏明过来看路渺,她还没清醒,病床上的她依旧是脆弱的。
刑队看着有些担心,看向乔泽:“医生怎么说?”
“身体没什么问题。”乔泽开口,嗓音异常嘶哑,“只是可能打击有些大,身体一下承受不住。”
刑队叹了口气,拍了拍乔泽肩膀,劝他放宽心。
“路小成还没找到吗?”乔泽问。
刑队摇摇头:“找不到,昨晚风浪太大,不知道是不是被浪卷走了。”
乔泽静默了会儿:“人审得怎么样?”
刑队:“都一口咬定路小成就是霍总。”
“他不可能是霍总的……”路渺嘶哑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三人都诧异看向她。
她刚醒来,面色依旧很苍白,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向来平和的眼睛里却有股执拗。
“他坠海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没有做过让我失望的事。”她低声说,嗓音沙哑得几乎挤不出完整语句,“他从不骗我的,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乔泽想到了黄佳吟的那段视频,心没来由地发慌。
路渺没留意到他的脸色,只是执拗地看着刑队:“他当时还往我手里塞了块东西……”
边说着边本能抬起手,未及张手便察觉到掌心的空洞,脸上掠过惊惶,她急急地想起身翻找,乔泽扶住了她。
“东西在我这儿。”他将那块布条给路渺,“看得明白吗?”
路渺茫然地摇摇头,字是路小成的字,但那句话,却不是她熟悉的。
这句话根本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也或许,他根本就不是清白的,只是她一厢情愿地相信他无辜而已。
刑队看着她脸上慢慢褪去血色,手伸向她,拿过了那张字条,看了眼,又递给苏明。
苏明原只是随意一扫,看着看着却慢慢眯了眼。
“怎么?”乔泽站起身。
“张全!”苏明突然出声,左手食指连连点了几次,“张全的线人。”
乔泽倏地看向他。
线人是他们获取情报的来源之一,一般是与犯罪集团有关系,或者是被招募的罪犯,戴罪立功。
为了保护线人和信息安全,一般是单线,线人只和他的上线接头,其他人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还记得上次查抄商奇制。毒窝点吗?”苏明问,“线索就是从他那儿来的。”
“张全出事前我和他见过一次面,他说起他培养了一个线人,如果他出什么意外,让我替他和他联络。他们接头密语的下半句就是这句。”
“我记得你,三月份荣马酒店的饭局你也在,对吧?”刑队缓缓开口。
苏明接过了话:“不对,是渭马河。”
两人互看了眼,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路渺。
路渺呆坐在床上。
路小成是线人,他是线人。
乔泽担心看她:“路渺?”
路渺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我没事。”
刑队和苏明也都担心看向她,说了些劝慰的话,让乔泽照顾好她,待了会儿便走了。
路渺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当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一整天,除了少量进食,她整个人精神状态还好,也没有再哭。
回到家时路渺热情朝她扑过来,她却没有再向平常般陪它闹腾,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越是这样,乔泽越是担心。
“呆渺。”他抱住了她,“你别这样,心里难受你就好好哭出来。”
她动了动,仰头看他:“我真的没事。”
说是这么说,进浴室洗澡时,却再也绷不住,借着水声,人在浴室里就崩溃哭了起来。
乔泽在屋外听到了她的哭声,起初还只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音慢慢变大,声嘶力竭,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乔泽急急推门进去看她。
她赤脚跪坐在浴室地板上,身上衣服已经被水流打湿,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一直一直地哭。
乔泽关了花洒,过去抱她。
她没挣扎,也没起身,睁着红肿的眼睛看向他。
“乔泽,你说我为什么要去怀疑小成啊?”
“他明明那么好,我为什么还去怀疑他呢……”
“如果我肯多花点心思问问他……”
“如果我不冒然行动,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他到死都处处维护我,可是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好好沟通……”
“我找了他那么久……”
……
一句一句,揉着破碎的哭声,自责,悔恨,几乎将她吞噬。
乔泽心脏很疼,平日里的沉稳冷静,面对全然崩溃的她,再也使不上用场。
除了抱紧她,不断在她耳边安抚,路小成没有死,他只是暂时失踪了,他找不出劝慰的话。
第一次,他感觉到语言的苍白无力。
后半夜时,哭累的路渺终于睡了过去,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乔泽陪着她入睡,人却睡得极不踏实,梦里梦外都是那段视频,她噙着冷冷的讪笑,听着众人叫她,“霍总”。
人睡得正迷糊时,隐隐一股寒意袭来,天生的警觉让他倏地睁眼,一把锋锐的水果刀正直抵喉咙,他手臂本能一挡,格开了逼近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路渺。
是她,又不是她。
依旧红肿的双眸,眼神却是冰冷嗜血的,和梦里、视频里的路渺一模一样。
“路渺?”他颤嗓叫了她一声。
她回他的只是一个嘴角划开的嗜血冷笑。
“那个废物?”她冷冷笑开,“软弱无能,迟钝,处处惹人嫌,我怎么会是她?”
乔泽如被冰水兜头淋下,全身血液像被冻住了般,从头到脚冷了个彻底。
第124章 124。()
同样的驱壳,却不再是熟悉的灵魂。
她熟悉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他熟悉的样子。
他的路渺,不见了。
这样的认知像一双利手,生生地将他的心脏撕裂出一道血口,血淋淋的,疼痛难忍。
“呆渺。”
他放软了嗓音喊她昵称,不愿相信眼前事实。
可是依然什么也没有,她也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睁着茫然的眼眸,愣愣看他,以着她特有的软糯嗓音问他,“怎么了?”
她眼睛的讪笑在加深,嘴角的鄙夷毫不遮掩。
“真想不到,你会看上那个废物。”她轻笑,“除了拖累人,一无是处,那个废物根本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
“有什么好值得存在的?”她问,倾身看他,“说起来,要不是我,你早没命了,还有那条蠢狗。”
乔泽眸色一敛,一下想到了第一次见面便对路渺异常热情的路宝。
当初为了找出高远位置,他向刘副借了路宝参与搜寻,爆炸时路宝没在身边,但据刘副说,他们能顺利赶在黄常的人到达之前找到他,多亏了路宝带路。
“爆炸那天,你在现场?”乔泽问,强逼接受她不是路渺的事实,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
他的冷静让她讪笑又深了几分:“发现我不是她,不难过了吗?”
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现场?”
乔泽:“我和那条蠢狗同时出现,能让你救我又没任何记忆的,只有那一次。”
“不过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问。
“挡路了呗。”她说,“顺脚踢开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处炸弹没炸,那条蠢狗还以为我要对你怎样,扑上来撕我,为了活命,只好拽着它扑向你,然后炸弹炸了,你和他没被炸成肉酱。”
“虽然是误打误撞,那也是你和它的救命恩人。”
她的话解决了他的疑虑,路宝没有人类那么强的分辨能力,她救了他和它,它单纯对她表示感激。
从视频来看,她在他昏迷时在他耳边说了话,然后有人叫了她一声“霍总”,或许就是“霍总”两个字触动了他潜意识,他一直汲汲寻找的就是“霍总”这个人,即使在昏迷中,这两个字对他潜意识造成的冲击还是在的,这或许就解释了他主治医生的那段能听到她声音的猜测,假如猜测正确的话。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路渺,会直觉她有问题。
或许在那时,他潜意识里便已认定,她就是他要找的“霍总”。
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爱上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时,乔泽又很快否定了,他爱上的是路渺,是那个善良执拗,傻得让他心疼的路渺,不是眼前的人。
可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胸口被慌乱的情绪充斥。
他不知道,他的路渺还会不会回来。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疯了地想要把她找回来,眼前的她却已不再搭理他,转身想出门。
乔泽在她开门前拦住了她,她反身给他一个旋踢,脚下生风,动作又疾又狠,在她是路渺时,她所有不可能的敏捷狠辣都在她身上显现。
或许早在她被遗弃的五岁时,她的体内早已分裂出了另一个路渺,一个和她本性截然相反的路渺。
从小的被嫌弃和遗弃,她潜意识里或许已经开始在深深地自我厌恶,她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