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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远离了朝廷,可是曹庭之的名声却越来越响。文人们常说:入了乐庭书院,便相当于半只脚入了殿试的大门。可见乐庭书院的名头有多响,曹庭之的本事有多大。
二十年,乐庭书院的学子已经遍布大昭朝各地。而能入乐庭书院读书,也成了学子们引以为荣的事情。只是乐庭书院的大门,可并不那么好进的。
家里有个读书人,吴氏也听过乐庭书院的大名。只是她只知道乐庭书院不好进,至于怎么个不好进法,那她不知道。若真知道,大抵也不会那么简单的评价聂恒宗了。
“孩子你先歇歇,晌午用了饭,等下午你叔回来,看看怎么个章程再说。”吴氏没有多说话,她觉得自己很多事不清楚,没有自家男人通透,还是不瞎问的要好。
聂恒宗毕竟没有恢复记忆,随便来个人就想把人带走,吴氏也不能让他们走。
常顺过了最开始的慌『乱』,头脑开始清醒起来,痛快的答应了吴氏。
吴氏怕常顺不好意思,特地跟吴氏说了将饭端过来给聂恒宗主仆用。于是每次跟唐明月一起用饭用得开开心心的聂恒宗,全程黑着脸不说,最后还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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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顺为了找聂恒宗; 一直未曾好好用饭; 这终于把人找到了; 便感觉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他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干净了还是饿; 便眼巴巴的看着聂恒宗的碗。
聂恒宗实在看不下去了; “咣当”一声把自己的碗放到常顺面前; “你吃吧!”
“公子怎么不吃了?”常顺盯着饭碗,看聂恒宗一共没吃几口,有点疑『惑』。他哪知道自己小心隐藏的目光其实是赤果果的。
这个问题; 傲娇的五殿下表示不想回答。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常顺在外漂泊多日,终于有了这样的认识。他见聂恒宗一副不愿搭理他的表情; 端起饭碗以最快的速度将饭扒拉到了嘴里。
聂恒宗简直没眼看这副情景。从小跟着五殿下一起长大的贴身太监啊; 宫里多少人都得尊称一句“顺公公”,好东西见得不少; 吃的也不少; 这么狼吞虎咽的; 还能不能要点面子?
给两个人端来的饭毕竟有限; 郭氏也怕俩半大小子吃不饱; 便打发唐明月将剩下的米饭都端回来。唐明月走到房檐下; 透过窗子边看到大哥哥面前连个碗都没有。
“大哥哥,你吃饱了吗?”唐明月端着盛饭的小盆进屋,盯着常顺手里那个饭碗问聂恒宗。聂恒宗无奈的点点头; “吃饱了。”
好歹常顺是自己带出宫的; 如今变得如此狼狈,自己这个做主子的得负责。聂恒宗不想唐明月误会常顺,只能说自己吃饱了。
唐明月不疑有它,目光收回来看向聂恒宗,抬了抬自己手里的小盆,“阿『奶』怕你们吃不饱,特地叫我回来送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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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后晌才回来,一进门,吴氏先问娘家的事,唐清摇摇头,“我又细细问过嫂子,没看出什么破绽,兴许是我想多了,左右如今也就这样了,我便叫家里多注意些,有什么异常只管给咱们送消息。”
吴氏笑着应了,唐清对自己娘家一向尽心,与对待公婆并没有什么差别,这一点一直叫吴氏很安心,放下心来,她随后便又把常顺的事说了。
“你说他要去乐庭书院求学?”唐清刻意压低的话语中,难掩惊讶。
乐庭书院的规矩,吴氏不知道,唐清却是十分清楚的。想进乐庭书院,不拘你身上是否有功名,都必须要通过院内严苛的考试,不止如此,还要曹庭之老先生亲自见过才能决定是否可以入学。
虽说乐庭书院不挑功名,可是二十年看下来,能进去读书的,基本都是中了举的,童生、秀才不能说没有,可是凤『毛』麟角,而且都是天资聪颖之辈,日后的前程都十分出『色』。
唐清之所以惊讶,乃是因这个时节并不是乐庭书院招收学生之时,既说是求学,必然是已经取得入学资格了。年仅十一岁便取得乐庭书院的入学资格,可见厉害。
吴氏与唐清做了七年的夫妻,如何能听不出他的惊讶,实则她自己也是惊讶的,“你曾提过乐庭书院,我也知道那里不好进,当时听到也觉得这孩子实在厉害。”
说罢吴氏看向唐清,也压低了声音,“可那孩子现在还是什么都记不得,咱们也不知道他摔伤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一今日来的那个不是他的小厮咋办?”
这也不怪吴氏怀疑,她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聂恒宗的出现其实很突兀。这些日子家里虽然养着聂恒宗,可吴氏的心里着实有些提心吊胆的,她总怕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唐清点点头,吴氏说的,也正是他心中想的。聂恒宗还未恢复记忆,如今常顺所说的,也未必就对。毕竟聂恒宗失忆一事,玉河村很多人都知道。
常顺可不知道唐清两口子的怀疑,他此时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这些日子他累坏了,如今把聂恒宗找到了,支撑着他的那股精气神儿就散了,再也撑不住,吃过午饭就睡着了。
唐明月出去拾干柴,聂恒宗非要跟着出去,此时两人并不在家。聂恒宗心知自己在唐家待不了两日了,愈发珍惜跟唐明月在一起的时间,不管人家干什么,他只想寸步不离的跟着。
聂恒宗脚还没好,唐明月也不嫌弃他不能上山,就叫他等在山脚,还说自己片刻就回,叫他不要着急。
山路难走,聂恒宗脚踝隐隐还疼着,倒也没强求跟着上去,只自己一个人蹲在山脚,想着他要如何恢复记忆才能自然一些。
等唐明月从山上下来,聂恒宗又说想在山脚下溜达溜达,唐明月想着他到玉河村这些日子,也没有出来走走,左右聂恒宗的脚在平地上走路也不太疼了,唐明月想想便答应他了。
聂恒宗哄着唐明月将后背上背的小背篓递给他背着,唐明月也没有拒绝,因为她这个小背篓怎么说呢,还真是不大,毕竟她才只有六岁。
两人从外面回来时,常顺已经睡醒了,正跟唐清说话。
唐清的盘问,就要比吴氏细致多了。好在常顺这一路上已经回答过无数人,加上聂恒宗思虑的多,交待的多,常顺又是他身边得用的人,那脑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唐清并未问出什么特别的。
聂恒宗回来,唐清照例关心他几句,又问他见到常顺后可是记起了什么,聂恒宗依旧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常顺一脸愁容,只得转过去问唐清可知道哪里有医术高明的郎中。唐清便将自己请了县里的郎中来家里的事说了,又劝常顺可以去府城试试。
常顺转头问聂恒宗,“公子,明日咱们去府城瞧瞧可好,您若一直这样,奴才回去没法交代啊!”
谁知聂恒宗还是摇摇头,“不去。”
其实常顺总觉得聂恒宗看他的眼神极为熟悉,他十分怀疑他失忆这件事的真实『性』,可是聂恒宗咬死了不说,他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下好了,唐明月从山脚下捡回来一个聂恒宗,随后又凑上来一个常顺,唐清看着头都疼。下晌得了信的刘氏不知在心里鄙视了唐清父女多少次:该,谁叫你们爷俩没事找事的。
用过晚饭之后,聂恒宗没有立刻回他平日住的屋子,反而开口问常顺,“你说你对乐州府跟常定县都很熟悉,那我问你,认不认识开酒楼的?”
做奴才的,就是要闻弦音知雅意,主子一开口,你就得知道他说这话九转十八弯后,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常顺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实在是想不出他何时说过熟悉乐州府跟常定县的,可他还是十分坚定的点点头,“认识。”
常顺如此识趣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聂恒宗十分欣慰,接着便把唐家要卖卤味的事情说给常顺,叫他帮着去跑关系。唐清在一旁听了,忙说不用,可聂恒宗却拒绝了,“叔,相处这些日子,我也了解您的为人,知道您不是为了要回报才救我回来。”
唐清忍不住点点头,聂恒宗便接着说道:“只是我承了您的情,总不好什么都不做,让我帮忙您若觉着不好意思,这生意您算我一份,我给您投钱找门路,您让婶子出方子,红利您五我三,剩下两成,单给月儿。”
说到底,聂恒宗是唐明月救回来的,他有这样的建议,唐清也理解,可是这分红的比例他并不认同。又想到聂恒宗还未恢复记忆,便看了常顺一眼,“你还没恢复记忆,这事先不说。”
常顺再是后知后觉,此刻也察觉到了,原来这一家人,现在谁也不相信他是五殿下的人。顺公公这个憋屈呦,就不说别的,他这三孙子劲儿,哪就不像了?
“我虽还是记不起,却能感觉到他不是骗我的。既然不是骗我,这事咱们就该早张罗起来。毕竟明年便是秋闱之期,您还要多些时间读书。婶子这样,早些定了,也心安些。”聂恒宗劝了这么多,常顺才算『插』上嘴,“就是,我家公子说的有道理,唐叔您别多虑。”
唐清不是不通庶务之人,他知道这个时候银子对他的重要『性』,聂恒宗的提议他自然是心动的,便道:“既然是合伙做生意,这事叔没什么好拒绝的。不过给月儿的,我来出,不用你。”
聂恒宗十分坚持,常顺又在旁边劝,“唐叔,我们公子他不缺银子花,您便遂了他的心意吧!若不然日后家里知道了这事儿,会责备我办不明白事儿的,再说了,这生意用不了多少本钱,门路时间长了也不是问题,说到底,是我们公子捡便宜了。”
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可唐清也算是了解了聂恒宗的『性』子,他在心里权衡一番,这才道:“你若执意这样分配,那这投钱上头,我也出份力。”
唐家一共有多少银子聂恒宗十分清楚,想着先期要跑门路,也没多少投入,便也痛快应下来。随后他略一思考,这才说出了最关键的事,“叔,您考虑过进乐庭书院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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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恒宗话一出口; 原本垂着头思索的唐清忽然抬头看向他。
脑中思绪繁杂; 唐清一瞬间想到许多; 开口却只简单说道:“乐庭书院可不好进。”
少年眼神清澈; 唇角微扬; 那目光中透『露』出的自信让唐清不由得相信; 聂恒宗此言不是随便的询问; 他猜测对方是有法子让他进书院读书的。
乐庭书院在大昭的名声极高,没有哪个读书人不想去那里读书,唐清自然也想去; 可他之前受家中条件所限,未能前去一试,也估『摸』不出自己的才学是否能取得入学资格。
“适才用饭时; 忽然想起了一些书院里的考题; 便想着您或许用得到。”聂恒宗方才一句话彻底把唐清的思绪打『乱』,导致他都忘了眼前的少年原本是个失忆的人。
唐清听罢十分高兴; “这是记起以前的事儿了?”
聂恒宗编瞎话编得面不改『色』; “也不是都记起了; 不过有些片段闪过; 恰好就想到了; 想着您可能用得到; 便问了这一句,您可别想太多。”
其实话一出口聂恒宗就知道自己心急了,只想着将唐清送去乐庭书院读书; 一时忘了还装着失忆这事儿; 不过这么一点意外,他自然沉得住气,面上一丝不显。
乐庭书院的考题一向很少外泄,不是书院学生的熟人哪里问得到?唐清听聂恒宗说他想起了一些考题,想着这孩子大抵不是知道一年的考题,心中愈发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了。
“待明日我写下来,您好好想想。”聂恒宗一见唐清的神『色』,就知他心中在想事情,不打算再多说,想着给唐清留出充足的时间。
晚饭后吴氏就带着两个闺女去了上房。郭氏有个被子要缝,晚上眼神不好使,便叫唐明月去帮她穿针引线,吴氏也想帮婆婆忙,便一起过去了。
等吴氏带着女儿回来,几个人已经说完了话,常顺正帮着聂恒宗打洗脚水。至于几个人说了什么,娘几个谁也不知道。
晚上唐清夫『妇』带着两个女儿睡,常顺则跟聂恒宗住另一个屋子。唐明月怕吴氏抻到肚子,每天晚上都由她来铺被子,刚把几口人的被窝铺好,便听常顺失声喊了一句“公子”。
唐清刚洗好脚,忙跑过去看。那屋里住着两个半大小子,吴氏没好意思过去,唐明月却没想那么多,跳到地上趿拉着鞋跑过去,吴氏喊都没喊住。
“大哥哥,你怎么了?”唐明月声音里带着焦急,跑到屋子里就见聂恒宗已被唐清跟常顺扶着躺在了炕上。
聂恒宗装着十分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月儿别担心,哥哥就是头晕了一下,没有事。”
原来